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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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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馮江,你們現在都算是功力不強的凡人——剛剛沈葉和我提了管若有跟你們說起過這回事,但我想你們應該都沒有認真操練吧?這可以理解,畢竟你們在人界的生活中也有許多自己的事兒要做。但是呢,如果要進到冥界的話,以這樣的功力和狀態是萬萬不行的。最後我們每個人都要參與和喬寒的對戰,任何人都不能成為薄弱的那一環使得她有機可乘。因此,你們都必須熟練掌握屬於自己的那個技能才行。

“考慮到你們在人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萬一時間出現斷層會很麻煩,所以去之前我會讓各位喝下一種特制的藥水,這樣屬於你們的時間會暫時進入停止狀態——在你們再度回到人界之前。這樣,旁人便不會察覺到你們曾有過消失的時候。怎麽說呢……這就好像你們是處在一個異度空間的狀態,等到回來的那天喝下解藥,才會歸覆正常的時空。因為冥界和你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都存在很多時間的裂縫,這使得那藥水有了發揮效力的可能。我和許越都已經喝過這個藥水了。

“總之,你們不必擔心這訓練會影響現實生活就是,安心訓練就好。任遠、馮江、衛炎,你們三個對應的分別是風、水和火的力量,而根據永生陣密卷上的信息,你們要去尋找的分別是風精靈守護的風笛、水龍持有的水鞭,還有能自主行動的火劍。只要你們能取得精靈的信任,通過它們的考驗讓它們聽命於你們,便能收服它們作為助手,同時取得它們守護著的,也是你們日後要用的武器。而上面提到的這三種精靈都存在於一個被稱為‘精靈島’的異度空間上,我一會兒會送你們過去。來,這是記載著你們力量的被裁好的三份密卷。

“沈葉,關於你鑰匙的力量,我現在暫時還不清楚……所以,你可以選擇留在人界等我們回來接應你,或是任選一隊跟隨,你自己決定就好。

“至於許越嘛……你就先跟我一起去冥界探探情況吧。”

到這裏羅弋看上去是把所有內容都解說完全了,一時接收到這麽多信息,每個人看上去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見大家都沒說話,沒被分配到明確任務的沈葉便先開口了:“羅弋,我能和你們一起嗎?”

羅弋沖她笑了笑,道:“冥界那邊太危險了,對現在的你來說並不適合。當然,我們探完路以後又會是另一回事。所以,你還是先和他們一道吧,也許路上能發現自己持有的究竟是什麽力量也不一定。”

沈葉癟了癟嘴——臉上的委屈表情讓人真想捏捏她的臉,但沒多久她便定下心來,在任遠他們的身上來回掃了一圈,最後還是在任遠的身邊站下了。

“馮江,不許半途逃跑哦。”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忽地似是想起了什麽來,於是沖著馮江一挑眉,這樣說道。

馮江聞言向下一撇眉毛,說話聲調裏透著些無可奈何:“恩人,雖然我不是很清楚眼下這件事詳細是什麽狀況,但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既然已經是卷入了,那麽就一定要把它徹徹底底地給解決了才能痛快嘛。你啊,別對我這樣不信任嘛。”

沈葉笑著微微低下頭去:“好的嘛。”

“就……就是的!”雖然沒被沈葉點名,但衛炎已然一副按捺不住要表態的樣子,“既然都已經加入了,那麽豈有放任不管的道理!更何況,這可是羅弋姑娘的事情,只要是羅弋姑娘的事情,就沒有推辭的理由……”

說到這裏他猛地感覺到許越向著他射來的銳利目光,於是趕忙低下頭支吾道:“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

羅弋偷偷捅了許越一下,卻忍不住笑了。

許越咳嗽一聲,便看向了別處。

羅弋從袖中取出幾個小瓶子來,分別遞給了沈葉、任遠、馮江還有衛炎,開口說道:“這就是那個藥水,你們喝下它以後,人界那邊屬於你們的時間便會停止,然後我便可以帶你們去那個精靈寄居的島嶼上了。”

說完,她又回頭看向了許越:“你是在這兒等我還是一起過去?反正我只是帶他們進去入口,很快便會回來的。”

