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處，歐景越看了很久。

時光，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在暗處，靜靜地看著她逞強，看著她一個人受傷，然後再默默地站起來，看著她用倔強的外表包裹著她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看了很久，歐景越才轉身離開。

逗留太久，會讓歐景灃發現，這樣又會刺激到他的。

這個家，他不能回。

滑冰場在房子的後面，建得有些隱蔽，所以歐景越的車子也停在隱秘的地方，這裏明明是他的家，可是回去一趟，卻像是在做賊一樣。

打開車門，歐景越看到在後座上，有兩個萌萌的小娃娃在仰頭看著他。

粉嫩的臉，精致的五官，無暇的表情，頓時讓歐景越心裏的煩悶減少了很多。

坐進去，讓東方雲開車。

“越舅舅，”蘇葉坐在歐景越的腿上，抱著他的脖頸，“你好帥呀，剛剛你一打開車門，我就要被你電暈了，差點要失控尖叫了！”

雖然越舅舅這張臉她已經看了很多次了，但是每次看都還會被驚艷到。

不得不說，琪琪姐姐的眼光真好。

歐景越輕笑著，將蘇木也抱在自己腿上，一手抱一個，“你們是來安慰我的？”

“越舅舅，我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蘇木的鼻子有些酸，小腦袋縮進他的懷裏，“你喜歡姐姐，這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錯，憑什麽要你犧牲一切？”

“可是我也不想讓灃舅舅有事，更不想讓他的身體不好，也不想你們之間發生什麽矛盾。”所以，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越舅舅承受一切。

而他，也從來不抱怨什麽，就算再委屈，也都平靜地接受。

歐景越揉著蘇木的小腦袋，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沒有覺得不公平，我是哥哥，保護弟弟，保護每個家人，是我的職責。”

“可是誰來保護你呢？”蘇葉嘟嘴，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帶著眼淚。

“我很厲害的，不需要任何人保護，”歐景越笑著，“你們不要為我擔心，想辦法多哄你們灃舅舅就好。”

蘇葉忍住眼淚，低頭在歐景越的懷裏蹭了蹭，“越舅舅，你剛剛偷看姐姐的時候，那表情看起來很寂寞，很孤單，很可憐。”

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孤單得像是沒有人站在他這一邊。

“越舅舅不可憐，”歐景越笑著，“你們不要難過了，我真的沒事，你們哭的話，我又不知道該怎麽哄你們了，搞不好還會被你們媽咪罵的。”

“舅，琪琪姐她多喜歡你啊，你就不能不顧一切的愛一次嗎？”蘇葉嘟嘴。

“對啊，你們相愛，這沒有錯啊，灃舅舅會祝福你們的。”蘇木覺得，灃舅舅不是壞人，他不會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的。

歐景越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今天我不工作了，帶你們去玩！”

不顧一切的愛一次？

他可以麽？

晚上回到家裏，歐景越看著空蕩蕩的家，看著臥室空蕩蕩的床。

家裏很幹凈，再也沒有人將他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了，也再也沒有人會在他工作時候吵他了，更不用每天早早起床為誰做早飯，更不用擔心誰晚上蓋不好被子著涼了。

他又回到了以前，獨自過著平淡安靜又無趣的生活。

明明這是他喜歡的，可是現在，卻突然覺得，無比的寂寞。

總覺得生命裏缺少了什麽，那種空落落的感覺讓他寢食難安。

顧洛琪是致命的毒，而他的身體，他的心，似乎已經對這種毒產生了依賴，是那種永遠也戒不掉的依賴。

歐景越躺在床上，卻怎麽樣也睡不著，明明身體已經疲憊了，今天陪著蘇木和蘇葉去了娛樂場，他以為把自己折騰累了，就什麽也不想了，然而就算是不去想顧洛琪，他還是睡不著。

而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蘇子夜打來的。

“餵？”歐景越接聽，“子夜哥？”

“還沒睡？”蘇子夜懶懶地問著。

“嗯。”

“相思入骨，輾轉難眠？”蘇子夜笑著，涼涼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玩笑。

“……”歐景越皺眉。

“開個玩笑，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琪琪真的不是什麽天才，我都教膩了，她還是學不會，她的平衡能力怎麽比小葉子的還差？”蘇子夜抱怨。

“你多一點耐點，現在離時裝展還有幾天，你可以慢慢教她，”歐景越平靜地說著，“這原本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不簡單嗎？

難道他們不都是半天就學會了嗎？

而且就連蘇木蘇葉都很快學會了，而顧洛琪卻連站都站不穩。

“我不是你，沒那麽大耐心，”蘇子夜有些不耐煩，“我打算放棄，讓她自己學。”qaa;

