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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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亭間江府小姐那邊歡呼不已，趙從萱卻是說不清楚心中的情緒：她既被王青瑤的琴技所折服，也因此心藏結梗。
她趙從萱自六歲開始便學習琵琶，且請的是贛南郡中的最好的西席，那首《陽春白雪》的指法和意境早在她的腦海中循環了許多遍……原本穩操勝券的她是打算借青瑤的聲名為自己鋪路的，哪裏能想到自己竟是敗了？
趙從萱心如亂麻，不禁想起之前閨中密友問及自己繡嫁衣的情形，而她的應答卻是那般的忐忑回避……
“真的會退親麽？”趙從萱心頭低喃著，擡頭正瞥見父親眸光銳利地看向自己……
趙從萱羞憤地垂下了頭，朝身旁的江代姍說道：“接下來的茗戰，姍妹妹你來吧。”
“啊？我？”江代姍十分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只見趙從萱心情十分低落的模樣，不禁問道：“從萱姐姐精於此道，為何讓我去呢？”
“且我方才與姐姐說的厲害關系，姐姐難道拋之腦後了？這可是個好時機啊……”江代姍壓低了聲音，勸道：“接下來的鬥茗，王青瑤她們那邊的人選定是我三姐，從萱姐姐勝她不是易如反掌麽？”
“可她畢竟不是臨安王氏之女，我贏了她又有何用？江代芙聲名未顯，我即便將她踩在腳下，自己又能站直幾分？”趙從萱搖了搖頭。
江代姍心中不禁冷笑：“那你讓我去踩自己的庶姐，我又能站直幾分？”
趙從萱臨時變卦讓其替上，已在無意中惹怒了江代姍，可江代姍卻還是忍了怒意，勸說道：“可江代芙是王青瑤她們那一隊的啊……只要鬥茶之局能勝，姐姐大可對外散播自己贏了臨安才女的言論。”
“屆時傳言模糊了說，便它原有七分假最後也只剩了三分，才名加身，姐姐的親事也就妥當了不是？”
“可是……”趙從萱心中大動，目光稍擡，卻見父親依舊鐵青著臉色，便只能朝江代姍搖頭嘆息。
“可我父親那邊卻是不允許我參與這茗戰了。勝敗與否，已經和我沒了多大關系……姍妹妹，若你當真為我著想，待會勝了你三姐後，可否當眾宣稱你的鬥茶之術是我親手教於你的？”
趙從萱語氣懇切著說道。
“呸！什麽玩意兒？”江代姍幾欲吐血，沒想到趙從萱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不錯，她的鬥茶之術的確為趙從萱所教，如今也有了幾分火候，可最後即便她贏了江代芙，竟也要拉上自己的脊背給趙從萱墊上一墊……
可江代姍如何能夠拒絕呢？今日這許多主意，都是她為趙從萱支的！
“從萱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的。”江代姍滿面燦爛地笑道。
……
青瑤她們這邊還不知道對方已經換了人選，喜悅過後，卻也為接下來的茗戰憂心忡忡，尤其江代妍……
“三姐，你可以嗎？我們雖然贏得了江水，但……”
江代芙朝趙從萱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聲反問道：“如果讓你對戰從萱姐姐，你有幾分把握呢？”
江代妍吐了吐舌，“半點沒有……你知道我並不擅長這個的。青瑤，你可以麽？”
“別看我，我對此一竅不通。”青瑤擺手笑道。
聞言，江代妍不禁有些垂喪，至於惠綺她卻是問都懶得問了……
“三表姐，就看你的了！”青瑤對江代芙笑道，眼中盡是鼓勵之色。
“三姐姐，你放輕松就好。”江代妍不知青瑤哪裏來的自信，只口中實在說不出激勵的話，半晌才磨蹭道：“對方是從萱姐姐，你便是輸了也沒什麽丟人的。”
“呃……”江代芙微楞，但她心知五妹並沒有諷意，只柔聲回應道：“我知道。你們放心吧，我會盡力的。”
江代芙說完，便緩步走出。
“從萱姐姐，請賜教。”江代芙微笑著，仿佛一株盛放的海棠般，面上折射出星星輝芒。
“我們這邊將由代姍出場。”趙從萱裝出歉疚的語氣說道。
眾人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尷尬的只有江代芙，“歉疚”的趙從萱則繼續維持了她的傲然。
