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暮楞在原地，只見母親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側身朝前走去……

她知道此刻母親心裏必定不好受，可她卻不清楚原因為何，末了她終究沒有跟上曾氏。

……

是日，雷聲作滾，瓢潑之雨蔓延肆虐，街道上到處都是積水，行人奔走狂呼的聲音很快便被雨聲蓋住。

雨幕之中，一輛馬車疾行不停，好幾次甚至便要撞上行人，而為首的車夫卻似有著什麽急事一般，一邊罵罵咧咧地吼著路人，一邊發了狠似地抽馬。

“不想死的滾開！”

車夫口中這位“想死”的書生只擡了頭，面色倏然一變，淺褐色的瞳孔直似被凍住了般，只楞楞等著馬車的影像不斷地在眼中擴大，而他戰栗不已的腿卻失去了移動的能力。

“花兄，小心！”

耳聽得一聲疾呼，姓花的書生終被旁邊的人拉回身形。兩人踉蹌著躲到道旁茶樓的屋檐下，後背緊貼在門上，連忙拍著胸脯喘氣。

“這是哪家的馬車，竟行得這般快，倒差些教我丟了性命！”花新祿面容本就清瘦，這會兒神色蒼白如紙，合著發間滴下的雨水，模樣極其狼狽。

“是啊，這可太囂張了！不曉得的，怕是要以為他家裏的屋頂被人給燒著了呢。”魏源直直嘆氣，一邊就著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花新祿聞言倒是笑了起來，話音難得輕松地道：“下這麽大的雨，屋頂如何燒得起來。”

“也是雨勢太急的緣故，教我沒能看清。”花新祿無奈搖頭，抑下心頭之怒，沖魏源道：“要不就著在此處的茶樓待一待好了，等雨勢小些，咱們再回書院。”

“也好。”魏源應了聲，擡眼看了看外間頗急的雨勢，神情滿是垂喪，可在下一個瞬間，他的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茶樓旁邊的一輛馬車上。

花新祿已提了半只腳進門，回頭見魏源還楞在原地，開口道：“你看什麽呢，快進來吧。”因著衣衫已被淋濕，而涼風來襲，花新祿覺得身上有些僵冷，是以話音裏有幾分催促的意味。

魏源側過頭來，道：“花兄你看，這輛馬車與方才那輛險些撞上你的馬車是否是同一家的？我隔了遠些，沒怎麽看清楚，但花兄卻是在近旁的。你看這簾幕上的圖紋……”

“這……”花新祿回過身來，定睛瞧了瞧圖紋，臉皮卻不由得抽動了動，愕然道：“這是王氏宗族的車！”

“至於方才疾行的那輛，似乎與這十分相似……不過我當時可被嚇了個半死，許是記岔了也說不定。”花新祿語氣並不肯定，而近旁的魏源但看一眼他那副目光閃躲的模樣，心下便知花新祿分明是看清了的。

魏源慍怒著道：“天子腳下，他臨安王氏高居雲端，又怎會將他人微如草芥的性命放在眼中？難怪花兄如此懼怕了……”

花新祿是個不欲生事的性子，忽聽魏源這番“感慨”，急忙相勸道：“你也知道那是臨安王氏，怎地還大聲嚷嚷？”

此間既有王氏的馬車停住，想來茶樓之中便有王氏之人，可偏生魏源鄙視權貴，性又暴怒，此言一出確教茶樓裏的人側耳聽將過來。

不乏多事之人在樓內高聲笑喚道：“臨安王氏可是謀了誰的性命，怪教兩位郎君如此義憤填膺？鄙人生奇，倒想聽聽這內中之情，煩請兩位郎君進樓一敘。”

花新祿的面色頓時便凝住了，旋即忙拉了魏源的胳膊想要沖進雨幕裏，“快走！”

樓裏傳來一陣哄笑聲，有人甚至笑話道：“看來是兩個行事不甚光明的小郎君，躲躲閃閃，卻又一心想著壞王氏宗族的聲名。”眾人亦以為如此，紛紛出言譏笑過兩人。

“好在他們識趣，不肯進來，否則待我看清這兩人長什麽模樣，我這桌上的瓜果確是要往他們臉上招呼的。”

聞得此言，隔旁幾桌均有士人應和說可加涼茶黃花一類，便算添了幾分“顏色。”

下面的廳堂裏鬧哄哄的，青瑤終被擾得睜開自己半瞇的眼，輕聲說道：“田間之苗尚有良莠不齊一說，所謂高山景行，私所仰慕，聲威勢重如臨安王氏，亦會出現幾個敗德之人，他們倒不必給人扣一頂壞王氏聲名的帽子。”

倚竹笑了笑，踱步上前給青瑤倒了茶，一邊說道：“小姐所言甚是，只如今士人擁戴王氏，主要是因著怎樣的緣故，小姐心裏確是明白的。這兩個小郎君說的就算是實情，也會教人解讀為妄議，且他們言語喧嘩，誰能確定他們就不是想出風頭、博名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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