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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逗趣師徒湊成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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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祭酒曾經說過,有傳聞說金逐月是嶗山道宗的棄徒。準確說來,這傳聞對了一半。金逐月確實出身嶗山道宗,只不過他並不是被嶗山道宗掃地出門的,他是自請脫離嶗山道宗的。

當時的掌門人瞧他天性不羈愛放蕩,自忖這等人物放在門內自己也管束不了——跟他講道理,他充耳不聞;跟他動手,自己多半會被揍個半死。因此,索性大筆一揮,遂了他的心意,將他從嶗山的名冊上革名了。

金逐月雖然風流愛玩,可是直到失去肉身之前都還是只童子雞。這當然不是他眼高於頂或是潔身自好,只是比起美人來說,金逐月顯然更愛惜自己的修行。他修的是飛劍,純陽的功法仗的就是有一副金剛不壞的童子之身。

雖然重韞這副身體並不讓他十分滿意,可既然是個道士,那多半一定童貞未損,對於這點金逐月還是很感欣慰的。雖然失去了自己的身體,但是這個身體湊活著用,也能把他失去的那些修為補回來。

誰曾想,噩耗來得竟如此令人措手不及,現下忽然撲出一個小童來,口口聲聲喚他作“爹爹”……

爹爹!

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這個嶗山小道士他已經不是處男之身了!可偏偏,昆侖淬月受了這道士的血氣滋養,已經和他定下了血媒。自己要是不要這個身體了,那寶劍就是別人的了!

金逐月越想越是憤怒,自己肆意瀟灑了一輩子,竟然在這種時候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還是個不可為外人道的悶虧。

可憐這金逐月並不知道小倭瓜乃是重韞的小師弟。他是重韞四年前去汴京的時候從汴京的街頭撿回來的。重韞把他帶回嶗山時,他才只有三歲。嶗山上沒有女人,指望其他的師弟來帶孩子是不現實的,師弟們自己都還是半大孩子呢。至於重韞的師父,那更是指望不上了。褚雲子能夠自理重韞已經要燒香拜佛了,還能指望他幫把手嗎?

因此下,小倭瓜幾乎可以說是重韞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待他長到六歲的時候,師兄們便帶他下山去玩,也不知他在市井間聽說了什麽,從此後便巴著重韞“爹爹”、“爹爹”地喚個不停。

你說重韞十多歲便當了道士,連女人都沒正經見過幾個,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孩子。況且小倭瓜叫他“爹爹”,也惹得人誤會。初時重韞聽得煩了,瞪他一眼,這小倭瓜便折中一下,又改口喚他“大師爹”。橫豎是不肯去掉那個“爹”字。重韞被他纏得沒法子,漸漸地也便隨他去了。

且說小倭瓜抱著大師兄的大腿,見大師兄臉上乍青乍白,半點歡喜之色也沒有,不由有些奇怪。大師兄最疼愛自己了,以往每次外出歸來,一見他就會將他抱起來,試試他胖了還是瘦了。

重韞的師父褚雲子見狀朝小倭瓜招了招手:“小倭瓜,回來。”

小倭瓜“哦”了一聲,松開手,垂頭喪氣地走回師父身邊。

褚雲子撫了撫胡子,道:“不知閣下是何人?我這大徒弟又有什麽得罪了閣下的地方?怎麽閣下竟奪了他的舍?”

小倭瓜這才恍然大悟,驚道:“爹爹被奪舍了呀……我還以為是爹爹不喜歡小倭瓜了呢。”他撫了撫胸口,吐了吐舌,用一種“松了一口氣”的語調說道:“嚇死我了。”

金逐月不答褚雲子的問話,反問道:“你這徒弟真的已經壞了陽元?”

褚雲子本來正啃著黃瓜,聞言一嗆,頓時大聲咳嗽起來:“咳咳咳,嗨,這麽私密的事情,我那徒弟怎麽會告訴我……倒是閣下你,鬼鬼祟祟地,總是不肯報上身份來……莫非,閣下你很見不得人麽?”

金逐月知道這是激將之法,可他的身份坦坦蕩蕩的,著實沒有什麽好遮掩。聽褚雲子這般說,便道:“你聽好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金逐月。”

褚雲子嘎嘣咬了一口黃瓜含在嘴裏,沒吞下去。他揚眉,問:“金逐月?七百年前本門道宗第一人金逐月?”

他撫了兩下胡子,忽地將黃瓜朝腦後一丟,把小倭瓜一按,師徒兩人一齊跪倒下去。

“哎呀老道士我真是有眼不識真金啊,居然沒認出來您就是師叔祖。師叔祖威名赫赫,直到今日裏嶗山道門內還流傳著您的事跡。大家都說,要是金師叔祖您沒有離開嶗山的話,咱們嶗山早就威赫天下,成為人間道門第一了。啊,我作為小輩居然能夠瞻仰您的尊顏真是三生有幸呀,可是……”

金逐月縱然知道他有一半是在胡說八道,可聽他這麽奉承自己,心中仍是不禁有些飄飄然。

“嗯?可是什麽?”