“子夜哥，再教她一天，她很聰明，很快就會學會的。”

蘇子夜嘆息，“你為什麽不自己教她？如果你擔心遇到小灃，可以把她約出去，我相信，只要你開口，你說去哪裏，那個傻瓜就跟你去哪裏。”

顧洛琪在毫不保留地喜歡著歐景越，也在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歐景越不說話。

“你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蘇子夜說得亦真亦假，“我現在就告訴她，你約她明天去……”

“我發過誓，永遠都不會靠近她，子夜哥，我跟小灃曾經發過誓，我們誰都不許主動靠近顧洛琪，誰都不準跟她在一起，若違背……”

“你們多大了？”蘇子夜打斷他的話，“小灃不懂事，你也跟著她幼稚？什麽發誓不發誓的，能當真嗎？”蘇子夜的聲音帶著幾分責備，“大老爺們兒能不能幹脆一點？喜歡就去追，不喜歡就徹底斷幹凈，你這麽婆婆媽媽的，受傷最大的是琪琪！”

“……”歐景越瞪大眼睛。

“算了算了，你們慢慢糾纏吧，我要睡覺了，晚安！”說完，掛斷了電話。

歐景越怔怔地。

他又傷害到顧洛琪了嗎？

看，他就是這樣一個不合格的戀人，根本就不配跟她在一起，所以，就這樣吧，一周不幫她，這樣她就會自動離開的，他很差勁，離開他，不跟他在一起，也是對她好。

歐景越起身，去書房裏找出曾經蘇子夜給他的藥，也不管是不是過期了，就著水吞進肚裏，然後回到臥室，躺下來，等著藥裏發揮作用。

以前他失眠的時候，每天都需要這種藥才能睡去，現在，他又開始過這樣的生活了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是夢還是回憶，九年前的一幕仿佛在眼中重現。

嘭！

歐景灃的拳頭打在歐景越的臉上，而歐景越沒有還手，任弟弟揪住他的衣領。

“你明知道那是我喜歡的人！”歐景灃狠狠地說著，“哥，我幾年前就告訴過你，我喜歡她，我喜歡顧洛琪，為什麽你還要糾纏她？”

歐景越不說話。

“你是故意的是嗎？你是故意要跟我搶的是不是？”歐景灃失控地大聲吼著，“你明知道他是我活著的唯一希望，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為什麽還要靠近她？”

“對不起……”

“你在跟我搶嗎？”歐景灃看著他，“哥，你什麽都有了，為什麽還要跟我搶琪琪？家產我全部給你，公司我也全部給你，我會永遠留在國際刑警裏，永遠不會進入歐氏集團，我早就跟你說過，歐家的一切都是你的，還不夠嗎？歐景越，你到底是有多貪心？”

第一次，歐景灃連名帶姓的喊哥哥的名字。

也是他第一次動手打他。

那是他的女孩兒，是他偷偷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女孩兒，他不止一次在歐景越耳邊說著顧洛琪有多好，說著他有多想跟她在一起，可是就算這樣，歐景越卻還是要接近她！

“對不起……”歐景越靜靜地重覆著，“我沒有要跟你爭，對不起。”

“沒有爭？”歐景灃冷笑，“那你頻繁去法國是為了什麽？頻繁去晨曦奶奶家是為了什麽？別說你是去看望她，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歐景越沒說話。

是，他是去看顧洛琪的，他以為，不會有人發現，他以為，這是他自己的小秘密，他以為，不被人發現，他就可以將她放在心裏。

噗！

鮮血，從歐景灃的口中噴出，因為過分的憤怒，讓他身上的傷覆發了。

國際刑警的任務很危險，而是為了不跟哥哥爭家產，為了讓哥哥成為最優秀的商人，他寧可留在國際刑警裏，做著最最危險的任務。

可是哥哥呢？卻連他最喜歡的人都要搶！

“小灃？”歐景越立刻扶著他的“藥呢？子夜哥給你的藥呢？”

“我不要你假惺惺的關心！”歐景灃推開他，“我死了不是正好嗎？我死了，你就可以跟琪琪在一起了，我死了……”

“住口！”歐景越吼他，“先吃藥！”

蘇子夜說，如果他有病發的跡象，一定要吃藥，不然病情失控的話，會有大麻煩。

“走開！”歐景灃吼他。

“不許胡鬧！”

“胡鬧？”歐景灃冷笑，“哥，你搶了我最喜歡的人，卻說我在胡鬧？”歐景灃憤怒至極，卻仰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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