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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意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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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輝的禮他親自送來的,是一套金針,做的非常精致,比方本超送她的那套銀針還要好。

“太珍貴了。”顧若離和他道謝,“謝謝!”

這套金針不常見,想比他得來也費了許多功夫,顧若離雖覺得針的材質使用時並沒什麽分別,可若做的精致些單看著也能讓人覺得高興。

更何況,這是楊清輝的心意。

“進去坐吧。”顧若離請他進去,楊清輝擺了手,笑道,“本打算讓家裏的婆子送來的,但我這會兒下衙正好有事路過這裏,便自己來了。你能喜歡就好,這禮也算是送對了。”

羊皮巷住的是他們母女兩人,他進去做客不太合適。

更何況,她今天也訂婚了,他更是應該避嫌,免得連累她惹人非議!

“謝謝!”顧若離不禁想起來自己送他兩次的文房四寶,相比之下顯得敷衍疏離了很多,“那改日你休沐時去同安堂坐坐。”

楊清輝應了,指了指一邊:“那……我告辭了,你保重!”話落,轉身往巷外走,一個人清清冷冷的,顧若離目送他離開,好一會兒才讓婆子關了門……

過了一刻,秦大同和周鴻霖的禮也都送來,秦大同的禮應該是秦婦人準備的,一套銀頭面,周鴻霖的則是一只百年的老山參,顧若離讓人收了,給秦大同回了一封信。

“當初你就是將銀子留給他的吧。”方朝陽望著顧若離,道,“他的戰馬都找回去了?那些戰後遺孤你也都安排了?”

顧若離和她大概說了一遍,道:“我也沒什麽能力安排那麽多人的生活,只是拜托了同濟藥行的周掌櫃,讓他們種藥材自給罷了。”又道,“至於賣戰馬,七爺壓下來了,事情平息了也就無事了。”

方朝陽就冷笑了一聲,道:“此人不堪用,有了困難不去解決,居然用斷後路的方式,這是你去了,要只是趙遠山一人去,他必死無疑。”

顧若離讚成方朝陽的說法,秦大同在此事的處理上確實欠妥當,所以趙遠山才派了陳達過去,只讓秦大同協助他。

可見,有將才的人不一定適合官場!

“縣主。”崔安隔著簾子回道,“那位揚州的吳先生來了。”

顧若離和方朝陽對視一眼,她回道:“我去看看。”說著帶著兩個丫頭和崔安一起去了外院,就在回事處看到正在喝茶的吳先生,五十幾歲高高的瘦瘦的,見顧若離進來他忙起身行禮,道,“草民吳卓安叩見縣主娘娘。”

“您客氣了。”顧若離回道,“閣下是來送賀禮的,不知是受何人所托?”

吳卓安回道:“不瞞郡主娘娘,在下也不知是誰,只是生意上認識的一位朋友,他托我送來羊皮巷給您的。”說著,指了指箱子,“都在此處!”

“方便問一句,閣下做的是什麽生意?”顧若離含笑問道,吳卓安就回道,“在下做的是錢糧買賣,一些小本生意。”

錢糧買賣?顧若離目光動了動,和吳卓安道謝,吳卓安道:“禮送到,那在下告辭。”說著,便帶著小廝走了。

顧若離讓崔安開了箱子。

“縣主您看這是……”崔安開了箱籠,就覺得裏面銀光閃閃,他小心翼翼的捧了一匹面料出來,顫顫巍巍的道,“這是冰蠶絲吧?”

顧若離望著一箱子難得一見的面料,抿著唇笑容苦澀。

她看到吳卓安時,就想到了霍繁簍,如今看到這一箱子的珍貴面料,她就更確定了。

他說過,等有一日他有了錢,一定給她買世上最好看的衣裳,讓她一天一件不重樣的穿……她不知道霍繁簍為什麽對衣服那麽執著,但是他卻是一直都這樣做的。

只要看到好看的,都會攢著銀子買下來,給她留著。

“這一箱子不少銀子吧。”崔安在建安伯府這麽多年,好的東西也見過不少,可這麽多冰蠶絲的料子,他還真是頭一回見,幾乎一寸冰蠶絲等於一寸金子啊。

當然貴,今天榮王妃送她了一匹,都已經是價值不菲,哪想到霍繁簍一出手就是半箱子。

他是發達了嗎,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

顧若離並沒有高興,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送內院讓李媽媽收起來吧。”

崔安應是,讓人擡著小心翼翼去了內院,方朝陽看了一眼,挑著眉頭道:“誰送的,你還有這樣出手闊綽的朋友?”

