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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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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蒙面的黑衣人, 均提著鋒利的大刀。

匆忙之中,荀司韶以最快的反應掙紮起來,躲開了率先襲來的一刀,他叫道:“你們是何人?為何殺我?”

沒有人說話, 回應他的只是更加淩厲的殺招。

心一沈, 他已料到這些都是培養的死士。荀司韶躲得狼狽,他雖少年時也曾跟家中武師學過武藝, 但如何頂得住這些招招致命的死士?

眼看著兩三把刀朝自己砍來, 此時此刻,他反倒心中無比冷靜。沒想到他在金陵招搖過市了十來年, 如今要交代在這條街上了。

“噌”, 的一聲,一把劍突然從旁而出, 擋在荀司韶面前,也架住了刺客的攻勢。

荀司韶錯愕地轉頭,卻見不知何時趕到的甄從容, 提著一把長劍,目光陰冷的盯著刺客。

“起來,跑!”甄從容揮劍擋開刺客的攻勢,毫不猶豫地一劍刺在其中一人腹部,才騰出時間沖荀司韶喊道。

“不,小姑姑——”臉上的雨水和剛剛翻滾沾的地上的泥水一個勁兒的往下淌,荀司韶卻來不及抹。

話尚未說完,前頭甄從容已經以一敵五投入了打鬥中。荀司韶磕磕絆絆地站起來, 想撿起地上黑衣人掉落的大刀去幫她。

躲開險些抹到脖子處的大刀,甄從容咬牙提劍擋住另一個刺客沈重的砍刀。她身體突然靈活地一矮,擦著刺客的肩膀,翻身背過了他。

反手長劍一刺,刺客無聲倒地。

甄從容喘著粗氣,大腦有些空白。她三歲開蒙,學武十年,根骨經脈異於常人,論武功算一流高手,但她卻從未殺過人。今日離開荀司韶的院子前,偶然察覺他沒有帶小廝,獨自出府,心中有些微妙的不安,才特意跟了過來。

沒想到撞上了這樣的事情。

又一個刺客倒地,此時她已經沒有功夫思考自己前後殺了三人的事情。荀司韶楞楞地看著她,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知道這位小姑姑功夫好,卻沒想到能好成這樣。這些死士能出來任務,功夫定然不弱,且死士都是從小培養年覆一年日覆一日地被關起來練各種刺殺功夫。

即便如此,這五個人一起上也只能和甄從容堪堪打個平手。

然而刺客們發現她武功高強以後,卻不欲多糾纏,他們的目的是完成任務殺掉荀司韶,那麽便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做到。

剩下的三個刺客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一齊朝著荀司韶攻去。甄從容臉色一變,立即腳尖一點,跳到荀司韶身邊。見他拿了把大刀胡亂揮著,甄從容難得失去了鎮靜,沖他吼道:“你還留在這做什麽,我叫你跑啊!”

荀司韶盯著逼近的刺客,朝地上啐了一口,陰冷地說:“我要是留下小姑姑獨自跑了,那不如死在這算了。”

甄從容又驚又氣,情況卻不容她多說,迎面就是一把砍刀攻來。她提起荀司韶的衣領,往後一扯,提劍迎戰。

然而刺客們已經察覺荀司韶才是破綻,根本不與她糾纏,只招招對著他攻去。甄從容漸漸應接不暇,她武功再高,到底年紀還小。面對幾個成年人全力以赴的殺招,漸漸也消耗了不少體能。

加上還得護著荀司韶周全,如同多了個顧慮。一個不留神,她出劍的速度慢了半拍,對方一刀劃在她腰間,甄從容當即痛得瞳孔一縮,但她卻沒有絲毫停滯,反倒借勢一劍刺在了對方胸口,利落的拔出。

“小姑姑!”荀司韶渾身顫抖地盯著她腰間的傷,這一瞬間,他突然無比希望能跟甄從容一樣,能夠自己提著劍往前站,而不是被一個小姑娘擋在後頭,還讓對方因為保護自己而受傷。

“我沒事,”甄從容瞇著眼,咬牙盡量無視腰間的痛楚。她盯著面前的刺客,突然翻身擡腳,在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把荀司韶踹出幾尺開外。

兩個刺客楞了一瞬,正要繞開她去撲向荀司韶,就見甄從容長劍一勾一提,刺在其中一個的腿上,左手一拳打在另一個人的胸口,長劍拔出的瞬間,再次一劍刺入最後一個刺客後心。

終於一個不剩。

甄從容松了口氣,頭腦發漲,撐著劍也頂不住頭暈,慢慢滑了下去。

荀司韶見狀也顧不得喘息,連滾帶爬地沖過來,將她攬腰扶住,臉色蒼白地沖她喊,“小姑姑……甄從容你醒醒啊!甄從容!”

他強忍著心慌,手忙腳亂地一把把她背在背上,朝著荀府的方向拔腿狂奔,“別睡著,求求你千萬別睡,我馬上帶你回去治。聽見沒有甄從容?聽見沒!”

