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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攻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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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若離沒有直接去永城伯府,而是先去將岑琛請了一起,又拿了備著的藥和器具去了永城伯府。

“這藥,能行嗎?”岑琛心裏沒有底,畢竟破傷風一直是無藥可治的,“若是不成,先生可還有別的法子?”

顧若離搖頭,望著岑琛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去了再說。”

岑琛點頭,他能做的只是打下手,此事只能靠顧若離一人了……當初他們在慶陽時就曾討論過,顧若離得這個方子他也很驚訝。

只是沒有試過,不知道效果如何。

“今天是我連累您了。”顧若離無奈道,“讓您平白和我一起受了苦。”

岑琛從來沒有將顧若離當成一個未及笄的姑娘看,他看到的是一位老練沈穩的大夫,這樣的修為有的人幾十年也做不到,就和許多人一樣,和她相處時都時常忽略了性別和年紀……

“先生客氣了,只是可惜了那些屍體。”岑琛嘆氣道,“不瞞您說,當初在慶陽時我還曾去義莊投過屍體……”

顧若離也抿唇笑,現在想要研究,只有出此下策。

馬車進了永城伯府,外院屋檐下的燈已經熄了許多,昏昏暗暗的,顧若離看到了三夫人站在小徑處等著她,喊道:“嬌嬌,這裏。”說著,親自迎了過來,崔延福跟在她後面,看見她問道,“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沒有!”顧若離回道,“我們先去看病人。”

崔延福頷首,隨著顧若離一起進了院子,他頓了頓問道:“事情,果真是大哥還有二嫂做的嗎。”

“是!”顧若離點頭,“伯爺意不在我,而是針對趙七爺,他如今以謀反之罪被關在了大理寺,約莫這兩日會送去皇陵。”

崔延福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謀反之罪沒有株連九族已經是千恩萬謝,他還保住了一條命,他們無話可說。

他不明白,崔延庭在折騰什麽,好好的伯爺不做,日子不過,折騰來折騰去將自己的一條命折騰了半條。

往後一個府就只能靠崔巖撐著,他不過是個孩子!

崔延福嘆了口氣,三夫人拍了拍他的手,道:“能有這個結果已是萬幸,你別胡思亂想。”又道,“你要不放心,明日想辦法去大理寺見他一面,給他送點東西。”

只要爵位還在,崔家就算保住了,至於崔延庭能活著最好,不能活著,就憑他們也無能為力。

更何況,崔巖不還有個位高權重的外祖嘛。

“嗯。”崔延福點了頭,“我明天去看看,還有二嫂那邊……你……”

三夫人擺手,冷笑著道:“她最好想著弟妹不會有事,否則,這筆賬我定要原原本本的還給她。”

此事,崔延福沒法勸三夫人,二夫人做的事太缺德了。

這個家就算沒有方朝陽,以後也不會安寧。

崔延福嘆了口氣,隨著眾人進了內院。

一日的時間,齊六爺看上去慘老了十歲至多,坐在床前發著呆,他們進去他也沒有反應,直楞楞的盯著邵氏。

顧若離沒有看他,更不曾上去行禮,便直接走到了邵氏床前,在杌子上坐下來伸手扶脈。

“縣……縣主!”齊六爺一驚站了起來,三夫人低聲喝道,“咋呼什麽。”

齊六爺望著顧若離,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邵氏要死了,這最後兩天,就隨縣主去治吧,就算治死了他也斷不會說半個不字來。

顧若離沒有理會齊六爺,給邵氏號了脈,又掀開被子檢查了她的足弓和周身,掰了了牙齒卻是紋絲不動。

她頓了頓,拆開了邵氏額頭上的疤,已經好幾日了,傷口不但沒有愈合,而且四周的肉還開始發白成了腐肉,她回頭看著三夫人:“胸口是不是還有傷口?”

三夫人點頭。

顧若離就解開了邵氏的衣襟,果然就看到她的胸口的位置上有個剪刀紮出來的洞,傷的並不深,但是周圍已經泛紅。

感染發炎了。

“怎麽樣。”岑琛緊張的道,“是不是破傷風?”

顧若離起身,目光掃了幾個人,點頭道:“是破傷風!”