“不知道。”顧若離意興闌珊的應了一句,坐在炕上發呆,方朝陽就坐過來露出暧昧的笑容來,“要不然我讓趙遠山去查一查。”

顧若離被她逗的笑起來,道:“成,您讓他去查吧!”

“是霍小哥送來的?”方朝陽見她笑了起來,就知道沒事了,便道,“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嗎。”

其實,顧若離根本沒有查,也沒有去問過趙勳他關於鹽幫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下意識的,她想等著霍繁簍有一天回來,親口告訴她,他這一年多在做什麽……

“我去休息了。”顧若離有些累,連胃口都沒有,“晚上再來吃飯。”

顧若離剛掀了簾子,李媽媽笑盈盈的在門口回道:“縣主,趙將軍來了,說他不進來了,讓您換身簡便的衣裳帶您出去。”

“他在外面嗎。”顧若離問完,見李媽媽點了頭,她就回頭去看方朝陽。

方朝陽哼了一聲,道:“去吧,去吧,不過有一條,不準回來的太遲。”既定了親她也沒什麽可攔的,趙勳也好,顧若離也好都不是沒分寸的人,她也不怕婚前能出什麽事。

“好!”顧若離回房換了件淺紫的素面褙子,帶著歡顏和雪盞出了門,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趙勳穿著一件深藍的長袍,高坐馬上含笑望著她,劍眉飛揚,眸色明亮,“難得天氣好,帶你出去走走。”

周錚駕車,聞言放了腳蹬掀了車簾,顧若離上了車,歡顏和雪盞也隨著她上去。

馬車嘚嘚的出了巷子。

“大胡子。”歡顏掀了簾子望著周錚的背影,“你這兩天都在做什麽?”

周錚頭也不回,駕著車回道:“沒什麽,你找我有事?”

“沒事,我就問問!”歡顏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一直盯著周錚說話,臉紅撲撲的放了簾子,雪盞就擰著她的面頰,低聲道,“也不害臊。”

歡顏拍開她的手,笑著道:“有什麽可害羞的,我又沒做偷雞摸狗的事。”

顧若離隔著簾子問趙勳:“我們去哪裏。”

“去法華寺。”趙勳回道,“菊花正開的盛,陪你去看看。”

顧若離記得前年方朝陽和三夫人還說去法華寺看菊花來著,後來沒有去成,聽說有許多的種類,非常的好看。

“下午人少。”趙勳柔聲道,“到那邊正好用午膳。”

顧若離應了一聲,悄悄掀了一點簾子望著趙勳,好似感受到她的註視,趙勳轉眸過來也看著她,眉梢微微一揚,道:“也順便慶祝一番,你我修成正果。”

顧若離愕然,隨即笑了起來。

法華寺離的並不遠,半個時辰不到他們就已經在山腳,果然如同趙勳所言,下午廟中幾乎沒有人,連山腳賣東西的攤子都撤走了,安靜的只聽得到四周的鳥鳴聲。

一行人將車停在山腳,順著小路往上爬,趙勳和顧若離走在前面,歡顏和雪盞以及周錚則走在後頭。

“看著山頂就在眼前,怎麽走起來就這麽遠。”顧若離拉著他的手,一開始走的還很輕快,爬了一會兒便有些吃力了,趙勳拉著她,“拜佛講究心誠,所以大多廟宇建在山頂。”

原來是這樣,顧若離道:“那你該帶我去拜藥王廟的。”

“那邊人多。”趙勳見她累了,就指了半山腰的亭子,道,“去那邊坐會兒。”

顧若離應是,卻是抱著他的胳膊,搖頭道:“我走不動了,就在這裏歇會兒吧。”

“真是嬌氣。”趙勳摸了摸她的頭,拍了拍自己的後背,道,“老規矩。”

顧若離就笑了起來,趴在他的背上,道:“這如何好意思,讓七爺您背我。”人已經上去了。

“貧嘴。”趙勳將她背起來,掂了掂份量,“可是又瘦了,份量不夠。”

顧若離就輕輕笑著將臉靠在他的背上,想起什麽來,問道:“我開給你的藥,你都吃完了吧?”說完,盯著他的側臉看,趙勳就頷首道,“一滴不剩!”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揚道:“表現不錯!”

