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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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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前種好這些,我也不放心帶你們去。”

韓苗苗點頭,給她止血。

“這裏應該養乳牛的很多吧。”顧若離問秦義,秦義點頭道:“離這裏有點路,要翻一座山,那邊的族人都有喝牛乳的習慣,所以母牛也很多。”

顧若離點頭,道:“那過兩天讓楊大人派人跟著你去那邊看看,你知道得牛痘的牛是什麽樣子嗎。”

“不知道。”秦義搖頭,顧若離笑道:“等會兒我細細和你說。”

她不便再出門,就吩咐了韓苗苗出去辦事,天色漸漸暗下來,大家輪流去照顧這邊的病人,天花病人若護理得當,康覆的幾率會提高,所以眾人都忙活了起來。

反倒顧若離閑了下來,坐在院子裏和周俊說話。

“我爹也是大夫。”周俊道:“他在這裏很有名,大家生病都會找來看。”

他說著垂著頭,滿面的悲慟。

“他是好人。”顧若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要不然他也不會給那位安南人看病,雖結果並不是我們想要的,但是他的初衷是值得我們敬佩的。”

周俊很驚訝,“真的?可是他們都說是我父親害死大家的。”

“有的禍避不開。你們這裏離安南那麽近,就算那個人不來,這裏也可能不會幸免。”顧若離道:“你不要耿耿於懷,這結果沒有人想得到。”

周俊點頭正要說話,忽然院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驚了他們一跳,就看到趙勳沈著臉大步走了進來。

“你怎麽沒和我說。”他站在顧若離面前,一身怒氣滿面的擔憂,顧若離起身看著他也是蹙著眉,“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這裏病氣太重了。”

趙勳拉著她的手起來掀開了袖子,就看到上面顯目的疤,臉色更加的難看。

“沒事的。”顧若離道:“我是大夫,我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周俊無聲的回了房裏。

“你快回去。”顧若離看著他擔憂的道:“也不穿隔離服就這麽進來了,要是染病了怎麽辦。”

他伸出手來,沈聲道:“給我也種,我陪你一起。”

“等我好了,確認沒事了再給你種。”她說著,想起牛痘的事來,“你派人跟著秦義去找乳牛,再找個獸醫跟著,但凡生了牛痘的牛都帶這裏來,我要用。”

趙勳沒說話,直直的看著她,她笑著道:“快走吧,三個兒子還小,我不會死的,你相信我。”

“什麽時候會有反應。”趙勳沒準備走,他來這裏是為了平息戍邊暴亂,為了安南政權穩定,可是這不代表他願意看到顧若離為了別人去冒險。

顧若離回道:“如果快的話今晚我應該就會發燒,得出結果應該在兩三天後。”

趙勳握著她的手沒有說話。

“不要擔心。”她柔聲道:“我是大夫,我的心裏有數的,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貿貿然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再說了,最壞的事就是我試驗失敗得了天花,可是就算得了天花我也不定會死,我們帶了這麽多的藥,還有白姐姐做的藥,頂多……我病好後落了一臉的麻子,你會嫌棄我?”

他將她摟在懷裏,揉了揉她的發頂,低聲道:“若你死了,我便平了安南再去找你。”

“和安南有什麽關系。”顧若離嗤笑一聲,趙勳蹙眉道:“禍因他們而起,自由他們來擔責。”

她笑著搖頭,推著他出去,“你快離開這裏,出去前記得周身衣服都脫了換掉,還有手臉都要用藥水仔細清洗。”

“我明天再走。”他不放心,而且也不安心,“疫情都已經擴散,不著急這半天的時間。”話落,左右看看,“晚上你住哪裏?”