“我在這兒等吧。”許越說,將身子向著背後的柱子一靠。

“成。”

喝下藥水之後,眾人只感覺有些飄飄然起來——這可真是一種神奇的感覺,身子就像是在漸漸變輕一樣,甚至有點兒變淡了,周圍的景物也似是變得有些不真切了。

“藥水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羅弋說,從袖中取出了那把匕首來,“準備好的話就跟我過去吧。”

說罷,她卯足了力氣對著空中某處就是一劈,被她劈中的地方登時現出了一個豁口來,還未等眾人完全反應過來,羅弋的身影已是在其中消失了。

“啊,等等我啊羅弋姑娘!”最先反應過來的竟是衛炎,只見他沒多大猶豫便立馬沖進了那條裂縫之中。

馮江嘆了一口氣,擦擦手掌也跟著進去了。

接著便是任遠。

沈葉是最後一個進去的,臨進去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許越依舊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但是不知怎地,她隱隱之中似是感覺到,在某些地方,他已是變得和從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任遠有風的力量,馮江有水的力量,就是衛炎也有著火的力量,而等到出來的時候,怕是大家都會變成許越這樣,成為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特本領的人了吧?

她只覺得很是羨慕,卻又是有些迷茫起來。

但時間已是不容她再多想——那條裂縫在漸漸地縮小,於是她嘆了口氣趕走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沖進了那條裂縫裏去。

裂縫合上了,天空平覆如初,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裊裊的水汽沿著杯口升起,在這昏暗的房間裏形成了一片朦朧的水霧,喬寒懶洋洋地看著水中的茶葉隨著水波的蕩漾上上下下、浮浮沈沈,托著腮幫看起來像是有心事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緩緩推開,其後現出了雲棠的身影。

“藍石的功力又提高一級了。”她走到喬寒所在的木桌之前,微微欠了欠身道。

“好。”喬寒回道,卻並沒有擡眼,只是照舊緩緩轉動著手中冒著熱氣的茶杯。

雲棠帶著些試探瞅了她一眼,見她似是沒有事情再吩咐的樣子,便打算轉身離開,卻就在這個時候被她叫住了。

“計劃已經都到了被布置得完美的地步,只要我輕輕撥動一下那顆推動進度的棋子,有好多掛心的事兒便能從我這裏被劃掉了。”喬寒說,仍舊用著那種懶洋洋的語調,“可是,這些事總會有做完的那一天。直到今天我才發現,等完成了我想要做的一切事情之後,生活似乎就要變得無比空虛了。甚至,現在已經有了這種苗頭。占領了冥界又怎樣,想斬殺誰就斬殺誰又能怎樣,日子還不就這樣,周而覆始,一點兒變化也沒有嗎?以前的我只想著報覆,覺得能幹掉我覺得礙眼的人就是最大的快樂,可是等報覆完成之後呢?我又該往何處去?沒有明確的目的,也沒有想要追尋的理想,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是獲得了永生又怎樣,不過只是看人間新舊交替,人來人往,卻愈發襯出自己的蒼白和乏味罷了。”

“主人,您這是怎麽了?”雲棠看上去有些疑惑,“最近怎麽總是在想著這種問題呢?”

喬寒笑了笑,把下巴枕在了手背上,慢悠悠地吹散了從茶杯裏冒上來的熱氣:“你也很恨我,對吧?我該是要知道的。”

“不,沒有這回事……”雲棠說著,下巴是漸漸地放低了,“充其量就是覺得您有些危險,得罪不起,但也僅僅只是這樣而已。”

喬寒聞言大笑了兩聲,但神色很快便覆歸平靜:“想你姐姐嗎?”