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不過,他卻覺得這樣的顧若離更讓歡喜。

“聽說今兒有人給你送了大禮?”趙勳問的漫不經心,好像話家常似的,顧若離點頭,回道,“是一個不認識的人送來的,姓吳!一箱子的珍貴面料,我猜測應該是霍繁簍送來的!”

他猜到顧若離不會瞞著,這丫頭根本沒別的心思,可他還是不忿的哼了一聲,顧若離並未察覺他不痛快,問道:“你查過他嗎,知道他在哪裏嗎。”

“沒有!”趙勳側目看她,“要查嗎?”

顧若離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算了,他要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那小子還會回來?

看來他要去查一查才好。

“還有件事。合水今兒給我送了公文,說今年豐收了。我讓他們將收的糧食運去關外換馬了。”顧若離道,“開平衛那邊要不要打個招呼?”

說是開平衛,其實現在已經沒有了,他們說習慣了,依舊將那邊稱作開平衛。

“無妨,他們會主動找你的人。”趙勳說著人已經進了亭子,將顧若離放下來,她揉著腳,趙勳問道,“怎麽了?”

顧若離覺得自己歇的太嬌氣了,方才還沒覺得什麽,可一坐下來就覺得腳底生生的疼,大約是磨破皮了:“有些疼,鞋子估摸著不合腳。”這雙鞋還是崔婧容做的,她一直沒來得及穿,今天回來就找了出來。

“我看看。”趙旭半蹲在她面前要去脫她的鞋,顧若離壓著道,“我沒事,你不用看了。”

趙勳就以為她是怕被自己看到腳,不由露出戲謔的樣子來,顧若離就紅了臉將腳伸出去給他:“看吧!”

“別扭。”趙勳並未脫襪子,而是將她的腳架在自己腿上,輕輕給她揉著,顧若離覺得舒服,就靠在柱子上瞇著眼睛望著周圍的或橙黃或翠綠的樹木,道,“成親的時間,要不然定在明年年底吧,你覺得可好?”

好啊,當然好,只要她答應,什麽時候都好。

“好。”趙勳很幹脆的應了,“時間充足,可以慢慢準備。”

顧若離失笑,趙勳就將她的鞋子穿上過來抱著她在懷裏,低聲道:“一起說了,你還有什麽要求。”

“到還真有件事。”顧若離昂頭望著他,摸了摸他下頜冒出來的一點青碎的胡渣,“今天世子妃來和我說,問我們成親後要不要住回王府,我沒有答應,只說這事我做不了主,讓她來找你。”

趙勳的臉色就沈了下來,望著她道:“你想住在哪裏?”

“如果能不回王府最好了。有長輩在我也不能隨意了,而且,天天待在醫館,說不定他們也會不高興。”顧若離笑著道,“這事,我們商量一下?”

趙勳將她緊了緊,摟在懷中道:“不用商量,我們不回去住!”莫說他自己不願意回去,他也不放心將顧若離放在王府裏,她性子簡單也沒有女人間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你想住在哪裏都成。”

顧若離就笑了起來,摟著他的脖子戲謔的道:“那就住在羊皮巷吧,我招贅,你嫁來。”

趙勳臉色一沈,繼而瞪眼,很認真嚴肅的樣子。

“說笑的。”顧若離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臉道,“怎麽能讓堂堂的七爺招贅呢,你答應別人也不答應。”

趙勳還是抿著唇,這丫頭不會真有這想法吧,他沈聲道:“那就住在我如今住的宅子裏去。你若是對那邊不滿意,就再重新置辦一間。”

顧若離無所謂:“都行。”

“那就由我做主。”趙勳捧著她的臉親了親,“上去看菊花?”

顧若離擡頭看了眼山頂,點了頭,趙勳背著她,兩人說笑著往山頂慢慢的走。

雪盞跟在後面,歡顏和周錚並肩走著,周錚板著個臉時不時看一眼歡顏,就聽著她嘰嘰喳喳的說著這兩天的事情……

“你為什麽不說話。”歡顏說了半天,發現周錚是始終都沒有開口,“不想說話?”