破傷風的病癥很典型,但凡見過或學過的人,都能夠確診。

她一直害怕破傷風,害怕遇到。

當初給韓氏治病時,她們幾位大夫日夜熬著守著,怕的就是韓氏有並發癥,無論哪一種都能讓她們素手無策,直接等死。

沒想到今天還是遇到了,也好……總要有第一次。

齊六爺噗通一聲又坐了下去,顧若離和魯大夫說的一樣,都是什麽破傷風,還是無藥可治的,他垂頭喪氣忽然就聽到顧若離道:“三嬸,你讓丫頭上一個新的籠屜,將我要用的所有東西消毒。”又和岑大夫道,“你去看著。”

齊六爺猛然擡頭看著顧若離,問道:“有……有辦法?”

“不知道。”顧若離看著他,漠然的道,“用藥後才知道效果。”

齊六爺剛騰起的希望又滅了。

岑琛應是,顧若離就洗手,開始給傷口重新清洗,她洗的很仔細,一遍一遍,弄好後又將胸口的傷清洗了一邊,等岑琛端著消毒後的器具來,她便拿著匕首,開始一點一點的傷口外擴,割去腐肉。

邵氏氏昏迷極深,割肉這麽疼她都沒有醒。

齊六爺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卻又不敢做聲。

“針線給我。”顧若離已經來不及房間消毒,她接過針,開始給邵氏額頭的疤縫合,針穿過肉拉出線來,三夫人驚愕的道,“嬌嬌,你這是將她的傷口縫上嗎?”

“是!”顧若離點頭道,“這樣傷口會好的快一點,消毒也不容易再引發感染。”她說著一頓看向齊六爺,“當初您若聽我的,在第一次處理傷口時就讓他們將傷口清洗消毒,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癥狀。”

“是……是因為沒有清洗?”齊六爺不懂,他一直覺得是因為顧若離的原因,顧若離頷首,道,“她撞的墻,胸口又是鐵器,很容易引發破傷風,所以在處理傷口時一定要慎重。”

齊六爺沒有說話。

顧若離繼續,忽然邵氏再次痙攣,因為呼吸不暢,她急促的喘著氣,白眼外翻,一副隨時就能斷氣的樣子,嚇的三夫人又哭了起來。

大家手足無措。

“都別動。”顧若離讓岑琛拿著針,她扶著邵氏右側翻不輕不重的拍著她的後背,邵氏繃著身子的漸漸松軟了一些,隨即頭一側再次暈了過去。

齊六爺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顧若離放穩邵氏,不慌不忙的接著打結,收線。

“縣主!”齊六爺拉著顧若離的手,哀求的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您的這縫合術……她就是死了也無臉去見她的父母祖宗,還請你手下留情啊。”反正人都活不了了,還折騰邵氏做什麽呢。

顧若離皺眉看著齊六爺,冷聲道:“是身體發膚重要,還是命重要?”

齊六爺怔住。

顧若離不再管他。

太醫院中,魯大夫匆匆進了門,裘太醫正在書案後寫藥方,見他進來問道:“風風火火,又是什麽事。”

旁邊的坐著的五六位當值大夫紛紛和魯大夫抱拳行禮,他一一回了,又朝坐在一邊喝著茶的楊文治和孫道同報了拳,道:“兩位先生好。”

楊文治和孫道同都點了頭。

“靜安縣主去永城伯府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魯大夫忍著嘲諷和不忿,所以語氣有些怪,“聽府裏的小廝說,她要試試能不能治好齊六太太。”

裘太醫的手一頓,擡眸看著魯大夫,旁邊就有人道:“不是說是破傷風嗎,靜安縣主有辦法?”顯然不信。

楊文治和孫道同對視一眼,皆有些驚訝。

“是,確診破傷風,癥狀和書中描述相仿。”魯大夫說的很肯定,“此病無藥可治眾所周知,您說……”他想說顧若離有什麽歪主意,可是這裏許多人,他立刻改了口道,“難道縣主果真有辦法?”

能有什麽辦法,若有辦法此病也就不是絕癥了,多少年來死在此病上的人數不勝數,不知發病緣由,也無藥可治。

裘太醫還沒有說話,旁邊就有大夫接了話,道:“若是確定無疑,那此病就無藥可治。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必死無疑!”

