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波的輿論發酵，《初戀降臨》第二季的收視爆棚，已經隱隱有了年度熱門綜藝的架勢。

然而，這才是第一周。

投資商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周四這天，六個人齊齊出發前往攝影棚，拍攝廣告。

男女各一組分為兩個棚子，但都是挨著的。

雖然都要換衣服化妝，但整體講，男生用的時間還是比女生少。

宮羽最先拍完，他走到隔壁攝影棚時，女生這邊才拍到第一個。

Miya正在鏡頭聚焦處打架子鼓，妝發完備的季鹿就等在旁邊。

她雙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正中間的Miya，雙手握成小拳頭，看上去很是激動。

季鹿喜歡打鼓？

怎麽沒聽她說過啊。

宮羽滿腹疑惑地走過去，這次他先喊了她名字。

“季鹿，在看什麽？”

有人突然出現在身後，季鹿先是一驚，發現是他後，視線也沒有多停留，繼續目光炯炯地去看打鼓的Miya。

“在看Miya打鼓啊，她打得好好啊。”她語氣歡欣，像只活躍的小雀鳥。

宮羽看她一眼，問道：“你想學嗎？”他雖然在樂隊裏不是鼓手，但打得也還算不錯，教她應該可以。

“學這個？”季鹿睜大眼睛，把頭搖成撥浪鼓，“我不是想學，就是覺得她認真打鼓的樣子好帥。”

“也不只是打鼓，任何人專心演奏樂器的時候，都很有魅力。”畢竟演奏樂器這種事，她連模仿都模仿不好。

宮羽聞言倒是一怔，原來她喜歡這個。

也是，那天晚上在酒吧，他都沒暴露身份，她就表現出對他感興趣的樣子。

這個要求倒真是簡單，他專業對口啊。

宮羽默默記在心裏，吉他都帶了，今晚再給她唱首歌聽吧。

“OK了，Miya老師我們休息一下。來兩個人換背景！”

場中央，導演喊了一句。

季鹿知道下一個就要到自己了，緊張地搓手手。

肩上突然傳來滾燙的溫度。

宮羽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別怕。我在這裏看著。”

啊...季鹿烏溜溜的杏眼暗暗瞧他的側臉，心道，他要是不在這看還好，在這裏看著，她好像更緊張了。

說到底，還是不熟悉攝像頭。

常拍攝廣告的藝人很快就能進入狀態，但季鹿適應鏡頭就要一會兒。

好在，她聽話，學得快。

宮羽就站在導演後面幾步的距離。周圍很多人都看見他，還有工作人員會偷偷拍幾張照片。

但大家像是有了某種默契般，沒人去打擾他。

他的目光跟隨著燈光聚焦處的那人移動，看著她時而嬌俏地笑，時而淑女地提著裙角。

就連只是普通地站在那裏，都能讓他目不轉睛。

喜歡一個人，無論她做什麽都是可愛的。

更何況，他有那麽多年沒能這麽近距離地看她了。

嚴謹地講，他們上次見面是在十年前。

他十七歲，開了自己的第一場演唱會，借著合作的名義，邀請了季餘生一家人來看，而她十五歲，剛剛在大賽上嶄露頭角，贏了冠軍回家探親。

隔著人山人海，他站在臺上，望見她匆匆地來，又急急地離開。

他為她寫的歌都沒來得及唱。

宮羽闔上眼睛，再睜開，不遠處，女孩嫣然一笑，秋波流媚。

他難以抑制地彎起嘴角。真好，此時此刻，她在身邊，真得很好。

他只顧看著心上人，卻沒想到，剛剛那一笑也在一剎那擾了季鹿的心神。

她擡起的手臂松了一下，攝影師拍花了。

“季鹿，保持一下剛剛的姿勢哈。”

攝影師發話，季鹿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一臉歉然。

不仔細看，幾乎毫無破綻。

偏偏場內，有一個人心神都牽掛在她一個人身上。

他敏銳地捕捉到，她剛剛悄悄地吐舌頭，也看透了那水亮眸子裏轉瞬即逝的頑皮狡黠。

他一如往常地笑著，在腦海裏勾勒下有關她的一點一滴。

從那個夏天開始牢記，一刻不停，一刻不懈，仿佛扼守回憶都足夠支撐著他蒼蒼老去。

甚至都不必說與她聽。

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工作，每個人都累得不想動。

好在節目組做了一回人，給大家安排了晚餐。

就在吃晚飯的時候，季鹿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點不對勁，沒食欲，不想吃飯，還有點惡心的感覺。

這對一個吃貨而言，就是生病的前兆。

抱著“人是鐵，飯是鋼”的想法，她強迫自己咽下小半碗米飯，然後就急著上樓，去找感冒藥喝了。

宮羽全程都在關註她，自然看出她不舒服。

等她拿著藥包避開其他人，來到熱水壺邊上時，壺裏的水剛好是燒過後溫熱的。

她立刻就想到了他。

相處才短短幾天，可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習慣性地把生活中所有的小驚喜都歸功於這個人。

