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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罰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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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幾個在做什麽?”一身暗青色勁裝的陳夫子陳芍,梳著單髻,大步流星地走來。四十出頭的她,不似保養得體的世家貴婦,卻目光坦然,落落大方,眉宇間自有一番特別的英氣,讓人只覺得不怒自威。

風把她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她銳利的目光掃過一群低著頭不敢看她的小姑娘,最後停留在自己那把弓身上,於是審視的目光盯上了拿著弓甄從容,以及她身邊同樣拿弓的易欣憐。

“夫子,您的弓,”甄從容見狀,低著頭,雙手舉弓畢恭畢敬地呈上。

陳芍卻沒接,上上下下將她審視一番,笑了:“我倒是不知,將門出生的姑娘,也如此不懂紀律,你們方才私自比試了,是不是?”

這話裏的諷刺聽得馮怡姜都要跳腳,想站出來替她解釋,卻被甄從容暗中拉住,她半點也不辯解,低頭認錯道:“夫子教訓的是,是我們不是。”

易欣憐卻極為不服,她早就不滿意陳夫子的授課方式,又無聊又悶,抿著唇小聲道:“就是切磋切磋,同窗之間……又能如何……”

“切磋也要留到學成之後!”陳夫子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絲毫不顧忌自己面前的是身份高了自己無數位的大長公主家的外孫女,只嚴厲道:“學個半吊子,就不知天高地厚,私自比試了?你們也讀孔夫子,不思進取,學問都學到哪裏去了?”

易欣憐被說得面紅耳赤,甄從容還是剛才的額姿態,低頭再拜,道:“夫子,是我們錯了,學生甘受責罰。”

“你呢?”陳夫子瞥了眼易欣憐。

“學生……學生也知錯,請夫子責罰……”易欣憐心不甘情不願,荀萱在一旁拼命給她使眼色,她才勉勉強強地如此說道。

“既然你們急著實踐,就罰你們一人三百支箭吧,”陳夫子淡淡一笑,“必須全都命中紅心,偏的不算。剛剛我也看了個七七八八了,對你們來說不算難吧?”

三百支箭……手都要斷了。甄從容沒說話,易欣憐咬牙強笑:“不難……”

“那就祝你們早日學成,盡情比試,”陳芍冷笑一聲,丟下這句話,見甄從容依然舉著自己那把弓,腳步頓了下。

尋常學生只拿十多斤的弓,自己那把弓少說半石重,她卻拿的面不改色。於是陳夫子到最後也沒接自己的弓,只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現在就去,沒射完不準下學。”

騎射課本已經是今日最後一堂課,丙字班的女學生們,都是帶了書箱出來,準備上完騎射課直接回家,這下可好了,三百支箭,要射到天荒地老去?

易欣憐還心有不甘,荀萱在一旁小聲勸著,她偷偷打量甄從容,後者卻已經拉開弓,一支接一支射了起來。湯汶詩走過來心疼地給她,心裏也替她抱不平:“甄姐姐,你怎麽不解釋呢,明明是易欣憐先挑釁你的……”

“錯了就是錯了,夫子不會聽你辯解的。”甄從容沖她笑了笑,繼續拉弓。

馮怡姜氣道:“都怪易欣憐,拉你下水!要我說……夫子也太迂腐了,比試比試又能怎麽樣了?我說錯了嗎?阿詩你拉我幹嘛?”

越說越離譜了,湯汶詩拉她拉不住,甄從容無奈地停下來,安慰兩人:“好了,三百支罷了,我以前在軍營裏也天天練的。”

二人一楞,聞言轉去看遠處的靶子,卻驚人的發現她射出去的箭支支命中紅心,一時間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的還有趴在墻頭偷看女學班上騎射課的荀司韶一行人。

難得王淰之不忘推了把範十一,得意道,“看,我就說我沒說謊,這箭法,不輸軍中的神射手吧?”

“還行,”範十一撇撇嘴:“比不比得上神射手,我不知道,不過比你我肯定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唐憲見狀推了寧知錦一把,調侃道,“阿錦好福氣呀。”

寧知錦:“……”

他此時卻沒有一開始那樣嚇得半死,對甄從容唯恐不及。大概是看了剛才從頭到尾發生的事情,從易欣憐挑釁,甄從容為新認識的兩個朋友應下比試,再到最後一聲不吭地認錯受罰……

“雖然我不喜歡她,但……哎,”寧知錦嘆了口氣:“甄姑娘確是個女中豪傑……”

此話一出,王淰之範十一唐憲三人齊刷刷地瞪眼看他,連趴在一旁漫不經心的荀司韶,也饒有心趣地望她一眼,似笑非笑:“怎麽?看上眼了?所以還需要我趕她走嗎?”

“唔,四哥說笑呢,”寧知錦面露為難,吞吞吐吐:“甄姑娘與我,真不合適,我雖希望四哥你出手相助,卻也望你看在她一個姑娘家,手下留情。”

荀司韶冷哼一聲,沒再說話,反倒是範十一一臉不解道:“我說二哥,你都不要人家姑娘了,還手下留情?瞎操的什麽好心啊。”

“我……我不是……”

王淰之也一臉嫌棄,這時候反倒站在甄從容那邊,同仇敵愾,“說是不合適,還不是貪花好色,喜歡漂亮的。”

“我才不是!”寧知錦被說的惱羞成怒,見四人都盯著他,漲紅一張臉,拂袖而去,“我說不過你們,我走還不行嗎?!”