“確實如此。”另以為太醫道,“我家鄉便有一位鄉親鄰也是死於此病,用了許多藥,最後毫無辦法。”

裘太醫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多言,而去看楊文治和孫道同:“二位先生可有主意,此病兇險,我等若能幫一幫縣主,也算是盡同行之義。”

“此事靜安縣主也曾和老夫提過一二。”楊文治道,“老夫起初並不能斷定她所言的破傷風和我所認知的是否相同……”他頓了頓,道,“此病乃外傷處理不當感染所致,老夫聽完後也去查了一些醫書,確實如同她所言,但凡得此病者必有外傷,或三五日,或數月甚至於數年之久……便如齊六夫人也不例外。”

魯大夫聽著臉色微微一變,望著楊文治,問道:“先生所謂的外傷處理不當是何意。”

齊六太太的外傷是他和師父一起處理的,楊文治的話要是成立,就等於在告訴世人,邵氏的病是因為他醫術不精而起。

這個黑鍋,他們絕對不背。

“所謂感染,老夫倒也說不清楚。”楊文治淡淡的道,“等改日你見到靜安縣主時,可以請教一番。”直接將魯大夫的話給堵住了。

魯大夫氣的肚子都快炸了,可對方是楊文治,他資歷不夠根本不敢回嘴。

“不管如何引起的。”裘太醫四兩撥千斤,“此病,縣主可有方治?”

楊文治實事求是:“此事老夫不知,前幾日聽她所言,倒像是還沒有心得。”

“這病治不了啊。”旁邊的人道,“楊先生,您既和靜安縣主有交情,不如提醒她一句,免得在此病上壞了名聲。”他說的也是中肯,一個治不好的病,同行知道外人不知道,到時候別人還以為是顧若離醫術不行。

更重要的,這個病人可是裘太醫的病人,他都放棄了,顧若離卻去了。

豈不是打裘太醫的臉。

在結仇啊。

“你隨我來。”裘大夫和眾人頷首,帶著魯大夫出了門,師徒兩人去了裘太醫的房間,他道,“你想辦法去打聽一下,靜安縣主是如何治的。”

魯大夫點頭應是,又氣不過道:“師父,她這真是不知死活,這種病她也敢說試試,可真是要誇一句好學上進。”

滿天下的大夫,就她最能耐。

要不是有縣主的頭銜,誰會賣她的賬,好好的閨秀不做,非出來和男人爭高低,半點女人樣子都沒有。

“少說兩句。”裘太醫擺著手道,“速速去辦事。”

魯大夫應是而去。

一整夜,太醫院中當值的大夫都在聊著齊六太太的事情,天一亮,楊文雍和孫道同便去了永城伯府。

魯大夫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嚷著道:“你們猜靜安顯縣主怎麽治傷的。”

眾人一聽就感受到他話裏藏著興奮,正好楊文治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不在,便問道:“怎麽治的?”

“縫合!”魯大夫大聲道,“她用針線,將病人的傷口縫了起來!”

眾人嘩然,驚愕不已:“縫起來,這……這又不是衣服,怎麽還能縫起來!”

“這件事荒天下之大謬!”魯大夫嘲諷的笑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也得虧是靜安縣主,要是我等這般做,還不知被主人家如何辱罵!”

眾人點頭應是,有人道:“這手法不就和巫醫一樣,在人的身體裏種個東西,隨後將人體縫上。我們是大夫,怎麽能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法。”

巫醫是什麽,那是坑蒙拐騙的,整天裝神弄鬼,顧若離堂堂一個大夫,怎麽能用這種手法。

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他們京城大夫都和她一樣。

“您說的對!”魯大夫義憤填膺,“不滿大家,我心中亦是不痛快,此病人是我師傅在先,她在後,如今她去了我們無話可說。可你們知道她怎麽說的,她居然和別人說,邵氏的病是因為我和我師父處理不當引起的,我師父什麽人,在江南誰不知道他的醫術,怎麽能受她這般侮辱。”

裘太醫在一邊咳嗽了一聲,呵斥道:“怎麽能這樣說縣主。”

“師傅,這話不如不快。”魯大夫道,“昨晚我就想說了,就是當著縣主的面我也敢說。學術面前無大小,她醫術了得我們敬她,可同業同行之間也要講究一個規矩,怎麽能如此行事。”