周錚冷聲道:“沒有,正在想事情。”

歡顏大怒,她和他在說話呢,他居然在想別的事情,實在是欺人太甚:“大胡子,你到底什麽意思,我正和你說話呢。”

“又沒有不讓你說。”周錚莫名其妙的掃了她一眼,“你要想吵架,我可沒有心情陪你。”

歡顏被他堵的紅了眼睛,就憋著氣道:“你當你了不起了,我要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懶得和你廢話。”話落,哼了一聲追著雪盞走了。

周錚被她的樣子逗的終於開了一絲笑顏,道:“下次你好好說話,不就成了。”根本沒有聽懂她說的喜歡是什麽意思。

歡顏回頭瞪著他,又覺得自己生氣太沒意思,就撿了個石頭朝周錚砸了過去:“蠢貨!”就跑了。

一個石頭而已,周錚當然不會被她真的砸到,手一伸就輕而易舉的接住了,輕輕一彈落在了路邊。

“他是趙將軍的屬下。怎麽和他們主子一點都不一樣。”歡顏覺得趙勳雖然看上去兇巴巴的,可是對顧若離真的是好到沒話說,可是周錚呢,看上去也不好說話,但卻沒有體貼柔和,真是連趙勳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人和人不一樣。”雪盞低聲道,“再者說,趙將軍體貼那是因為他的心放在縣主身上,要是沒有,你看看呢,只會比周大人還要不近人情。”

那就是說周錚根本沒有喜歡她嘍。

歡顏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周錚,又擡頭朝已經上了山落了個背影的顧若離看了一眼,哼哼了兩聲:“沒有就沒有,誰還稀罕他了!”

“你今兒吃錯藥了?”周錚見歡顏神神叨叨的,不免覺得奇怪,她以前也常黏著他吵嘴,可卻很少生氣,今兒卻是莫名其妙的生了幾回的氣,“請縣主給你瞧瞧。”

歡顏氣的啐了他一口,道:“你才有病,腦子有病!”

周錚撇撇嘴,決定不理歡顏。

顧若離上了山,在前院果然看到了許多盆栽的菊花,又去後院的香房喝了菊花茶,便和趙勳一起在後山的竹林裏散步,清風徐徐樹葉摩挲,兩人也沒有著急說話,就這麽漫不經心的走著。

忽然,一道清越的琴聲傳來,忽高忽地,時而激昂澎湃,時而低訴呢喃,顧若離微窒驚訝的道:“是這裏的師父?”

沒有想到廟中還有這樣清雅的人,竹林談琴,素來都是文人墨士所擅。

“去看看就知道了。”兩人循著聲音而去,走了百十步,琴聲忽然停了下來,隨即隔著濃密的竹葉顧若離看到一襲白衣的男子抱著瑤琴,飄然遠去,看著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她緊追了幾步那人已經走遠,她奇怪的道,“白先生?”

“你認識?”趙勳望著她,顧若離點頭,“算是認識,慶陽同安堂我就是從白先生手中贖回來的。”

就是那位容貌俊逸,賣了鋪子卻還不收錢的男子?

“我看,婚期不如早點吧。”趙勳盯著竹林深處,皺著眉一副很不悅的樣子,顧若離沒有明白他怎麽會突然說起這件事,狐疑的看著他,“不是說好了下半年嗎,怎麽又變了。”

狂蜂浪蝶太多,顧若離又這麽出色,不早點成親往後她身邊這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成了親,就能斷了這些人齷蹉的念頭。

可望著顧若離一副不解的樣子,他又覺得無奈,摸了摸她的頭,恨不得天天將她揣在懷裏帶在身邊才好。

“白先生到京城來了,難道住在法華寺嗎。”顧若離思慮著要不要去拜訪一下,可轉念一想大家不過萍水相逢,她若是去了就顯得有些冒失,便就打消了念頭。

“去問一問不就知道了。”趙勳出聲道,顧若離擺手,“算了,我和他也不熟,還算不上朋友,不去也罷!”

兩人又轉了一會兒準備去廟後的放生池,遠遠的就看到歡顏從下面跑了上來:“縣主,縣主……”

“怎麽了?”顧若離疑惑的看著她,歡顏就道,“我剛才看到二小姐和顏世子了,他們也在這裏。”

顧若離哦了一聲,目光在下面一掃,並沒有發現崔婧文的身影,歡顏就道:“方才嚴世子在下面舞劍,二小姐帶著身邊的幾個丫頭在看呢,奴婢下去後他們就走了。”

“和你沒關系,我們走吧。”顧若離說完,一行人就往山下走,站在山頂果然就看到林蔭道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幾個人的身影,顧若離回頭望著趙勳,問道,“顏世子為人如何?”

