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好嗎？”

見二人貌似平安無事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仇無衣心中大喜，也暫時將鏡子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唔……疼疼疼……腦袋好疼……該死！難道剛才我出了什麽事？”

郭勇也算是皮糙肉厚的那一類，本身的抗性相當不錯，雖然沒有系統鍛煉過精神，不過因為少年時一直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緣故，對有些事情天生大大咧咧，是以沒有感受到多麽強烈的精神攻擊，也記不起剛才看到了什麽東西，只知道自己貌似倒地不起了好長一段時間。

另一邊，淩戚的反應就完全不同。

“那種東西……不，不可能，那種東西不可能存在的……幻覺，一定是幻覺……”

雙手捂著太陽穴的位置，淩戚的碧藍雙瞳一時之間尚未恢覆神彩，依然有如墮入夢囈一般，被某種精神上的怪物所纏繞著。

“餵，沒關系……”

“不要過來！啊啊啊！”

砰——

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走過來的人是仇無衣，淩戚的掌心當中突然浮現出纏繞著帶刺藤蔓的短銃，向著仇無衣的額頭就是一槍，縱使精神狀況奇差無比，射擊的準頭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子彈距離仇無衣僅有不到二人的距離，仇無衣驚得連忙一個後仰，子彈幾乎擦著鼻尖飛向了後方，也正巧從郭勇的帽子上面劃了過去，一聲脆響，釘進了厚厚的墻壁。

“你這家夥到底是……”

郭勇被這一槍著實嚇了一跳，正要大吼，身後卻響起了細碎的石頭塌陷聲。

若是子彈還是虛驚一場，這塌陷的聲音更是駭得郭勇拔腿就要向外沖，這裏是密室，雖然以他的實力倒是不怕塌陷，但這樣一來，一切努力可就全都泡湯了。

郭勇猛地轉過身去，想在逃跑之前確認一下到底塌方的規模有多大，卻撲哧一聲笑了。

塌方只有半面墻而已，可能是墻壁過於脆弱，被淩戚一槍轟擊之後，墻上立刻布滿了裂紋。

“剛才是……剛才是我……等等……有人受傷嗎！”

多虧這一槍的脆響，淩戚的心臟忽地一震，總算恢覆了清醒的意識，也想起了剛才開槍時的事情，連忙就要起身。

“沒事，誰都沒事，你也一樣……什麽都沒發生，咦？你看墻那邊！”

仇無衣懸起的心總算落了地，好言安慰了尚且驚魂未定的淩戚幾句，擡頭一看，卻正好看到崩裂的那一面墻。

郭勇和淩戚不約而同地望向仇無衣手指的位置，那裏正是子彈穿透的小孔，墻面崩潰的也是最為嚴重，可以看出這面墻明顯是有夾層的，兩層之間有著一部分空隙，而且墻上刻著一些疑似字跡的花紋。

一馬當先的自然是郭勇，他手忙腳亂地扒開碎裂的墻壁，裏面的內墻當中刻著的還真就是一些類似繞口令的詞語。

仇無衣越看越是皺眉，分明都是常用字，拼湊在一起就硬是看不懂。淩戚剛剛從混亂中情形，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一只手按著不住起伏的胸口，對剛才所看到的東西尚且心有餘悸，仇無衣雖然很想問個究竟，卻怕引起什麽不好的記憶，只得將疑問緊緊壓在心中。

“嗯……大致是說，只要看到鏡子裏的東西，就能獲得真正的知識，騙鬼咧，老子才不要看！”

郭勇看得懂先祖留下來的隱語暗號，卻對上面所說的東西嗤之以鼻，已經上了一次當，當然不可能再上第二次。

“我想試試，只有你們兩個看，太不公平了。”

仇無衣故意用輕松的語氣化解了在場的緊張氣氛，隨意地笑了笑就向鏡子走去。

“不行！那裏面……哼，算了，反正再怎麽阻止你也沒用。”

淩戚立即在後面伸手抓住了他，轉念一想，又輕輕松開了手。

對於仇無衣的倔強，她已經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謝了。”

仇無衣知道淩戚心中的擔憂，不過這件事，他也的確早已打定了主意，見淩戚又松開了手，同樣也立刻心領神會，輕輕道了聲謝，義無返顧地走向鏡子，雙手猛地按住鏡子的兩側。

郭勇雖知道自己肯定是因為看了鏡子倒下，心中的記憶卻很少，根本沒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麽恐怖。

在一旁沈默不語的淩戚突然又回憶起些許剛才的所見所聞，本來顏色就不太好的臉上又變得更加慘白，而記憶中最為明顯的，正是一些五顏六色的肥皂泡，或者說看上去極其類似的東西。

