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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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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言之還小的時候,也曾經仔細分析過自己為什麽在感情方面會這麽冷淡。

身量還沒開始長起的他踩在小凳子上,在藏書量驚人的顧家書房裏翻找著各類的心理書籍,試圖從當中找到自己性情冷淡的科學依據,比如說因為父母的疏遠,又或者是缺愛之類的。

顧孟冬對他固然是從未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他母親除了那短短的兩年之外,其他很多時候,他都排在了母親偉大的愛情的後面。顧志維倒是很疼愛他的,不過老人家望孫成龍心切,所以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也和普通爺孫很不一樣,顧言之可以說是從懂事開始,就是在顧志維的嚴厲鞭策當中一路成長的。

在他七歲那年,顧家庭院裏有一天突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來一只野貓。養過貓的人都知道,貓是一種對人戒心很大的動物,尤其是成年野貓,如果有人類貿然靠近,不給上一爪子已經是客氣了。

葉管家那天跟閑聊似的和顧老爺子說起這個事情,說院子裏來了一只貓糟蹋了不少花,花王正打算找個辦法把貓給趕出去或者弄死。顧言之當時也在場,並沒有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

說來也巧,過後兩天他經過中庭,那只野貓正好從花叢裏竄了出來,後面還跟著提著棍子窮追猛打的花王。

野貓淒厲的叫了一聲直往顧言之身後竄,下一秒顧言之伸手攔住了花王。

他救下了那只貓,也給了它在庭院裏面安家的許可。

那只貓似乎是通了靈性,知道誰是救了它的人,整個顧宅下人包括花王在內,都不知道它平時窩在什麽地方,但是每次只要顧言之經過中庭,那只貓就一定會竄出來。

它也不靠近顧言之,就只是蹲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

久而久之,顧言之偶爾也會帶些食物給它。有時候是新鮮小魚,牛肉,有時候是一小盒的羊奶。那個時候的葉閃也才十來歲,還沒有修煉出現在的面無表情,他向來以自家少爺馬首是瞻,見顧言之都主動餵貓了,他也去找了一大堆的貓零食來餵。可奇怪的是,不管他準備的食物有多麽豐盛,那只野貓看都不看一眼,它只吃顧言之帶來的東西,哪怕是一盤子它不愛吃的貓糧。

顧言之看著乖巧的蹲在他身邊埋頭吃貓糧的野貓,又看看一臉郁悶的捧著一堆貓零食卻不受青睞的葉閃,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滿足。

那種滿足感不是因為物質上的優越,而是內心獨占欲被完全滿足的愉悅感。

不管別人對這只貓如何討好,它都只願意吃自己帶來的東西,而對其他人不屑一顧。

顧言之面上雖然仍是淡淡,但是他已經把那只貓劃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哪怕他們的交集僅僅只在於每天一次的投餵裏,但是那種無言的默契也讓小小的顧言之感到了滿足。

後來在盛夏的某一天,那只貓吃完東西之後突然向他走近,然後在他專註的眼神中用身體蹭了蹭他的腿,輕輕的,軟軟的‘喵’了一聲。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野貓乖巧的收起了自己在別人面前亮出的利爪,舒服的瞇瞇眼仰著頭在小主人的掌心中蹭了蹭。

那是顧言之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於貓這種生物所帶來的柔軟和溫暖。

顧言之心想,這是我的貓。

我一個人的。

“後來呢?”蘇雲卿已經完全被顧言之的故事所吸引,她睜大眼睛看著顧言之,好奇的問道:“後來怎麽樣了?”

顧言之垂下眼瞼。

後來,那只貓死了。

被人虐殺,慘死。

以前曾經說過,顧言之的童年並不悠閑,身為顧家未來的繼承人,顧家大少爺,他要學習很多很多東西。別的小朋友還抱著父母的大腿撒嬌,他已經開始跟著顧志維出席旁聽董事會了。

那段時間正好他跟著顧志維去了一趟國外,臨走前他去餵貓,破天荒的對那只貓說道:“我要跟爺爺出門了,你乖乖等我回來。”