褚雲子盤腿坐好,忽地肅了臉,道:“可是師叔祖您現在在我大徒兒的身體裏,我現在能夠瞻仰得到的,也不過是我大徒兒這張臉,看不到您的真顏啊。著實是三生之憾。”

小倭瓜附和道:“是呀,太師叔祖,您這麽英明神武蓋世無雙,我爹爹長得太老實了,跟您實在不般配的。”

金逐月輕哼一聲:“說來說去,你們不過是要哄得我放了這小道士。”他搖頭,道:“那我便說句明話吧,這身體,現下已歸我所用了。你們要是不怕傷了這小道士的魂魄,不妨試試把他的魂魄從識海裏抽出去,再另為他尋個身體。”

小倭瓜聞言咬住下唇,可憐巴巴地望向師父。

褚雲子袖子一翻,手中又出現一根黃瓜,他啃了一口,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樣啊。既然師叔祖看上了小徒的軀殼,拿去便是。有事弟子服其勞,師叔祖的命令我等小輩怎敢不從?”

小倭瓜拉住師父的袖子晃了晃,嘴巴兒一癟,眼睛一閃,淚就滾了下來。褚雲子朝他朝眨了下眼睛,他才吸了吸鼻子,將後面的眼淚忍住了。

金逐月也不再與這師徒兩人多話,蹲下身在蕁娘腹部按了兩下,把她腹內的積水逼出來。蕁娘嘔出一些水來,悠悠轉醒,入目便是熟悉的面容。她心中一喜,忽地想起眼前人已經不是重韞了,不由又是萬分惆悵,手上軟軟地推了一把,忿忿道:“你走開!”

她扶著腰坐起來,這才看到自己對面坐著的師徒二人。

褚雲子見她望過來,遂笑容可掬地問道:“敢問這位小娘子跟我家大徒兒是何關系呀?這張龍骨簡又怎麽會在你身上呢?”

蕁娘摸了摸腰間的龍骨簡,遲疑道:“你……是道長的師父?”

小倭瓜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蕁娘看了半晌,忽道:“啊,難道你也是我爹爹撿回來的麽?”

“爹爹?”

蕁娘看了看金逐月,又看了看對面的師徒二人,只覺這信息量著實太大,一時竟沒領會過來。

金逐月見她望向自己,便哼了一聲,道:“那個小童,乃是你那嶗山小道長的兒子。”

蕁娘:……

道長居然有兒子了?道長居然有兒子了!啊啊啊,簡直難以置信。

道長不是一個被她兩句話一逗都能滿面通紅的純情男子嗎?不是一個放著便宜給他白占都不要,偏偏要當個君子的死木頭嗎?這樣的道長他……居然有兒子了?!

蕁娘只覺腦袋一昏,繼而心中燃起一把熊熊大火,她覺得十分憤怒非常憤怒,可是這個引起她怒火的人此刻卻不在她眼前。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蕁娘此刻的怒火空虛而無力。

小倭瓜還在跟自家師父竊竊私語,大概是孩子天真,他自以為自己的聲音已經十分之小了,卻不想他說的字字句句,在場的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師父師父,上次有個女人上咱們觀裏來燒香,也是這樣扶著腰。三師兄告訴我,這樣扶著腰的都是肚子裏懷了娃娃了。這個漂亮姐姐也扶著腰,她肚子裏也有小娃娃嗎?”

蕁娘見這小兒一開口便是信口雌黃童言無忌,不由問他:“你娘親是誰?”

小倭瓜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回道:“我沒有娘親啊。”

蕁娘心中悲憤至此略略減輕了些,道長既然不願告訴自己的孩子他的娘親是誰,可見他跟這女子的感情一定並不深厚,說不定,這孩子只是道長年少失足的產物……

可是……年少失足!

蕁娘憤憤地在葫蘆上捶了一拳,只恨不能立時將重韞搖出來,問問他為何如此不知自重自愛。既然不喜歡人家姑娘,又何必連孩子都生了出來?年少,不是失足的借口!她一面想著,一面已在心中謀劃起日後要如何質問重韞了。

小倭瓜見蕁娘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不覺有些驚悚,忙往師父身邊靠了靠,悄聲道:“這個姐姐……臉色好扭曲啊。”

褚雲子撫著胡子,道:“唔,可能是胎動疼的吧。”

金逐月見蕁娘已緩過勁兒,便將人拉起來,壓住她的雙手往腋下一夾,轉身欲走。他在人間修行時曾經建過一個洞府,裏頭放著不少寶物。既然這個軀體陽元已破,他以前的那套功法自是不能用了。他要回黃山的洞府看看,興許能夠找到別的功法。

他心念一動,昆侖淬月現於右手,發出清越的錚鳴。才要禦劍飛起時,便聽得身後的老道士慢吞吞地說道:“啊呀,差點忘記告訴師叔祖了,最近廬州那兒有個和尚自稱找到了菩提佛珠,那可是與東皇鐘,昆侖劍這等仙器齊名的佛宗至寶啊。不知道師叔祖您,可有興趣一起去瞧瞧?”

作者有話要說:

重韞【抱頭】:啊啊啊啊啊,你們這些銀啊,貧道的清白啊,都被乃們毀了啊啊啊啊啊——

明明貧道還是黃花處男啊啊啊啊——

重韞【正經臉】:蕁娘,你一定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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