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黑白之世的全部攻勢已經完全結束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根據猜想，他們有可能在建造新的要塞，但這僅僅是猜想而已，該警戒的依舊警戒，沒有絲毫放松。

仇無衣和友人們投身於辛勤的工作，忙碌的卻不止他們，天衣聖門也變得更加繁忙起來。

根據酒鬼大師透露的些許情報，天衣聖門的確在籌劃一些東西，而且不僅僅是為了進攻黑白之世，至於具體在籌劃什麽，沒有人知道。

但現在擺在最前面的問題就是與天衣聖門賽跑，兩方都卯足了勁想要奪得先攻的主權。

黑白之世的日子可能也不算太好過，就算是元氣未傷，建造要塞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三股勢力之間微妙地達成了平衡，誰都顧不得別人。

謝凝看準的就是這個機會，程鐵軒也一拍即合，兩人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段離開，正是為了探尋只有程鐵軒才能解除的封印。

兩個人甩開一切監視，乘著專門安排的船悄悄來到了大海中的一個小島。

“就是這兒？我一個外人，進去會不會影響到什麽？”

操縱船只的水手只有一人，雖然是小型快船，那也不是一個尋常人能夠開動的，必須有相當程度的航海經驗才能做到。

“不會，兄弟，這次多謝了。”

程鐵軒從船首躍到岸邊的礁石上，向著身後的謝凝微笑著伸出手，並對船上的水手道謝。

謝凝沒有握住程鐵軒的手，以更輕盈的姿態從他身邊一躍而過。

“那我就先待在船上，萬一你們要撤退的話我馬上開船，真是的，就不能安排個傳送門嗎？用小船多危險。”

水手的臉叢船帆的陰影之下露出，赫然就是郭勇。

堂堂一國海軍總帥開的船，做一次也是值得了。

雖然接受的是仇無衣的秘密命令，但郭勇還是覺得有些過於大驚小怪，孤島距離岸邊相當遠，他的大船停留在海島附近，因為沒有港口，所以只能憑借一條小船登陸。

“兄弟，黑白之世就是隱藏在異空間中的組織，萬一被他們中途幹預了怎麽辦？用船雖然也不太安全，但是不管怎麽說也不是他們最擅長的啊。”

程鐵軒沒有看到謝凝的好臉色，只得對著郭勇的連訕笑。

“也有道理，你又不會飛，總之一切小心吧，兄弟，還有大姐。”

郭勇這段時間倒是與程鐵軒打成一片，現在也的確發自內心的擔憂，站在船舷上揮了揮手，算是祝這兩個人一路平安。

程鐵軒何嘗不知，謝凝之所以板著臉絕不是因為什麽小事生氣，而是緊張。

但她不願意讓別人察覺，所以才擺出這樣一副樣子。

這種演技騙得過別人，騙不過程鐵軒。

不過程鐵軒又時候會裝作被騙到的樣子，可惜成功的次數比較少，一般情況下都會被輕易揭穿。

登上小島，兩人開始第三次檢查島上的狀況。

與上次相比，島嶼上季節的變化已經很明顯了，不過四平方公裏的島嶼十分不起眼，散落在大海上，就像面包上撒的面粉一樣，很難被其他人註意。

島嶼上只有光禿禿的礁石，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海星，螃蟹等沖上島嶼的生物，連根像樣的草都沒有，更沒有淡水或人煙。

這樣一個建築物，的確一點都不像封印著遠古始魔的地方。

“凝姐……”

程鐵軒在後面緊盯著謝凝沈默的背影，心中一發狠，柔聲說道。

這個秘密的稱呼是被嚴厲禁止在公共場所使用的，程鐵軒橫下心來觸犯禁律，為的就是吸引謝凝的怒氣，也許這樣一來就不會那麽緊張。

“你剛才的聲音明顯在顫抖，不要強壯鎮定搞笑了，這樣反而會使我更緊張，身為男人，至少比女人冷靜點好嗎？”

謝凝沒有將怒氣投射在程鐵軒的身上，態度冷靜得可怕。

“對不起……”

程鐵軒老老實實地低頭道歉，知道自己拙劣的計策一眼就被簡單看穿，任何演技都是無效的。

“走吧。”

謝凝的腳步突然停止，兼具美艷與端莊的臉龐微微側向一邊，在程鐵軒跟上來的瞬間快速抓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手牽著手走進了島嶼上唯一的一個巖洞，很快聲音就完全消失了。