那只貓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乖巧的‘喵’了一聲。

顧言之對它的反應表示很滿意,心裏還在想著,等他這次回來之後一定要給這只貓取一個名字。

可惜的是,後來他所想的那幾個名字最終都沒有派上用場。

貓死了。

顧言之回到家之後連著等了兩天都沒等到那只貓,家裏的花王勸這個倔強的小少爺,說野貓是最養不熟的了,不管你對它有多好,它要走就隨時都會走,絲毫不戀舊情。

顧言之當時沒有說話,但是在第三天早上他集合了整個宅子的傭人司機,讓他們去給自己找一只貓。

“不管是生是死,”彼時只有的顧言之雖然只有七歲,但是他冰冷的眼神已經壓的有些人擡不起頭來。“找到它。”

偌大一個顧宅上上下下都是裝了監控攝像頭的,顧言之把他離開那幾天的監控錄像帶全部調出來看,終於在某天深夜的監控錄像中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從後門拎著一袋東西出去了。

顧宅的後門是專門給傭人們進出的,像是這樣半夜鬼鬼祟祟拎著東西出去,明顯很不正常。

顧言之作為顧家大少爺,要查一個家裏的傭人那簡直是輕而易舉,很快他就查到原來那天從後門走的那個人是後廚的一個年輕幫工,而他手上拎著的正是那只野貓的屍體。

那個年輕幫工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被押到顧言之面前時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直到他看到顧家七歲的小少爺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眼神直勾勾冷冰冰的看著他。

他心中咯噔一下,頓時就想起了顧言之前幾天大張旗鼓要找的那只貓。

死在他和他朋友手上的那只貓。

年輕幫工尚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在他看來不過就是死了一只貓而已,那就是丟了一份高薪的工作。在當事人的配合下,事情很快就問清楚了,那天年輕幫工為了跟他的酒肉朋友炫耀自己的工作有多麽的好,在晚上時偷偷摸摸的把不相幹的人從後門放進了顧宅,三兩個年輕人在後廚的小餐廳裏喝酒吃肉,抽煙打牌,由於主人都不在家,管家也跟著主人出去了,所以幾個年輕人根本就是肆無忌憚。三兩黃酒下肚,幾個年輕人膽子大了,竟然想要偷偷摸進了花園。

其實他們也沒想幹嘛,就是想來看看有錢人過得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日子。

後廚走出去有一個小花園,穿過小花園之後再沿著廊下一直走,就能夠繞到中庭去,再從中庭過去,很快就能到主屋——這條路是平時廚師們上菜時走的路,主人家和客人都不會來。

幾個年輕人嘻嘻哈哈的剛走到小花園,剛在廊下拐了個彎,就黑暗中有兩只碧綠的眼睛正幽幽的盯著他們,在這雙眼睛的後面,是通往中庭的路。

年輕幫工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很快認出這是那只野貓。他低聲呵斥了兩聲,想把野貓給趕走,那只野貓卻一動不動,不僅如此,在幾個年輕人試圖繞過它往中庭的方向走去時,野貓淒厲的叫了一聲,然後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其中一個年輕人,手裏還拿著一只酒瓶子,見野貓撲過來下意識就把酒瓶子朝它頭上砸去,酒瓶子嘩啦碎了一地,野貓也重重地半空中跌落在地上。

幾個年輕人卻被這個變故激起了酒興,年輕幫工拎著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貓說要做個貓肉火鍋,原本也只是開玩笑,可是野貓在被拎起的瞬間伸出利爪在年輕幫工的手上狠狠一撓。

疼痛和血腥味刺激的酒精沖頭的年輕人,幾個人把貓領回後廚,就用後廚現有的那些工具把貓給虐殺致死。

監視錄像當中,年輕幫工手上拎著的那個黑色袋子裏裝的就是野貓殘破的屍體。

當時顧言之聽完這些之後並沒有說什麽,只是吩咐葉管家把這個人和初引薦他進來的那個人都開除,以後永不錄用。

就在年輕幫工松了一口氣,以為這個事情就這麽結束了的時候,在他離開顧宅的第二日,顧言之帶著葉閃和兩個保鏢出現在了他面前。

“我和阿閃當時年紀還小,雖然從小就學空手道和武術,但是小孩子力氣畢竟小,二對三的正面對上,我們沒有勝算。但是,加上保鏢的話,事情就穩妥多了。”

