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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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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淮將她忐忑的神色收入眼底,漆黑的眸中浮起一絲笑意。

終歸是女孩子,再怎麽開朗,也還是會在意留在體表上的疤痕這種事。

“天生條件好,哪怕再多幾道,也比大部分人美。”

他俯下身來,貼著她耳邊說,呼出的熱氣引得她耳朵癢癢的。

時燃忍不住也露出一點笑意。

誇讚奉承聽過不少,這樣拉仇恨的還是頭回聽。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會說話到底是缺點還是優點。”

她狀似感慨地嘆了口氣,從鏡子前起身,言淮也收回環繞在她身後的手臂,很自然地替她攏了下身後有些散亂的長發。

“如果是對你,必然是優點。因為我說的全都是發自肺腑的事實。”

低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每一個音節都繾綣溫柔。

盡管早就了解他出神入化的語言表達能力,可當聽到這種撩人心弦的話語,她心中還是跳了一下。大概正是因為他總是這般兩面化,時而溫柔地像深情繾綣的戀人,時而又表現出冷漠疏離,她才始終不敢去猜他的心思。

一番交談讓時燃差點忘了這裏還有第三人。

她臉色微紅地轉身,走到房間配備的小吧臺裏,打開冰櫃的最上層,拿出一杯鮮榨果汁。

心裏有點燥熱,需要一些東西來壓一下。

言淮心知她的接受程度,見好就收,一雙長腿隨意交叉在一起,倚著梳妝臺沖門口招手。

於是,等時燃再次轉頭,便看到,仆人將一件熨燙好的女士洋裝放到了裏間,臨走前還不朝兩人行禮,經受過專門培訓的禮儀格外標準。

不過,她沒有錯過仆人眼裏一閃而過的,充滿揶揄的笑意,臉上頓時又一紅。

言淮也真是……

明明知道有第三個人在還這麽明目張膽……

算了,對於那個家夥來說,也許旁人根本如同空氣。

她靠著吧臺的小幾喝了口果汁,清涼的口感更將剛才那股被撩撥起來的燥意消減了許多。

重新轉過身,言淮放大的俊臉近在咫尺。

她差點屏息。

而他穩穩坐在吧臺的高腳凳上,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杯加了冰的伏特加,趁她還在楞神的時候,徑直端起和她碰了一下。

“衣服是你吩咐人準備的?”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聲讓她迅速回神。

“那件禮服太單薄了。”他晃了晃酒杯,似乎很愛聽冰塊在酒液中琳瑯作響的聲音,“一樓的舞會估計也快結束了,接下來三天都是其他娛樂活動,著裝可以休閑一些。”

“三天?”她蹙起眉,“我以為過了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覺得無趣?”

她沒說話,算作默認。

言淮微微笑起來,眼角藏著一束誘人的光。

“這座城堡是上個世紀沙特貴族為了躲避戰亂而建的,基本上可以算作一座小型軍事堡壘了,裏面藏著不少好玩的地方,明天我帶你去參觀。”

她想了想頷首,“好。”

總比再被人搭訕來的自在。

雖然,跟著眼前這個家夥也未必是最好的選擇。

“不會再有其他人打擾。”

他看出她微乎其微的猶豫,低沈的話語彎彎繞繞,有種難以反抗的誘人。

“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

如果當初不是曼寧找他談很重要的公事,一樓環境又如此嘈雜,他也不會隨她去露臺。

更不會那麽巧合地被時燃撞見。

時燃盯著他看了幾眼,皺起眉頭又很快松開。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在我腹中安了竊聽器。”她托著下巴,饒有所思地看向對面的男人,“如此善解女人心的當代解語花,真該給你頒一座獎杯,否則也太對不起這份特殊才能。”

他笑。

唇角習慣性地勾起,愈發顯得深沈神秘。

“多一個知你懂你的人,難道不是件好事?”

時燃將果汁一飲而盡,放下玻璃杯,聞言瞥他一眼,“那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有一雙可以透視任何物體的X光眼,你會是什麽感受。”

他從善如流:“什麽感受?”

“你每天更換的內褲從顏色到形狀都在我眼底暴露無遺,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好事?”

他撫著玻璃杯,笑出聲。

時燃不再和他打嘴仗,準備去裏間換下身上這件禮服,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頭望過去。

言淮像後背長了眼睛似的,剛好看過來。

“怎麽了?”他問。

“你在房間裏,我怎麽換衣服?”

她指了指門口,意思再明顯不過。

被強制性下了逐客令的男人不置可否地挑眉。

他很快將杯中剩餘飲盡,放在吧臺上朝外面的客廳走去,經過她身前時還側頭看了一眼,語氣深深無奈地感慨,“用成語形容的話,這是不是叫做卸磨殺驢?”

