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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脫塵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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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既然妖狐這麽大的事各派都知道了,你可知道五臺山有沒有派人前來?”陳嫻茫然搖了搖頭:“我們掌門通知了五臺山,但是五臺山毫無回應。何健飛是誰?我從來沒聽過法術界有這號角色。”吳剛英道:“他是智能大師破例收的一個俗家弟子,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為五臺山一直將他收藏得很嚴實,不願外界知道,算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對了,這個陣撤了它吧。陣法對付小妖和厲鬼還可以,對付妖狐那基本就是等同於廢物。有多的時間,不如多找找狐族的動靜,看看有什麽把柄吧。”

陳嫻俏臉一紅:“我從來沒用過這個陣,也不知道它的威力。最近星晨似乎沒什麽行動,天天在課室發呆。林鳶茵也沒跟他在一起,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對了,林鳶茵來找過你好多次,你都剛好走開了。”陳嫻特地把“剛好”兩個字加重了語音,吳剛英背過頭去:“我目前不想跟她見面,要見面的時候,也是應該三個人一起見面。”陳嫻有點尷尬:“那……那吳師兄打算……”吳剛英截口道:“六點的時候你來找我,我們一起出去,他們今晚會有行動。”陳嫻一楞:“你怎麽知道?”吳剛英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說完,漠然的離去。陳嫻怔怔的看著他有點憔悴的身影,失去了林鳶茵的吳剛英,幾乎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在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前所謂見的淩厲的殺氣。“林鳶茵對你來說真的如此重要嗎?”陳嫻苦笑一下,她的額頭上感覺到了一滴冰涼,她擡起頭,天上又在開始下雨。“最近的雨可真多。”陳嫻低頭看了看自己辛苦布起來的陣法,突然擡腳把一堆小石子踢了個粉碎,掉頭遠遠的跑開。

“星晨,今晚行動!”林鳶茵的臉突然從教室的門口伸了進來:“你又一個人在發呆了。”星晨不滿的道:“你跑哪裏去了?逐塊地勘查是你說的,感應死靈氣息也是你說的,但是你在幹什麽呢?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織毛衣!”林鳶茵氣結了:“誰說我在織毛衣?”星晨道:“那你在擺弄那些毛線幹什麽?”林鳶茵道:“布陣啊,我在追蹤哪裏有異常的死靈氣息。校園這麽大,總要確定出一些地方來吧,真的一塊地一塊地勘查,不勘查死我啊。”星晨有點驚異:“你還會布陣?”林鳶茵道:“跟人學的,可惜我找不到那個人,否則我就不用搞那麽久了。”說到這裏,心下有點黯然,吳剛英老是聯系不上,的確很大的影響了她的心情,可是眼前這件緊迫的事暫時分散了她對吳剛英的擔心,想想好歹吳剛英是佛家第一弟子的有力競爭人,法力並非一般的高強,出事的可能性極小。

那個人?星晨的眼裏迅速閃過一絲藍色的光芒,但是林鳶茵什麽都沒看到,星晨已經起身道:“好吧,讓我出去看看你那個陣法能有什麽用。不過我跟你說好了,如果今晚一事無成,明天你別想再逃跑。我會抓著你一塊地一塊地勘測的。”林鳶茵不屑道:“我才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呢。”兩人並肩走出來,身影消失在長長的走廊上。

“跟上。”一個低沈的男音從走廊上的其中一間課室傳出,吳剛英跟陳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兩人都是習過輕功的好手,跟蹤起來自然不在話下。在課室自習的學生們完全沒有察覺到走廊上的異樣。陳嫻驚訝的道:“吳師兄好厲害,怎麽料得這麽準?”吳剛英臉部的肌肉抽搐了兩下,沒有答話,他昨天下午原本想在山頂一個人好好靜一下,不料卻驚人的發現了落伽山專用的法術線。好容易思想才轉過彎來,林鳶茵竟然願意為了星晨連平時隱秘不外露的法術也施展了開來,不能不叫他痛心,不能不叫他五內如焚。