緊接著,顧言之又把他當時是怎麽對付那三個人的都和蘇雲卿說了。無非就是逐個擊破,然後把他們對貓做過的事情,又在他們自己身上都做了一遍。

他說的很詳細,像是生怕蘇雲卿聽不懂。

除了剝皮之外,打斷手腳,在身上刻字,把耳朵尖切掉等等令人發指的行為從顧言之口中說出來卻像只是在說今天天氣如何一般。

蘇雲卿聽得頭皮發麻,心痛微顫。

這些事情都是她之前從來聽都沒有聽過的,按理來說她應該要害怕才七歲就做出這些事情的顧言之才對,可是她越聽卻反而越把自己窩進了顧言之的懷裏。

顧言之低頭看著她,眼神覆雜。“卿卿不害怕嗎?”

蘇雲卿仰起臉看他,十分誠實的說道:“害怕。可是,當時顧大哥一定很傷心吧。”

顧言之楞了一下,沒有想到蘇雲卿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顧大哥一定很喜歡那只貓吧,它死得這麽慘,你一定很傷心。”蘇雲卿說著,像是安慰他一般的親了親他的下巴,“如果我當時也在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陪著顧大哥了。”

顧言之捏著她的下巴,眼神專註到有些可怕。

“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嗎?”顧言之輕聲說道:“你以為我只是講了一個故事給你聽嗎?我的心裏關著一頭野獸,我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沖出來,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可以控制它了,可是這次你出事我才明白,原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這個能力關住它。”

如果要說顧言之最害怕的事情,那就是會因為他而讓蘇雲卿受傷。就如同現在,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控。

“我今天能夠把你關在這裏,明天就不知道自己能夠做出什麽。”顧言之語氣溫柔,可是鉗住蘇雲卿下巴的手卻絲毫不放松。

“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待在我身邊嗎?”

對於顧言之的話,蘇雲卿只是輕輕一笑。

“可是,我現在不就是在大哥身邊嗎?”她說,眼裏沒有絲毫躲閃。“我就在這裏呀。”

破繭成蝶 261 你不怕嗎?(二更)

蘇運卿的回答讓顧言之感到有些頭疼,他覺得對方根本就沒有理解他的話。可是不可否認的是,有另外一種感覺正從他的心底升騰而起。

“你什麽都不懂……”顧言之的拇指輕柔的揉了揉蘇雲卿的唇珠,眼神動作不含一絲狎昵,只有無盡的親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關在這裏關一輩子。這樣你就不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傷,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威脅。你只能看到我,聽到我。”

“你只能愛我。”

蘇雲卿深深的看著顧言之,明亮的月光在她眼中倒映出一片銀色,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溫柔而深遠。

“可是我現在,也只愛著顧大哥一個人啊。”她從裹著被子跳下吊椅,然後伸手把顧言之也拉了起來,再讓他坐在旁邊的藤椅上,自己則靠著他腳邊在地上坐下,下巴枕在他的膝蓋上,這麽自下而上的看著他,目光裏是全然的信任和愛戀。

“顧大哥,”她的聲音很低,“我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也是這麽被關在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裏,沒有自由,也沒有自我,就這樣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如果不是突然來到這裏,我的命運就是從一個囚籠走到另外一個更大的囚籠。我曾經接受過那樣的命運,放棄一切,放棄我自己,只為家族和權利活著。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自從來到這裏,一切都不一樣了。”

顧言之心中一緊,幾乎是屏住呼吸聽她說起這些過去。

蘇雲卿靠著顧言之,眼神卻看向了無邊無際的大海。

“我第一次知道在四四方方的院子之外還有這麽廣闊的天空,我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穿自己喜歡的衣服,花自己喜歡的妝,可以隨意的哭,也可以放肆的笑,我還可以任意的吃我想吃的所有東西,而不用被人說丟人,說我丟了蘇府的顏面。”

“我曾經很抗拒的世界,現在我卻如此熱愛它。”

顧言之面沈如水,握著蘇雲卿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又握緊——就像是握住了她的翅膀,理智告訴他應該松手,可欲望卻咆哮著抓的更緊。

人的所有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怒。

“你恨我嗎?”他聲音低啞,平靜的神情下面藏著極大痛楚。

蘇雲卿沒有任何猶豫。

“當然不。”

“即使我要把你囚禁在這裏?讓你這一生都要跟你熱愛的自由告別?”