☆、第⑧⑤章

雲棠怔怔地瞅著她,神色詫異。

“想的話就去見見她。”喬寒說,可目光並沒有從杯子上挪開,“有些時候,人是違背不了自然的力量的。分離總會有到來的那一天,還是別給自己留下遺憾比較好。”

雲棠用兩手撐住桌子,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想對我姐姐做什麽——”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喬寒轉著杯子,臉上的神色依舊很淡定,“雲棠,你有沒有想過,哪天我若是死了該怎麽辦?我和暗夜陣現在可謂是渾然一體,而且畢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並不能誇下海口說我就一定永遠也不會被打敗。而你姐姐本就已是死了,是我借用暗夜陣的力量讓她起死回生的,並且用它維系著她的生命。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而金枝則更是這樣。所以,若是暗夜陣一滅,你們生命的長燈怕也是要一並熄滅了……”

說到這兒,喬寒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說來可真是寂寞啊……所以,能好好活著的時候,還是好好活著吧。”

雲棠不知該怎麽接話,但是她隱隱之中似是感覺到,眼下盯著自己的眼睛看的喬寒,似乎已是預料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當時只不過是天上的一條裂縫而已,然而進去之後便像是穿行到了一條狹長的漆黑隧道之中一般,風在耳旁呼嘯著,那樣真切,卻又帶著點兒虛幻,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但神奇的是,在這隧道之中穿行,隱隱竟有飛行的感覺,身子輕飄得就像是一片樹葉,就這樣隨著風向前飄移著,宛若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溫柔地推動著一般。

沈葉緊緊地盯著羅弋的背影,生怕跟丟,但是看著看著她便開始想著,羅弋的背影還是像初見時那樣好看啊,長長的頭發那麽柔順,在纖瘦的背上飄揚著,怎麽看怎麽引人遐想。

沈葉就這樣楞楞地瞅著,腦海裏忽然就湧上了這小半年來她們相識相知的種種片斷來,忽然之間就覺得這半年還真是發生了好多事情,有淚水也有歡笑,恍恍惚惚地似是聚成了一片光,就這麽罩覆在前方飛行著的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姑娘倩麗的背影之上。

想當初,她來得那樣突兀,帶著冷冷的殺氣和恐怖的氣場,那樣任性地就將自己原本平和安寧到近似白開水一般無趣的生活硬生生地給攪成了一鍋辛酸苦辣全部夾雜其中的滾湯,可混亂到最深處卻又是忽地一轉勺柄,出其不意地現出了一片柳暗花明、柔情似水來。

對了,當初羅弋可是說要取走自己的心呢,還時不時地拿這件事兒來開玩笑,說什麽到年底之前自己一定會心甘情願地把心交給她的,可是現在離年底也只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她卻反倒是對這件事兒絕口不提了。

想當初,她和叫作“沙沙”的那個小玩意兒的談話一直聽得沈葉雲裏霧裏的,偶爾她也想和羅弋逗逗趣談談這件事兒,可自從上次羅弋失蹤於冥界之後,即便是再度回來了,形勢的嚴峻程度看起來仍是絲毫不減,所以眼下絕不是詢問這件事的合適時機。

但是,一年之後的那一天總歸是會來的,等到那個時候,羅弋……又會怎麽樣呢?

就在沈葉想到思緒幾近擰成一個死結的時候,卻忽地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而那只手好涼好涼,引得她帶著些驚異擡起頭來,卻正見了羅弋正睜著一雙好看的褐色眼睛瞅她,說話的語氣溫柔而又親切:“準備好,要出去了。”

見她好像是沒反應過來,羅弋忍不住笑了——看起來還真像是一朵粉粉嫩嫩的桃花一樣,美極了:“他們都出去啦,現在可就剩你一個人在這兒發呆了呢。”

經她這麽一說,沈葉才猛然反應過來這會兒這裏還真的只剩下自己和羅弋了,而出口就在右邊不遠處閃著微弱的亮光,就像是一只疲累的眼睛,又好像打著呵欠的嘴巴。

“走吧。”羅弋說著,輕輕地牽起了她的手。

“嗯。”沈葉應道,卻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羅弋,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說一年什麽的其實只是個玩笑對不對,那……那不會是咱們分離的時間點的對吧,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她只覺得心緒煩亂得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沖得自己頭皮都發麻了,於是索性閉上了眼睛,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而等在外邊的任遠、馮江和衛炎,此時已是被外面的景色驚艷得有些發癡——只見那軟綿綿的雲朵就像是粘人的小女孩兒般趴在青翠的山巒上,間或有亮光閃閃的東西從天際落下,如雪片般落在被群山所環繞的湖面,而一些如蝴蝶一般嬌小的精靈時而被微風卷起吹到樹葉之上,時而順著氣流在空中輕飄飄地漂移著,銀鈴般的笑聲就這麽在森林中彎彎繞繞,順著風兒像煙花般四處飄散開來。