“咳咳……”

甄從容被他吼得拉回了一些意識,她微微擡頭,只看得見磅礴的雨水中,朦朧模糊的道路延伸到天地相接處。腰間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仿佛侵蝕了五臟六腑,也對,刺客的刀,怎麽能不淬毒?

“四,四侄子,”甄從容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沖他道:“若我死了,麻煩你送我,送我回……邊關。”

“我聽不見!”荀司韶大聲地說:“我聽不見聽不見!你這不是在交代遺言,我可不管,你說過教我功夫的,哪有這樣不負責任的?”

“呵呵,”甄從容輕笑一聲,“你知道嗎?四侄子,要不是姑母讓我來教我,我才,我才不願意來呢……好累……”

“就這樣跟我說說話吧,”不知何時,荀司韶自己都沒有註意,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聽到肩膀處越來越弱的呼吸聲,他的心像是沈到了谷底。忍不住祈求道:“小姑姑,求求你就這樣跟我說說話,別睡過去,我們馬上到了,馬上到了……”

明明荀府距饗食樓不過短短幾裏,平日裏他也常與好友步行而去,此時卻覺得這條路無論如何都走不到盡頭……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從沒想過,今日是如此漫長又痛苦的一天。

到了,快到了,馬上就要到了。

看著前頭匾額“荀國公府”四字,荀司韶用盡全身力氣狂奔而去,門口的下人認出他,見兩人狼狽模樣,也嚇了一跳,趕緊進去通告。

“叫大夫,救……小姑姑……”

他咬牙擠出這句話,終於擋不住力竭的乏,昏了過去。

深夜,荀老太太的院子被人從外頭猛地推開,荀司韶橫沖直撞地進來,身後還跟著攔她的丫鬟。

剛送走太醫的荀老太太見了他這幅莽撞樣,皺了皺眉,難得嚴厲地斥道:“簡直放肆,大半夜你這般闖進來,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

“祖母!”荀司韶臉色蒼白地沖上前,跪坐在他膝前,顫著聲問:“小姑姑如何了?他們說小姑姑中了劇毒,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荀老太太聞言,卻沈默下來,荀司韶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知道甄從容就在荀老太太的院子裏躺著,便起身要往後頭:“我想去看看小姑姑!”

“站住!”荀老太太呵住他,皺眉道:“那是你小姑姑,你這般冒然進去,像什麽樣子。女醫在給容容換藥,此刻不便見人。”

聽到換藥,荀司韶一楞。能換藥說明甄從容還活著,如此一想,他轉而釋然了一些,拍拍胸口:“小姑姑沒事就好。”

“沒事?”荀老太太冷笑一聲,“那是容容命大!那幫人好生陰狠,用得毒乃是前朝秘藥,見血封喉!好在你小姑姑自行點穴,才讓毒沒有擴散。可惜即便如此也已經毒入五臟,餘毒難清。在徹底根除之前,容容今生都不得動武,一旦聚氣運功,立即七竅流血至死。”

荀司韶麻木地聽著荀老太太說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目光怔怔地看著前方,半晌,他喃喃地重覆了一遍:“小姑姑,再也不能用武功了?”

荀老太太嘆了口氣,閉眼沈默良久,才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了。司韶你如今也大了,我送你姑母進宮的時候,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能坐上如今的地位。但走都走到這一步了,有些事情,也是不得而為之。今天的事情,是幕後之人給我們的警告。雖沒證據,但也能猜到是誰。這些不死心的,想攪翻金陵的天,真是狼子野心!”

“祖母……”荀司韶抿著唇,艱難地張了張嘴,“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有危險,所以派小姑姑跟著我?”

“……”荀老太太面色一僵,眼中有幾份愧疚。她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是我的錯,把他們想得太簡單了。容容變成這樣,是我對不起她。”

“您明知我身邊不安全,卻不提醒我,反倒把責任壓在個小姑娘身上!”荀司韶壓不住心中的火氣,站起來大聲逼問:“您怎麽能那麽自私?!”

“是,我怎麽能那麽自私?”荀老太太自嘲一笑,她看了眼坐在下方的孫子,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這輩子最自私的事情,就是拿甄家來賠荀家送命……容容的爹並非甄家人,他乃是你曾外祖父收養的義子。邊關一站,甄家陪了無數性命,唯留甄將軍一人。甄將軍自覺愧對甄家,沒有保住手足性命,對不起你曾外祖父的養育之恩。這次你姑母下旨讓容容回京待嫁,是他主動提及借機讓容容入府,跟在你左右保護你……是我一時私心,應下了他……如今,容容卻因為我們荀家,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一輩子都為了荀家,為了你們,自私自利……以後到了地下,還有什麽臉面對死去的甄家人?!”

荀老太太還在獨自後悔,沒註意到下方荀司韶神色恍然。今晚他知道了太多秘事,可如今聽在耳裏,滿腦子卻只留下一句話:

“容容的爹並非甄家人,他乃是你曾外祖父收養的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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