“還不錯。”趙勳回道,“因有缺陷,所以不管做什麽都要比旁人認真努力幾分。”

顧若離若有所思。

崔婧文和顏顯福了福,含笑道:“世子爺早些回去,天色漸晚路上也不安全。”

“二小姐慢走。”顏顯抱了抱拳,含笑目送崔婧文上車,他才上了另一輛,兩人分開兩路,一前一後往城中而去。

走了一段,崔婧文掀開車簾,後面,顧若離的車並沒有跟來,她看了一會兒才放了簾子,連翹低聲道,“二小姐,縣主要是知道了您和世子爺來這裏,她會不會……”

“她有什麽可說的。”崔婧文淡淡笑了笑,顧若離來法華寺也不是一個人,“她心思不在這些事上,也無處可說。”

顧若離根本不會安於內宅,也沒有興趣和女子你來我往,她一門心思都在同安堂,都在疑難雜癥上,所以被別人看到她或許還會緊張一二,可對方是顧若離她是一點都不擔心。

“也是。”連翹也覺得自己想的多了。

崔婧文不再說話,拿了手邊的一本《傷寒論》借著光線慢慢看著。

主仆二人回了建安伯府,就聽到府中的婆子道:“二小姐,馬伯爺和馬夫人來了,在二夫人的院子裏。”

這段時間,建安伯府的中饋都由崔婧文打理著,三夫人自己開的小竈,幾乎不和他們來往,若說在意的,恐怕除了崔巖的婚事,也沒有她在意的事情了。

“我去看看。”崔婧文去了二夫那邊,平涼伯馬翼昌與馬夫人正由崔延孝送著準備出門,她忙上前行了禮,道,“舅舅,舅母來了。”

馬夫人笑著攜了崔婧文的手,道:“最近家裏事情多,不過好在太平了下來,這些日子得虧你這孩子懂事,要不然還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子。”

“舅母謬讚了,我哪會什麽,都是二嬸在教我。”崔婧文笑著道,“您和舅舅不再坐會兒,我讓人備了席面,在這裏用晚膳吧。”

馬夫人擺手:“留不得,家裏還有許多事。”她說著又道,“你婚期將近,事情都是你祖母和舅母安排了?”

“是!我也不懂這些,再說……”她紅了臉,馬夫人讚賞的點了點頭,道,“你的苦舅母曉得,時日長著呢,好人總會有好報的。”

崔婧文點頭應是,紅了眼眶:“只是二嬸受苦了。”

馬夫人的目光就閃了閃,眼中劃過憤恨,只是顧若離也好,方朝陽也好,只要趙勳在朝中他們誰都動不了。

她們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二夫人,攪進泥潭裏,成了趙勳的眼中釘。

這口氣,只能咽下去。

“都過去了。”馬氏安撫的道,“咱們踏踏實實的把後面日子過好了,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崔婧文笑著點了點頭,馬氏又道:“聽說三夫人在給倓松說親?”

都在惦記著崔巖的婚事啊,雖建安伯府日漸雕落,可說到底還是個伯夫人,掌著一府的中饋,崔婧文頷首回道:“是放出這話了,具體還沒有說到哪家去。”

馬夫人含笑道:“是要抓緊將婚事辦了,家裏也少不得人撐著才是。”

崔婧文應是。

回了城中,趙勳被聖上喚去鳳梧宮,聖上和樊氏都在,見著他到樊氏就道:“方才收到太子的信,他打算這幾日的登船回京了,你可知道這件事,他和你說了嗎?”

“沒有。”趙勳回道,“不過這天氣上路倒合適,明日我派人去沿路接他!”

樊氏皺著眉有些憂心的樣子,道:“他回來我們自然高興,早晚都要回來的,我們也有好幾年不曾見過。只是他怎麽說回來就回來也沒有和我們商量一句,這不會是他身邊新養了什麽人吧,你知道嗎。”

樊氏說此話不是沒有道理,趙淩性子懦弱耳根子也軟,且能力也是一般。就如他早先想要回來,他們左盼右等的,他卻是總能被這件事那件事的拖著,這一回他事先什麽都沒有說,竟直接回來了。

“這個沒有聽說。”趙勳回道,“等他回來我們也就知道了。”

樊氏點點頭,又回頭看著聖上:“趁著人沒到,讓人將太子府規置一下,您看如何。”

“此事你看著辦。”聖上含笑道,“到時候把昀兒放在你身邊養著就好了!”