蘇雲卿沈默了很久,顧言之也沒說話,只是垂眸定定的看著她,執拗的等著一個答案。

或者應該說,等最終的宣判。

半晌,蘇雲卿的聲音才在越發深沈的夜色中幽幽響起。

“老實說,就在剛才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嘗試說服你放我離開這裏。假如我跟顧大哥據理力爭,堅持我所想要的一切,我知道顧大哥即便是再不願意,也會妥協。”

“可是我舍不得。”

蘇雲卿說著,突然側過頭親親顧言之那只曾經受過重創的膝蓋,像是想要用吻來撫平他的傷痛,依戀的態度讓顧言之想起了記憶中的那只野貓。

它也曾經像是這樣,又溫存又依戀的靠近過他。

“當我想到如果我留在這個地方,就可以讓顧大哥安心,那樣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她擡頭沖顧言之笑的很甜蜜,沒有一點勉強。

“在這個世界上,我想要的東西有那麽多,可我不能放棄的只有你。”

她轉過身跪坐在顧言之面前,然後直起上身抱住他,耳朵正好貼在他的胸口,聽他沈穩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跳動。

“顧大哥心中的野獸,會討厭我嗎?”

蘇雲卿的問題讓顧言之楞住了。

“不……”顧言之摸摸她的頭發,聲音啞的不成樣子。

“它因你而起。”

蘇雲卿閉上眼,笑的很滿足。

“如此,甚好。”

++

兩天後,顧言之突然問蘇雲卿想不想坐船。

蘇雲卿來島上半個多月還真的沒有做過船,對於顧言之的提議當然是開開心心的答應了。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蘇雲卿靠在船頭欄桿上,顧言之則從背後緊緊擁著她,兩個人安靜的看著日落,直到海平面上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為止。

當天晚上顧言之和蘇雲卿沒有回島,而是就近選擇了一個在附近的居民島,感受了一把異國島民文化。

第二天,顧言之帶著蘇雲卿來到島上唯一的機場裏。

穿過熙熙攘攘的旅客和特殊通道,直到坐上機場擺渡車蘇雲卿都還有些發蒙。

蘇雲卿心臟狂跳,明明擺渡車上只有她跟顧言之兩個人,她卻問不出一句話。

擺渡車在離候機樓很遠的一個停機坪前停了下來,不遠處,是蘇雲卿已經很熟悉的紅白兩色相間的飛機,上面噴著顧氏的標識。

Stephen還有葉閃就站在飛機下面靜靜的等著他們。

蘇雲卿咽咽口水,緊張的看著顧言之。對方只是笑著摸著她的臉,溫柔的說道:“回去吧。”

葉閃快步上前打開車門,兩個人下車之後蘇雲卿下意識的牽著顧言之往前走,對方卻沒有動。

“顧大哥?”

蘇雲卿不解的看著他,顧言之唇角微勾,輕聲道:“卿卿先回去,好不好?”

蘇雲卿臉色一變,“不好。”她咬咬唇,眼眶泛紅的追問道:“為什麽?”

顧言之怎麽受得了她這個表情,伸手將她抱進懷裏親了又親之後才說道:“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

他說:“讓我再把它關回去。”

蘇雲卿神情倔強。“我可以陪你。”

顧言之搖頭,輕吻落在她的眼角,額頭,“我不能讓失去自控力的自己待在你身邊,我不能把你拉回到過去的生活裏。除了離開我之外,你想要的所有我都會給你。”

“可是……”

顧言之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一使力讓她在自己懷裏轉了個圈,面對著飛機,也面對著延綿無際的廣闊天空。

“去吧。”他低頭在她耳尖上輕輕一吻,“做你想做的事。”

“我永遠在你身後。”

++

上飛機之後,Stephen的跟蘇雲卿說了現在的情況。

祝嘉悅上個星期被人發現在自己公寓自殺了。

蘇雲卿先是覺得震驚,因為她知道以顧言之的性子不可能放了祝嘉悅,所以,她的自殺其實是……人為的嗎?

