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蘇雲卿終於答應了收養那巖，老太太的精神從第二天開始就逐漸好了起來。在她入院後的第六天，他要求出院，並且希望蘇雲卿能夠跟她一起回去，舉行一個簡單的收養儀式。

原本已經回了京市的攝制組導演和攝像導演從周隊那裏聽說這件事之後又特地趕了回來——他們自從知道那巖的事情之後就一直非常關註這個小朋友，如果不是因為工作繁忙無法久待，他們還真想一直跟著蘇雲卿，沒準在將來還能剪出個紀錄片什麽的。

寧靜的小村莊裏，老太太和那巖的家一如以往的靜靜矗立在遠離村落的小山坡上。

此時，蘇雲卿端坐在房子客廳中央的一個椅子上，左邊下首是老太太，右邊則是神情覆雜的周隊和村支書，還有一臉茫然的攝制組導演和攝像導演，同行做見證的還有史蒂夫和燕妮。

在蘇雲卿面前，下首的地方站著特地梳洗過，還換上了幹凈衣服的那巖。

他手裏捧著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在蘇雲卿面前跪下，然後雙手捧著茶高舉過頭頂，稚嫩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

“兒子在上，請幹娘用茶。”

蘇雲卿面容嚴肅沈靜，從那巖手中穩穩的接過茶杯，低頭小啜一口後將茶杯放在一旁矮幾上。那巖仍舊跪著，準備聽來自蘇雲卿，他的幹娘的教導。

蘇雲卿沈吟片刻，溫聲說道：“我對你也沒什麽其他要求。只有一點，以後做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古時荀子曾說過，凡人有所一同，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能行，能止，能為，即是君子。意思就是大家都是一樣的，餓了就會想吃東西，冷了就想要溫暖，累了自然會想要休息，趨利避惡是人之天性。性雖具有欲望，但性本不怎樣惡。而君子之所以能為君子，好人之所以能夠被稱為好人，就是因為他們加以節制，不放縱本性。”（註①）

蘇雲卿說著說著，看著那巖一臉茫然的樣子，突然笑了。

想想自己也是傻，那巖不過才七八歲，又沒上幾天學，可能還不認識幾個字，自己竟然就跟他說起這些來。

蘇雲卿笑笑，起身把那巖扶了起來，然後彎下腰拍拍他膝蓋上的塵土，蹲下身與他視線齊平，認真的說道：“從此以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要永遠記住一點。”

“做任何事之前凡事三思而行，不要放縱自己的欲望，不要無所顧忌，肆無忌憚。”

“你要永遠對這世間，對道德，對善良，懷有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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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卿在雲省耽擱的已經夠久了，在收養了那巖後的當天晚上，她就跟顧言之一起啟程返回京市。

最終那巖還是沒有跟著蘇雲卿他們一起回京市。

老太太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那巖堅持要留在老太太身邊，陪伴她度過最後一段日子。

蘇雲卿尊重那巖的決定，於是拜托顧言之派了幾個人去照顧老太太和那巖。

同時那幾個人也是為了等老太太百年之後，把那巖帶回京市，不過這件事情就暫時不必讓那巖知道了。

一回到京市，顧言之就安排人去辦那巖的戶口，小學學位等等事宜，底下的人都不知道老板這是誰家小孩辦的，還有人在私底下猜難道是看上去跟性冷淡似的顧總其實有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幸而顧言之平時積威甚重，沒人敢隨便議論什麽，而且後來又一直沒什麽其他動靜，這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猜測才沒有流傳開來。

蘇雲卿一回到京市就重新投入到了話劇的排練當中。

按照徐正旭的想法，他是想讓蘇雲卿直接去他所在的劇團，參演他現在正在排練的話劇，可蘇雲卿在慎重考慮過後，還是婉拒了。

徐正旭以為她自己有其他想法，結果最終她選擇的竟然是小魚這種半公益性的劇團。

她後來跟徐正旭解釋，選擇小魚劇團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她認為自己現在只是個完全的門外漢，假如去到大劇團的話，固然裏面有很多老師前輩可以幫助她指點她，但是她什麽都不懂，對話劇欠缺自己的理解，去到只會拖大家的後腿不說，在那種氛圍下也很容易會錯估自己的能力，到時候反而容易打擊自己的信心，得不償失。

倒不如先從小劇團開始，先從這些充滿熱情和夢想的年輕人身上領略屬於話劇的真正魅力，等她能夠真心實意的喜歡並且對話劇有更多了解之後，她會靠著自己的努力和成績進入大劇團，進入話劇的世界。

蘇雲卿的這番話讓小魚他們非常感動。說實話他們就是個小劇團，平時演出也多半是公益性質的，劇團裏有一大部分人都不是科班出身，沒有接受過正統的話劇理論知識培訓，幾乎就是憑著一腔熱愛，懵懵懂懂的踏進了話劇世界，還有些人平時打著兩份工，只能靠閑暇時間來排練，真正靠愛發電。

因此蘇雲卿的這番話讓他們覺得自己的堅持是非常有意義的。

至少如果有一個人通過他們而愛上了話劇，那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最大的鼓勵。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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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①：古文部分來自於《荀子·榮辱》和《荀子·性惡》，荀子對人性的探討非常有意思，有興趣的小天使可以了解下~

鳳凰初啼 525 排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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