皇後也惦記著孫子,點著頭笑道:“臣妾也正是這個意思,真是想那個孩子。”她當初將皇孫送去南京,還是額森趕來的時候,她將他們都送走了,沒想到……後來卻是發生了那種事,太子沒登基反而……

現在想想她都後悔不已。

趙勳沒有說話,見聖上揉了揉額頭疲憊的樣子,便起身道:“明日我就派人去接,聖上和皇後娘娘早點歇息,路上不會有事。”

“好,好!”樊氏應著,親自送趙勳出來,她這才紅了眼眶和聖上道,“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怪我這個做娘的,這一年多我真的是……日夜煎熬。”心心念念的想見兒子孫子,卻又怕他們回來怪她,畢竟,中間出現了那麽多波折。

聖上安撫道:“讓他們留在金陵有留在那邊的好處,這兩年局勢剛穩他回來你讓他怎麽做,留在那邊還能得一個仁厚的賢名。”趙勳為了穩固朝堂,肅清餘孽殺了那麽多人,這些事趙勳做就沒事,別人只會說他忠心,可要是太子做,結果就不一樣了。

留在金陵能落個幹凈的名聲,現在大局已穩,他回來一切都是順風順水……

有趙勳在,他這個賢名就永遠還在。

這就是君臣之差,聖上心裏清楚!

聖上說著人越發顯得沒什麽精神,樊氏扶著他道:“是不是不舒服?請太醫來瞧瞧吧。”

“明天再說。”聖上含笑道,“就是胸口有些疼,誰不著罷了。”

樊氏還是不放心:“那請嬌嬌來看看吧。”又道,“她的醫術你是知道的!”

聖上頓了頓,點頭道:“也好,明兒請她來看看。”等樊氏離開,聖上還是請了裘太醫來,“朕又睡不著,心口隱隱的疼,你給朕煎副藥來吧。”

裘太醫應是,忙出門去煎藥,小半個時辰端了進來服侍聖上喝了,身上便靠在床頭迷迷糊糊的道“皇後讓朕明兒請靜安縣主來宮中,屆時你也一起來吧,正好你們也可以探討一下,朕如今到底是什麽病。”

這一年多他常常是夜不能寐,吃了好些要,也都無濟於事。

這不能入睡的感覺,實在太多痛苦。

“是。”裘太醫應了,目光就頓了頓,陪聖上又說了一兩句見對方不再說話,他便輕聲輕腳的退了出去,金福順見他出來低聲問道,“聖上歇了?”

裘太醫頷首,回道:“金公公暫別入內,免得擾了聖上休息。”

金福順應了,守在了門外。

裘太醫回了太醫院,徑直去了煎藥房,就看到有人在裏面,他快步進去就看到孫道同正拿著一個清洗過的藥罐看著,他眉頭微擰含笑問道:“孫大人這是作何?”

“裘太醫。”孫道同放了罐子,望著他道,“今晚不是您當值吧?”

裘太醫回道:“是!”又道,“只是不敢怠慢,怕聖上急事傳喚,便留了下來。”

近年聖上睡眠不穩,失眠之證百法無解,只有裘太醫有法子治聖上的病癥……所以,聖上夜中難安時,常喚他去,而煎藥熬藥之事,也都是裘太醫親手操辦,從不假手於他人。

孫道同打量了一眼裘太醫,微微頷首道:“你也累了,今夜本官值宿,裘大人早點去歇息吧。”話落,不急不慢的出了門。

裘太醫回頭去看孫道同方才拿的藥罐,頓了頓便將那罐子提起來出了門。

孫道同在院子裏停了一刻,去了藥房,太醫院的藥房備藥充足,幾乎是世間的藥這裏都備的齊全,他立在藥櫃前想了想,開了個抽屜抓了味藥聞了聞,若有所思的樣子……

第二日一早,顧若離被請進了宮裏,她到時聖上正下朝,去裏間換了尋常的直裰,他含笑道:“嬌嬌用早膳不曾?”