她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葉閃。

葉閃這次也跟著她一起,因為顧言之的命令就是在他回來之前,葉閃必須寸步不離的跟著蘇雲卿。此時見蘇雲卿看著自己,他立刻就明白蘇雲卿想說什麽。

“盧海超傷重不治之後,少爺就放她回去了。”葉閃恭謹的答道:“我們的人沒有動她。”

因為,已經不需要他們這邊的人再施加什麽壓力了。

祝嘉悅到最後精神已經崩潰了。

就在幾天前的深夜,她拿著刀在盧海超身上紮了十幾刀,一邊紮一邊瘋狂大笑,盧海超的血流了一地,神仙都救不回來。

在請示過顧言之,他們就把人放了。因為他們都知道祝嘉悅當時那個精神狀態,其實也就只剩下自殺這條路。

果然,當天晚上祝嘉悅就在自己的公寓自殺了,用的就是她殺死盧海超的那把匕首。

蘇雲卿雖然不知道內裏詳情,但是她約莫能夠猜到顧言之是不會這麽輕易就把人放回去的。

葉閃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被嚇到了,結果就聽她問道:“盧海超呢?也死了?不會查到顧大哥身上吧?”

她的冷靜和關註點讓葉閃和Stephen都非常意外,葉閃足足楞了半分鐘才回道:“不會。盧海超是祝嘉悅動的手,我們已經處理好了。”

蘇雲卿點點頭,然後神色如常的問葉閃為什麽祝嘉悅自殺的事情沒有上微博。

“因為在島上的網絡是經過了過濾和屏蔽的。”葉閃回答道:“少爺不想讓這些事情打擾到小姐的心情。”

蘇雲卿聞言無奈的笑了一下,小聲嘟噥了一句:“感謝偉大的現代科技。”

Stephen在旁邊看了很久,見蘇雲卿在聽了祝嘉悅和盧海超的死訊後是真的沒有任何不適,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不怕嗎?”

蘇雲卿擡頭看他,“怕什麽?”

“他們死了。”

而這些都和顧言之有關。

破繭成蝶 262 聰慧

“我知道。”蘇雲卿很冷靜,也很平靜。“錯不在我們。如果不是祝嘉悅無緣無故綁架我,顧大哥又怎麽會出手?再者,假如是在……假如是在以前,他們這樣可是要被處以極刑的。”

蘇雲卿差點把‘我的家鄉’這四個字給說出來了,要知道大楚朝的法律可沒有華國那麽溫和——殺人都只要坐十幾年年牢就能出來,甚至有些奸殺婦女兒童都不用執行死刑。在大楚朝,像盧海超和祝嘉悅這樣膽敢綁架貴族之女的,一旦抓到就是千刀萬剮的極刑。相比之下,給機會讓祝嘉悅自我了斷已經是一種仁慈了。

Stephen突然就覺得自己要重新審視眼前這位少女了。

他發現在談及他人生死的時候,蘇雲卿臉上並沒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多多少少會流露出不忍,在這方面,她有著近乎殘酷的淡漠。

一般像是這種人,要麽就是已經見慣了生死,要麽就是冷情冷心,才會對這些事情無動於衷。

蘇雲卿當然不是見慣了生死,她堂堂一個相府大小姐,底下的那些腌臜事哪裏會讓她看到。當然也不至於冷情冷心,她的無動於衷是因為覺得他們兩個罪有應得。

如果說對祝嘉悅,蘇雲卿猶可嘆一聲可憐可悲,那盧海超就根本是死不足惜了。

Stephen笑了一下,試探道:“之前你讓我不要再查祝嘉悅,不過當初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多多少少關註了她一些過往,確實是挺讓人同情的……”

“我知道。”蘇雲卿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Stephen:“但是這些並不能夠成為她犯下這些事情的理由和借口,她對這個世界的憤怒和怨恨,不應該施加在其他人身上。”

