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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道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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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是她第一次遇到慕容安的地方,也是那個離奇的偶然與必然交織所促成的事件的發生地,又是一個日暮黃昏,卻不是那天的晦暗微雨,水光影光飄搖虛幻,而是一個晴朗的傍晚,蔚然長天上清雲微渡,吞吐霓霞,金紅橙黃絢爛奪目的色彩染透了半邊天空。

比起舊棉紡廠宿舍和各種爛尾樓建築工地舊廠房,樓姿伶顯然更喜歡小吃街,她在街上悠閑的轉了一圈,買了幾串當地的油炸小吃,她吃了幾口又將目光轉向了其他小店。

不遠處出租車裏的葉翡盯著她的背影,不得不再一次感嘆原來演技這種東西真的可以是天生而來的,樓姿伶模仿的慕容安,大概就算是慕容安自己看來,也會非常驚訝。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原本絢爛瑰麗的雲霞逐漸被黑暗吞噬淹沒,樓姿伶走走停停也吃了不少東西,她停在一個麻辣燙小店門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擡頭看了看樹縫裏乍然亮起,吸引了幾只小蚊蟲的路燈,仿佛很惆悵自己又沒有等到該等的人。

不遠處葉翡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麻辣燙店門面上。

這家店正是上次慕容安帶葉翡去吃飯的那家店,她專門指給樓姿伶的。當時吃飯的時候慕容安既然選擇了這家店,而且還吃了不少東西,店裏的老板娘和幫工小妹似乎都和她頗為熟悉,足以見慕容安因為喜歡這家店的東西,所以經常過來光顧。

而此刻,樓姿伶戴著口罩,打扮成慕容安的樣子站在小店門口。

小店老板娘將白天用過的菜筐子拿出來擱在臺階上,一擡頭看見站在門口的樓姿伶,不禁驚喜道:“木子?這麽些天不見你,跑哪去了?幹啥戴著口罩?”

樓姿伶故意咳嗽了兩聲,沙啞著嗓子道:“感冒了……”

老板娘嘆了一聲:“換季的天氣,最容易感冒……”

樓姿伶胡亂的點點頭,上翹的綿長眼線挑出點風流嫵媚的味道來,從側面看的尤其明顯。

小店老板娘正在問她有沒有吃飯,樓姿伶垂在身側的手指若有所感的動了動,忽然回身——

與此同時,葉翡打開出租車門,大步跨出去,兩步之後已成奔跑姿勢,瞬間就要來到樓姿伶身邊——

一直停在街口的那輛白色面包車忽然發動了引擎,“刺啦”一聲刺耳的剎車,剛啟動的面包車遽然停住,在麻辣燙小店對面的公路上擦出去很長一段距離——

而離麻辣燙小店不遠處的廢棄公共電話亭裏已經走出來一個高大,卻佝僂著腰背的身影,他走的很急,腿腳似乎不便,一瘸一拐姿勢略有些滑稽——

那身影走近了樓姿伶,伸出手,一個焦急而欲待拉取的姿勢——樓姿伶瞬間回身——那只伸出去的大手遽然一頓,怔楞了兩秒鐘,倏而大力扭轉了焦急行走的姿勢,轉身逃走!

他兩步未邁出去,葉翡和專案組的刑警已經到達他的面前,葉翡反手將已經楞住的樓姿伶拉到自己的身後,同時長腿一掃,白蛇一個踉蹌倒翻在地,蔣鑫和楊宇上來立即將他壓制在地上,銬了手銬。

……

制服白蛇幾乎沒有花費任何力氣,這個曾經的黑幫大哥,現在不過是一個身形枯瘦而佝僂,滿頭花白頭發的瘸子。

手銬拷在他手腕上,他卻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低頭怔怔的盯著手銬兩秒,他緩緩擡起頭,黝褐的皮膚上褶皺斑痕堆擠,因為衣物單薄而冷的鼻頭發紅,短而粗的眉毛緊緊皺起,好像兩把豎立的小飛刀……而那雙陰鷙的瞇縫眼,此刻正瞇起來,看向葉翡身後。