或許趙從萱是因為輸了鬥曲而生了頹敗之意，但眼前的茗戰，她分明勝之許多卻並不爭奪出場……倒更顯其不拘一格、能屈能收。
“沒想到最後竟是我和六妹參鬥……”江代芙很快回過神來，笑道：“平日裏雖常聽母親誇讚你的鬥茶之術，但我們竟是從未切磋過。”
“今日三姐便能親眼得見了。”江代姍笑著說道，語氣裏沒有絲毫的退讓之意……
江代嬋上半身微微直立，終是有些不安起來……她自認很清楚江代芙的性子和江代姍的手段，唯恐江代芙不戰而退，即便真的璧玉懷身，也會因為對方是江代姍而生了敗棄之心。
不僅江代嬋如此認為，就是骨子裏輕賤庶姐的江代姍，此時也是那麽認為的。似乎這場參鬥，不提雙方技藝高下，僅憑著各自的嫡庶身份，便是勝負已分！
……
備水二沸、碾茶、點茶註水……
眾人目不暇接地眼觀下來，氣定神閑的江代芙竟有意一爭高下？
江代姍擊沸之餘，看著對面江代芙行雲流水的動作，不由暗暗生驚，好在其茶湯鮮白，讓她稍稍穩住了心神……
而眾人卻是有些坐不住了，無不伸長了腦袋，目光緊盯著看向兩人的湯花。
若湯花勻細，便可以緊咬盞沿，久聚不散，此曰“咬盞”。因江三、六小姐的湯色均為上乘，此時水痕出現的早晚，便成為茶湯優劣的依據……
不知不覺間，江代姍的手心已冒出許多冷汗……
“哎，水痕出現了。”
身邊傳來一陣惋惜之聲。
江代姍面色蒼白，她擡頭看向江代芙的那杯茶盞，卻見其湯花瑰麗多變，竟似山水雲霧一般……
劇烈的挫敗感緊緊地包裹著江代姍的心臟，這場參鬥，她已是敗得徹徹底底……江代姍心裏清楚，即便趙從萱親自上場，也不見得能做到和江代芙一般的地步。
這個庶姐，從前都只不過是在隱忍罷了。今日不過因著什麽契機，讓她再不顧嫡庶尊卑，也不顧母親曾氏狠厲的目光，直接贏了江家大房的嫡女、自己的親妹妹。
“沒想到那個最後踩了我站高的人，竟是你江代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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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趙從萱自六歲開始便學習琵琶，且請的是贛南郡中的最好的西席，那首《陽春白雪》的指法和意境早在她的腦海中循環了許多遍……原本穩操勝券的她是打算借青瑤的聲名為自己鋪路的，哪裏能想到自己竟是敗了？
趙從萱心如亂麻，不禁想起之前閨中密友問及自己繡嫁衣的情形，而她的應答卻是那般的忐忑回避……
“真的會退親麽？”趙從萱心頭低喃著，擡頭正瞥見父親眸光銳利地看向自己……
趙從萱羞憤地垂下了頭，朝身旁的江代姍說道：“接下來的茗戰，姍妹妹你來吧。”
“啊？我？”江代姍十分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只見趙從萱心情十分低落的模樣，不禁問道：“從萱姐姐精於此道，為何讓我去呢？”
“且我方才與姐姐說的厲害關系，姐姐難道拋之腦後了？這可是個好時機啊……”江代姍壓低了聲音，勸道：“接下來的鬥茗，王青瑤她們那邊的人選定是我三姐，從萱姐姐勝她不是易如反掌麽？”
“可她畢竟不是臨安王氏之女，我贏了她又有何用？江代芙聲名未顯，我即便將她踩在腳下，自己又能站直幾分？”趙從萱搖了搖頭。
江代姍心中不禁冷笑：“那你讓我去踩自己的庶姐，我又能站直幾分？”
趙從萱臨時變卦讓其替上，已在無意中惹怒了江代姍，可江代姍卻還是忍了怒意，勸說道：“可江代芙是王青瑤她們那一隊的啊……只要鬥茶之局能勝，姐姐大可對外散播自己贏了臨安才女的言論。”
“屆時傳言模糊了說，便它原有七分假最後也只剩了三分，才名加身，姐姐的親事也就妥當了不是？”
“可是……”趙從萱心中大動，目光稍擡，卻見父親依舊鐵青著臉色，便只能朝江代姍搖頭嘆息。
“可我父親那邊卻是不允許我參與這茗戰了。勝敗與否，已經和我沒了多大關系……姍妹妹，若你當真為我著想，待會勝了你三姐後，可否當眾宣稱你的鬥茶之術是我親手教於你的？”
趙從萱語氣懇切著說道。