“對了,”陳嫻在一邊悠悠道:“剛才聽見林鳶茵說‘那個人’,那個人是你嗎?如果林鳶茵真的決定叛變你,永不回頭,吳師兄你做好了斷絕情義的準備了嗎?”吳剛英突然停了下來,陳嫻措手不及,差點撞了上去,吳剛英冷冷的道:“你不覺得你的話太多了麽?師太應該有教過你,跟蹤的時候最好要安靜。”陳嫻一個微微的冷顫,立時識相的閉嘴。這個淳樸平實得甚至有時候木訥和呆頭呆腦的吳剛英,只要一旦提到了林鳶茵和星晨,就象換了一個人似的,全身散發出可怕的殺氣和魄力。怨恨!那是人類獨有的情感,獨有的法力,正在這個最最正宗的佛門弟子身上源源不斷地發洩出來。

以往總是林鳶茵急不可耐,星晨慢條斯理,今天晚上完全掉了個個兒,星晨急於想見到陣法的威力,狂拖猛拽一路狂奔,使得林鳶茵極度懷疑他的積極性究竟是從哪裏而來。不過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卻打斷了星晨的全部計劃。當他們走到進入後山的路口時,旁邊幾棟樓後面突然傳來一陣分貝很大的喧嚷聲。兩人都猛地停下了腳步,林鳶茵臉色煞白,已經脫口而出:“死靈的氣息!”說完,當下沒命的朝那邊跑去。星晨一呆,也忙趕了上去。在後面跟著的吳剛英和陳嫻莫名其妙,兩人對望了一眼,只好繼續跟過去。

林鳶茵急速的繞過幾棟樓,立時停住腳步呆住了,星晨沒提防,整個人沖了上去,遠遠的看去,林鳶茵正好跌入星晨的懷抱中,吳剛英把手指關節捏得“嘎吱嘎吱”響,但最終忍住了。林鳶茵和星晨卻沒發覺,兩人只是楞楞地看著面前的景象。哪裏有什麽死人事件?在他們面前展現的,是一場熱火朝天的籃球賽,旁邊坐滿了觀眾,那些喧嚷的聲音,那些要刺破耳膜的呼喊,正是他們加油聲。從場上的白熱化爭奪場面來看,這場球賽剛到中間而已。

“咦?”林鳶茵傻眼了:“難道我感覺錯了?”星晨沈聲道:“沒有,我也聞到了,的確是死靈的氣息,跟電腦室裏面的一模一樣。這裏是還沒有出事!但這裏即將出事!”四個男生死亡的慘境瞬間從眼前劃過,林鳶茵倒吸一口冷氣:“星晨,我們一定要阻止它!”星晨冷道:“當然,但是這裏那麽多人,我們不知道它的目標是什麽,根本防不勝防!”林鳶茵急切的道:“可是我們如果什麽都沒做,那麽什麽都防不了!一定有死靈混入了人群裏面!它一定就隱藏在人群裏面!!我們必須在它殺人之前把它找出來!!!”星晨忙把手按在她肩膀上:“冷靜!你越慌亂,它就越高興。我找右邊,你找左邊,在對面中心點會合。”林鳶茵道聲:“好!”當即朝左邊人群裏擠去,瘦小的身影在高大的男生群裏被推得東倒西歪,可是她還是堅持著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沒有過半點猶豫。

星晨看了一眼林鳶茵的身影,低聲道:“保護她!”身後傳來不滿的聲音:“主上,為什麽?她死了不是更好?”星晨斥道:“少廢話!我還沒看到陣法呢。”身後風聲微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經快速過去了。“其實……”星晨的眼睛裏慢慢泛上了那種晶瑩澄碧的藍色:“我現在似乎並不是那麽願意看到你死了呢。林鳶茵,你似乎跟一般的女孩不同。”他瞥了瞥身後,眼神裏浮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轉身朝右邊去了。