林璇和趙頌懿大步走過來,看見被擒住的白蛇,臉上頓時露出喜色,而站在臺階上的麻辣燙小店老板娘,臉上的表情依舊驚愕,似乎不能相信,這不到兩分鐘之內,自己眼前發生了什麽。

“白蛇?”葉翡冷淡的叫了一聲。

面前被逮捕的男人眼睛卻瞇的更厲害了些,他動了動嘴唇,沙啞的聲音仿佛漏氣的舊風箱,或者風箱裏竄來竄去的老鼠:“她是誰。”

語調平板的很,但是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了一種陰寒而震怒的質問,可惜……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天一幫他曾經的下屬,而是抓捕他的警察。

樓姿伶從葉翡身後探出頭,葉翡微微側開身子,她站出來,扯掉了自己臉上的口罩。

眉眼綿長風流,臉頰卻嬌小可愛,像慕容安,卻不是慕容安。

白蛇瞇著的小眼睛倏然睜大開來,雖然依舊沒有很大,但是卻仿佛舒了一口氣,他垂下頭去,不再言語。

蔣鑫和楊宇對視一眼,和其他兩個刑警押解著白蛇上了警車。

林璇跟了上去,趙頌懿和葉翡卻依舊站在原地,臺階上的小店老板娘依舊怔楞著,樓姿伶將手裏的口罩甩出去,“嗖”一下精準的進了垃圾桶。

天邊墨色氤氳如稠,黑暗滾滾而來,天色很快暗沈,路燈一盞盞亮起來,連綿成一串亮黃的線。

有風從不知道的方向而來,裹挾著秋夜刺骨的寒意,冷而濕的氣流從幾人之間穿梭過去,帶走了一時之間的沈默。

“冷嗎?”葉翡問身姿單薄的樓姿伶。

樓姿伶搓搓手:“還好。”

這時候,剛才葉翡藏身的那輛出租車緩緩駛了過來,司機從車窗裏探出頭問道:“你們還要不要車?”

葉翡答應了一聲,將樓姿伶推進去,隨後自己的和趙頌懿也坐了進去,告訴司機師傅去樓姿伶的酒店。

很快到了酒店門口,下車後葉翡對樓姿伶道:“謝謝你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請你吃飯。”

樓姿伶似乎覺得冷,抱著手臂在原地跳了兩下,忽然道:“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葉翡一怔,隨即想起她大概好奇自己剛才將白蛇踢翻在地的情景,不答反問道:“我說我能保護你,你還不信?”

樓姿伶瞪了瞪眼睛,道:“我可沒想到你一個作家還怎麽厲害……”

葉翡見她似乎對這件事很在意,於是解釋道:“我學過散打和跆拳道。”

樓姿伶:“……這也是沒誰了。”

“行了,快上去吧,明天吃飯的時候我給你電話。”

“好吧,再見。”

……

告別了樓姿伶,趙頌懿站在路邊笑的很抽風的問葉翡道:“你又是怎麽騙人家來給你幫忙的?”

葉翡作勢瞪了她一眼:“什麽叫騙?我用人情跟她換的……你以為什麽都偶很容易啊?”

趙頌懿笑道:“人情這種東西,以後還是少用的好。”

葉翡聳肩不語,半響,趙頌懿嘆道:“我還真的有點不敢相信……白蛇就怎麽被抓住了?”

葉翡諷刺的道:“要不你再給他放了重抓一遍。”

趙頌懿:“……滾吧!”