這個世界並不能夠憑借我弱我有理,我悲慘我有理來作為這個世界的行事準則。祝嘉悅過去的遭遇確實讓人同情,可這並不能代表要犧牲其他無辜的人來平覆她的怨恨和痛苦。

她既然做錯了事,就合該受到懲罰。

蘇雲卿看著窗外,淡淡的說道:“在這個世界上痛苦的人又何止她一個呢。也許對她來說,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一直很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手中簡報的葉閃聽到這句話,不由的看了蘇雲卿一眼。

經過最近這麽多事情,他現在心裏面對蘇雲卿是真正的刮目相看了。

不用多說其他,單說她竟然能夠讓顧言之主動放棄之前的計劃,強行壓抑住自己可怕到病態的獨占欲放她離開,這就已經足以讓葉閃震驚了。

要知道在送蘇雲卿上島的那天,他曾經一度以為她終其一生都不能脫離這個名為愛的囚禁,可誰知道不過半個月,顧言之就親自送她上了飛機。

葉閃心中充滿了不解,等到把蘇雲卿安全的送到劇組所入住的酒店後,他回房用視頻電話跟顧言之回報工作時,才終於忍不住把心裏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要知道昨天顧言之要他準備飛機送蘇雲卿回去時,他真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還以為少爺不會放蘇小姐離開。”葉閃老實的說道:“少爺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為什麽在最後關頭卻又把人放回去了。”

他自幼吃顧家的米長大,心中雖然把顧言之當成未來家主,但是兩個人少年情誼深厚,所以有些旁人不敢問的,或者是礙於身份不能問的問題,葉閃在私底下都敢問。

聞言,顧言之的語氣和表情裏全是無可奈何的寵愛。

“她太聰明了。”

葉閃不太理解顧言之口中的‘聰明’具體指的是哪個方面,他斟酌著說道:“蘇小姐自然是聰慧過人的。”

顧言之搖頭:“並不是那些外在的聰明,而是她善於審時度勢和看透人心的聰慧。”

其實還是那個問題,難道蘇雲卿真的不想出去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如果可以,沒有人會願意被關在一個地方一輩子。但是她願意為了顧言之忍耐下來。這當中當然有因為她深愛顧言之,所以願意去包容他的所有的原因。但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在這種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蘇雲卿近乎本能的選擇去順從顧言之,不忤逆他,以退為進的徐徐善誘,最終讓顧言之放棄了將她終身困在島上的想法。

其實一開始顧言之也沒有想到,但是等蘇雲卿離開之後,他自己一個人回到島上,整理心情之餘又重新的把那天晚上和蘇雲卿之間的談話又回想幾次,這才哭笑不得的發現自己其實還是著了道。

而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能察覺到蘇雲卿的這種順從並不是一種特意的討好,而是一種本能的自保。

顧言之不知道在過去的十六年裏,蘇雲卿到底是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之下才導致她擁有這種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在無形當中學會了劣勢中先表示順從,之後再審時度勢中逐步實現自己的想法。

就像是那天她被祝嘉悅綁架之後一樣,無論祝嘉悅用什麽話激她,蘇雲卿都始終順從,這並不是因為她怯懦,而是因為她相當了解自己當時的處境,在那種情況之下無論如何她都鬥不過祝嘉悅,那不如先自保,之後再另作籌謀。

顧言之當然相信蘇雲卿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是沒有這麽多心眼的,他不至於眼瞎到連她眼裏藏都藏不住的愛意也看不到。蘇雲卿深愛自己,這毋庸置疑,不過蘇雲卿在順從之餘也會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的讓自己主動去心疼她,從而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個瘋狂的想法。

或許這一切蘇雲卿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幾乎要變成她的本能。

如果是放在以前有人這麽算計顧言之,不管是有心抑或是無意,他都不會這麽輕拿輕放,就算是自己身邊的人,也多多少少會心生嫌隙。但是面對蘇雲卿,他卻只有心疼和憐惜。

她才十七歲,她的生活不該是這樣時時刻刻需要殫精竭慮的去思考如何才能為自己爭取到最佳處境。

所以顧言之非但不覺得生氣,他甚至有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認識蘇雲卿,不能更早的為她擋下這些風風雨雨,讓她能夠如同普通的十幾歲少女一般,過著只需要擔心明天早飯好不好吃的生活。