這下子輪到吳剛英一個頭兩個大了,他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林鳶茵不去布陣,反而有心情跟星晨去欣賞一場爛得要命的比賽,而且,兩個人還分別往不同的方向亂擠,尤其是林鳶茵,難道一向愛潔凈的她現在不嫌棄那些男生的汗臭味了?“難道他們發現了?”吳剛英轉頭詢問同樣百思不得其解的陳嫻。陳嫻道:“不太可能吧,就算師父親自來到,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就發覺到了。”吳剛英想想也是,這邊兩人的輕功都相當不錯,而且為了慎重起見,還特別隔了很長一段空間,沒理由會被發覺出來。那麽他們在做什麽呢?

星晨那邊順利很多,沒一會兒就擠了出來,林鳶茵那邊舉步維艱,半天才跟星晨會合。林鳶茵臉上焦急的神色一覽無遺,只見她側耳跟星晨低聲急速的說著什麽,星晨邊聽邊搖頭,兩人開始爭辯些什麽。言談間,林鳶茵不由自主竟流露出一絲淒楚的神色。這讓吳剛英看得更加雲天霧裏:“他們兩個這個樣子是象要去布陣的嗎?”陳嫻猜道:“半途有變故了?”吳剛英被這一句話一點,心中一動,已然歡躍道:“我明白了!真是蠢,居然沒想到這個方面。他們果然是發現了變故!林鳶茵是靈媒能力很強的人,能讓她如此焦急的肯定是這場籃球賽。”陳嫻迷惘的睜著大眼睛道:“你到底在說什麽?”吳剛英從兜裏揣出一把金粉,緩緩地從二人眼前朝天撒去:“我說的是這個。”陳嫻臉色一變:“落伽金粉?”

落伽金粉是落伽山用來專門辨別異界氣息的法器,果不其然,陳嫻的眼前出現了與剛才所見完全不同的一副畫面——一幅她至死也忘不了的懼怕驚悚的畫面!籃球場上空有一片巨大的黑色雲彩低沈沈的俯直壓下,就快觸到人的頭頂了,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是黑糊糊的,似乎蒙上了一層粗糙的黑紗一般。然而,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每個人,包括場上奮力拼搶的,場下興奮呼喊的,旁邊漠然計分和裁判的,額頭上明顯現出了一團跟雞蛋差不多的黑氣。全場只有林鳶茵和星晨兩人臉上是正常的。有一些人的背上依稀伏著什麽東西,很多模糊的影子依稀在人群中匆匆穿來穿去。在一邊的籃框正下方,有兩個男生正在拿著話筒拼命的叫喊,他們坐得很開,陳嫻記得他們中間是籃框的柱子,是不能坐人的。可是如今,在那兩個男生中間,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個臉色發白的老太太,柱著一根歪歪曲曲的拐杖,面無表情,兩只眼珠子像是凝固住了似的一動不動,在群情踴躍的人群背景襯托下顯得格外的鮮明和突出。

陳嫻吸了一口冷氣,偷偷扯了扯吳剛英的衣袖,以微弱到連蚊子哼都比不上的聲音道:“師兄,我們……”吳剛英道:“你不要慌張,他們聽不見我們說話的。”陳嫻的牙齒都有些打戰了,自師從峨嵋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異物,難免會慌張亂神。吳剛英見慣了大場面,鎮定得多:“自從校園莫名其妙出現精元失衡後,我就知道會有厲鬼趁機出來殺人的,只是沒想到這麽誇張,沒想到規模這麽龐大。你看見上面的那塊黑雲了嗎?那就是在這裏集中的所有冤氣,老實說,我也從來沒見過這麽一大塊。看來今晚絕非善類,可能會非常棘手。怪不得林鳶茵他們會突然中止計劃跑來這裏。這麽濃的氣味,想必她剛才一直到現在都很難受吧。”

