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

這一剎那，仇無衣與“王後”所等待的是同樣的時機。

看似以至於仇無衣交戰，而且起到了相當作用的柳莓莓，只不過是為了這一時刻而安排的輔助罷了。

之前與柳莓莓戰鬥中一直無法痛快放出的力量早已積存在了掌心之中，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回身之際，一掌就直接轟了出去。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擊，實際上卻是醞釀已久。

考慮到“王後”的不確定性，仇無衣采用的進攻方式正是蘊含了部分龍魔之力的煌龍天雷槍。

然而“王後”的進攻同樣不存在半分猶豫，正因是偷襲，才進行過精心的算計。

攻擊的瞬間，就設定在仇無衣剛剛結束攻擊的同時。

沒有固定形體的“王後”比柳莓莓的動作更加難尋規律，而且它更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那就是身為靈魂物質的天生特性。

精神攻擊。

這些理論尚且沒有在大陸上絕大部分書籍中出現，即使是天衣聖門，對其的了解亦十分有限。

但只要仔細思索的話，這裏面的道理並不難懂。

金色的雷電迅速聚集在仇無衣的掌心，不存在什麽“蓄勢待發”這一類前提，在光芒聚集成力量的瞬間，威力無比的雷電之槍已然透過仇無衣的掌心射出。

煌龍天雷槍威力之強甚至超脫了仇無衣的控制能力，每釋放一發，手臂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劇烈的損傷，如此威猛的一擊，在能夠絕對命中的狀態下輕而易舉地穿透了“王後”的身體。

某種意義上，“王後”的身體範圍究竟要怎樣計算？這是一個謎，因為它所顯現出的模樣就是一張臉而已，而且是外形極其抽象的臉，構成這一張臉的物質是與影子完全相同的黑色物質。

足以驅散一切黑暗的雷光激烈地釋放出一團不斷變化顏色的光球，仇無衣置身於光明的包圍之中，連地面上自己的投影也被照耀得無影無蹤。

“哼。”

冰冷的笑聲自遠處幽幽地響起，柳莓莓像要看戲一般抱著雙臂立在原處。

這一聲冷笑，在仇無衣的耳中，正是一聲警鐘。

足足能夠吞沒百人的光芒背後忽然浮現出一個張口大笑的黑影，而煌龍天雷槍的本體早已穿過了它，並且投射在遠方的另一片浮游大陸上，轟然巨響當中，一片十數公裏寬的浮游大陸化為無數煙塵。

無效。

對於純粹的精神生命體而言，煌龍天雷槍雖然已經是一種相當特殊的能量，卻依然不可能傷及它。

無聲的獰笑剎那間籠罩了仇無衣的頭頂，伴隨著一陣刺耳尖嘯，夢魘般的黑影從天而降，突如其來的劇痛如同大腦裏多了一個布滿鋼針鐵球在不住晃動。

無視身體的任何防禦，直指精神深處的強烈攻擊令仇無衣在無意識之間使出了面具中心魂逆轉的能力——強化防禦。

仇無衣一度以為心魂逆轉當中的強化防禦是真正的無敵技能，但經歷過幾次戰鬥之後他才知道並非如此，強化防禦與破壞防禦這兩種力量都不是絕對的，即使增強了十幾倍，甚至更多的防禦力，在某些強大的攻擊之下依然有被貫通的可能性。

“嗚……”

本來自以為能夠巧妙得手的“王後”不大不小的受到了一絲沖擊，顧不得整頓身形即連忙遠遁而去，雖然口中僅僅流露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驚嘆，但這一聲已經十分了不得。

“你……你剛才竟然……”

仇無衣搖擺不定地連連退了幾步，腳下猛地用力一震才穩住了身形，一滴汗水無聲無息地順著額角淌下，雙眼升騰起來的怒火背後掩蓋著一絲動搖。

剛才的交鋒，稱之為在鬼門關前晃蕩了一圈也不為過，雖說幾乎沒有什麽激烈的戰鬥，似乎二人僅僅過了一招而已。

只有身為當事人的仇無衣才清楚，那個瞬間，大腦裏突如其來痛感雖然激烈，但更加可怕的是與之同時浮現的另一種感覺——身意識微微離開身體的感覺。

絕不是什麽眼花，那是親眼所見的詭異景象，靈魂被某種力量強行拖出身體的景象，至今依然歷歷在目。

“呼……想不到你的精神竟然被縫在了一起，真是可惜，果然還是沒辦法占據你的身體，餵，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誰做的？”