“我的天啊!……”衛炎扶了扶眼鏡,嘴巴張得跟雞蛋一樣圓,“簡直像是到了小說中的童話世界一樣……”

馮江使勁地揉搓著太陽穴,眉毛向下撇得跟時鐘上的八點二十分一樣:“蒼天啊,認識你們以後我感覺自己真是每天都處在一種神經錯亂的狀態,嚴重影響到我的學習和生活……”

聽到這兒,任遠不由得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的,多瞅瞅就習慣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忽然聽得身後一陣響動,接著便看見羅弋帶著沈葉過來了,於是任遠便伸出手去向著沈葉招了招,她便似一只小兔般歡騰地向著他蹦跶蹦跶著跑過來了。

羅弋在袖中翻找了一陣,取出一只哨子交到了沈葉的手上,像是對著她說,可該說是對著眾人在說更為確切:“我就送你們到這裏。接下來你們往森林裏走,走上一段便會看見三條岔路,如果這島嶼的地形沒有改變,那麽直走的那一條應當是通到鏡心湖的,那裏是水龍的棲息之地,所以是馮江你要去的地方;而左側則通往風谷,聽名字也該能猜出來了,風精靈就隱藏在其中,所以任遠,那地方是屬於你的;至於衛炎,右側的盡頭是火炎洞,你去的時候可要小心那火劍的暴脾氣……

“可以的話我也很希望能送各位過去,甚至助你們一臂之力,但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到最後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參與到和喬寒的對戰之中,所以薄弱的環節自然是越少越好。

“倘若是只有一個也許可以順帶著保護一下,但若是多了,怕只是即便找到喬寒,也只能是白白送死。

“但即使我們不去找喬寒,她也一定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抱歉打擾大家這樣久,但這件事應該已是接近尾聲了,完成之後便絕對不會再煩擾各位,所以——”

“唉別這樣見外嘛羅弋姑娘!”聽到這裏衛炎終於是按捺不住了,“其實我們大家都很樂意幫你的忙的,而且這種奇妙的冒險在平時枯燥得叫人想要吐血的學習生活中哪裏碰得到啊,簡直是感動還來不及呢,怎麽能說麻煩呢……”

說到這裏,他狠狠地捅了馮江一把,聲音雖是壓著,可眼睛倒是瞪得老大:“都是你不好了,給人家姑娘留下陰影了都。”

馮江有些吃癟,於是把帽檐向下拉了一拉說道:“好嘛,那會兒不是大家都不熟嘛,我只是覺得有點兒意外,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而已……我被騷擾習慣了,這只是我的一種自我保護方式……成成成,我道歉,以後我再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你們別總揪著這件事兒不放行不?”

衛炎的臉上終於是現出了滿意的笑容,於是轉向羅弋笑嘻嘻地說道:“聽見了吧羅弋姑娘,你不用再有顧慮了,有什麽要幫的說一聲就好啦!”

羅弋抿嘴一笑,沖著他們優雅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她說,眼裏有淚光在閃。

“啊……怎麽了,我說錯話了嗎?……”衛炎急得抓耳撓腮的,趕緊扯扯馮江的衣角,卻換來對方一臉嫌棄的表情。

“沒有沒有……”見狀,羅弋趕忙擦掉眼淚擺擺手,現出一個微笑來,“我只是很感動而已……”

說罷,她臉上的笑容是更加明朗了,看得衛炎簡直是心神蕩漾的,他尋思著可該怎麽回應羅弋才好呢,正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應答之時,卻發現她已是從自己身邊走過,來到了沈葉的跟前,於是也只能作罷,無精打采地耷拉下腦袋來。

“沈葉,我要走了。現在我回去和許越去往冥界探探路,你們若是完成了任務就吹響這個口哨,我聽到以後就會立刻趕到這邊來的。”