陳嫻微微擡眼望了一眼吳剛英,嘴角抽動了一下,身體開始恢覆平靜:“可惜,她走入邪路了。從精元失衡開始,她就應該知曉事情的嚴重性。她沒有選擇跟你這個未來的佛家第一弟子聯手,而是跟星晨一起一次又一次搞砸事情。”吳剛英的眼裏亮過一道寒氣:“不關她的事,這筆帳我會跟星晨算的。”陳嫻幽幽明目風情萬種的瞥了吳剛英一眼,咯咯笑道:“你打贏他幾乎是沒有懸念的,只是不知道打贏了會如何?如果他不是妖狐,你還不是要把林鳶茵拱手想讓。”陳嫻笑得吳剛英心一沈,的確,他沒考慮過這個可能,如果,萬一星晨不是妖狐,他能怎麽辦?背負殘殺的罪名,為佛祖所唾棄?還是讓世人嘲笑,最有希望振興落伽山的他,成了數百年來第一個背叛清規戒條的佛家弟子?

“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找到!該死!雖然我發現了很多死靈,還有一些亂七八糟不知道是什麽種類的東西,但是我可以肯定,冤氣的發源不是來自他們那裏。他們是被召喚來的,最大最恐怖最能殺人的兇手一直還隱藏著,沒有露面。怎麽辦?星晨,我能感覺到,所謂的意外,真正的血光之災就要在這個籃球場上重現了!”林鳶茵痛苦的閉上眼睛,那些快樂的面容,那些鮮活的生命,那些多樣的人生,她真的真的不願意就這樣在一瞬間雕零。星晨也對目前的局面有點困惑不解:“奇怪,明明可以感覺到那個厲鬼的氣息就近在眼前,怎麽就是找不到?難道它沒混入到人群裏面?”

星晨的眼光落在遠處,籃球場的背後是學校的一個人工挖成的大湖,稱月潭。湖堤上栽著稀稀拉拉幾棵小樹,星晨眼光一亮:“我們去河堤上,水是至陰之物,在某些特定條件下擁有掩藏冥界氣息的功能,說不定那個家夥就藏在河堤的某棵樹上。”林鳶茵喜道:“是了,我怎麽沒想到這個。還是老辦法,你往左邊,我往右邊,在對面中心點集合。”說完,林鳶茵等不及星晨回答,立即匆匆地朝右邊的第一棵樹跑去。星晨奇怪的咕噥道:“奇怪,那些人跟你又不認識,真不明白你那麽著急那麽熱心幹什麽?”一邊咕噥一邊朝左邊走去。

剛到第一棵樹下,林鳶茵還沒來得及感應,一個沈重的物體已經重重的砸到了她左邊胳膊上。“啊!”林鳶茵一聲慘叫,身體往旁邊一歪,靠在了樹幹上。原以為是那個厲鬼出現了,悚然回頭看時,卻是一個圓形的物體,被她身體一反彈,掉入湖裏去了。林鳶茵往湖裏探頭一看時,才發現原來是一個籃球。“林鳶茵,你在那裏幹什麽?幫忙揀一下籃球。”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遠處朝她拼命招手,大聲呼喊著。林鳶茵揉著發痛的肩膀道:“見鬼啊,梁誠餘,你們怎麽打籃球的,沒看有人在這裏啊?球掉到湖裏去了,我可沒那本事撈起來。”

那個身影跑了過來,果然是差點跟星晨打上一架的梁誠餘。他看見林鳶茵有點慍怒的表情,不要意思的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打得太激烈了,而且圍著的人太多,實在沒看到你。球在哪裏?”林鳶茵指給他看:“快到湖中央了,你還是另外拿一個來打吧。明天等那些工人來撈。”梁誠餘搖搖頭,開始除掉鞋子,慢吞吞的道:“我們就一個籃球,必須要撈起來。既然是我扔下去的,就該我下去撈起來,否則他們會打死我的。對,就該我下去撈回來了。”林鳶茵哭笑不得的看著他下了湖裏,一步一步的朝球游了過去:“真有這傻人,打籃球打瘋了,明天病了就知道了。”

