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當中，只有仇無衣對這種戰法有所了解，它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這個時代海戰的標準，自甲板上釋放出來的怪物無疑相當於搭載於戰艦上的艦載機。

當然，對於戰列艦而言，艦載機的功能主要還是偵查，不過黑色戰艦算不上真正的戰列艦，它所釋放出的怪物也稱不上艦載機，只是定位上有些相似。

這些怪物的造型，仇無衣也相當熟悉。

不能從外形上比喻它們像什麽，因為這一類怪物有著自己獨特的構造，自仇無衣離開家鄉以來，就好像在一直與它們打交道。

沒有外皮，暴露出的肌肉雖然與人類相似，但血管當中流淌著的卻是一種極為接近巖漿的滾熱液體，甚至還能冒出白煙。

不同種類的怪物之間相貌有所差異，身體結構也不同，有的與人類的外貌十分類似，只是沒有臉皮，而有的則更加接近爬行動物，有一雙凸出的眼球，這些都是小細節，它們之間最大的共性就是極其灼熱的體液。

這些會飛的怪物亦是如此。

仇無衣所能觀測到的怪物有三百頭左右，除了身形有一定差距之外沒有顯著區別，雙臂很長，一直能夠垂過膝蓋，背後的翅膀布滿了血管，所以看起來就好像巖漿織成的大網一樣。

怪物的手掌和人類一樣有五指，但手指的指尖特別的長，向內勾起，顯然是一件殺傷力極大的武器。

在陸地上遭遇到這些怪物還好辦些，只要不是沒有掩體的平原，總能想出些辦法，但是在這回旋範圍極其有限的海上就不一樣了，一旦被這些怪物接近，除非船上有現代的對空武器，否則必定會遭到屠殺。

“這是什麽鬼東西！”

郭勇不曾見過這等怪物，不過隔著好遠他已經能察覺到怪物大軍所散發出的詭異壓力。

“被天衣反噬，走入末路的人類……”

仇無衣甩開了身後的郭勇，向著氣勢洶洶湧來的怪物軍團沖去。

“人類？”

郭勇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仇無衣剛才說的話，頓時臉色變得青中帶紫，上下唇接連打來打去，極度的憤怒已經幾乎令他失去了神智。

怪物的真相正是如此，人對天衣的力量承受有限，否則步無極也不會處心積慮創造能夠接受始源天衣的完美生物，即使是人工覆制的天衣也十分危險，這一點，每個開始學習天衣知識的人都清楚。

只不過在他們所得到的知識中，人只是會被天衣燃燒殆盡，而從未說過會變成怪物。

仇無衣在一次次的經歷中已經確認，只有身具一定實力的人才能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而且這個人的實力越強，化作的怪物也就會相應變化成各種不同的種類，當然其力量也會更上一層樓。

眼前的事實已經告訴所有人，天衣聖門恐怕已經擁有了大量制造這種怪物，而且控制它們的能力，而大規模制造怪物所需要的素材就是人類。

所以郭勇才會變得怒不可遏。

高空當中的淩戚比下面的二人更加戒備森嚴，因為她立刻意識到這些怪物有可能對浮游都市造成一定程度的威脅，雖然三四百只的話沒什麽意義，很容易就能以對空的炮火擊落，但是三四千只又會怎樣？數量更多又會怎樣？一旦怪物的數量超過了對空炮火的火力，那豈不是立刻陷入了危險。

“下面的別擋道！”

淩戚的吼聲主要針對的是剛剛沖過來的郭勇，而不是沖在自己前面的仇無衣，郭勇的動作也算利落，在大海之上輕松自在地滑翔，但是畢竟無法離開水面，比起能夠飛行的二人來說，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都稍遜一籌。

“你也別礙手礙腳！”

郭勇正當怒到極點，對淩戚也沒有什麽好氣，完全不顧淩戚的警告，繼續加速直線猛沖。

“蠢貨。”

淩戚冷冷地丟下一句，轉身向高空飛去，在空中一點穩住身形，掌心紡命之線泉湧般地噴出，幻化作了一柄槍管極長的狙擊槍。

仇無衣最先沖到怪物的陣內，本來他想直接將黑色戰艦擊潰，然而越是接近戰艦，心中的奇怪感覺就越是躁動，原因不明，但是肯定非常危險。

危險的東西還不是戰艦本身，仇無衣對此也相當疑惑，所以不敢靠得太近。

“給我升天吧！”

雖然這些怪物曾經是人類，但一旦化作了這種模樣，人心早已不在了，仇無衣忍著心中的劇痛，一斧斬向迎面撲來的怪物。

“嗷！”

怪物赤紅色的雙眼毫無人類的友善，存留的只有暴漲的食欲與殺戮欲望，生滿尖刺大牙的嘴巴噴出一團團熾熱的白煙，化作怪物之後，它已經連基本的判斷力都不剩了，仗著自己一身鋼筋鐵骨，竟然直接揮起利爪去阻擋戰斧。