顧若離擰不過他,就指了院子客房那邊,“那邊,我將苗苗他們指派出去,沒有想到你卻是來了。”

他在院子裏坐下來,陪她說著話。

顧若離並沒有什麽反應,除了手臂有點疼以後,其他的一切正常,晚上和秦義還有周俊一起吃過飯,顧若離交代了兩個少年,“再各家各戶去巡視一遍,若有人燒的太高就再給一次藥,若情況還算穩定就不必多管。熱水燒足了,不要讓他們脫水了。”

“是。”秦義點著頭,“我們又找了幾個人來幫忙,顧大夫您放心,我們一定能做好的。您養好身體,我們……我們等您好起來。”

顧若離和兩人道謝,看著兩個少年一臉朝氣的樣子,不由對事情的結果也升起了更多的期待。

院子裏安靜下來,顧若離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看著趙勳道:“我有點低燒了,你扶我進去睡會兒。”

“好。”趙勳索性抱著她進了房裏,將她平放在床上,她眼睛有點睜不開,握著趙勳的手低聲道:“反應上來了,可能要昏睡個一夜,到快要天亮的時候你來看看我,要是起了二十個以上的疹子你就給我吃藥,若是不超過就沒事,給我餵點水就好了。”又道:“你別怕,我不會有事的,都是正常反應。”

“睡吧,我今晚就在這裏不走。”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燒越來越高,身上也燙的厲害,但是並沒有起疹子的樣子,顧若離道:“幫我將衣服脫了,剩下肚兜和裹褲就好了,到時候你檢查起來也方便一點。”

趙勳頷首,無聲的幫她解開衣領,將外面的衣服脫了蓋上被子……半夜的時候顧若離要喝水,他小口小口的給她喝了一點,她又沈沈睡著,似乎睡的並不踏實,不停的說著夢話。

他靠在她頭邊認真聽著。

話斷斷續續的,能聽得清卻聽的不大懂,“老師……我下鄉的事已經考慮清楚了,若是順利我六年後再回來,我到時給您打電話。”

“六年不久,一眨眼就過去了。”她低聲說著,帶著一絲期待的樣子,“那裏偏僻,山民們生病想要去醫院太艱難了。”

“老師,我安全到達了,過幾天我將報告發郵件給您。”

“老師,我剛剛給一個產婦接生了……”她聲音很慌張焦急,“有血崩的跡象,我將具體情況短信發給您了,您看看我這樣用藥行不行。”

“別亂說,等我從山裏回去收拾你。聽說學校宿舍樓新修了?我們原來的宿舍還在嗎,老師的職工宿舍也換了嗎。”

“救命……救命……”她搖著頭,臉通紅通紅的,趙勳緊緊握著她的手,她開始咳嗽起來,也反射性的抓著她的手,“你們怎麽來了,快出去,這裏火太大了,不用管我,快走。”

“我走不了了,燒傷面積太大,出去無法立刻就醫還是要死。”又道:“幫我論文帶出去,幫我交給老師……”

趙勳忽然緊張的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道:“嬌嬌,嬌嬌我在這裏!”

她的夢話戛然而止,開始喊著,“七爺……”

趙勳忽然松了口氣,他不知道心頭剛剛那是什麽感覺,他總覺得那一瞬間顧若離就要從他生命消逝了,就要被在夢裏救她的人帶走了,帶走了……他就沒有嬌嬌了。

這輩子,誰都不能將她帶走。

“嬌嬌。”他抱著她在懷裏,親吻著她的額頭,“我在這裏,在這裏。”

顧若離輕嗯了一聲,輕的幾乎聽不清,可是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回應他,他高興起來緊緊的將他箍在懷裏,“你的試驗一定能成功,你會好起來的,這一次也一定會如同你自己所言,是個歷史性的時刻。”

顧若離又嗯了一聲。

外面,院子裏傳來走動的聲音,過了一刻楊文治和岑琛幾個人都進來了,隔著門楊文治焦急的問道:“縣主可還好?”

“在發燒。”趙勳舍不得放下顧若離,對外面吩咐道:“你們進來吧。”

門推開大家都進來門,趙勳將她的被子攏好抱在懷裏,楊文治看見顧若離的樣子驚了一跳上去試了體溫,又檢查了手心腳心,“這熱度太高了,手臂上……”他看著一驚喊道:“把燈拿來老夫看看。”

韓苗苗將燈點亮端過來,楊文治照著顧若離落著傷口的手臂,看的觸目驚心,“這傷口周圍是不是水泡,你們來看看。”

大家都湊過來看,果然四周開始長了小小的紅點,亮晶晶的白頭。

“怎麽辦。”韓苗苗驚疑不定,岑琛也擔心不已,“這是被傳染了發病了嗎。苗苗,去將剩下的藥都拿來。”

趙勳看著顧若離手臂上剛剛發出來的疹子,擰著眉頭道:“嬌嬌睡前說若是疹子數量少,不用理會,等她醒了再說。”

韓苗苗出去的腳步一頓,停在了門口。

“那就聽縣主的。”楊文治嘆了口氣坐下來,“我們都在這裏陪著她吧。”

趙勳沒反對,問道:“清泉的病人藥都發下去了?”