當下也沒有功夫管這件事,朝樹上仔細看了一看,趕緊朝第二棵樹跑過去。剛跑了幾步,心中一股奇怪的感覺突然強烈的湧出,將自己的喉嚨緊緊的堵塞住,仿佛要哭了一樣,林鳶茵不由停下了腳步,不由自主的,似乎是被誰強迫著一樣,頭慢慢地,慢慢地,朝左邊,也就是籃球場的方向看了過去。縱然距離有點遠,但是在強烈的燈光照射下,林鳶茵仍然清晰的看見,在靠近籃框的下方,骨碌骨碌的滾動著兩個圓圓的籃球。那橙黃色的籃球皮上不斷地折射出耀眼的三色光芒,與那些大放光明的日熾燈交相輝映著。“我們就一個籃球,必須要撈起來。”梁誠餘慢吞吞的話語,那滿面笑容的模樣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林鳶茵的背後猛地竄起一股涼涼的寒意,她猛然轉身,那個黑色的身影已經快要靠近湖中心那個籃球了。

“不————”林鳶茵尖叫一聲,掉頭就往第一棵樹那裏跑:“梁誠餘,你給我回來——聽到了沒有——你給我回來————回來!回來!!回來!!!”梁誠餘轉過頭,這個平素說話象唱快板,總喜歡臭著一張臉的男生,此時正笑容燦爛的看著林鳶茵,慢慢地重覆著:“我們——就一個——籃球——啊——所以——必須——要——撈回來——撈回來——呵呵——”他咧開了嘴,上下兩排參差不齊的牙齒幾乎完全的合在了一起,一個淺淺的酒窩出現在右頰上。“不!”林鳶茵幾乎是用哭腔聲嘶力竭的呼喊著:“你先給我回來!立刻回來!那裏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回來!我求你,回來!快點回來啊——”籃球場上人聲猛地又沸騰起來,一方的啦啦隊鑼鼓喧天歡慶沈寂了半天的勝利,人們不顧一切興奮的呼喊著,發洩著自己心中的情感,聲音遠遠的回蕩在半空中,蓋住了林鳶茵喉嚨出血的喊聲,也蓋住了梁誠餘的笑聲。

“只有——一個籃球——所以——”在林鳶茵淚流滿面的註視下,梁誠餘突然舉起右手,正對著她作了個莫名其妙的手勢,笑容可掬的看著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一點點的,一點點的,朝湖底下沈去。“不要!!——”林鳶茵痛苦萬分的喊道,身體猛地望後一倒,發現氣息不尋常趕緊跑過來的星晨趕緊把她扶起,驚惶的問道:“你怎麽了?你怎麽了?”林鳶茵緊緊閉著眼睛,用手朝湖中央一指,星晨只來得及看見一簇頭發漂浮在湖面上。“有人溺水?”星晨臉色一變:“快下水去救!現在還來得及!”林鳶茵掙紮著起來一把拉住他:“不是溺水,不是的……”說到最後,泣不成聲。星晨驚異回頭道:“難道說,那個東西就潛伏在水裏??”