天真無邪這四個字,很多時候往往都代表了幸福。

顧言之心中百轉千回,柔腸百結,但是對葉閃他卻沒有多說什麽,只平淡的說道:“我過兩天就回去,你保護好她,還有,為她物色新的保鏢和助理。”

++

等蘇雲卿真正回到現實社會之後,她才知道祝嘉悅自殺的事情鬧的有多大。

在島上時顧言之表面上沒有禁止她使用電子設備,但其實島上已經安裝了屏蔽和過濾,但凡是顧言之不想讓她接到的消息,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蘇雲卿就把微博和微信刷新個一百遍,也不可能看到半個字。

至於蘇雲卿和祝嘉悅同時失蹤這件事情也被顧言之給死死的瞞了下來,不要說是媒體,就連祝嘉悅的經紀公司都以為祝嘉悅在自殺之後就自我放逐去了。而且當時和祝嘉悅一起消失的還有她的金主盧海超,因此經紀公司就理所當然的以為盧海超又把祝嘉悅給帶走了。直到經紀人黃振興後來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在聯系祝嘉悅幾次未果之後,就去了她的公寓想看看她在不在,結果一進去就發現了她的屍體。

事情這才被曝光了出來。

在祝嘉悅自殺身亡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她自殺的原因就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按照司法程序,不管死者是不是自殺,法醫照例都是要進行驗屍的。這一驗屍才發現祝嘉悅身上有縱橫交錯著很多的新舊傷痕,而且越是難以啟齒的私密部位傷痕就越密集,也越嚴重,法醫一看就基本可以判定她生前曾經遭受過性虐待,根據傷痕的新舊程度來看,時間還不短。

這也為祝嘉悅的自殺提供了相當有力的證據,加上她曾經有過自殺式,在公寓當中又沒有發現任何搏鬥和其他人進出的痕跡,同時祝嘉悅的經紀人黃振興在接受審問時也透露過祝嘉悅現在的‘男朋友’盧海超似乎是一個有特殊性癖的人,祝嘉悅生前曾不止一次的抱怨過對方玩的太狠,讓她沒法正常工作。

這些審問過程和祝嘉悅的驗屍情況是屬於十分機密的文件,一般是不允許外傳和被媒體報道的,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祝嘉悅自殺又被全民關註,很快就有一些風言風語傳了出來,雖然十個傳言裏有九個都是錯的,但是也有那麽零星幾個可以摸到真相的邊緣。

不過不管怎麽說,祝嘉悅自殺身亡是既定事實,網友們和媒體猜了幾天都看不到實錘,漸漸的也就不再提起了。

不管生前有多少榮光抑或是受過多少苦楚,最終都是化為一抔黃土,隨風而逝。

無人幸免。

破繭成蝶 263 雲卿歸組(二更)

對於蘇雲卿歸隊,最開心的人莫過於導演和薛穩了。

薛穩自不必說,自蘇雲卿被顧言之帶走之後就直接斷了聯系,葉閃還到公司來跟他說要解除蘇雲卿和他們公司的勞動合同,讓他報個違約金出來,還說包括劇組的違約金也會一並承擔,把薛穩嚇得夠嗆,還以為蘇雲卿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癥或者是受了什麽特別嚴重的傷,所以才不能繼續拍戲了。

可是不管他好說歹說,葉閃都不願意帶他去見蘇雲卿,不願意把蘇雲卿的新聯系方式給他,從頭到尾就只堅持要解約。

霍鎮川原本在國外封閉式拍戲,聽到蘇雲卿出事之後也急急忙忙跟劇組請假趕了回來,結果一回來就聽說蘇雲卿失聯了,不但失聯還要解除合約,霍鎮川當然不肯答應,於是事情就這麽陷入了膠著狀態。

就在薛穩和霍鎮川一籌莫展的時候,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蘇雲卿竟然回來了。

在知道蘇雲卿歸隊的那一刻,薛穩真是想跪下來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蘇雲卿回歸。他當下也馬不停蹄的就趕到了喀什兒市,在劇組入住的酒店和消失半個多月的蘇雲卿順利會師。

“我的小祖宗啊,我可算是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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