“都發了,如何護理也教給了那些病愈的百姓,接下來就看各自的造化了。”楊文治說著嘆了口氣,“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看縣主能不能醒了。”

醒了,就表示她的試驗成功了,就可以給一些身體好的人接種,等天底下所有人都有免疫時,那麽天花也就不再可怕了。

他這輩子真的見到了預防的方法,也不算白活了這輩子。

大家都沈默著,都無法去肯定的說顧若離到底能不能醒。

下半夜,顧若離的燒越發的高,但手心和腳心還是冷的可怕,她瑟縮著靠在趙勳懷裏,周俊拿了兩床被子給她蓋著。

“你們都去休息吧。”趙勳始終抱著她,不敢松開一刻,“明日各自都有事,別耽誤了正事。”

楊文治應了帶著眾人就在隔壁房間裏或坐或躺的休息。

趙勳摸了摸顧若離的臉,低著頭看著她,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天都快要亮了,他才啞聲道:“不管你從哪裏來的,你都是我的嬌嬌。”

這個問題,其實在很久以前他就感覺到了,她身體裏住著的,就如她自己所言的那個“靈魂”並不是顧若離。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他認識的就是這樣的顧若離,至於真正的她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這一生她在他眼前,能握著她的手,直到終老。

趙勳親了親她的臉,掀開被子細細去數她身上的疹子,有點數不清了,她的思維也更加的模糊……

他開始緊張起來,緊緊的攥著她的手。

天色不知不覺的亮了起來,他眼睛熬的通紅,楊文治他們過來查驗過,又出去查看別的病人,將藥分派去別的病區。

這裏穩定後他們還要過境去安南。

“將軍,您先吃點東西。”韓苗苗端著稀飯和饅頭進來,“您一夜沒睡又不吃東西,一會兒縣主醒過來肯定要怪我的。”

趙勳接了碗一口將稀飯喝個底朝天,又三兩口吃了兩個饅頭,便不再說話。

時間過的很快,又似乎很慢,快中午的時候顧若離的燒還是沒有退下去,他靠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天色又漸漸暗下來。

夜裏,顧若離似乎覺得自己醒了,她能聽到周圍的說話聲,腳步聲,她還聽到了院子裏的吵架聲和打鬥聲,她想要睜開眼來,因為那兩個說話的聲音她太熟悉了,她喊著,“七爺……霍繁簍。”

是的,她聽到了趙勳的聲音,還聽到了霍繁簍的聲音。

不過,霍繁簍怎麽會在這裏。

“嬌嬌。”忽然,她的手被人握住,她恍惚睜開眼睛,就看到趙勳站在床前焦急的看著她,她笑了笑道:“我有點渴,給我喝點水。”

他倒水過來扶著她喝了,她感覺好了一點將胳膊從被子裏拿出來,胳膊上的紅疹子很小,像是不小心引起過敏的癥狀,並且,她能感覺到它們在慢慢的消失。

“怎麽樣。”他蹙眉問道。

她靠在床頭摸了摸趙勳的額頭,又量了自己的溫度,頷首道:“沒事了,成功了。”

沒有大規模的起皰疹,沒有難以熬捱的癥狀,只是高燒了一天一夜她就醒過來,除了因為高燒和空腹引起的虛弱外,沒有任何不適的癥狀。

“你請楊先生他們進來。”顧若離握著趙勳的手道:“你自己也快去休息,休息不夠免疫能力會下降。”

他點頭也不多言轉身出去,顧若離忽然抓住他的手,他回頭看著她,就聽她問道:“霍繁簍來過?”