籃球場上的人群中開始有人跑了過來:“梁誠餘哪裏去了?他不是來撿籃球嗎?”星晨只用手朝湖裏一指,人群中發出了很大的驚懼的叫聲。然後有幾個很高大的男生大聲的吼道:“吵什麽?吵什麽?這湖裏不可能淹死人的,我下去過的,深度剛剛好一米!”林鳶茵臉如金紙,搖搖晃晃的扯住那個男生道:“你……你說什麽?!”那男生莫名其妙地道:“只有一米啊,我跌下去過的,根本不可能會淹死人。”林鳶茵手一松,又癱倒在星晨的懷裏。星晨猛地一聲大吼:“下去救人啊!人家腳不會抽筋啊!半米都可以淹死人!”那男生被星晨一嚇,有點不知所措。混亂中有人大叫道:“看,那是梁誠餘的鞋子。”“啊!他真的下到湖裏去了?”“怎麽不見他呢?”“真的抽筋了?!”星晨又吼了一聲:“下去救啊!”這一聲無異於在慌亂的平野中響起的一聲焦雷,很多人慌亂著趕緊跳下去,很快就馬上都紛紛立起身來,湖水只淹沒到他們的胸部,證明了一米之說並非虛言。

人越聚越多,連老師也驚動了。很多女生在輕輕的抽泣,現場一片慌亂,湖中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大家都在高聲的互相傳通著信息:“沒有啊,什麽都沒摸到啊!”幾名老師臉色蒼白的對星晨道:“你真的看見了他溺水了?”星晨眉毛一揚道:“你是說我耍你們?”老師忙辯解道:“不是,不是,但是你看見了,如果真溺水了,現在湖裏的幾乎每一個角落裏都站滿了人,湖能有多大啊,這麽大一個活人難道還摸不到?我必須要證實這件事是否是真的,否則在學生當中造成的影響是很不好的。”星晨一努嘴道:“你自己看那鞋子,難道是我幫他脫下來再推他下去的嗎?”老師無語了,那的確是梁誠餘的鞋子,擺得整整齊齊的,襪子還塞在裏面。

“星晨,扶我出去。我好難受,這裏氣味好濃。”林鳶茵憋紅了臉道。星晨只好停止跟老師的爭論,扶她出去道:“我還沒聞到其他的死靈氣息。你放心好了,他會沒事的。”林鳶茵摸摸自己的額頭:“它還沒走,在這裏窺伺著,準備殺另外一個人,這裏空氣好悶,就象暴風雨的前夕。它居然在我們面前殺人,星晨,那是對我們的挑釁,對我們的挑釁……”說到這裏,林鳶茵的眼圈不禁又紅了,星晨眼裏閃過一道詭秘的光芒,他微微張開嘴,但是最終還是閉上了,默不作聲的看著林鳶茵。

林鳶茵掙紮著走了幾步,怔怔的看著偌大空無一人的籃球場。“我們就一個籃球……”梁誠餘那天真的笑容仿佛還活生生的佇立在眼前,那麽蓬勃的青春,一瞬間被黑暗殘酷的奪去,不留下一絲可以留念的痕跡。屍骨無存,是對還活在這個世上的人最大的心痛,最摧毀人心的損傷。“是不是如果不能找它出來,就會繼續有人死?”林鳶茵突然問了沒頭沒腦的一句,星晨頗有些詫異的看著她,最後還是回答了這個白癡問題:“當然,可是我們沒有辦法找它出來……”林鳶茵打斷他,緩緩地低吟道:“苦海無涯,普救眾生。佛祖教過我們,要想救得眾生,就必須有舍生取義的信念和以命渡人的決心。所謂心無掛礙,遍歷紅塵。生死有道,彼岸在即。”

林鳶茵說的星晨一句都聽不懂,星晨皺著眉道:“你神智開始糊塗了。”林鳶茵微微一笑道:“你才糊塗了。”她突然朝前走了幾大步,停住張開雙臂道:“星晨,你知道嗎?彼岸有一種花,叫曼珠沙華,那是到達極樂的人,到達真正彼岸的人才能有福氣看得到的。因為它是用那些人殘餘的生命精氣凝聚而成的精華,它是開在死亡河畔的生命之花。”星晨一愕,林鳶茵已經緊接著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轉世成為一朵曼珠沙華。”林鳶茵的身體突然迸發出一道淡淡的光暈,那種淡極而盛的光,讓星晨不由自主的瞇起眼來。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揉了揉眼睛,發現那是再真實不過的事情。