“各位!”魯大夫道:“她是縣主身份高貴,可我們也不能任由她欺負,這一回是我師傅,下一次就是你們。唇亡齒寒啊。”

要是每次,他們看過病顧若離就去一次,還將責任都怪在他們頭上,往後他們還怎麽行醫。

“魯大夫說的對。”幾位太醫附和道,“縣主尊貴是沒有錯,醫術造詣我們也不否認,可是這不代表她就不會錯,且還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法,我們決不能姑息容忍。”

“是!”魯大夫大聲吆喝,“大家隨我去禦書房求聖意,此事我們決不能退讓。”

一聽說去禦書房,大家的聲音一下停了下來。

昨天的事餘波還在,他們這個時候去禦書房不是找死嗎。

裘太醫擡眼掃了一眼眾人,目光淡淡的一一劃過,似乎在記住這裏到底有誰一般,眾人心裏一跳,就有人道:“成,我們隨魯大夫去。”

“走,此事一定要和聖上提一提,就算不能怎麽樣,也不能讓人覺得我們是好欺負的。”

魯大夫就笑了起來,拉著前頭的幾個人,吵吵嚷嚷的去了禦書房。

裘太醫看著眾人的背影,眼中浮現出滿意之色。

一行太醫去了禦書房外,跪在了臺階之下,喊著請聖上做主。

“怎麽回事。”聖上凝眉看著金福順,金福順就支支吾吾的回道,“他們在求聖上做主,下令禁止靜安縣主行醫!”

聖上聽著一楞,驚愕道:“嬌嬌怎麽得罪他們了,發生了什麽事?”昨天的事還沒平息,今兒又惹了一檔子事。

金福順就將他知道的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聖山一聽就皺著眉頭道:“真是胡鬧,嬌嬌行醫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說是齊六太太先前是請的裘太醫,後來那邊又找了縣主。”金福順解釋道,“裘太醫斷定治不好了,也就沒有再去,可縣主那邊卻還在治,說一定要試試。”

“這倒也是,嬌嬌這事做的有些魯莽。”聖上嘆了口氣,道,“你先去安撫一下眾人。嬌嬌那邊你親自去說一聲,讓她往後行醫時若是碰上大家就互相協商一下。不要讓別人下了臺面。”

金福順應是,聖上又道:“裘太醫畢竟是長輩,又是前輩。他既斷定治不好,嬌嬌去做無用功也沒什麽意思,反而得罪人。”

他覺得都治不好了,顧若離去了也沒什麽意思,還和人平白結罅隙。

金福順垂著頭應是,開門走了出去,望著諸位太醫就道:“大家先回去吧,此事聖上已經知道了,縣主那邊也會去問一問,回去吧。”

“金公公,無論什麽事都要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更何況,都是同行也有個尊師敬前輩的事情,她這麽做,我們以後可不敢行醫了,說不好就給她背個黑鍋。”

別人先治,她後治,治死了算誰的。

眾人吵吵嚷嚷的,金福順凝眉正要呵斥,就看到趙勳從另一邊大步走來,負著手臉色冷冷的停下來望著眾人,問道:“何事?”

魯大夫就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人死了?”趙勳言簡意賅,魯大夫驚的心頭一跳,回道,“此事已是差不多了。”

趙勳就瞇了瞇:“那就等人死了,再來說!”

魯大夫還想說什麽,可他身邊的幾位太醫已經是立刻起身行禮,匆匆忙忙的告退散了。

“是!”魯大夫只得起身,隨著眾人散了。

顧若離正拿著煎好的藥,讓岑琛捏著邵氏的下頜,小口小口的餵著,可是邵氏的嘴根本無法張開,岑琛焦急的道:“這怎麽辦。”

“用鼻飼。”顧若離話落,拿了個極小的漏鬥來,讓岑琛穩住邵氏的頭。

楊文治和孫道同坐在一邊望著,已是不知用什麽語言來形容,韓恭緊蹙著眉頭……他知鼻腔和喉管是相通的,可還從未見過有人這麽餵藥的。

齊六爺目瞪口呆的坐在椅子上,又轉頭去看三夫人和崔延福。

“別吵。”三夫人打斷他,“嬌嬌心裏有數。”

顧若離灌的很慢,一碗藥餵了一半,好在邵氏沒有被嗆著,她放了碗,守在床邊,三夫人就問道:“為何不將藥餵完?”