“沒有。”他淡淡一笑,道:“我去將楊先生他們請來,也要去辦事了,你既沒事了就好好照顧自己,有事需要我幫忙,就遣人去告訴我。”

她笑著點頭,揮了揮手,“夫君再見。”

他輕笑,看著她輕松活力和他說話,比什麽都重要,他開門大步走了出去,就覺得外面的天忽然都亮了起來。

楊文治一行大夫就都來了院子裏,顧若離已經穿好衣服出來,大家開始就種痘的事商量實施方案。

趙勳出了院子,院外拴著馬還有一輛馬車靠墻停著,他翻身上去就聽到馬車裏有人問到:“她沒事了?”

趙勳掃了一眼馬車,拍馬而去,馬車在墻邊逗留了一刻,似乎能聽到裏面若有似無的松氣聲,隨後漸漸消失在院子裏。

顧若離問楊文治,“乳牛可有找到?”

“找到了七八頭,我仔細檢查過,確實是生了牛痘。”楊文治道:“你打算怎麽做。”

顧若離道:“拿幹凈的瓶子去將牛痘的膿液都收集起來,若是結痂了就講痂取下來碾成粉末。”又道:“再一些癥狀輕的病者,先將這些收集好,先將這一代的人都種上,等這一波平覆後,我沒去安南。”

楊文治頷首。

當天晚上他們挑著燈,第二日一早顧若離就給韓苗苗以及六位學生都種了。

個人反應都有不同,年輕越輕身體越好的反應就越小,尤其是韓苗苗只是低燒了一個晚上就生龍活虎的起來了,除了手上的疤,她連一個皰疹都沒有發。

其餘的五個人有一個和顧若離一樣比較危險,但是兩天一夜後醒了過來,一點事都沒有。

顧若離放了心,派人去找趙勳和楊清輝,將結果告訴他們,“將這個鎮子裏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集中種痘!”

“好。”趙勳頷首,道:“不然,我先來?”

她輕笑,低聲道:“明天牛痘會到,晚上我給你種牛痘,反應會更小也更安全一些。”

私心裏,她到底不舍得讓趙勳和她一樣經歷高燒發病的癥狀。

他摸了摸他的手沒有說話。

第二日,趙勳將鎮子裏所有未曾得過病的人統統召集在鎮頭的空地上,他站在高出看著眾人,道:“一個一個排隊來,種痘,種了這個痘子,以後你們就不會再得天花,也不會被傳染,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杜絕天花的傳染。”

“難道不是應該將得病的人治好再說預防的事嗎。”下面有百姓質問,“不用先管我們,把病人治好再說。”

什麽京城來的大夫,還不都是騙人的,也不知道朝廷給了多少銀子補貼,跑這裏來騙人。

趙勳目光一掃,臉色很不好看,老子媳婦為了你們種痘預防自己以身試險,你在這裏和老子啰嗦,他懶得和眾人廢話,擡手打斷楊文治要解釋的意思,指著說話的人,道:“從他開始!”

“你這位將軍怎麽這樣。”那人被虎賁軍的人拖出來,隨即扒開衣袖,岑成拿著消毒好的刀過來,那人嚇的嗷嗷叫,“……你,你們要幹什麽,你們不作為,居然殺我們無辜的人。”

“昏官,貪官!”

趙勳聽著很不耐煩,和岑琛點了頭,岑琛立刻在那人手臂上劃了兩刀,隨即將膿液滴到傷口裏,那人捧著手臂嗷嗷叫,道:“你們……你們太過分了,你往我肉裏倒的什麽東西,臭死了。”

“天花膿液。”韓苗苗湊過來不懷好意的道:“從天花病人身上擠下來的,惡心死你。”

那人嗷的一聲驚叫暈了過去。

趙勳讓人帶他下去休息,又看著慌亂做一團的幾百人,道:“要殺你們易如反掌,現在是為你們好。識相的就快幹脆點,不止你們這裏一個地方。”

鬧哄哄的,那些百姓就想逃走,誰也不願意把胳膊劃開滴那麽惡心的東西進去。

更何況,這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明沒有得病,還非要讓人得了,這事情有什麽意義。

不是害人是什麽。

這幾個大夫加當官都是腦子不好。

這幾百人就都被控制住,顧若離站在一邊看著想要解釋,可是現在去解釋這些沒有用,她低聲對楊清輝道:“稍後讓文書寫個公告貼衙門外,讓大家自己去讀吧,免得鬧的人心惶惶的,等明天我們去別的地方就不好辦了。”

楊清輝頷首,看著她道:“你瘦了一些,感覺可還好?”