“靈媒介質強力?”一直猶豫要不要出去看發生了什麽事的吳剛英註意到林鳶茵身體的變化,早臉色大變道。陳嫻忙問道:“什麽是靈媒介質強力?”吳剛英道:“靈媒介質在特殊的情感支配下,本身的靈媒能力會突然有一個大幅度的提升,能逼迫比他能力低的冤魂厲鬼現出隱藏之地。”陳嫻不解的重覆道:“特殊的情感支配?”吳剛英道:“她生氣了。”話還沒說完,籃球場地某個角落裏傳出了一聲嘶啞的怪叫,隨後一道詭秘的黑影匆匆從吳剛英眼前閃過。“追!”吳剛英正想沖出,陳嫻緊緊的抓住了他:“你忘了?我們是來監視他們兩個的。”吳剛英猶豫道:“可是……那個厲鬼氣息不尋常,萬一它趁機殺人怎麽辦?”陳嫻不在乎道:“精元失衡反正都是要死人的,何況他們兩個會追,我們跟著就是了。”

果然,星晨和林鳶茵已經緊緊的追了過去。星晨對剛才那一幕大為驚異,他萬萬沒有想到林鳶茵居然擁有這種能力,他現在逐漸理解為什麽那麽多的人對靈媒介質懷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了。以往看上去那麽柔弱的林鳶茵今天居然跑在了他的前面,無論他如何努力去追,都跟她有一步之隔,旁邊黑壓壓的樹影在兩邊飛快的朝後退去,能清晰的聽見林鳶茵在前面一呼一吸有規律的喘氣聲,那並不十分直順的頭發幾乎完全飄飛起來,遮住了她的全部肩膀。那一瞬間,星晨有種奇怪的沖動,他想沖到林鳶茵的前面,攔住她,不讓她追。想及此,星晨心裏暗吃了一驚,不由剎住了腳步,尋思道:奇怪,沖動這種愚蠢的情感怎麽也會侵襲到我的身上來了?

林鳶茵也突然停了下來,只聽得她嬌叱一聲:“就是這裏!”話音剛落,已經把一個包裹狀的東西丟到前面茂密的叢林裏面。那包裹一撞進去,立刻發出萬道白光,光彩奪目,溢彩流離。星晨知道那肯定是法術界的寶物,早精神一振,正待跑前看時,一聲嗷叫從叢林裏傳出,緊接著一道黑色的巨大的物體從他們旁邊快速的竄了過來,可以清楚地看見它那一雙張著手指的手掌在尾部以上拼命的搖晃。星晨未及回頭,林鳶茵的身影也快速反應開始跟著隨風而動。

“且慢!”星晨一把拉住正要拼足力追的林鳶茵道:“你這樣追是沒有用的,它速度無與倫比,我們追了這麽久,都很辛苦了。它如果故意要躲避我們,我們這樣是絕對無法捉到它的。反正你也傷了它了,今天這筆帳就暫時算了吧。”林鳶茵道:“我跟它的這筆帳可以算了,但是梁誠餘的帳我還沒有算。”星晨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意氣行事,你追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而且你這樣做充其量也只能算梁誠餘那筆賬,它如果趁我們無頭蒼蠅亂撞之際,再殺第二個、第三個梁誠餘,那麽他們的帳呢也打算靠這麽一直苦追算回來嗎?”林鳶茵一怔,身體已然松弛了下來,低聲道:“你說得對。但是想到放縱它勢必會多喪失幾條人命,我就心裏難過。”