“藥性有些烈恐傷了身子,稍後再餵。”顧若離守在床邊,每隔兩個時辰就會再餵一次。

這一夜,永城伯府的外院燈火通明,顧若離留在了齊府。

天一亮,永城伯府門口就聚著三三兩兩的百姓,便是京中許多醫館的大夫也好奇的等著,眾人議論紛紛:“到底是什麽病癥,不是說產後血崩不止,人也發瘋了嗎。”

“血崩是小。現在是痙攣不止,牙關緊閉,神智不清。”有人回道,“早年間我在書上見過,就是外毒侵入,名為破傷風。因為病人無法開口吞咽,所以有藥也餵不進去。”

“是!”有人回道,“我曾遇過,但不是婦人,熬了五日還是去了。”那位大夫說著搖了搖頭道,“齊六太太還是裘太醫親自接診的,他都說不行,定然是沒救了。”

這麽一說,大家已經沒有抱希望,他們聚在這裏,更多的是好奇,都想看一看,顧若離的縫合術到底是個什麽手法。

時間晃過中午,永城伯府中還是靜悄悄一片。

忽然,側門內有人跑了出來,眾人一看是齊六爺身邊的常隨,有人就攔著他問道:“那位太太如何,可是已經……”

“呸呸!”常隨道,“藥不夠了,我去抓藥。我們太太活過來了。”

他話落,眾人一片嘩然,隨即有人問道:“怎麽可能活的下來,這種病治不好。”

“你治不好不代表別人治不好。”常隨哼了一聲,道,“都讓開,我要去給縣主取藥,你們都讓開。”

有人不讓他走:“怎麽可能,那可是破傷風啊,縣主醫術在高,可這麽多年數十代大夫都束手無策的病,她哪能有辦法。”

“去,去。”常隨揮著手,“那是別的大夫,和縣主能比麽。”說著就跑了開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裘太醫聽完魯大夫說的話,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問道:“你確實聽到了永城伯府的人這麽說的?”

“是!”魯大夫道,“一劑藥,人就恢覆了五成,此時人已經醒來,雖還有餘狀,但已不像昨天那樣頻繁抽搐,嘴也能張開。”

怎麽會這樣,裘太醫想不通:“你確認是破傷風?”

魯大夫現在也不敢相信了,回道:“應……應該是。”

“我去看看。”裘太醫打算去一探究竟,總比在這裏胡亂猜測的好,魯大夫攔著道,“您這麽去豈不是……”

裘太醫擺手:“她治不好的,只怕是其中還有別的緣由,不去看看,怎麽會知道。”

他到時就看到臥室裏坐了好些人,顧若離拿著小小的漏鬥正往邵氏鼻子裏餵藥,魯大夫驚了一跳朝他師父看去,裘太醫抿著唇沒有說話。

鼻腔通著喉管,七竅想通他們都知道,可卻從來沒有人敢用過。

再去看邵氏,安安靜靜的躺著,但眼睛已經睜開,面上露著古怪的苦笑模樣,嘴巴微張,比起昨天來,確實有些微不同。

他心裏想過,顧若離已經拿下了漏鬥。

“嬌嬌。”三夫人上前問道,“怎麽樣?”

顧若離點頭:“藥已經起效了,癥狀減輕,再吃幾幅看看效果。”

三夫人就回過頭,指著齊六爺怒道:“你聽到了沒有,叫你自作主張不讓嬌嬌看,要不是她,你現在就等著辦喪事吧。”

齊六爺起身朝顧若離行禮:“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信別人挑唆不信你,而節外生枝,差點害了內人的性命。”

顧若離側身讓了禮。

“怎麽可能!”魯大夫沖了過來,“你一定是用的巫術,這病無藥可醫。”說著要上前去扶邵氏的脈,齊六爺一把將他推開,怒道,“你這個庸醫,不準碰內子。”

“鬧什麽。”三夫人攔著齊六爺,笑著對裘太醫還有魯大夫道,“不讓他們看看,還以為我們嬌嬌是騙人的呢。”做錯出請的手勢,魯大夫忙上前去扶脈,隨即臉色大變。

三夫人就冷笑道:“得虧有縣主在,要不然我弟妹的命可就被你耽誤了,說你是庸醫都是給你面子了!”