天已經很黑了,也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但是葉翡和趙頌懿回到公安局時,刑偵隊分析室裏卻是燈火通明,專案組幾乎所有人都在。

抓住白蛇,3·16案算是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專案組的各位當然振奮不已,看見葉翡和趙頌懿回來,更是好一通誇讚,誇得厚臉皮的趙頌懿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個勁兒擺手道:“這都是葉翡的主意,那個扮慕容安的演員也是葉翡找的……”

葉翡也不適應這樣所有人都稱讚自己的場面,笑容僵硬的站在趙頌懿身邊,不知道說什麽好。

好在專案組的各位都極其註重效率,連誇人也是,一人一句完畢之後就迅速轉移話題進入正題,也就是有關案子的討論。

審訊白蛇的工作立即開始,由曾隊長親自上陣,其他人梳理之前的案情,因為葉翡等人最近幾天因為抓捕白蛇的事情忙碌不已,於是曾隊長笑著勸他們幾個先回去休息。

林璇因為家裏有孩子於是先回去了,蔣鑫和楊宇幾個男警察絲毫不在意,跟著整理案卷分析案情,葉翡和趙頌懿去了審訊室,當然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看同步錄像。

審訊白蛇的是曾隊長和另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刑警梁之卓,趙頌懿說這位梁警官對審訊很有經驗,於是才和曾隊長一起審訊白蛇。

一個小時過去,無論兩位警察說什麽,白蛇就是不開口。

他只是坐在審訊椅上,垂著頭,拷在手銬裏手指也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的喉結時不時因為咽唾沫微微滾動,視頻前的葉翡甚至會認為這是個死人。

一個小時的審訊沒有絲毫效果,曾隊長和梁之卓從審訊室裏出來,臉上卻不見什麽慍怒神色,曾隊長見葉翡和趙頌懿還在外面站著,疑聲道:“不是讓你們回去休息著嗎?怎麽還在這?”

葉翡看著黑下來的屏幕,卻反問道:“他什麽都不說?”

梁之卓將筆記扔在桌子上:“這老小子的嘴還真是硬……”

曾隊長語氣淡淡的道:“嘴再硬,我們也把抓住了,既然都抓住了……還怕他不開口?”

……

逮捕白蛇,審訊結束之後已經快九點鐘了,葉翡懶得再過去言臻那邊,於是和趙頌懿一起回了公安局招待所,回去後依舊站在陽臺上,給言臻打了一個電話。

“白蛇抓到了。”第一句話她如是說道。

言臻“嗯”了一聲,仿佛在預料之中。

葉翡自顧自的說著:“但是剛才的審訊裏他一句話都不肯說,大概很憤懣自己逃了這麽長時間,卻這麽容易就被抓到了……這件案子有了白蛇就會有突破性進展,對我們的任務也會有很多益處,對了……白禮和茉莉他們怎麽樣?”

言臻道:“我不知道。”

葉翡:“……你是組長你什麽都不知道?”

“這次是獨立行動,”言臻道,“所以你完全不用把所有進展都匯報給我,你剛才說這麽多,只是因為你沒話說,白蛇抓住了,你又開始思考神女的事情,所以你想轉移自己的思維著點。”

葉翡沈默半響,道:“言臻,你這樣很讓人討厭啊……”

言臻道:“你不會討厭我。”

說的如此篤定,好像自己能隔著手機看透葉翡的腦子。

葉翡卻嘆了一聲,道:“說得對,我當然不會討厭你。”

她轉身靠在窗臺上,迷蒙的星光透過玻璃落在她指尖,她接著嘆道:“我要是連你都討厭了,這世界上還會有我喜歡的人嗎?”

屋子裏傳來趙頌懿隱隱的大聲呼喊:“滾進來打電話!……你不怕凍死自己嗎……”

葉翡笑了一聲,將手機從自己耳邊拿開,朝著裏頭喊道:“凍不死!放心吧!”

趙頌懿似乎還在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麽,葉翡將手機又搭在了自己耳邊,繼續道:“等任務完了……我想去旅游,”她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就我們兩個人。”

“好,”言臻答應的很爽快,“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葉翡站在玻璃前看著自己隱約稀薄的倒影,掰著手指算道:“國內肯定不行,認識你的人實在太多了,肯定得去國外,美國不去,沒什麽好玩的,英國不去,去太多次了,俄羅斯不去,太冷了……”

巴拉巴拉列舉了一大堆,到那時卻又都被她排除在外,最後她有些氣急敗壞的道:“算了,到時候再說!”

