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認真了嗎？”

仇無衣的表情雖然輕松得像游玩一般，心中掌管神經的那條弦卻早已繃緊，只有當範鈴雨使出龍脈呼吸法之後才代表著她開始認真。

龍脈呼吸法與真正的龍沒什麽關系，這一招是借助呼吸控制血流在體內幾處脈絡當中加速流動，這幾處經脈連接起來正是龍的形狀。

進入這個狀態的範鈴雨體溫會提升到七十度以上，身體的力量與速度會直接達到肉體承受的極限，並且在灼熱的體溫之下吐出的氣息會發出一種近似魔獸咆哮的聲響，發色也會變成金黃。

在沒有天衣的情況下，龍脈呼吸法只能持續三十秒左右，可是有了天衣，她的持續時間就是無限。

“哥，你也該認真了，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範鈴雨砰地一腳踏在石塊上，全身蒸騰著灼熱的氣息，遠遠地點著仇無衣的鼻尖。

“好吧，那我可要主動攻擊了！”

仇無衣口中說出的“了”字尚未落地，身影便消失在席卷一切的沙塵暴之中，與無窮無盡的風沙融為了一體。螺旋形的颶風在戰場中央吹起，連帶著地上的泥土一起被卷上高空，卻絲毫沒有波及場外，如此精細的控制能力令眾人嘖嘖稱奇。

龍卷包圍了最中央的範鈴雨，仇無衣這一招萬裏起黃沙不僅是輕身的功法，卷起的沙塵也能迷惑敵人的視線。

當仇無衣踏著風沙快速移動的時候，他總是將孤鷲之翼包裹住全身，這樣的隱蔽效果相當不錯，如果僅僅依靠視力，在可視度極為模糊的龍卷塵幕當中幾乎不可能被發現。

外面的觀眾們只能看到龍卷當中有一個小小的模糊身影，在狂風的侵襲之下宛如風中殘葉，貴賓席上的學院長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偷偷地看著密室當中的考官，生怕自己剛才的失態帶來不好的評價。

“來了……”

身邊一名老師的聲音令學院長轉過了頭，就在這個瞬間，他那張發福的胖臉忽然被映得金光閃閃，而出現在臉上的表情卻是張大了嘴，連舌頭都不知道擺在那裏的模樣。

戰場當中，一道沖天而起的圓柱狀氣浪宛如神祗升天的聖光，又像地面上有一顆小小的太陽破土而出。

光柱的最中央是屹立在大地之上，揮拳向天的範鈴雨，這一拳不僅吹散了仇無衣造出的全部沙塵，而且還映得戰場一片通明，正午的太陽在這道光柱之下都顯得黯淡了幾分。

“糟了！”

仇無衣在察覺到光柱升天的一瞬就心知不妙，情況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也許是因為範鈴雨故意保留實力，這種暴力的拳風在之前從來沒有見過。

加速。

無需思考已經知道自己的身影肯定暴露了，仇無衣當機立斷，將萬裏起黃沙控制在足底的小範圍內，迅速改變了前進的方向。

範鈴雨眼看著浮空穿行的仇無衣，也不主動追擊，而是以從小指到拇指的順序有節奏地握緊了左拳。

她五指的骨節在捏動之時能夠發出有力的聲響，然而這一次，拳頭當中響起的卻不是骨節的聲音，而是一種近似空山幽谷的風聲。

仇無衣鼻子微微抽了下，感覺到了戰場上風向的流動似乎出現了異常，空氣在向著一個方位快速流動，而那個方位正是範鈴雨握起緊的拳。

這似乎預兆著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就要發生，仇無衣本來是想先幹擾一下範鈴雨的戰意，可是眼前的異象卻逼得他不得不立刻做出決斷。

終於，仇無衣決定搶先出擊，搶在氣流在範鈴雨的手上集結完畢之前。

從低空向地面俯沖的仇無衣將披風收束為長長的一條，纏繞在頸部有如火紅的圍巾，雙手緊握的戰斧切開流動的空氣，從範鈴雨身側猛然擦過。

這一擊的攻擊點是範鈴雨的腹部，人體比較柔軟的位置，也是要害的位置。

範鈴雨在仇無衣襲擊過來的瞬間揮出了左拳，與他還有這相當的距離，而就在這短短的一段距離之內，仇無衣猛然再次加速，比之前的速度足足快了一倍。

看起來，範鈴雨的拳似乎落空了，而仇無衣的確從她的身旁閃了過去，而且做出了一次攻擊。

至少在觀眾的眼中是這個模樣。

可是範鈴雨的腹部並沒有濺出紅色的血影，使得許多捂住眼睛的人遭到了同伴的嘲笑。

仇無衣的迅猛身姿卻突然一斜，幾乎撞進了觀眾席，就在他即將墜地的一瞬，腳下的風沙將他重新帶到高出，勉勉強強地繞回了戰場。

“切！動真格的嗎？到時候可別哭鼻子。”