“我沒事了。”她含笑道:“稍後你和七爺一起,把夫人和孩子帶著一起,我們收集了牛痘,稍後給你們種上,牛逗要比人痘的效果好危險系數也低。”

牛痘太少,她只能顧著自己人了。

“好。”楊清輝道:“縣主已經親身試過,我等就更加不能退縮了。”

她微微點頭轉頭看著虎賁軍們押著大家種痘的情形,心中感嘆……有一天,所有人都會主動自發的來要求種的。

現場哀嚎聲不斷,顧若離頓了頓上前去站在趙勳身邊,挽起袖子給眾人看,“大家不要慌,這些是為了預防。就在前天我親身試過也種了,不但是我,其他的六位大夫也都種了,安然無恙。所以,請你們放心,我們一定保證你們沒事。”

鬧哄哄的那些百姓就停下來看著她,她和幾個學生擡著手臂過去給大家看傷口,“一樣的傷口,若我們沒有親身去試是不會讓你們冒險的,相信我們,這樣才是真正杜絕你們再次感染天花。”

他們手上的疤真真切切,那些百姓看著就都沈默下來,有人問到:“那那些得病的人,你們治好了嗎,為什麽不讓我們過去探望了。”

“我們來了七天,已經有十二位在康覆中。”顧若離回道:“再等幾天會有更多的人好起來。你們要相信大夫,我們千裏迢迢來這裏不是為了看熱鬧,進了這裏也不是為了休息,而是真正想要你們好,想幫助大家度過這次難關。”

她唱著白臉,再看看一邊冷面紅臉的趙勳,那些百姓就是心有害怕也不敢反抗。

大周歷史上第一撥種人逗的百姓,就在這樣誕生了,再很多年後牛痘在顧若離的推及下如同傷風咳嗽吃藥一樣普通的時候,清泉的百姓時常還得意洋洋的說起這些事,他們是第一批種牛痘的,是由靜安縣主和鎮國將軍親自督促種上的。

顧若離回頭看著趙勳輕輕一笑。

顧若離留下來觀察了三天,三天後這一批接近四百人的人痘種植者的癥狀都消失了,反應最重的是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子,高燒了近三天,小腿和手臂上都起了皰疹,但是第三天後半夜就退燒了,身上的疹子也隨之消失了。

而他們來時的感染的天花病人,在吃過消炎藥得到護理之後,一百多人的病者只有初期進來時當天死去的兩個,其餘的人都活了下來。

他們緊接著又去了別的幾處,效果都出乎意料的好。

唯一不樂觀的是,他們的白藥只剩下幾十顆。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剩下的藥肯定不夠了,她看著趙勳,“要盡快和白姐姐聯系上才行。”

趙勳和楊文治以及楊清輝和他的家眷種的是牛痘,反應小一些,幾個人只有一老一小有些微的反應,其他種完後就如同沒事人一樣做事做去了。

“她在安南北河,離這裏不遠。”趙勳說著牽了她的手,在鎮寧的街道上慢慢走著,他們來了半個月,這裏漸漸地開始恢覆生機,兩邊的百姓看到他們夫妻兩人都遠遠的,用他們聽不懂的話打著招呼。

顧若離和眾人應理,又側目看著趙勳,道:“我們什麽時候啟程去對面。”

“你來決定。”他停下來看著她,道:“這一次,你是主帥,我們都聽你的指派。”

她掩面而笑,道:“行啊,那就明天下午吧,你負責帶好你的兵,今晚我們各自開會將接下來的註意事項以及要做的事都講清楚,明日申時出發。”

“好。”趙勳看著她,蹙眉道:“這一次過去無論做什麽決定,都要事先和我商量,不準自作主張。”

他還惦記著她拿自己做實驗的事情,點頭道:“行,我知道了趙將軍。”

他無奈一笑,柔聲道:“回去吧!”