想起明晚就要選擇第一次約會的對象，季鹿有點糾結。

她索性找了一個沒攝像頭的角落，靠墻邊蹲下來，抱著手裏的保溫杯，一點一點喝著甜中微苦的藥水。

腦子裏構想著各種可能。

事到如今，她還是牢記著茗姐叮囑她的話，盡量不要和別的女生選同一個男生，場面不好看。

那李嫣然，她是一定會選宮羽的吧。那她要怎麽選？

季鹿捧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

宮羽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像一只偷吃的倉鼠，悄無聲息地蹲在角落裏，咕咚咕咚地喝著褐色液體。

可能是藥苦，喝幾口，她就要皺一下眉。

他站在她身後，等她全喝完，從兜裏拿出準備好的水果糖，兩根手指夾著在她眼前晃了晃。

就在她伸手去奪時，手指又靈活地收了回去。

季鹿站起身，瞪圓了美目看他，櫻唇嘟著，小臉上帶著赫然的埋怨。

呃...他就是覺得可愛想逗逗她而已。

宮羽忙把糖果剝好，遞到她嘴邊。

“怎麽躲在這不出來？”

糖果入口，甜味在唇間一絲絲化開。

季鹿眉間終於舒展，從某種角度講，她確實有點嬌氣，就是不愛吃“苦”，苦瓜都一口不吃。

她的藥已經算是甜口了，但微微的苦澀還是在味蕾上留下痕跡。

“我怕攝像頭拍到我吃藥，就想在這裏吃完再過去的。”

宮羽明了地點點頭，問道：“藥吃完了？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季鹿搖搖頭，“本來也沒什麽感覺。吃過藥，早點睡覺應該就好了。”

早點睡覺啊...宮羽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猶豫。

試探地問：“要不要，聽完我唱歌再睡？”

什麽？！他要唱歌？！在這裏？！

季鹿眼睛都亮了，忙不疊地點頭，“要！”

這麽積極。宮羽啞然失笑。

她眼睛滴溜溜地轉轉，揉了揉臉頰，壓低聲音靠近對他說：“其實，我還在APP上買了你一張數字專輯來著。有點小貴，但怪好聽的。很值。”

這些年，有許多人用過各種辭藻，誇他唱歌技巧、誇他嗓音條件，但那些都比不上她簡單的一句“好聽”。

“謝謝誇獎。”

他有點想笑，又真心高興，最後模仿她的動作，低頭彎腰，嘴唇湊到她耳邊緩聲道：“小歌迷，我會再接再厲的。”

再接再厲？季鹿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這個詞，怎麽有點像獲獎感言。

“啊？噢，那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她小臉鼓鼓，伸出一只手作出打氣的姿勢。

宮羽笑彎眉眼，很努力地忍住了揉她腦袋的沖動，“過來吧，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等多久了啊？”

季鹿跟他走到客廳，聽他這樣說又有點愧疚。

“不算久。一首歌的時間。”宮羽順便拿起沙發上自己的吉他，想想又說：“剛剛Miya唱了一首歌。”

季鹿直接後悔到捶胸頓足，“我竟然沒聽到，好可惜。”

“下次還有機會。”宮羽面帶微笑，打開露臺的門，“進來吧。”

露臺的中心放了一個長沙發，沙發前面還有一個矮桌。

李嫣然就坐在桌子邊的單人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杯花茶，像是在走神，就連他們走過來都沒註意到。

程樂衍倒是開心地招呼他們坐過來，但笑容卻肉眼可見得比平時收斂。

宮羽把季鹿引到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自己則挨著程樂衍坐在了長沙發的左邊。

右邊是Miya和許硯。

許硯側著頭正在和Miya討論吉他的事，一向寡言少語的Miya還一反常態地多說了幾句。

直到他們落座。

宮羽坐在沙發，兩只修長的腿上架著一把吉他，熟稔地撥動了一下琴弦，繼而又擡頭微微一笑。

季鹿安靜地等著，兩手握拳放在胸前，眼神裏充滿期待。

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起琴弦，如水般的琴音洩出，每一個音符仿佛有了生命，自動排成了優美的曲調。

宮羽微微垂眸，蝶翼般的睫毛遮住情緒，略帶沙啞的低沈嗓音唱著婉轉溫柔的歌曲。

是她聽過的那首《臨空》。

這首歌季鹿在手機上循環過很多次，音頻裏的聲音與此時的重疊，然而缺少了繁覆的伴奏與修飾，他純粹的清唱似乎更為打動人，獨特的音色直擊內心。

她不懂音樂，沒學過任何樂器，對這個領域甚至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可在這一刻，季鹿心裏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樣的好嗓子生來就是要唱歌的啊。

如果宮羽選擇了別的職業，那對聽眾來說該是多麽大的遺憾和損失。

即便是自己最擅長的事，但在面對她的時候，宮羽還是免不了心生忐忑，就像每一個少年第一次送禮物給心上人。

他擡眼望過去，季鹿拄著下巴，眼睛微閉，似乎很沈醉、很入迷，嘴角含笑，秋水流盼。

明明是六個人的世界，但音樂卻像是魔障一般，把其他人隔絕在外，讓兩人眼中只剩下彼此。

再次回過神時，季鹿發現宮羽正側著臉，唱得認真，這個角度她剛好能看清他的下頜。

一剎那，一股熟悉的感覺擊中她的心臟。

恍惚間，她如夢初醒。

這半張臉，她見過！

在那天晚上，在後海，在那家名為“My Deer”的酒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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