一副被她打擊到身心受傷的模樣。

“也可以稱為過河拆橋。”

她不介意傷害值更大一點,笑著接話,順手在男人跨出門檻的時候將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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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套房,最外面是寬敞的客廳,一般只用來接待。裏面是精心設計的小吧臺,以及帶有獨立衛浴的臥室。

時燃在臥房更衣時,客廳傳來門被開啟的動靜。

隨後便響起男人之間的交談聲。

外人肯定不知道她在這裏,但言淮明知她在臥室換衣服卻仍沒有回避,顯然沒有把她當成外人。

這份信任,多少證明了他那些暧昧的舉動,並不只是表面工作。

好奇心作祟,時燃悄悄停下手頭動作,走到門後將耳朵貼近,聽到兩人正在為剛才發生的事情交談。

言淮聲音低沈嚴肅。

“即便是你的人,規矩也還是要立的。”他沈吟道,聲音裏有種不容反駁的威嚴,“你不是不知道她對我的重要性,如果這件事你不便處置,我會我自己的方式去解決。”

聽到這裏,她微微怔住。

這個“她”,是指的自己麽?

另外一個聲音在短暫的沈默後,低低嘆了口氣,隨後用英語熟練地說,“曼寧的確做的太過分,我替她向你和那位時小姐道歉。你放心,我會讓她在這次舞會結束後離開中東,去打理南非的生意,五年內你不會在除南非之外的任何地方看到她。”

這種懲罰放到古代,無異於驅逐流放。相對於她脖子上一道輕微的傷口來說,這個懲罰力度不算輕。

時燃沒有繼續聽下去。

重新換好衣服出來後,客廳裏只剩下了一個人。

言淮正站在窗邊打電話。

看到她出來,他稍微將手機拿遠一點,用中文對她說,“等我一下。”她點點頭表示聽到,從常溫消毒櫃中取出毛巾擦了擦手,又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坐在沙發上削水果。

期間,她有偷偷看他,但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背後安著攝像頭,每次都會被他的目光捉到。而那眼尾裏,總是藏著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猜不準他又在打什麽名堂,她只好等他掛斷電話後,假裝隨口提到,“在和誰打電話?”

言淮放下手機,朝她走過來,順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斜對面。

“是我哥哥。”

言淮同父異母的親哥哥,言峻。

曾聽家中長輩提起過,言峻性格深沈內斂,而言淮眼中從沒有任何規則,骨子裏的肆意隨性更多一些。兄弟倆一個真高冷假親和,一個假正經真悶騷,還真不愧是流著相通的血液。

她哦了一聲,重新低下頭去削蘋果。想到剛才的交談,隨後問,“剛才來的人是邁哈特王子吧?”

意料之外地沒有回覆。

隔著一張茶幾的距離,言淮忽然俯身捏住她小巧的下頜。

“這醫生技術太差。”查看了一番,他不悅地蹙起眉頭。“傷口都包紮成什麽樣了,這樣洗澡能不進水?”

雖然鉗制的力道不容反抗,但他動作卻放的輕柔。只是被他這樣一搗亂,時燃手下保持了很久不斷的果皮立刻唱起了反調。

“拜托這位先生,受傷的人可是我好吧?”她無奈地放下刀子,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言下之意是,她都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更何況非當事人的他。

“你?”言淮收回手,接過水果刀繼續她剛才所做的事情,邊削邊深深瞥了她一眼。“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你這麽喜歡逞強的人,這回吃點皮肉之苦也沒什麽不好,張長記性,下回說不定還能機靈點。”

時燃頓時納悶,她什麽時候不機靈了?

不就是在那群人趕到之前,用眼神示意他做出讓步嗎?她也是為的三人之間共處和平好吧,能退一步海闊天空,何樂而不為呢。

“我不這樣做,難道還眼睜睜看你真的把人崩了?”她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再說了,人家明顯對你有意思,買賣不成仁義在,做人還是要留三分比較好。”

言淮忽然擡頭,眉頭輕蹙。

“留三分?”他重覆了一句,“我憑什麽要給一個不相幹的人留三分?扮救世主麽?”

語氣冷漠。

好像一個小時前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時燃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自己並沒有立場去反駁。

對待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還是絕情一點比較好,隱晦含糊的態度只會給對方留下幻想的空間。

言淮的做法和表態其實都沒有錯。

“別多想。”他又道,“剛才曼寧的確是叫我去談了一些事情,但並不涉及你以為的那方面。”

她以為的那方面?

時燃靜靜思索了一下。

這算是……解釋?

在他心裏,她是什麽身份,居然會得到解釋?

“邁哈特在北美持有一些股權,她負責打理,因此才與言家有生意上的往來。但除了公事上的交流,私下裏我們並不算熟。”

怪不得剛才那名沙特官員來勸和,曼寧二話不說,立刻表現出服從的態度。大概是因為邁哈特下了指令吧。

“等這場舞會結束,她會徹底消失在中東。時家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過些日子我會親自登門向時老請罪。”

時燃聽到這裏有些意外。

她想了想低聲說,“……其實不用,過錯不在你。”

言淮終於削完手上的蘋果,拿來一只空碟子放上去,擱在她面前。

做完這些,他雙手交握在一起,靜靜看著她,漆黑的眼瞳仿佛一片最深邃的夜空。

“時燃,如果你在我身邊時都受到生命的威脅,我不會放過任何人。”

他沈聲說著。

“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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