兩個人回了衙門,楊清輝的常隨在門口等著他們,兩人一到就笑著上前來,道:“將軍,縣主,我們大人請你們去家裏用膳。”

顧若離和趙勳都沒有推辭,一起去了楊清輝賃的宅子裏。

顏怡親自下廚做的菜,端著湯碗笑盈盈的看著他們,道:“特意跟好幾個人打聽了,趙將軍和縣主的喜好,我學著做了幾樣,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怎麽會,這一路來我沒事一次像樣的飯菜都沒有吃著。”顧若離微笑和她一起進去,楊文治和幾位大夫都在,大家說笑著坐下來,楊清輝端著杯子道:“這一次劫難順利度過,皆仰仗各位,楊某代此地百姓謝各位!”

吃了就,大家將明天的形成商定,第二日下午他們就離開了鎮寧進了安南境內,鎮寧的百姓自發的來送他們,沿著長長的官道蜿蜒曲奇看不著盡頭,卻能分得清每一條揮舞著的手臂。

顧若離坐在馬背上會看,輕笑,暗暗松了口氣。

事情比她想的要順利許多,但是也只是這裏,畢竟都是大周的人就算有外族,也終究是自己人……但是安南那邊就不好說了,語言不通不說,連敵對的關系都不明朗。

連著在林中走了兩天,夜裏他們宿在林子裏,趙勳帶了一千人護送,另外五千虎賁營有事要辦隨後就到。

點著篝火,眾人圍著火堆烤著饅頭,岑琛看著顧若離問道:“我們去了安南後,是要找乳牛種牛痘,還是和前面一樣?”

“人痘方便。”顧若離道:“若是人數太多,我們盡量將這個方法多交給當地的大夫,大家分散開比我們做起來要輕松多了。”

就是白藥太少了,普通消炎退燒的藥遠不如白藥來的好,這一次能有好的效果,主要還是白藥……

“白姑娘在哪裏等我們?”楊文治蹙眉道:“我聽說剩下的藥不多了,一進安南應該就要用藥。”

顧若離回道:“說是在北河,離這裏還有四天的腳程。”

“不過她制藥還需要十來天的時間。”楊文治說著微頓,正要接著說,忽然就聽到四周密林裏風聲乍起,一時間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四周竄起來,周錚喝道:“大家都不要走動,蹲下來。”

顧若離立刻拉著韓苗苗一起蜷縮下來,餘光中她能看到暗處似乎有無數個影子在晃動。

是什麽人,來偷襲他們的?

還是阻止他們入境的。

她的想法還未落實,就聽到四周傳來嗖嗖的箭離弦之聲,劃破空氣帶著濃濃的殺氣鏗鏗定在他們腳邊,身前。

“偷襲的。”顧若離低聲喊道:“水壺呢,將火撲滅。”

她說著,抓了手邊的水壺將水倒火堆裏,轉眼之間十幾個火堆的火都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四周徹底暗了下來,顧若離耳邊響起趙勳的聲音,“對方人數不少,稍後我撕開西面的出口,你跟著大家往那邊撤。”

這樣的事顧若離都不問,只聽他的吩咐,“好。我們的藥都在車上,怎麽處理。”

這些藥都是他們接下來要用的,絕對不能丟。

“我會帶出去。”他擡頭四周一看,目光微瞇略掃過沈聲道:“明天中午前,我去找你,”

顧若離握著他的手,道:“好!我在那邊等你。”又道:“你自己小心。”

趙勳輕嗯了聲松開她的手消失在她的身邊,她扶過楊文治低聲道:“先生,我們走。”

楊文治頷首,跟著顧若離往西面走。

風聲箭聲在耳邊呼嘯,顧若離第一次感覺到安南內境的情況遠比他們想的還要嚴峻!

行宮中,長長的桌案之後,一男子穿著深紫的繡蟒蛇圖案的廣袖腳踏朱紅色馬靴,大刀闊斧的坐在桌案之後,他對面立著一人身著墨綠的錦袍,將手中的信件遞過來,道:“陛下,請您過目。”

男子拿過信件翻開一目十行的掃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將信丟在桌子上忽然起身往外走,他身後的隨之跟著問道:“您打算親自去接趙遠山?”