仇無衣斬斷心中的憐憫的全力一擊有多大威力？即使是淩戚和郭勇恐怕都不敢直接面對。

只見一條筆直的銀色光輝自怪物面前呼嘯而過，幾秒鐘前還耀武揚威的怪物突然嘴巴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身體登時分作了左右兩半，光滑如鏡的切口尚且沒有血液湧出。

轟——

被劈為兩半的怪物竟然直接在仇無衣面前爆炸了，分為兩半的殘軀像被點燃的火藥一般，眨眼之間就化作了一大團灼熱的火球，仇無衣眉頭一皺，向後微微退出了一段距離，伸手擋在了面前。

怪物的實力固然不差，但真正的威脅可能還是它們的自爆能力，一只怪物爆炸之後所化做的火球足足波及了數十米的距離，威力甚至比剛才攔截擊落的炮彈還要強大。

“小心它們的自爆！不要落掉一只！”

仇無衣立刻向著二人喊道，不過轉眼一看，淩戚的位置實在是太遠。

“嗷嗷嗷！”

怪物們親眼看見自己的同伴被戰斧砍成兩截，心中卻毫無畏懼，甚至都不能確定它們是否還有心，爆炸的火光卻反而激起了怪物們的兇性，奮力振翅一擁而上。

“獵頭之矛……”

淩戚口中的言語變得冷若冰霜，對於一個狙擊手而言，所需要的只有冷靜與準確而已。

狙擊槍的準星鎖定了一只怪物，修長而靈巧的手指搭在扳機之上，輕輕扣下。

砰——

子彈仿佛跨越了時間的障壁，在硝煙與槍聲響起之前，準確地從怪物的額頭之間穿過。

一個還沒有指尖大的小洞陷入怪物的顱骨，如果僅僅是單純的力量傷害，一個小洞貫入大腦，對於它們而言還不算致命。

“切！沒什麽威力嘛！”

郭勇距離這只怪物恰巧比較接近，一見怪物中彈還尚在生龍活虎地咆哮，心中頓時湧出一陣不屑。

“三，二，一……你的人頭……我收下了。”

淩戚單眼對著槍身之上的瞄準鏡，倒數了三個數字。

啪。

難以讓人註意的細小聲響在怪物脖頸處響起，還在張牙舞爪的怪物好像都沒註意到自己的腦袋已經脫離了身體，向著後面圍聚的怪物群體飛去。

“我的媽！”

郭勇只看見一大片刺眼的光向自己撲來，知道事情不對勁，慌忙俯身潛入了海中，與海水融為一體。

“好大的破壞力！”

仇無衣豎起拇指向身後一揮，掄起戰斧又將接近自己的兩只怪物剁成四塊。

“哼……”

淩戚的嘴角終於露出一絲微笑，轉而尋找第二個目標。

被剝離身體的怪物頭顱，在飛出去的瞬間就化作了一個炸彈，而且是一個能夠被淩戚控制的炸彈。

炸彈雖然只有一個頭的大小，威力卻足以吞噬周圍的七八只怪物，這些怪物的身體同樣被爆炸的威力所摧毀，引爆，使得爆炸範圍進一步擴大。

剛才對郭勇的警告正是因為這一招，淩戚雖然性子暴躁，卻絕不是殘忍好殺的類型，若非敵人是一群來歷不明的怪物，她也必然不會輕易使出這種以他人的身體與生命為武器的殘忍招式。

“啊啊啊！氣死我了！豈能輸給你！”

郭勇自然不懂什麽叫反省，悶聲吃了一個虧之後反而起到了火上澆油的效果，他也不顧周圍的怪物會爆炸，將身體化為巨大的海洋龍卷將遇到的怪物一掃而空。這種戰法極其莽撞，怪物爆炸之時也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一點傷害，怪物數量一多，累積的傷害就不容小覷。

受傷了也要一往無前，正是他的性格。

與二人相比，仇無衣清理怪物的速度反而是最慢的，不過他大多數精力都放在打理漏網之魚上，僅憑著淩戚的狙擊與郭勇的胡亂蠻打只能清掉大多數怪物，漏掉的也不計其數。

“該死！要下沈麽！”

淩戚眼中的準星瞄準了巨大的黑色戰艦，卻完全無從下口，恨恨地開了一槍。

子彈連黑色戰艦的邊都沒碰到就被無形的力量阻擋在外，在迅速下沈之時，黑色戰艦的甲板上又飛出了兩只相對巨大一些的怪物。

仇無衣被兩只怪物攔在了半途，怪物雖然身體大上一倍，力量卻沒有倍增，區區幾個回合就被斬殺爆炸。

怪物爆炸之後，體內卻迸出了一個小小的東西，垂直墜向大海。

仇無衣眼疾手快，沖過去一把撈起，定睛細看手中撈起的東西，臉上的表情卻突然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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