仇無衣吐出一口不甘心的唾沫，死死盯著了範鈴雨的每一個動作，此時觀眾們才想起來尖叫。

他們看到仇無衣的左肩多了一個貫通的圓洞，大約有人的手指大小，從中不停冒出汩汩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半身，雖然天衣本來就是紅色，那種紅卻與血色格格不入。

很快地。貫通的孔洞就不再流血，能夠感受到創口部分肌肉在不停地蠕動，而且在天衣之中流過一陣暖流，將身體的劇痛驅逐。

範鈴雨也註視著高處的仇無衣，像小小的野獸一般露出雪白的牙齒，兩排白牙緊緊地咬合著，令那張可愛的臉龐染上一層兇狠，但那卻是屬於發脾氣的小貓小狗專屬的兇狠，全然不會讓人反感。

不過仇無衣卻十分清楚，她是認真的，假如自己在這裏松懈，雖說不會喪命，但多半難逃重傷。

在範鈴雨的左拳上纏繞著一個飛速轉動的物體，圓錐型狀，就像在手腕上套了一個鉆頭。

那是時時刻刻纏在她手腕的緞帶，鉆頭模樣旋轉的緞帶尖端，接觸面積比指尖還要小上很多。

“既然動真格的——我可不客氣了！”

仇無衣哢地一聲將左肩一振，確認傷口不會阻礙自己的行動之後，向著範鈴雨展開了第二波進攻。

隨著仇無衣的怒吼而飛向範鈴雨的是沈重的戰斧，仇無衣將手中的碎千山用力甩出，自己卻借著這股力量從另一個方向沖去。

“哼哼哼！這可是隱藏了好幾個月的刃紋，認輸吧！貫甲剛雷！”

範鈴雨仿佛已經勝券在握，情緒忽然變得極端高漲，向著飛來的碎千山短而快地擊出一拳。

在她左拳上旋轉的緞帶鉆頭尖端嗤地一聲射出一道細細的光芒，準確地擊中了近在咫尺的碎千山，啪地一聲將其轟成絲線的原貌。

天衣當中的武器被摧毀後不會消失，而是可以再度召喚，仇無衣緊握雙手，碎千山再度出現在手中。

範鈴雨理所當然地將攻擊的目標轉向了仇無衣，集中在一點的光束幾乎不需要任何充能時間，迅速指向仇無衣的面門。

這一招的來歷仇無衣已經猜出了八九不離十，不由暗中慶幸這世間的物理規則還算通用，他壓低了前行的高度，緊貼著已經被吹得不剩什麽的地面，連續避開範鈴雨擊出的貫甲剛雷，一點點地貼近了距離。

仇無衣采用的戰術無需預測，因為他缺少遠距離進攻的手段，也正是這個原因，範鈴雨才把好不容易染色完畢的貫甲剛雷隱藏至今，當做對付他的秘密武器。

一條條隱藏著絕大殺傷力的光線從仇無衣身邊擦過，無規則地射向後方的地面，炸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坑洞，看起來仇無衣已經徹底落於下風。

圍著範鈴雨，仇無衣歪歪斜斜地不斷改換方向，給人的感覺就是疲於奔命，然而從始至終，他的心一絲一毫也沒有真正慌亂過，視線不在貫甲剛雷的攻擊路線上，就一定緊鎖在範鈴雨身上。

範鈴雨卻沒有考慮太多，憑著攻擊距離的優勢，一道道貫甲剛雷幾乎沒有空隙地射出，進攻，以及更加猛烈的進攻是她所信奉的戰鬥哲學。

“哼……”

仇無衣的喉嚨裏響起了低低的笑聲，不顧上一次的失敗，單手擎著戰斧的長柄，繞過手腕漂亮地挽了一個花，空閑出來的右手在斧刃上一閃而過，將碎千山擲向範鈴雨。

“這招沒用的！”

範鈴雨認為仇無衣只是在單純試探，一道貫甲剛雷射了出去。

突然，飛旋的斧刃之上亮起一點刺眼的白光，晃得範鈴雨眼睛微微瞇了一下。

漆黑的戰斧怎可能反射出光芒？當範鈴雨註意到這一點的時候，似乎已經有點晚了。

斧刃的確還是原來的黑色，反光的是纏在戰斧上的一條條銀弦，那是仇無衣所用的銳弦。

“其實……我也有沒告訴你的絕技呢。”

仇無衣的聲音從範鈴雨的背後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猶如惡魔的輕聲低語，刺得範鈴雨全身的神經過電般抖了一下，反身向著身後的仇無衣揮出一肘。

可是這一擊只是擊中了仇無衣遺留下來的笑聲。

在範鈴雨的頭頂正上方，披風展開的聲音唰地響起，投下的陰影將她籠罩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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