魯大夫驚震的說不出話來。

裘太醫依舊不信,可卻沒有上前,而是望著楊文治三人。

“老夫看看。”韓恭也有些激動,上前也扶了脈,隨即怔了怔望著顧若離,“確實是破傷風。你用的什麽藥?”

“我用的雞屎白散,又添了蜈蚣,全蠍,南星……”顧若離說完,韓恭已經是滿臉的驚愕,“你果真的研制出了方子!”

這簡直不可思議,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研制過治療破傷風的法子,許多時候他們只當痙病治,根本無法準確的去分辨,就算分的出,也沒有一味藥能治好破傷風。

“顧大夫!”自在醫局的醫術大比上,韓恭聽過顧若離所說的有關眩暈的理論,他回去想了許久整理了一遍,這一年多他仔細研究和實地比對過,結果是,顧若離說的很對,只要細查,眩暈和眩暈之間完全不同。

他也因此而藥到病除的治好了幾列類似病癥。

今日,他再次在她這裏看到了神奇,他有些激動的望著她:“此藥乃我等之福,百姓之福啊。顧大夫請受老夫一拜!”

顧若離忙將他扶著,道:“韓先生您不必如此,此藥不過一列,還需要再經過試驗和驗證,我當不起您的大禮。”

“當得。”韓恭道,“可否將你的方子給老夫一閱。”

顧若離應是,將方子遞給韓恭,他立刻接住迫不及待的去看,楊文治和孫道同亦過來,三個人在一起討論了起來。

裘太醫一直在一便不曾說話,但是看韓恭的態度他已經確認了,這個病是真的有了起色。

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用實實在在的方子治好了破傷風。

他靜靜站著,手腳冰涼!

顧若離治好了,就意味著在醫術上他不如她,往後,他就成了眾人的笑柄了!

“不可能!”魯大夫還是不敢置信,搖著頭看著顧若離道,“你……你是不是用的巫術,在她體內種了什麽東西。”

顧若離失笑,望著魯大夫道:“魯大夫,您可知道破傷風是如何得來的?”

魯大夫皺眉,眾人也都看著她。

“是從傷口感染而來,好好的人是不會得破傷風的。”顧若離指著邵氏額頭的傷口,“齊六太太的身上一共有兩處傷,在清理時我就曾經提醒過你們,一定要清洗消毒,以免感染發炎。可我昨天來時,她的傷口周圍皆是腐肉,顯然已經感染了。”

“荒謬。”魯大夫道,“清洗了傷口,就不會引發破傷風,這麽多年大夫治療外傷不都是如此,你根本就是危言聳聽,有意推卸責任潑臟水。”

顧若離就道:“不是清洗了傷口就一定不會引發破傷風,也不是不清洗就得破傷風。我們現在在講的是幾率,清洗過後得破傷風的幾率就要低很多,在現在我們沒有藥預防的前提下,能做到什麽就盡量做到最好,避免二次感染。”

魯大夫喝道:“她的病分明就是開錯藥所致,你休想讓我們給你背黑鍋。”

“開錯藥的事已經知道是有人陷害。”齊六爺道,“我當時就不該聽你們挑唆,是你們害了我內子!”

魯大夫連連後退,他還是不相信,顧若離年紀這麽小,這麽多年,這麽多大夫都沒有進展的病,居然被她研制出來了,完全不可能。

“魯大夫。”孫道同蹙眉道,“縣主治好了病是大喜的事,你怎麽如喪考妣一般,這個藥方對於我們來說實在太珍貴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高興個鬼,又不是他們治好的。

往後他們師徒就成了被人的笑柄了。

“師父,我們走吧。”魯大夫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待,三夫人就嘲諷的道,“庸醫!”

魯大夫滿臉通紅,立刻跑了出去。

裘太醫則是朝各人抱了抱拳,又望著顧若離道:“恭喜縣主,得曠世良方!”頓了頓,“告辭!”