“呸！什麽玩意兒？”江代姍幾欲吐血，沒想到趙從萱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不錯，她的鬥茶之術的確為趙從萱所教，如今也有了幾分火候，可最後即便她贏了江代芙，竟也要拉上自己的脊背給趙從萱墊上一墊……
可江代姍如何能夠拒絕呢？今日這許多主意，都是她為趙從萱支的！
“從萱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的。”江代姍滿面燦爛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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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她們這邊還不知道對方已經換了人選，喜悅過後，卻也為接下來的茗戰憂心忡忡，尤其江代妍……
“三姐，你可以嗎？我們雖然贏得了江水，但……”
江代芙朝趙從萱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聲反問道：“如果讓你對戰從萱姐姐，你有幾分把握呢？”
江代妍吐了吐舌，“半點沒有……你知道我並不擅長這個的。青瑤，你可以麽？”
“別看我，我對此一竅不通。”青瑤擺手笑道。
聞言，江代妍不禁有些垂喪，至於惠綺她卻是問都懶得問了……
“三表姐，就看你的了！”青瑤對江代芙笑道，眼中盡是鼓勵之色。
“三姐姐，你放輕松就好。”江代妍不知青瑤哪裏來的自信，只口中實在說不出激勵的話，半晌才磨蹭道：“對方是從萱姐姐，你便是輸了也沒什麽丟人的。”
“呃……”江代芙微楞，但她心知五妹並沒有諷意，只柔聲回應道：“我知道。你們放心吧，我會盡力的。”
江代芙說完，便緩步走出。
“從萱姐姐，請賜教。”江代芙微笑著，仿佛一株盛放的海棠般，面上折射出星星輝芒。
“我們這邊將由代姍出場。”趙從萱裝出歉疚的語氣說道。
眾人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尷尬的只有江代芙，“歉疚”的趙從萱則繼續維持了她的傲然。
或許趙從萱是因為輸了鬥曲而生了頹敗之意，但眼前的茗戰，她分明勝之許多卻並不爭奪出場……倒更顯其不拘一格、能屈能收。
“沒想到最後竟是我和六妹參鬥……”江代芙很快回過神來，笑道：“平日裏雖常聽母親誇讚你的鬥茶之術，但我們竟是從未切磋過。”
“今日三姐便能親眼得見了。”江代姍笑著說道，語氣裏沒有絲毫的退讓之意……
江代嬋上半身微微直立，終是有些不安起來……她自認很清楚江代芙的性子和江代姍的手段，唯恐江代芙不戰而退，即便真的璧玉懷身，也會因為對方是江代姍而生了敗棄之心。
不僅江代嬋如此認為，就是骨子裏輕賤庶姐的江代姍，此時也是那麽認為的。似乎這場參鬥，不提雙方技藝高下，僅憑著各自的嫡庶身份，便是勝負已分！
……
備水二沸、碾茶、點茶註水……
眾人目不暇接地眼觀下來，氣定神閑的江代芙竟有意一爭高下？
江代姍擊沸之餘，看著對面江代芙行雲流水的動作，不由暗暗生驚，好在其茶湯鮮白，讓她稍稍穩住了心神……
而眾人卻是有些坐不住了，無不伸長了腦袋，目光緊盯著看向兩人的湯花。
若湯花勻細，便可以緊咬盞沿，久聚不散，此曰“咬盞”。因江三、六小姐的湯色均為上乘，此時水痕出現的早晚，便成為茶湯優劣的依據……
不知不覺間，江代姍的手心已冒出許多冷汗……
“哎，水痕出現了。”
身邊傳來一陣惋惜之聲。
江代姍面色蒼白，她擡頭看向江代芙的那杯茶盞，卻見其湯花瑰麗多變，竟似山水雲霧一般……
劇烈的挫敗感緊緊地包裹著江代姍的心臟，這場參鬥，她已是敗得徹徹底底……江代姍心裏清楚，即便趙從萱親自上場，也不見得能做到和江代芙一般的地步。
這個庶姐，從前都只不過是在隱忍罷了。今日不過因著什麽契機，讓她再不顧嫡庶尊卑，也不顧母親曾氏狠厲的目光，直接贏了江家大房的嫡女、自己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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