“好。”沈葉應道,也沖著羅弋笑了一笑。

於是羅弋離開了,身影漸漸消隱在了遠處的霧氣之中。

“那,走吧。”

短暫的沈默最終被任遠打破了,他見眾人的註意力已是被聚集過來,便向著森林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於是大家便向著那森林進發了,懷著好奇又帶著那麽些忐忑的心情,只覺得一場終生都將難以忘懷的大冒險就要在眼前鋪陳開來了。

☆、第⑧⑥章

羅弋回來的時候許越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靠在樹上,只是眼睛已是睜開了,像是在很認真地思考著什麽,近乎到了入神的程度。

不過這副認真的模樣還真是挺吸引人的,引得羅弋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的跟前晃了晃,笑道:“想什麽呢?”

許越似是驀地一驚,但過了會兒重又恢覆了那心事重重的模樣:“羅弋,你是不是……”

羅弋有些疑惑,於是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沒有挪開,過了會兒終是忍不住歪著腦袋問道:“嗯?”

許越的目光回轉過來,在羅弋的臉上流連了好幾秒,就在羅弋覺得自己都要被看得不好意思的時候,卻忽地一下被許越猛地拽進了懷裏,緊接著他的手便輕輕地滑上了她的臉頰。

羅弋有些吃驚,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看著她的眼神很憂郁,又帶著些愛憐和悲憫的味道,說話的語調也是漸漸沈了下來:“不只是手,連臉也這麽冰……”

說到這兒,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簾把目光撇到一邊:“羅弋,你其實……不是人,對吧?”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羅弋只感覺像是有一道閃電從頭直直劈到腳跟,使得她一下僵在了原地,連呼吸似也是停止了。

見她發怔的樣子,許越的眼裏漸漸地變得有些晶亮。

“所以……所以你才說只有一年是嗎?”他又將她摟得緊了些,聲音也是變得有些顫抖了,“怎麽會這樣……羅弋,難道……難道就沒有辦法能讓你再呆得久一些嗎,難道就沒有辦法……能夠留住你嗎?……”

回答無疑是殘忍的,羅弋只覺得鼻子酸酸的——可是這種時候,似乎說什麽都顯得不合適。

他的手臂牢牢地箍在她的腰間,傳遞來令人安心的溫度。

真好。

真是溫暖。

活著,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能擁有一具活生生的肉體,能決定自己願意愛的人,能主宰屬於自己的命運。

她閉上了眼睛,聽憑淚水將自己的臉頰盡情打濕——對於她來說,她的世界裏沒有溫度,雖然她也能呼吸也會流血,但她的一切都是冰涼的,就好像是靜止的湖沼、沈默的雪山,就算也能承載情感也能被人觸碰,但終究還是冰涼的。

冰涼的,不屬於活人的溫度。

冰涼的,與生命之間僅有一線之隔,但存在的那條界線卻是分明得刺眼。

花前月下總是浪漫的,特別是凝視著情人眼睛的那一刻。

金枝只覺得光的眼睛可真是好看,那樣澄澈一塵不染的,幹凈得就像是被雪山環抱的湖沼一樣。

她將腦袋枕在光的胸膛上,感受著他胸口有規律的一起一伏,還有那穩定的心跳聲,只覺得幸福的感覺像暖流一樣在全身蔓延開來,讓她的指尖都有些微微發酥了。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呢,光。”金枝將自己的手扣上了光的,笑意止不住地從嘴角漫溢出來。

可是,光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溫溫柔柔地回她一句“是啊”,再深情地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甚至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光?”金枝帶著些疑惑擡起頭來瞅他,可這一瞅,卻是驚得她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只見光的臉已不是往常那種紅潤健康的顏色,而是如死灰般發白,眼睛也是黯淡下去失了光采,看上去像是成了一個失了靈魂的人偶娃娃一樣。

金枝趕忙將耳朵貼上他的胸膛去,卻驚訝地發現他已是沒了心跳。

“光……你別嚇我……”金枝拼命地搖晃著他,聲音裏已是漫上了哭腔,“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光,你看看我,你說說話呀……”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身後一團陰影罩覆過來,於是猛地回過了頭去,卻就在看清的那一瞬感覺恐懼如涼水般從頭到腳將她澆了個透——是喬寒,眼下她正站在不遠的地方沖著自己微笑,而立在她左右的雲棠仍舊跟過去一樣一副沈默寡言的模樣。

“我們好久不見了。”喬寒說,雖然是在笑,卻似是在其中藏了一把能殺人的刀。

走到森林的中間後,果然如羅弋所言現出了三條岔路來,一起走的時候倒是沒多大感覺,可是現在來到岔路跟前的時候,那關於未知的恐懼便愈發清晰地漫溢上心頭來,以至過了好長時間,四個人是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真要分頭行動啊?”