“用過了。”顧若離覺得奇怪,太醫院這麽多大夫,聖上怎麽還請她來,“靜安給您請脈吧。”

從面色看,聖上的臉色有些發灰,人也瘦了不少,但精神看上去很好,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再等等。”聖上請她入座,含笑道,“皇後和裘太醫還沒有到。”他話落,就聽到外頭唱著皇後駕到,隨即樊氏由女官簇擁著進了門。

顧若離上前行禮,樊氏攜了她的手,笑著道:“本宮當你要稍晚點,給聖上請脈沒有。”

“聖上說您掛念著,所以要等您來了以後再請脈。”顧若離笑看著樊氏,其實樊氏和聖上的感情很好,在居庸關事變前,聖上就不大去別的宮,事變後也只有樊氏一人陪著他,兩人感情更甚。

她聽聞聖上覆辟後,雖將以往的嬪妃從冷宮接出來,可卻鮮少去後宮走動。

“你這孩子。”樊氏笑了起來,裘太醫由金福順引著進來,樊氏就望著聖上,聖上回道,“是朕請他來的,正好讓他和嬌嬌一起討論一下,說不定兩人一商量就有更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樊氏明白,就上前去扶著聖上落座,顧若離和裘太醫互相行了禮,她上前扶了聖上的脈。

停了一會兒,樊氏問道:“如何?”

“聖上尋常都有哪些不適?”她覺得有些奇怪,聖上就回道,“偶有心悸時,便徹夜難眠,實在是困頓煩躁。”

顧若離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又問道:“那都用了什麽藥?”

聖上就去看裘太醫,裘太醫淡淡的回道:“用安神丸!”

“那用了後,聖上尤覺得如何,可有效?”顧若離又扶了聖上的右手,就聽聖上回道,“吃藥後就有效,旁的藥卻毫無用處。”

顧若離越發覺得狐疑,聖上雖有心悸,可不寐之證並不是因為心,而是病在膽上,用溫膽湯就可以了……何以用安神丸也能湊效?她奇怪的看著的裘太醫,起了身,語氣很客氣,“可否勞駕裘太醫將藥方給我看看。”

“可以。”若是一般人自然會生氣,畢竟裘太醫也不是一般的小大夫,顧若離這樣不免有質疑的意思在,但此刻他卻是神色尋常沒有半點不悅,將藥方遞給了顧若離,她看了看還真是普通的安神丸配方。

“裘太醫的藥不會有問題。”聖上笑著道,“這一年多夜裏難眠時,都是裘太醫一劑藥讓朕安睡的。”

顧若離滿眼的不解,這就跟肚子疼卻給了頭疼藥一樣,原以為沒有用,卻偏偏起到了作用……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嬌嬌開個方子。”和裘太醫比起來,樊氏自然更信任她一些,顧若離應是在桌案上寫了溫膽湯的病方遞給了樊氏,“聖上的不寐出自膽,這一副溫膽湯便足矣。”

樊氏就看向裘太醫,就連她不懂醫術的人都看出來,裘太醫和顧若離的辯證不同。

她在等裘太醫解釋。

裘太醫好像沒懂皇後的意思,回道:“靜安縣主辯證不錯,溫膽湯更好,聖上可試上一試!”

“那就都用著吧。”聖上笑著道,“嬌嬌醫術老道,朕放心。”並沒有對裘太醫辯證錯誤有任何不滿,“裘太醫心胸寬厚,不虧是修為高深的前輩。”

裘太醫道不敢。

顧若離奇怪的看了裘太醫一眼,聖上就道:“嬌嬌不必奇怪,朕的病太醫院諸位大夫都瞧過了,也只有你辯證不同,用藥不同。”

不寐常由心,確實不易辯證,可用錯藥也能治好病?

“是!”顧若離應了,辭了聖上和樊氏出來,和金福順道,“太醫院今兒誰當值,三位先生可在?”

金福順也不知道,就笑著道:“我讓人引你去看看?”

“好!”顧若離就由一個小內侍引著去了太醫院,剛進院子就碰見了孫道同正要出宮,她上前行禮,喊道,“孫大人。”

孫道同沒想到見到顧若離,含笑道:“你如何來了。”又道,“可是有事,進去說。”

“大人可是要出宮,那我們一起吧,我事也辦完了,正要離開。”顧若離說完孫道同就道,“正要出宮,那就一起。”

兩人邊說著話便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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