但除此之外，心中遺留下來的只剩下莫名的恐懼，這種恐懼沒有具體形態，也沒有一個具現出來的東西。

仇無衣的視線終於在二人憂心沖沖的矚目之下與鏡子相接。

第一眼從鏡子當中看到的自然是自己，熟悉的面孔依然如舊，這令仇無衣或多或少有些以外，因為淩戚和郭勇都是看了鏡子一眼就倒下的，終不至於被自己的相貌嚇得魂不守舍。

然而仇無衣心中的冷靜僅僅持續了思維一閃而過的短短時間。

鏡子當中的面孔忽然從正中央裂開一道不規則的縫隙，耳畔也響起了清脆的聲音，縫隙大致呈閃電的形狀，也就是說，鏡子被某種力量從正中央劈開了。

“都說人長得醜連鏡子都會自己裂……”

仇無衣無力地擠出一個笑臉，以為這件事大概算是就此結束了，正要回頭，有氣無力的聲音驟然變得有力而沈重。

明明應該就在身後的兩個人無緣無故地消失了，可是密室還是原來的密室，仇無衣立刻收斂起了輕松的心態，正待細看，周圍的景象卻發生了第二次的變化。

仇無衣警惕地向後退出了一步，兩手也離開了鏡子，首先向腳下望去。

根本看不到腳下所踩著的地面是甚麽模樣，雙腳就像懸浮在黑暗的虛空中一樣，頓時心臟一陣泛空，正如同遇到了一種一腳踩空的噩夢一樣，整個身體都隨之一顫。

很快，仇無衣就發現這個世界並非一無所有。

倒不如說，有一個極有存在感的巨大物體就在自己的身邊。

“那是……”

仇無衣心中立刻警惕了起來。

眼中所看到的是一個五彩繽紛的肥皂泡結合體，其體積無法估量，因為在感覺上，這個結合體的距離十分的遠，就像擡頭仰望星空所看到的星辰一般，可是即便如此，它的體積依然比能夠以肉眼看到的任何星球都要巨大，儼然已經有一種銀河的感覺。

那麽，它可能真的是一個懸浮在宇宙中的星系？

絕不是這樣。

因為在視線與之接觸的瞬間就能夠清晰之極地感受到這一點——它是一個生物。

大概誰都不會想象得到世間竟然有完全有氣泡構成的生物，而且還如此的巨大，巨大到足以將一顆顆星球整個吞噬，一顆顆氣泡之中蘊藏的是龐大得不可思議的力量感與存在感。

這種生物是什麽？有沒有敵意？或者說根本就是幻覺？

仇無衣壯著膽子向著巨大生物的方向望去，心中有一中無緣無故的感覺，那就是自己與它的距離雖然隔開了不知多少萬光年，它卻依然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但是至今為止，仍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無論是兇兆還是吉兆，一切都潛藏在無盡的空虛之中，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遙遠得無法觸及。

正在仇無衣疑惑之時，沒有通過耳朵與鼓膜，一陣無法用任何現實中的例子形容的神秘聲音突然浮現在腦海之中。

如同無數巨大而粘稠的生物絞合在一起的蠕動聲，似人而又更接近魔獸的響亮嘶吼聲，宛如無數人同時在耳邊小聲低語，大量細碎而雜亂的微小怪聲完全攪在了一起，一直侵襲到仇無衣的大腦最深處。

“你這怪物！”

仇無衣的精神突然遭到奇襲，剎那間整個大腦都變得混亂不堪，被各種各樣的聲音足足占據了八九成，而且還像火焰吞噬草原一般，進一步向著精神的深處腐蝕了進去。

危急時刻，仇無衣不顧一切地一聲大吼，想借此令已經混亂的精神恢覆原狀。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極為意外，不知距離有多遠的肥皂泡生物居然好像回應了仇無衣的呼喚，一道跨越幾重銀河的光芒飛速襲來，準確之極地釘在仇無衣的左眼之中。

此時仇無衣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巨大肥皂泡竟然會突然行動，被光線照了個猝不及防，緊接著就是一陣鉆心劇痛，侵襲入眼睛的光芒釋放出一種仿佛強酸的力量，一直透過眼球腐蝕到了大腦內部，與回蕩在四周的詭異聲響結合成了一體。

“啊！”

仇無衣痛得一聲大叫，大汗淋漓地向後猛地一晃，卻突然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遙遠的黑暗世界當中。

哐——

堅實的寶座被一只腳狠狠地踹得粉碎，蓄著長發的聖子一掃平日的溫和，怒不可遏地在寶座附近踱來踱去。

“那家夥……竟然接觸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咬牙切齒的聲音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回蕩在死寂的大廳當中，卻又在瞬息之間轉變為得意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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