良久的沈默過後,還是衛炎先開了口。

“是啊,現在看來也沒有其它辦法了。”任遠聳了聳肩。

衛炎咽了咽口水,又瞅了瞅站在任遠身旁的沈葉,一時是滿臉的艷羨之色,但嘆氣過後,也只能掉轉方向往右去了。

眼見著這一向膽小怕事的衛炎都已是行動起來了,馮江自覺也是不好意思再打退堂鼓,於是和任遠沈葉道聲“再見”過後,便也向著那條直走的路行進去了。

於是,這寂靜又帶著些神秘氣息的森林裏,又只剩下任遠和沈葉二人了。

“走吧。”任遠說,牽起了沈葉的手來。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沈葉在猶豫。

“怎麽了?”他問。

“沒……”沈葉說,神情看上去竟然有些落寞,“就是覺得你們都有目標,真好……我什麽也不會,又派不到特定的任務,只會給你們添亂……”

“沒這回事呢。”任遠笑著拍了拍她的臉,“別說什麽添亂不添亂的,我們大家是一個整體啊,哪兒會覺得添亂呢。而且,有時候隱藏起來的反倒有可能是最關鍵的力量哦,不像我們,全程都是被人牽著走的。總之,別想太多啦。”

“嗯……”沈葉應道,卻還是帶著些小小的失落。

見她這樣任遠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便拉著她往左側的密林走去了。

不管怎麽說,動起來總比留在原地瞎想要好,而且任遠自己也是有些好奇——不知道風精靈和風笛長什麽樣呢,像這種只有在小說和電影裏才能看見的東西,突然那麽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一定會有很不一樣的感覺吧。

此刻的金枝,眼裏溢滿了深深的恐懼——她不明白為什麽喬寒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這樣碰巧剛好在這個時候。按說,光找到的地點應該是喬寒絕對發現不了的,這些天他們過的幾乎是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而這種生活曾讓她一度覺得,這份平靜是不可能被打破的。

喬寒一直在看著金枝,似乎是很高興她現出這種表情來:“多好呀金枝,你不知道現在你臉上的表情有多麽讓我滿意呢。你的心裏一定存有很多疑問對吧,放心好了,你知道我的準則,在讓一個人死之前,我一定會讓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她為什麽非死不可。”

“別說笑了!”金枝臉上現出了憤恨的表情,拳頭也攥得緊緊,“我才不要死在你的手上呢!是你弄死光的對吧,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替光報仇,跟你拼個魚死網破——”

“喲,別這樣,金枝,別這樣。”喬寒搖晃著食指豎上唇間,“別這樣快就下結論,也別這樣單純得就像是個小孩子。我希望看到當初那個恬不知恥的金枝死掉,只有這樣我才能嘗到報覆的快感。而如果你一直保持現在這副天真的模樣,我只怕一會兒會不忍心呢。”

“閉嘴,我不想聽你廢話!”金枝憤憤地從衣袖中抄出一把小刀向著喬寒就劈斬過來,可還沒近她的身,金枝的手腕便被幾縷嗖嗖躥騰過來的藤蔓纏住了,手裏拿著的小刀也瞬間墜落在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話別說得這樣死嘛。”喬寒迫近了金枝,說話語氣仍舊那樣慢悠悠的,“我想和你說的,可是關於你的情郎光的事情,你難道不感興趣麽?”

