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桃去如意村的第4個月，紀承澤終於抵不過心底瘋狂叫囂著的思念。

去了西南。

從下飛機到如意村，還要再坐將近2個小時的車。

紀承澤不敢讓龔桃知道自己過來，但小村莊家家戶戶彼此熟識，來個外村人便很容易被認出來。

他只能假裝自己是來投資考察的資本家，由縣裏的領導陪著。

商務車卡在離村口還有兩公裏左右的地方，再往裏都是人踏平走出來的山路，碎石路。

車子開不進去。

紀承澤下車，為了讓自己裝得更像是來考察的，他還特意帶了個龔桃以前沒見過的助理過來。

姓何。

讓何助理扮做金主，自己待在旁邊假裝助理。

但甫一下車，男人眉心便擰得死緊。

這條件這麽艱苦的地方，龔桃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他眸色微動，視線在周圍掃視一圈，不發一言往裏走。

真是心狠的姑娘。

對自己狠，對他也狠。

唉。

算了算了，誰讓他離不開她。

這輩子就栽她手裏了。

何助理看老板臉色不佳，自己也跟著拉著個臉。

縣裏的領導看到這位“大金主”面色不虞，大氣不敢喘。

大金主要求不能事先和村裏說，想要突擊視察。

他們不太懂，也不敢問。

一行人步行來到如意村。

他們進到村裏，再怎麽低調也會被村民發現。

村委的人很快迎出來，帶著他們四處參觀。

何助理被當成“大金主”，一群人擁著他往前。

紀承澤落了空，沿著剛才從村委那裏套出來的話，往課室走去。

但每往裏走一步，紀承澤的眉頭就更緊一些，快能夾死蒼蠅。

房頂是漏的，屋子是破的，墻面是落灰的，路沒有一條是好的。

沒有像樣的教學器材，甚至連課本都有些陳舊。

信號還特別差，難怪阮甜和趙姝姝總說和她聊天聊一半，電話就被自動掛斷。

就這地方，電話能打得通都是幸運。

他小心越過村民的田埂，不破壞農作物，沿著鄉間小路，來到課室前的那塊空地上。

倉庫還算大，被村委用簡易遮擋物勉強分成兩個課室。

一個是一二三年級，是陳安在教。

一個是四五六年級，是龔桃在教。

紀承澤甚至不敢明目張膽靠教室太近，怕被發現。

隔著大半個空地，想了幾個月的少女就這麽出現在他面前。

她瘦了好多，臉不像以前那樣圓圓的，像顆可口圓潤的水蜜桃。

身上的衣服有些舊，臉上的笑卻如林間陽光一般耀眼。

她很認真，一字一句，仔仔細細教著，和小朋友們互動。

欣慰開朗的咧著嘴笑，眼底燦若星辰。

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紀承澤倏地在這一瞬，明白了她非要過來支教的原因。

他站在小路旁，凝視著少女亮麗明快的笑，心裏盤算著，待會兒讓何助理列個清單，看看如意村還缺些什麽。

......

從這次之後，紀承澤每隔一兩個月便會偷偷來看一次龔桃。

每次都是站在教室隔著一塊空地對面的小路旁。

與此同時，他吩咐購買給學校的教材、用具，給學生的衣服、書包、書冊等等，時不時會送過來。

來得勤了，村裏的路他走得多，勉強認個七七八八。

村民也都知道大金主隔三差五就會來，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存在，也知道村裏最近發生的這些積極向好的變化是因為他們。

偶爾看到紀承澤這個“助理”像雕塑一樣，一站就是幾十分鐘，還會打趣幾句。

源源不斷的學習物資被送過來，這麽大的動靜，龔桃想不知道都難。

她也對那個所謂的“大金主”挺好奇。

隔著人群遠遠望了幾眼，便又平淡地瞥開眼，回陳安家繼續備課。

這樣瞞著龔桃的單方面見面，一直持續了一年多。

直到第二年夏末。

如意村所在的縣遭遇特大暴雨，暴雨引發的山體滑坡。

如意村是重災區。

紀承澤是在電視上看到新聞的。

立馬讓助理訂機票，從北城飛過去。

出了機場往如意村去的路上，往靠近便越能看到泥濘臟亂的路況。

盤山公路旁偶有大石塊臥在側邊，工作人員忙著清理現場，指揮交通。

現在雨已經停了，但如意村多的是陳舊屋子，災害受損嚴重。

整個村莊猶如電影裏被末日風暴席卷過一樣，千瘡百孔。

紀承澤眉心擰得死緊，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一般。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找到龔桃。

他一身襯衫西褲早已經被弄臟，絲毫沒有往日的穩重矜貴姿態。

何助理在他身後踉踉蹌蹌跟著，幾次差點滑倒在泥坑裏，他想提醒老板小心點，一擡頭，已經看不到人。

算了算了，

老板為愛奮不顧身。

他不該拖後腿。

紀承澤先去了陳安家。

陳安家地勢比較高，沒有被泥濘浸泡，外觀看起來勉強像樣點。

但因為墻體陳舊，連日的大雨過後，幾乎已經被雨水沁濕，很是危險。

紀承澤甚至沒來得及去看大門外鎖住的鎖，在外邊拍門叫了好一會兒龔桃的名字，才發現她不在陳安家。

那顆尚未落地的心又再度提了起來。

附近有在清理泥濘的村民告訴他，“教室那邊好像有人受傷了，桃子老師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裏。”

紀承澤想了下那個倉庫教室破瓦頹垣的模樣，渾身冰涼。

他顧不得疲累，又往教室飛奔而去。

教室靠山的那一邊墻壁被山上滾石砸出好幾個洞，整面墻幾乎搖搖欲墜。

而龔桃和陳安，正一遍遍不斷進出，將教室裏的書本和教具搬出來。

對於這樣落後的小山村來說，每一樣東西都十分珍貴，能搬多少是多少。

龔桃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泥汙，陳安家不安全，她們最近幾天都宿在村委。

村子裏亂成一片，本就不怎麽樣的條件現在更差。

也沒人再去管衣服換沒換，臉洗沒洗。

紀承澤的心在看到龔桃完好無缺的那一刻，終於落回地面。

他大步朝前，用力把人抱進懷裏。

長臂?得死緊，隱隱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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