顧若離目送裘太醫出門,三夫人就在她耳邊低聲道:“這位裘太醫你往後要小心一些!”此人寵辱不驚,若不是君子,就定然是個極其陰暗能忍的小人。

顧若離點頭應是。

“宮裏的金公公來了。”外頭崔延福的小廝進來,顧若離和眾人就迎了出去,金福順看到這麽多人就一一打招呼,笑著道,“雜家沒什麽大事,就過來看看縣主。”

顧若離頷首,大概猜到了金福順的來的意思,果然,她聽金福順道:“外頭站了好多大夫。要我說這位齊六太太的病若是治不好您就別治了,省的壞了名聲,還白白得罪了。”又道,“聖上對裘太醫很看重。”

所以,他是來提醒顧若離,她這回怕是得罪了裘太醫。

“藥已經起效了,再服用個七八日就能痊愈。”顧若離看著金福順道,“你替我說一聲,就說意思我已經懂了。”

金福順聽著一楞,頓時笑了起來,高興的道:“這麽說病你已經治好了?”

他就說顧若離的醫術了不得,當初聖上的病大家不都是治不好的嗎,最後只有她治好了。

顧若離點頭。

她自己也很高興,就在今天早上她看到邵氏的變化時,她恨不得手舞足蹈仰天大笑……她試了雞屎白散,可是邵氏沒有多少的反應,所以,她就用了峻劑,在雞屎白散中加了全蠍和天南星等。

沒有想到,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藥就起效了,邵氏抽搐間隔的時間長了,牙關松了許多,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她斷定,只要再吃幾服,就一定沒有問題。

她現在盼著,讓她再遇到一列,再試試這藥!

“那你就當雜家沒有來。”金福順朝她擠了擠眼睛,“這就回去告訴聖上。虧得那些太醫還求聖上禁你行醫,一個個的都是草包,還好意思禁止你行醫,真是丟人丟的姥姥家去了。”

顧若離失笑,金福順帶著人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你如何知道雞屎白散合劑可以治破傷風的?”楊文治走過來,望著顧若離問道,“此方有些險峻,你這孩子真的是膽大心細。”

顧若離笑著道:“先生,我只是覺得可行便試了試,沒想到真的有效果,於我而言也是意外收獲。”

“若無把握,以你的個性也不會試一試。”楊文治失笑,道,“總之,你能由此發現,老夫很為你高興。”

顧若離和他行禮道謝。

第二日,顧若離研制出雞屎白散合劑可治好破傷風的消息散了出去,傳的神乎其技,還有她的縫合術,眾人都是好奇不已,卻沒有一人見過。

顧若離從永城伯府出來,剛到合安堂,就看到許多大夫在裏面等著她,見她一回來忙一個個蜂擁而至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句的問著。

“這樣。”顧若離看著大家道,“三日後,大家都去醫局,關於縫合術和雞屎白散合劑我和大家仔細說一說,只要想聽的,盡管去!”

眾人大喜,鮮少有大夫這樣不藏私的和大家分享自己的醫術心得。

楊文治和孫道同說著話進了太醫院,裏面本來說著話,突然就安靜下來,孫道同看著眾人,問道:“如何不言了?”

“孫……孫大人。”有人小心翼翼的問道,“聽說縣主過幾日要在醫局開講?”

孫道同看了眼楊文治,笑道:“此事要問楊大夫。”

“是!”楊文治含笑和眾人道,“她會細說關於縫合術和雞屎白散合劑,諸位若是好奇,都可以去聽聽,屆時,老夫和孫大夫還有韓大夫也會到場。”

那人一驚,問道:“三位先生也去。”

“自然。”孫道同道,“縣主的這個藥方和手法,是我等不曾聽過和接觸過的。活到老學到老,醫術博大精深,我等可不能固步自封。”

大家都有些尷尬的呵呵笑著。

前天他們還跟著魯大夫去鬧事不讓縣主行醫,這會兒再去聽課實在是丟人。

不過,什麽是縫合術,那列雞屎白散合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方子,居然能治好破傷風。

此刻,裘太醫站在禦書房的後殿,聖上看著他搖頭道:“此事你也不必耿耿於懷,當年朕的病就是她治好的。她雖年紀小,可醫術造詣不在你等之下,既是同行就該好好相處,不要生罅隙。”

“是!”裘太醫應是道,“縣主確實令微臣佩服。”

聖上滿意點頭,道:“以後互相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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