言臻溫和的笑了一聲:“這個時候先別急著做決定,到時候肯定會改。”

“而且不知道這個鬼任務要繼續到什麽時候……”葉翡呢喃的嘆了一句,發現自己依舊沒有什麽話好說,自己思維的著點依舊在神女這兩個字上。

通著電話,即使隔著這麽遠的距離,言臻卻也似乎能夠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道:“我知道你想打那個電話,可是你在猶豫什麽?”

葉翡也說不上自己在猶豫什麽,她沈默著思考,最終覺得,自己是在害怕知道某些真相。

不知道的時候想知道,於是輾轉反側,能知道的時候卻又害怕知道,於是惶惶難安。

愈想知道,愈不想知道,愈難安。

“斬夜”行動為什麽會失敗?F·A為什麽會死?自己為什麽要被秘密送到江寧隨後開始執行“殺破狼”計劃令?神女為什麽會被處分退出,她為什麽又忽然回來了?

這麽多的疑問……比之前還要多的疑問,一旦拉出來擺在了面前,就會發現,很多答案撲朔迷離,撲朔迷離到自己不想知道。

她聽見言臻道:“想打就打吧,至於後續的事情……誰想的到呢?”

“嗯……”葉翡不知道是在答應第一句還是在答應後一句,隨後她說了一聲“再見”,掛掉了電話。

這個時候趙頌懿剛好推開了陽臺門:“外面這麽冷,你進來打電話不行嗎?”

葉翡沈默著點點頭,跟著她進了房間。

房間裏開著空調,暖融融的溫度比濕冷陽臺上要舒服不少,但是對葉翡來說似乎沒有多大區別,她天生對溫度不是很敏感,因此可以在冰冷的深海裏如魚般暢游。

“咦,你又在想什麽?”趙頌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意圖讓她回神,葉翡卻皺著眉頭拉開她的手,又沈默了幾分鐘,忽然拽過自己的包,從夾層裏掏出一張便簽紙。

那張寫著神女電話號碼的紙。

她拿著手機在趙頌懿略有些驚訝的目光中,將這個猶豫良久的電話撥打了出去。

三秒後,電話通了。

聽筒裏傳來一道溫柔如春的清麗女聲:“餵?請問是哪位?”

隔了近兩年沒有聽到的聲音,依舊溫柔清麗,音色微潤,調子綿延,讓人想起初春微雨天裏被水汽洇染的雲,或者青色淺淡的天光。

一秒鐘的沈默如同醞釀的千年的時光苦酒,葉翡沈默了這一秒,隨即她道:“上官,是我。”

電話那頭的上官媛亦沈默一秒,隨即叫了一聲:“葉子……”

這個電話打出去,並沒有多麽驚心動魄,甚至沒有驚喜吶喊,只是淡而寧靜的在聽到聲音時第一時間精準的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我聽老張說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葉翡慢慢坐在了窗戶邊的椅子上:“你在北平嗎?住在哪兒?水域墨庭那個房子我夏天去過,亂的不行,你找個時間過去收拾一下……”

“你也在北平?”

“現在沒有,我在懷江。”

“懷江?江浙的懷江?”

“是。”

“你在那幹什麽……”

葉翡沈默不語,上官媛卻已經了悟:“那這樣吧,反正我在北平也沒什麽事,明天就過去你那邊。”

葉翡倒是沒想到她會說要直接過來,剛要開口,電話那頭卻忽然有一道男人的聲音問道:“……你要去哪兒?”