看著他的背影,荀司韶扯了扯嘴角,沖王淰之和範十一喊道:“還看?要下學了,各回各家去吧。”

王淰之看了眼還在認真射箭的甄從容,問:“四哥你先就要回去?不等那黑無鹽嗎?”

“等什麽等?”荀司韶邊走邊頭也不回道:“你見我什麽時候等過人?”

日落西山,白露書院的學子們早已下學,易欣憐也根本沒射完三百箭,就草草收拾回去了,唯獨甄從容還在一支接一支的射。

馮怡姜在旁邊看她饅頭大汗,急得跳腳,“甄姐姐,別射了,陳夫子都走了,你看那易欣憐,早就偷懶回去了,我們也快回去吧 !”

“夫子說了三百箭,我既然認罰,就要說到做到,”甄從容看了眼面色猶豫的湯汶詩,只當她擔心回去晚了挨罵,便放下弓箭說:“你們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才不要!我馮怡姜最講義氣了,甄姐姐是幫我們出氣,怎麽能丟下你一個人走?”馮怡姜拿肩碰了下湯汶詩,道:“阿詩,你說是不是?”

“怡姜說的是,甄姐姐,你家中可有馬車來?”

甄從容苦笑:“有是有,不過,應該早就走了。”

荀司韶和荀萱又怎麽會等她?尤其是荀萱,知道她第一天上學就受夫子責罰,指不定急著回去大肆說道一番。

“這有什麽,一會兒你坐我們的馬車回去就是了!”馮怡姜拍著胸說完,又補充道:“我家和阿詩家關系好,又離得近,我倆都是一塊兒坐馬車回去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

甄從容也不多推辭,從書院回金陵城裏有一段路程,光走路不知道得要多久,天又快黑了。

天色漸暗,待甄從容終於射完三百支箭,山中的風也大了起來,三個人都沒帶外衣,被吹得一陣哆嗦。拎著放在一旁的書箱,相互挽著離開。

剛走出馬場,就聽前頭一聲呼喚,“妹妹!”

聽見熟悉的聲音,湯汶詩擡頭,微微一楞,“哥哥?你怎麽來書院了?”

甄從容和馮怡姜也聞聲看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拎著件鬥篷,在山風裏大步流星地跨過來。少年朗目星眉,青衣玉冠,白玉般較好的面容,在夜色裏更是醒眼。

馮怡姜有些興奮地拉拉甄從容地衣襟,小聲道:“哎!是阿詩的哥哥!”

“當然是過來接你了,”湯西岑走至湯汶詩面前,趕緊把懷裏的鬥篷抖開,披在妹妹身上,“晚上露重,你怎的外套都不帶?”

有外人在,卻是絲毫不問為何三人逗留如此晚,確是守禮之人。

“哥哥對不住,勞你擔憂來一趟,阿爹和娘可有問什麽?”湯汶詩解釋道:“今日我功課懈怠,費了點時辰這才晚了。”

她也是絲毫不提自己是等甄從容才這般晚。

“爹娘派我來接你,別的沒說什麽,”湯西岑關切地替她理了理衣領,拍拍她的頭,溫和說:“無事,回去再說吧。”

旁邊還有另外兩個小姑娘看著,湯西岑不好無視。可大周雖然對男女大方並沒有前朝那般避之不及,嚴防死守,但大晚上的兩個未出嫁的小姑娘,又無長輩在場,湯西岑一個大男人,還是要避嫌的。

所以他也不多說,只朝甄從容和馮怡姜一拜,道:“在下騎馬而來,稍後你們三人坐湯府馬車便是,我與阿詩先送你們回府。”

甄從容和馮怡姜回禮道謝,見他先一步往外走,便和湯汶詩一塊兒跟在後頭。

“哥哥擔心我才過來的,”湯汶詩擔心兩個好友覺得自家兄長貿然前來,不合禮數,趕緊解釋道:“甄姐姐,怡姜,若有冒犯之處,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甄從容搖頭,馮怡姜也擺擺手,滿不在乎道,“怕什麽,我們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光天化日……哦不,現在是晚上了,我的意思是,大庭廣眾的,又沒做出格的事,沒什麽不能見人的,更何況你哥哥看都沒看我們一眼,說不是什麽冒犯!”

湯汶詩被她逗笑,朋友之間,也不再多說客套話。

一行人到了書院門口,卻聽前頭的湯西岑一聲驚嘆,說道:“司韶,你怎麽在此處?”

“巧了,湯大哥,”荀司韶敷衍地沖他笑笑,權當打過招呼,再一眼看到後頭三個小姑娘,一眼認出最黑的那個,對她招了招手,滿不耐煩道:“餵,黑炭,還不趕緊過來!還要讓小爺我等了多久?”

甄從容一陣無語,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眾目睽睽之下,她哭笑不得得朝著荀司韶那邊走去,走近了忍不住低喃一聲:“是你自己說絕不等我的……”

不是說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嗎?

作者有話要說: 荀司韶: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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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生理期真是疼得死去活來……之前追我般配和時光的小可愛懂的,我每次生理期都疼得睡不著,癱在床上挺屍……所以不好意思斷了兩天,更新晚了大家別介意。今天身體好一點了晚上再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二更

最後,叩謝收藏的大佬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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