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小蕓肉肉的手往桌上拍下，手掌離開露出一張□□，接著又是“啪”的一聲放下鑰匙，學著陽修說道：“我沒有多餘的時間煩這些瑣事，我相信心悅的決定。百一不是百裏挑一嗎？應該能相信你們是有良心講誠信的公司，對吧？至於設計，據說你很專業，按你喜歡的設計就行，那些墻你愛拆就拆，想砌就砌。合同細節不必寫得瑣碎，反正人要不守諾言起來，有合同也不一定管用。”

丹丹輕咳一聲，學沈心悅揮手叫道：“合同呢，拿合同啊！”

“這裏，這裏……”小蕓再次配合地遞過幾張紙。

丹丹忍笑接過，假意寫寫，遞給一旁的張少，“他的房子就是我家對面那棟，啦啦啦啦……大體上……跟我家差不多就行，啦啦……”記不全的就啦啦地亂說。

“哦……”張少忍笑，正要學吳一一，餘柏的聲音傳來，“咱們這是公司還是話劇社？”

眾人立馬散開。小蕓膽肥地靠近他道：“餘總，今天可有個大新聞，您要不要聽？”

“現在是工作時間還是八卦時間？”

“工作時間。”小蕓一副認真懺悔的表情，轉臉又笑道：“剛剛來了一個隨便先生找吳總……”

“隨便先生……”餘柏一本正經的臉開始軟化，“怎麽個隨便？”

“那位沈小姐今天來簽合同的時候帶來了一位高大帥氣的優質男客戶要介紹給吳總，結果那個隨便先生好像認識吳總，一副又送錢又討債的樣子……”小蕓忍住笑，伸手招來小夥伴，“用說的您沒法明白……”

小夥伴們開始給餘柏表演起來，小蕓看得最全最仔細，其他人不知道的，完全由小蕓補充。

“隨便？隨便？”餘柏好奇之餘是深深的疑惑。

丹丹問道：“餘總知不知道隨便先生跟吳總的關系？”

餘柏輕咳一聲，“原來你們平常就是這樣在背後議論老板的八卦的？還不快去工作！”

小蕓在心裏嘀咕：“老板真是無情，用完就扔。”幾人各自忙去。

餘柏走到吳一一的辦公室門前，透過玻璃門還可以看見□□和鑰匙擺在桌上，疑惑：“隨便……是誰？”

無疑他們夫妻對於吳一一是最親近了解的，但是對於認識她以前的一切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不是他們不好奇，而是她的心裏築起了一道高墻，誰也走不進去。

他還記得剛認識她的時候，除了接待客戶她從不與人主動交談，即便與同事出門，只要能找到托詞，她總會獨處。

她本是安靜內向的人，今天會如此的善談自信，是她一次次克服與人交流時想要逃離的沖動，是拼命般壓抑性格裏的弱點，強制改變的結果。

別人的改變或許讓人覺得是積極向上，而她總會讓他莫名覺得心酸，只因她的眼裏常常流露出的不是緊張，而是害怕，是那種仿佛她不改變就會變得一無所有的恐懼。

想當年他這樣一位善於交際的人也是在與她相識一年以後才能比較愉快地聊天，而他認識妻子以後才知道，妻子與吳一一有同室之便，也是花了三年時間才跟她成為朋友。

他曾經無意間與她談起父母，當時她沈默間那隱痛的目光讓他心顫。之後他找到她的簡歷，父親姓名年齡等全是不知道，母親則是已故，當時他心痛之餘更好奇她謎一樣的身世。不過，他倒是知趣地再不談起，後來史苗苗知道以後曾說：不知怎麽，我覺得“不知道”才是她心裏更深的傷。

今天又來了一位他也不知道的隨便先生，這位隨便先生或許就曾生活在他不了解的過去裏。

餘柏輕聲嘆息，他知道這些年來吳一一看似活得自在瀟灑，其實一直生活在過去，這個隨便先生是不是能解開她的心結？他充滿期望與好奇。

與鄭路一同去見羅傑，整個過程十分順利。羅傑似乎與鄭路交情不錯，看來拿下酒店的希望變得更大。三人閑聊間，吳一一也明白了之前他為什麽與陽修認識，原來他們就是在羅傑的辦公室見過面。