聲音低沈好聽,卻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坐在上官媛旁邊。

葉翡面上露出詭異的表情,媽呀,北鬥之花大半夜不歸宿身邊還有個男人,不得了不得了,要是讓北鬥的男人們知道了這件事情,老大一定會露出和煦而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然後一雙大的出神的眼睛定定的盯著你;惡鬼一定會露出哲學家般高深莫測的笑容,然後輕描淡寫的說,什麽時候帶回來見見?不合格就丟了;至於撩妹狂魔子夜……一定是痛心疾首,覺得自己家白菜被豬拱了,更何況這白菜還是個鉆石級白菜……

上官媛顯然極為了解電話那頭自己的夥伴,她不自然的咳嗽了兩聲,道:“你不要亂想……”

葉翡攤手:“不得了,我已經亂想了。”

上官媛似乎無奈的嘆了一聲,然後道:“電話裏一時間說不清楚,等我到了你跟前再說,正好我也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嗯,”葉翡答應了一聲,“你的最後一句也是我要說的。”

“那好,見面談?”

葉翡道:“見面談。”

上官媛掛電話前一瞬,葉翡依舊聽見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她懷著詭異莫名的心情掛掉了電話。

……

近兩年未見的猶豫和踟躕忽然被一個憑空出現的男人打斷,兩年時間足以改變無數,她一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指上的水滴形鉆戒,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

兩年之後她已經結婚,而她也好奇,上官到底會找怎樣一個男朋友。

上官媛代號神女,這個神女當然不是隨便憑空就叫出來的,就只是單單從她的外貌來說,就當得起“神女”這個稱號,否則她為什麽會是北鬥之花?

葉翡也漂亮,但是上官媛的漂亮卻是和她完全不相同的漂亮,葉翡作為一個作家,當真覺得古詩文裏那些個“沈魚落雁、國色天香”之詞不是虛說,世間真的有人可以如此美麗,她就很願意將這些詞用在上官媛身上。

這麽想著,她越發的好奇起來上官媛身邊那個男人是誰,要是真的是她男朋友……

大概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詭異,趙頌懿又是害怕又是疑惑的問道:“葉翡,你今天晚上沒事吧?是不是被什麽東西上身了?”

葉翡:“……”

她收了臉上的表情,轉頭道:“你靈異看多了吧!”

趙頌懿頓時搖頭:“我其他都看,就是不看靈異。”

葉翡再一次搬出了“解剖室殺菌儀的鬼燈”這個萬年梗嘲笑趙頌懿,趙頌懿一臉“我不跟你這個魚唇的人類計較”的表情,郁悶的掀開被子上床睡覺去了。

翌日清晨葉翡起的非常之早,一來是因為期盼神女的到來,二來是想趕緊撬開白蛇的嘴,得出一些對任務的有益的訊息來。

但是一整天下來,曾隊長他們仍然沒有撬開白蛇的嘴。

白蛇依舊坐在審訊椅上,垂著頭一言不發,仿佛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聯,他甚至動作都沒有變動半分。

連刑訊經驗豐富的梁警官都沒有任何辦法。

一天之後就要押解往看守所,專案組上下包括葉翡對於這件事都保持一種詭異的沈默,因為懷江看守所前不久剛死了人。

死了馮南……案子依舊沒有偵破,專案組的各位十分擔心白蛇押解過去會和馮南一樣出事。

白蛇是重要線索,出不得半點事情。

但是最後沒有辦法,依舊還是將白蛇押了過去,但是並沒有關在通用監室裏,而是關了一間單獨的監室,由專案組的人輪班過去和看守所的獄警一起守著,曾隊長已經個北平市局打了電話,商量將白蛇押解回北平的事宜。