“嗯。”男子回道:“他千裏迢迢來這裏,地主之誼不敬不可。”

他身後的男子嗯了一聲,道:“不過,趙遠山來這裏的目的可能不單純,若是處理不好,他可是比大皇子一行人難纏多了,您看,我們是不是要想對應之策。”

“他鞭長莫及,所以安南對他來說如同雞肋,他來的目的我知道,不過是想要談好條件約束我一二,以保大周邊境幾十年無外患而已。”他負手停下來看著冷冷清清的宮殿,淡笑,“他與我所想一樣,我為何不應。”

兩個人都沈默了一會兒,隨後男子轉頭看著對方,道:“隋景,霍繁簍可回來了?”

“沒有。”隋景回道:“他走前說半個月後回來的,現在還沒回來,估摸著是碰見靜安縣主了。這世上除了那個女人外,也沒幾件事能大亂他的節奏了。”

隋景又道:“素璋。”話落他驚覺自己喊錯了名字,又改了口,“陛下,可要我派人去找?”

白徵擺手,道:“我親自去接趙遠山,你留在這裏照看。疫情未穩定前,一切都是虛妄。”他話落大步出了門,走在半路上就看到白世英從小巷中出來,穿著一件鵝黃的對襟褙子,人比以前瘦了一些,越加的清冷,看著他問道:“嬌嬌他們到了?”

“嗯。”白徵回視,也不說過多的話,對於白世英他說多了也沒有多少的用,“你可要一起去?”

白世英抿唇轉身就走在了前面,白徵看著搖了搖頭跟在她後面,兩人走了一盞茶的時間,白世英想起什麽來,問道:“我族人,你如何安置的。”

“在白家的宅子裏住著。”白徵淡淡的道:“他們既是來到這裏,我斷不會虧待他們。”

兩個月前,白夫人帶著人找到安南來,白世英和白夫人見過,也見過白徵,許多事情說清楚說透了便沒有再過多糾纏,白夫人就在行宮外住了下倆。

白夫人也在等,等白徵和白世英的結果,成,他們便留在安南,白家憑的藥所以無論在哪裏他們都能立足,不成,他們就帶著白世英離開這裏回白家寨子,有白世英這個傳人在,白家定然會東山再起。

白夫人留下來的理由白世英知道的,但是她當下並不關心,她在等顧若離來,等顧若離帶來克制天花的療法。

就在幾天前她聽說了,鎮寧那邊的天花已經壓制了,她還聽說顧若離以身試險嘗試過後,才推廣讓百姓們都接種了人痘。

但是具體如何操作她還不知道。

安南各處已經是民不聊生,就算不是同胞同族,可看到這麽多無辜百姓死去,作為醫者她也不能全然無動於衷。

這是她留在這裏不走的原因,和白徵一點關系都沒有。

白徵跟著她看著她背影,岳慶城在死的時候告訴他,他並非他親生的兒子,而是很多年前從安南偷出來的……他不姓岳不姓白,而是隨著安南王朝姓李。

李什麽?岳慶城去世後半年他就親自查到了,他心裏有恨卻又恨的不那麽真實,霍繁簍走青禾幫,他便也暗中開始做私鹽做生意……生意做的不算大,但是銀錢卻已不少。

他回過安南,還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他在這裏開了藥鋪,現在安南境內最大的藥鋪就是他名下的,他接了岳慶城的手藝,安南的乞丐大周邊境的乞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人在世總要做點什麽打發時間……所以他做了這些,卻不曾想過他要回這裏來爭奪王位。

有了這個念頭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應該是在草原上,白世英棄他而去的那一刻,他和隋景過沅江到了安南,回到宮中……

隨後歷經了兩年的內戰,最終他贏了,他站在了這裏,而白世英也站在這裏了。

白徵目光柔和,牽過馬來遞韁繩給她,柔聲道:“我們要趕路會走的很快,你若是受不住可以坐馬車。”

“不用。”白世英翻身上馬居高零下的看著他,“白素璋,你不用假仁假義對我,也沒有必要委曲求全,因為無論你做什麽,都改變不了我對你的厭惡。”

她說著策馬而去,白徵無奈搖了搖頭緊隨其後。

其實無所謂她說什麽,只要能看到她在這裏,他就心滿意足了。

白世英很拼走的很快,白徵帶著數千騎兵緊隨其後,走了一天的路,夜裏只是略休整了一下,兩人沒有再說話,天亮時他們到了北河,一進北河就明顯感覺到氣氛不一樣,這裏離王都遠且一直都是大王子官轄。

所以就算白徵登基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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