吳一一下午回到辦公室，所過處全是好奇的目光。

哎……是因為自己多年沒跟男人有牽扯？所以一個個的偏偏對自己這麽八卦。

辦公桌上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合同、鑰匙、□□……她伸手拿起鑰匙和□□還有那個寫了密碼的字條，不覺得痛只覺無力。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明明已是陌生人，幹嘛還要有牽扯。

“你覺得卡裏會有多少錢？”

吳一一嚇了一跳，“你就學不會敲門？”

“剛剛我有敲。只是你沒聽見。”

“怎麽，你不忙嗎？”吳一一沒好氣地說，順便把手裏的東西放進包裏。

“看你那護食的樣兒，我又不跟你搶。”餘柏打趣她，伸手去拿合同，“那個隨便先生……”話還沒說完，吳一一沖動地先搶過合同，塞進包裏。

“你……”餘柏驚得說不出話來。

吳一一也被自己的舉動驚到了，“……這個我要拿回家。”她的確不想讓人看見，藏起他的東西就像是要一並藏起過去。何況，餘柏太八卦，她不想應付他。

餘柏得出了兩個結論：一是很難從她嘴裏探聽到什麽，二是隨便先生跟她的過去密不可分。

餘柏訥訥地走出門，心裏在懊惱，就應該在她回來之前進她的辦公室，如果能拿到陽修的電話號碼不是就可以去問個明白了。

“呃……”餘柏走近幾步，低聲問，“小蕓，你有沒有沈小姐的電話號碼？”

小蕓搖頭。

“要是再見到沈小姐記得要一個，交給我，別讓她知道。明白嗎？”

“明白。”

“還有，”餘柏回頭看了看對著電腦發呆的吳一一，吩咐小蕓，“管住你的嘴。明白？”

“明白，明白。”

晚上十點，吳一一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走進書房，將包裏的合同，□□和鑰匙拿出來放在桌上……突然覺得頭好痛！

回來的時候，她順便去銀行裏繞了一圈，卡裏的錢真不少，足夠超高標準裝修三四次。

“有錢人真任性！”

大學畢業才幾年，一個窮山溝裏出來的人已經累積了這麽些財富，真算是混的不錯了！是做什麽的？

“一定是賣毒品。”吳一一將卡往桌子上一扔，轉身去洗熱水澡。

再次回到書房，她將合同之類的一股腦兒扔進抽屜，抱頭低吼：“吳一一，你怎麽會簽下合同？設計圖要怎麽做？隨便，隨便，怎麽個隨便？他……難道是想拿錢砸我的招牌？”

“是幾個人住？有女人嗎？幾個女人？會不會和他的爸爸媽媽同住？”

眼前出現了他父母的樣子，而他的臉緊隨其後出現……

吳一一懊惱地甩掉他的影像，長噓一口氣，接著想，“他會喜歡什麽風格？他會喜歡什麽？”

“藍球……”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點關於他的喜好。

記憶裏拍打藍球的聲音響起，有節奏的一聲又一聲，還摻雜著幾個男生的笑鬧聲。

當時的她總是低頭走路，看別人很少，聽得較多。有時候經過簡易的操場，她能聽到他與其他男生打藍球的聲音。而他打籃球的樣子她只看過幾次，除了偶爾不經意的擡頭，還有一次是他們的藍球飛過來撞倒了她，他跑過來將她扶起，抱球離開的時候，她好奇地追著他的身影看了一會兒。

那個時候她還不喜歡他，只是覺得他有禮貌聲音也好聽。其實她站在遠處看得並不分明，她的眼睛近視了，家裏沒錢並沒有配眼鏡。

吳一一明顯地覺得他是站在陽光下生活的男孩，而她從來都站在陰霾裏。他那明亮的世界是她向往的，可也是她觸摸不到的。

要說當時對他更真實的想法，吳一一對他可以說有些敵意，莫名的敵意。他們鎮裏的學校每年只有一兩個人能考進縣城的重點高中，而他們是同年紀的不同班，都是各自班裏的第一，如果同年紀一起排名他時不時的就會把她擠下第一的位置。雖然毫無道理，吳一一還是會覺得因為有他自己能考上重點高中的可能性變得小了好多。

點滴的回憶幾乎抽幹了她的力氣。

怎麽覺得肚子又餓了！吳一一沮喪地按著肚子，不得不承認，最近是越來越容易餓了。忍了兩分鐘，還是向饑餓投降，沖進廚房，泡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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