這一整天無疑又是極其勞累的一天,趙頌懿跟著審訊了一整天,晚上回去罵了一晚上白蛇。

而早上的時候葉翡還在審訊室裏待在,下午卻因為白禮的一通電話而匆匆的離開了那裏。

果然被言臻威脅過後的白禮辦事速度極其可嘉,前幾天葉翡拜托他查網上關於李子學的爆料貼,他幾天之內就查好了發給了葉翡,那個時候剛好葉翡待在審訊室裏。

從審訊室裏出來,她將白禮發過來的資料稍作整理,就打了電話給林璇,下午時她們給曾隊長打了招呼,暗中走訪了第一家。

白禮找出來的帖子微博不是很多,有的是直接被封下去,有的是因為號太小,沒有人關註轉發,那些信息便就如泥牛入海,沈寂在浩瀚的網絡信息海洋裏,尋不到蹤跡。

白禮找到這些帖子之後便查了IP,甚至有的直接定位確定了地址,於是葉翡和林璇很快就可以開始走訪。

可惜令她們失望的是,等她們找到那個地址的時候那家人卻已經搬走,詢問了鄰居也不知道原房主的去向,葉翡旁敲側擊問了幾句,鄰居大媽隱晦的說,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沒辦法就只得離開了。

至於那個“不該得罪的人”是不是李子學或者他市委副書記的岳父自然不得而知,葉翡和林璇只好原路折回去。

白跑了一躺回去之後白蛇的審訊依舊沒有結果,晚上吃完飯,葉翡聽趙頌懿罵了半天白蛇,忍不住笑了一陣子,又過去了酒店。

之前言臻打電話告訴她劇組今天收工早,她便直接去了酒店。結果剛進到她房間裏,就看見言臻同志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麽。

葉翡瞪眼:“你為什麽不在你的房間裏?”

言臻理所當然的答:“因為你晚上要過來。”

葉翡登時無言以對,但是又覺得他說的很對,於是只好自己也抱著電腦碼字去了。

等她寫了幾千字出來,回頭看見言臻依舊在電腦上看什麽東西,於是湊過去問:“你在看什麽?”

言臻很大方的將電腦轉過來放在她面前,葉翡瞄了一眼,皺眉:“還是T·H·G?”

“當然,”言臻又將電腦轉了回去,“這個犯罪集團是計劃令的核心部分。”

“我還一直沒有問,”葉翡道,“你之前說懷疑天一幫的毒源是T·H·G,有什麽根據?”

言臻只說了兩個字:“漁船。”

葉翡挑眉:“漁船?漁船確實和T·H·G有過接觸,但是單憑這點就斷定天一幫的毒源,是不是……”

“你看這個。”言臻又將電腦遞給她,葉翡的目光在屏幕上瀏覽,半響她擡頭道,“這是李斯特第二次發過來的資料?”

李斯特第一次發過來關於T·H·G的檔案記載沒有去年到幾年的監控部分,第二次他親自整理發過來之後葉翡因為和趙頌懿忙著案子沒有看,就直接給了言臻。

“是,你看這裏——”

第二次發過來的文件因為沒有經過系統專業人員的排布和歸納,即使李斯特自己做了一些整理,也依舊顯得淩亂錯綜,看多了明顯腦殼疼。

葉翡不是專業情報分析人員,因此對看這些東西其實有些抗拒,幸好言臻看的仔細,基本上剔除了沒用的信息,指哪裏她看哪裏,好像教小朋友認字似的。

但是一看之下便現端倪。

最早的時候天一幫還沒有將手伸向大陸,他們的活動僅止於香江和東南沿海,而那個時候他們的毒源也還是金三角,和那邊的罌粟種植者來往十分密切,這種狀態一直保持了差不多十年,近幾年的狀況卻有所改變。

天一幫在金三角的活動明顯減少,但是販賣毒品的輸出量卻不減反增,因此沐一才判斷說這群家夥的毒源不在金三角,而是另有來處。

而這裏,從T·H·G最近的幾年的活動可以看出,往東亞,東南亞擴張的痕跡明顯,而且往來極其頻繁,看不出有什麽規律,甚至海關沒有查處出任何違禁物品,但是他們總是在往來。

“這是怎麽回事……”葉翡問,“光過來人不夾帶走私?”

言臻道:“最近幾年海關查的很嚴,通關走私風險非常大。”

“繞關走私?”葉翡道,“繞關風險也很大……他們究竟是怎麽把毒品弄進來的?”

------題外話------

看在解鎖了新角色的份上……都快來追文吧,阿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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