星晨默然半晌,低聲道:“回去看看吧。”兩人回到湖邊,原本四周圍都是黑漆漆的湖現在已經是燈火通明,很多的學生跑來跑去,好幾個老師正在竭力維護現場的秩序:“回去,大家都回去宿舍!”沒有人聽他們的,那些純真的臉龐還熱切的朝著湖裏面張望:“應該救得回來的罷。那麽多人都下去了,湖裏都是人……”“你也不想想,湖裏都是人,怎麽還有可能到現在一點發現都沒有?照我看,救不了了。”“聽說湖裏深度只有一米,只能淹得死小孩。”“咦??不是吧?天啊!太恐怖了!”“聽說那個溺水的人生前曾經受過惡毒的詛咒,一個老婆婆詛咒的,說他今天一定會死。”人言的紛亂蓋住了聞訊趕來的梁誠餘的好友悲痛的呼喊聲。

星晨和林鳶茵面面相覷了一眼,星晨道:“這就是傳言的由來,以訛傳訛,最終發展成為擁有恐怖巨大力量的傳說。可想而知,如果今天晚上找不到梁誠餘,那麽明天校園必將人心大亂!畢竟今天晚上距離電腦室血案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林鳶茵怔怔的看向他:“那如果真的找不到呢?”星晨道:“那麽假以時日,這裏將崛起跟第九間課室齊名的第二大傳說!”林鳶茵倒吸一口冷氣,全身力氣仿佛蒸發了一般似的:“那……那現在怎麽辦?”星晨搖搖頭道:“沒有辦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找到梁誠餘,我們根本無從選擇究竟下一步是什麽。”說著,他開始彎腰除去鞋襪:“算了,我也去湖裏找算了。”“星晨,”林鳶茵叫住他,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他:“梁誠餘……”星晨一偏頭道:“他罵過我是吧?你以為我星晨是這麽小氣的人嗎?”林鳶茵道:“不,我親眼看著梁誠餘在下水之前就已經不正常了,所以絕對不是什麽水鬼作祟。我懷疑那個怪物擁有蠱惑人心的能力,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請你務必小心!”

星晨楞了一下,眼神突然充滿了一種神秘的柔和,在他偏頭過去,風吹拂起飛揚發稍的剎那,林鳶茵分明的看見,這個一直宣稱不知笑為何物的男生,一直以冰冷為自己本性的男生,在嘴角邊勾勒出一道再真實不過的笑意。

“這裏冤氣太重了。”吳剛英看著地上已經斷為兩截的檀香苦笑道:“我看那個掉下水去的學生八成已經到地府去報道了。”陳嫻道:“但是很奇怪,他是在湖裏死的,怎麽冤氣的來源卻又在地上?”吳剛英道:“是很奇怪,但這也說明了並非是溺死鬼找替身,而是另有古怪。”說完,突然右手往湖的方向一揮:“紅線謎蹤!”一道細微的紅線從他的手中激射而出,直朝湖裏奔去。陳嫻知道吳剛英想測冤氣到底行徑如何,當下屏息靜氣觀察紅線的去向。只見紅線一頭猛紮進水裏,半天沒有動靜,吳剛英“咦”的一聲正想說話,紅線突然從湖裏噴射而出,如同萬鈞雷電風馳電掣地朝他們這個方向沖過來。吳剛英大驚失色,剛來得及把陳嫻壓倒:“小心!”紅線已經從他的頭上淩厲的擦過,在他們旁邊的樹上瘋狂的繞了幾個圈才停下來。

陳嫻從地上爬起來慌亂的道:“怎麽會這樣?紅線失靈了?”吳剛英灰頭土臉,但是仍掩飾不住面上的惶然:“沒理由的,紅線失靈最多就是斷了或者不動了,它還能保持如此高速的力度足以說明它還在感應冤氣。”陳嫻反問道:“難道你的意思是說,冤氣是從我們腳下傳來的?”吳剛英詰問道:“那它幹嗎不一開始就往地下去?”陳嫻立時語塞。吳剛英收起紅線憂心忡忡道:“整件事變得越來越不尋常了。怪不得星晨和林鳶茵一直行蹤詭秘,說不定他們已經得到了一些具體的資料。這使我更懷疑這個校園一定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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