金枝臉上的神情瞬間僵住了,目光就像是粘在了喬寒的臉上一般。

“我就知道你會感興趣的。”喬寒的神色變得有些得意,“實話告訴你吧,這位讓你心動的帥哥,其實只不過是被我操縱的一個傀儡娃娃而已。他沒有生命,沒有感情,連主宰自己意識的能力都沒有。他有的,不過只是一副姣好的相貌和我教給他的甜言蜜語而已。只要我像這樣抽走輸入他體內的能量,他瞬間就會變成一具沒有生命的軀殼,連用眼睛對你放電這麽簡單的小事都沒法再辦到了。”

“不……”金枝垂下眼睛,淚水漸漸充盈了雙眼,“你騙人……你騙人!我的光怎麽可能會是傀儡,當初是他把我從那個滿是尖刺的地牢裏救出來的,也是他帶著我逃離了你的追捕,還是他——”

“這些不過都是我設下引你上鉤的誘餌而已,”喬寒不鹹不淡地說道,“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那麽危險的地方怎麽就會有人存在麽,又為什麽那樣碰巧會救起墜落的你?而且,一個人存活於這個世間,又怎麽可能會沒有名字?只不過是第一次見面,怎麽就會對你照顧有加,甚至不離不棄——”

“別說了!”金枝尖叫著打斷了喬寒的話,猛地一使勁掙脫開了藍石的束縛便沖向了那個曾經被她喚作“光”的男人——他的眼睛依舊是那樣澄澈漂亮,雖然已是失了光亮,就像變得黯淡的水晶一般。

她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沿著自己的臉頰輕輕向上摩挲著。

好冰,再沒有了當初的溫度。

☆、第⑧⑦章

“光,我不會相信她的話的。那麽帥氣的你,那麽溫柔的你,怎麽可能會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傀儡娃娃呢……我絕不會允許她這樣誣蔑你的!等我,等我光,我來了,我馬上就去找你了,你要記得咱們的約定……咱們說好了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開的,不是嗎?我來了,我這就來見你了!”

說罷,金枝用顫抖的手抓起了掉落在地的那把小刀,對準了自己的心口便狠狠地紮了下去,暗紅色的血液登時從傷口湧出,劇烈的疼痛使得她的五官也開始變形,可是她仍舊掙紮著爬到了光的身邊,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緊緊地擁抱住了那個曾經鮮活過溫暖過的軀體,然後緩緩地、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喬寒走上前去,俯下身子湊近金枝瞅了瞅——那張臉上看不到一絲怨恨,反倒是滿滿的平靜安寧。

“哼,愚蠢。”喬寒自鼻子裏哼了一聲,便冷冷地轉身離開了。

雲棠回頭瞥了一眼——金枝摟抱著光的姿勢簡直是滿溢著難以言說的溫情愛意,臉上的神情更是如少女出嫁一般的幸福甜蜜。

這樣也難怪喬寒會生氣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解下外套對準他們扔去,那外套落下來,正好輕飄飄地覆住了他倆的臉。

雲棠回頭最後看了一眼,便擡起腳步追趕喬寒去了。

枝葉愈來愈繁密,而光線也因著這枝葉的茂密而變得漸漸黯淡下來,路邊生長的藤蔓似也是因感應到兩人的接近而漸漸聚攏過來,卻並沒有傷害的意思,只像是想嗅嗅他們的氣息一樣,停留了一兩秒就各自散開了。

但是沈葉卻是感到有些害怕,於是不由自主地將任遠的手臂箍得緊了些,又像是一只樹袋熊一般貼緊了他的身子。

任遠不覺有些好笑,正想逗逗沈葉,卻忽地發現前方忽地豁然開朗起來,寬闊的草原上臥著一處幽深的洞穴,上面罩覆著一層厚厚的藤蔓。

“羅弋說的風谷,就是這裏嗎?”任遠問道,目光卻仍舊停留在那個神秘的洞穴之上。

沈葉正想回答,卻見他已是走到了那洞穴的跟前,伸出手去想要觸碰那些藤蔓,可只是剛要碰到,那些藤蔓便像是有感應一般一層一層地開始往回縮,而洞穴裏的景致也便隨著這些藤蔓的收縮漸漸地展現在了二人的眼前。

只見洞穴內部的土壁上布滿了彎彎曲曲的圖案,偶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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