也許真的覺得十分可惜，地面上蠢蠢游動的黑影再度與柳莓莓合二為一。

即使進化成了只有靈魂的形態，“王後”依然可以算作人類，至少擁有一顆人類的心，也擁有同樣的貪欲，所以它從很久之前就開始關註仇無衣，想要附著在他的身上。

與對柳莓莓近似催眠的控制方式不同，“王後”對仇無衣用處的怪異技法乃是靈魂的交換，一旦成功，仇無衣的靈魂將會與身體剝離，這對沒經過針對性鍛煉的人而言是非常危險的，因為仇無衣對此一無所知，只要經過數小時，靈魂就會徹底飛散。

事實上，剛才仇無衣下意識使出的心魂逆轉並未奏效，也就是說“王後”的靈魂交換本來應當成功的。

可是當“王後”準備將仇無衣的靈魂徹底從身體剝離的時刻，卻驚愕萬分地發現自己竟然做不到。

仇無衣無形的靈魂之上縫著密密麻麻的“線”，與身體緊密地連接成一體，對此，在靈魂出竅的剎那，仇無衣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父親，大概。”

仇無衣知道自己的手腕在顫抖，距離上一次有多長時間了？詳細有些記不清楚，似乎……在記憶中，上一次由於意外而感到心有餘悸，甚至身體都被駭得難以自由活動的經歷或許還是在天地激鬥大會上起死回生的那一刻。

然而真正的沖擊卻不是自己的幸運，而是發現了“靈魂竟然能夠縫合”的事實。

“沒辦法，只能盡全力殺掉他了。”

既然事實已經擺在自己面前，“王後”立即毫不猶豫地對柳莓莓下達了命令。

“早該如此。”

柳莓莓的回應依舊冰冷無情，又不像精神被完全控制，就好像心中對仇無衣的愛意由於得不到回應而盡數轉換為憎恨一般果斷。

這世間，著實有不少因愛生恨的故事流傳到現在。

然而柳莓莓真的會這樣做麽？

仇無衣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自然之處，答案是不會，“王後”必然對柳莓莓做了某些事情，才使得她的性情突然劇變。

這一次，柳莓莓的進攻則顯現出了極其強烈的侵略性。

連自身的氣質都搖身一變，而一直以影子形態出現的“王後”也完全變成了真正的影子，仿佛一層異形的鬥氣般籠罩在漆黑的鎧甲之上。

殺氣。

這還是柳莓莓今天第一次釋放出除了冷漠以外的情感，在這之前，她的態度雖然殺氣騰騰，卻從來不曾流露出半點真正的殺氣。

狂湧而來的猛烈殺氣猶如猛拍沙案的滔天巨浪，眨眼間就將仇無衣整個吞沒，然而此時，柳莓莓的進攻尚且沒有逼近，綿延的殺氣瞬間擴散到數百米之外。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仇無衣反而輕松愉快地說了句笑話，盡管這十分不好笑，當然，柳莓莓的反應也像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一樣，完全笑不出來。

殺氣的不斷充盈使得柳莓莓覆蓋著鎧甲的身軀仿佛變得越來越大，眨眼間就化作了身體足有千米的巨人，重若萬鈞的一掌從雲端轟然壓下，兇惡的氣勢儼然要將這天地連同仇無衣一同摧毀。

這種一樣的巨大化自然不是發生在現實中的事情，其實這只是因為殺氣過度膨脹而顯現出的壓力，假如壓力過強，有時候就會影響到人的五官，使得眼中會看到一些異樣的情景。

仇無衣卻合上了雙眼，好像已經忘記了死勁的可怕之處。

只要一接觸到，死勁就會直接入侵身體，將體內的組織破壞，看上去如同爆炸一般。

即使是現在的仇無衣，依然完全沒有應對的方法，況且“王後”又是無形的東西，亦不能直接攻擊柳莓莓的本體，如此一來，早已陷入了純粹的被動。

這種情況之下，無論是全力防禦，還是硬碰硬的攻擊，二者全都不利。

然而仇無衣毅然選擇了——進攻。

石破天驚的轟鳴炸響於神秘的異空間當中，前一刻尚且完整的浮游大陸於巨響當中生生折為兩段，沒有任何觀戰者在場，是以也無人看到剛才二人之間所發生的事情。

即使大陸被折斷，地面依然在虛空中懸浮不動。

仇無衣立於一塊大地的邊緣，與另一塊大地之上的柳莓莓相互背對。

砰——

灌入體內的死勁侵襲到了仇無衣的拳頭，結果不僅是拳頭，整條手臂，連同肩膀，胸口，接連不斷的爆裂聲中噴出一團團濃稠的血肉，轉瞬之間就露出了數處白骨。

“哼……”

仇無衣的嘴角卻莫名地翹了起來。

反而是另一塊大地上的柳莓莓，突然驚慌失措地退了好幾步，如同看到怪物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仇無衣的背影。

十一卷 滅亡之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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