獨自等候在岸邊的郭勇忽然打了一個寒噤，天色明明不算涼，況且即使是冰水也對他能化作水的身體無效，分明不可能因為天氣的變化而感到冷。

如果說現在有什麽東西在發冷，或許就是心。

狹窄的入口本來完全隱藏在島嶼的地下，島嶼現在的狀況其實是經過二人的挖掘而形成的，在這之前，島的表面還覆蓋著一層巖石和貝殼的結合體，就像所有經年累月的無人島一樣。

將表層挖掉之後，當時呈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塊正方形的金屬板，被大量鐵釘封死的金屬板全然不像封印遠古惡魔的寶物，本來這裏就相當值得懷疑了，但程鐵軒沒有感覺到封印的存在，所以就打開了金屬板。

被卸掉的金屬板立刻在空氣中化為灰燼，取而代之的就是現在的道路。

差不多呈四十五度傾瀉的階梯已經走過了一千多階，遠遠超過了島嶼的大小，而且繼續通向深邃的地下。

周圍沒有任何光源，所以程鐵軒就使用自己的能力制造出金光來照明，整個地下隧道都被照得亮如白晝，這種毫無用處的能力意外地起到了點作用。

上一次沒有探索到太深的位置，一方面是因為謹慎，另一方面則是時間不足，不確定通道到底會有多長，所以沒有探索到最底層。

這一次，二人直接向著通道的最下方進發，一路上的景色沒有絲毫變化，長長的通道也不知道將要通向何處，兩個沈默的人影仿佛找不到歸路的冤魂，一聲不響地一路向前。

程鐵軒的手在顫抖，冰涼而沒有溫度。

恐懼。

反反覆覆的輪回當中，程鐵軒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什麽叫恐懼了。

死？不過就是那麽一回事而已，經歷的多了也就能簡單習慣。

就算死掉，接下來將要迎接的只不過是時代的更替而已，對於程鐵軒自己而言，穿越到那個時代都沒有特別重大的意義——本應如此。

然而現在的程鐵軒卻比哪一次都渴求勝利，同樣，比哪一次都害怕失敗。

程鐵軒發現謝凝的掌心同樣很涼，甚至比自己的手還要涼，握起來就像一塊羊脂白玉。

謝凝就是如此冰冷的人，即使在歡愛之時，她的身體依舊不會變得火燙灼人，能夠讓她熱起來的只有人的鮮血，內臟與肢體而已。

但今天的謝凝尤其冷，幾乎是無機物一般的冷。

未來的不確定性如同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高地懸掛在二人的頭上，謝凝嘴裏雖然什麽都沒說，過與冰冷的掌心卻早已暴露了心中的不安。

身為男人，哪怕只有幾分鐘，至少變得可靠一些吧。

程鐵軒的腳步突然加快了，超越了謝凝的步子，昂首挺胸地走在前方，緊緊相握的手幾乎沒有絲毫空隙，恨不得融為一體。

謝凝沒有對此發表評論，任憑程鐵軒一路埋頭猛沖。

大約半小時之後，兩人停在一扇烏黑的大門之前。

構成大門的物質不是金屬，不是巖石，更不是木材等常見的材料，整個大門是由“影子”構成的，投映在圓形的大廳正中。

只有影子而沒有本體，大門的如偶響著極其細微的“嗚嗚”聲，宛如鬼哭。

鄭鐵選毫不猶豫地踩上了影之大門，兩人瞬間穿越了現有的空間，睜眼一看，周圍的景色完全是沒見過的。

這裏是一個閉鎖的空間，有足夠的照明，除了房間正中央的圓形石臺以外，甚至連正規的地板都沒有，很像是由山洞改造而成的。

程鐵軒爬上了足有三人高的石臺，謝凝也縱身躍了上去，石臺中央的東西卻令兩人暫時陷入了迷惑。

石臺的正中央是一塊正圓形的透明區域，上空懸浮著類似扶手的方形臺，如果站在透明區域上，再將兩手放在方臺之上，這很有可能就是封印的秘密。

“我去試試。”

程鐵軒戀戀不舍地放開了謝凝的手，在二人指尖最終分離的瞬間，謝凝的手腕又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小心，我對你本人的安危並不太在意，現在大家都在努力，絕不能能在你這兒失敗。”

謝凝秀眉微微一挑，話雖這麽說，其中包含的卻是真誠的心願。

“我覺得問題不大，總不至於我一踩上去就直接掉到下面……唔……”

當程鐵軒站在透明區域並放好了雙手之後，幾處沈悶的怪聲立刻包圍了他。

“這種東西……”

謝凝冰冷的聲音在喉嚨口處化作了灼熱的怒火，終於解脫了感情的束縛。

“哼……哈哈……哈哈啊哈……”

程鐵軒的表情隱藏在鏡片之下，靜了片刻，突然自嘲般地大笑起來。

大笑當中，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得判若兩人，儼然已經陷入瘋狂。

透明區域漸漸被湧出的鮮血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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