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媽讓你提前回來就是為了參加這個綜藝？那她是想你正式進娛樂圈了？”

季鳴開著車，語氣很驚訝。

季鹿輕輕點頭，“大概是吧。”

“什麽綜藝啊，這麽急？”還有連他媽都要搶名額的綜藝？季鳴不信。

“好像是叫...”季鹿托著下巴，回憶了一下，“叫什麽降臨來著。”

呲——前面綠燈突然變色，季鳴猛踩一腳剎車，車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聲音。

他張大了嘴巴，看向副駕駛，“你說的該不會是《初戀降臨》吧？戀綜啊？”

季鹿緩了幾秒鐘，點頭確認道：“嗯，好像是這個。”

“嘖嘖嘖，那看來咱媽是認真的了。”季鳴一邊啟動汽車，一邊跟季鹿解釋，“你應該還不知道，這個戀綜是第二季。”

“上一季低開高走火得不行，而且還真有一對嘉賓成為情侶了。就連我這種直男都跟著看了幾期。”

也不算多，也就看了十期吧...

季鹿輕“嗯”一聲，沒說話，也沒繼續問，似乎對馬上要參加的這個綜藝不是很感興趣。

季鳴偷瞟一眼轉臉看向窗外的季鹿，嘴唇動動，欲言又止。

可他到底也不是個心裏能藏住事的人，剛進家門就忍不住問出來了。

“姐，你真的要放棄滑雪了嗎？”他眼睛瞄著季鹿的反應，問得小心翼翼。

季鹿剛好走到冰箱前要拿水，原本要去拿果汁的手最終還是拿起了旁邊的白水。

“嗯。”她回答得很簡潔卻又很清晰。

季鳴搖搖頭，走進自己屋裏，長嘆一口氣。

嘴上說著要放棄，可飲食上還是嚴格按照運動員的標準。

明明就還在猶豫嘛，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也不難理解，畢竟近二十年的熱愛，任誰都很難割舍。

可這樣放棄，她真得會開心嗎？

季鳴枕著胳膊望著天花板，少見得一臉凝重。

洗漱過後，季鹿靠在床頭看書，那張名片就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

她心裏不靜，一頁書重覆看了兩遍。

“嗡”的一聲，枕邊的手機震動，關聯的小號裏一個黑色的羽毛頭像閃動。

【Hope：在做什麽？要進游戲嗎？】

季鹿看了一眼，拿起手機回覆。

【青崖間：今天有點晚了，明天吧。】

【Hope：好。】

【Hope：你回國了？】

看到這四個字，季鹿有點驚訝，他怎麽知道她回國了？

下一秒，對面又發過來一條解釋。

【Hope：你剛剛說很晚，我猜你說的是國內時間。】

哦...原來是這樣。

【青崖間：嗯，前兩天剛回國。】

【Hope：那有沒有見過老熟人？】

季鹿想了想今天那一大桌子的人...

【青崖間：見到了。但不太喜歡。】

不太喜歡？！

宮羽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子裏踱步，緊握著手機，反反覆覆地看這四個字。

難道他做錯什麽了嗎？只遠遠見了一面就被她討厭了？

他打下一行字，【是那人做什麽了嗎？】。

好像，不太恰當...宮羽把字刪掉，又斟酌了一下用詞。

【熟人見面，不該開心才對嘛？微笑emoji】

...呃，會不會太可愛了...想起曾經季鹿把他當成女孩子的事，宮羽又把這行字刪了。

正當他糾結萬分時，對話框裏出現了新消息。

【青崖間：你呢，在國內嗎？】

季鹿雙手握著手機，遲疑許久，才發出這一條消息。

雖然只是網友，但之前他來加拿大的時候，兩人也約過見面，可惜那天，她教練生病，她不得已臨時爽約了。

如果他也正巧在國內的話，是不是可以見一面呢。

隔著屏幕，他們也認識幾年了...Hope真人是什麽樣，季鹿也有點好奇。

不過，看他平時發的喜好，應該和她是同齡人吧。

另一邊，宮羽看著這條消息，有些坐立不安。

她剛說過不太喜歡他，要是這個時候見面，她會不會以為他是蓄謀接近...

雖然從某種角度說，也沒錯，但他還是不想讓季鹿討厭他。哪怕沒印象也比壞印象好。

【Hope：沒有，剛好最近來了歐洲。可能要一段時間才能回去。】

宮羽從相冊裏找了一張適合歐洲此時季節的照片發了過去。

季鹿點開圖片，輕咬了下嘴唇，不免有些失落。

【青崖間：嗯，那祝你旅行愉快。花朵emoji】

【Hope：謝謝。你也是，既然回家了，就開心些。】

宮羽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Hope：聽說後海的夜景很漂亮，你無聊時可以去逛逛。】

【青崖間：嗯，好的。我要睡了。晚安。】

【Hope：晚安。】

放下手機，季鹿把臺燈關上，躺進被子裏。

今天的夢境依然是一片白色，她在爬一座雪山，每當快到峰頂時，她都會控制不住地向後看。

身後是不見底的深淵，她手一顫就掉落下去。冷風呼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清晨六點，季鹿坐在床邊，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正要起身下床，手邊不小心碰掉一張白色紙片，她撿起來一看是那張名片。

名片設計得很簡單，只有右上角有三片綠色葉子。

[曹茗 136********]

她看了眼時間，好像現在打電話有點太早了，可她也摸不清經紀人一般是幾點上班。

尋思片刻，季鹿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曹茗老師，您好。我是季鹿。請問您今天上午有時間嗎？我想約您見面。若方便，我去找您。】

發完後，她就出門跑步了。

跑步回來，又洗了個澡，待她從浴室出來，季鳴已經做好了早餐。

見她過來，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機，“姐，你有短信。”

季鹿急忙拿起來，果然是曹茗的回信，不過為什麽有兩條？

她打開第一條，【季鹿你好。上午十點，築星大廈十層，我會在辦公室等你。】

回覆得很簡潔，應該是個幹練的人。

第二條，【不必叫我老師，叫我茗姐就好。】

茗姐。季鹿在心裏默念一遍，嗯，記住了。

季鳴家在中心商圈，離築星大廈不遠。現在才八點半，時間很夠。

不過，第一次見面，讓別人等實在太失禮。

所以，季鹿吃完飯，簡單畫了個淡妝，就出門了。

九點半，她站在築星大廈的一樓，周圍都是高跟鞋和西裝。男男女女步履匆匆地往來穿梭。

襯得她格格不入。

季鹿小小地深呼吸，隨著人流一起進了電梯。

曹茗的辦公室在十層最顯眼的位置，她一路走過去，旁邊的人時不時往她身上投來探究的目光。

而季鹿也看見了幾個電視上看過、很眼熟的面孔。

到門口的時候，曹茗的辦公室裏正有人在，她就靜靜地在外面等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機屏幕。

十分鐘後，有兩個人走出來。

前一個化著精致的妝容，唇紅齒白，又高又瘦，不過她情緒可能不太好，出來後就直沖沖地走了。

後一個倒是看了她一眼，楞了一瞬後，告訴她，“茗姐在裏面，你可以進去了。”

“好，謝謝。”季鹿朝她禮貌地點頭致謝，敲敲門走了進去。

她身後，女人摸著下巴又看了她一眼，才轉身走開。

“季鹿？”曹茗站在窗邊，穿著一身條紋西服套裝，犀利的鳳眼上上下下地掃了她一遍。

“茗姐好。”

季鹿打過招呼，面帶微笑，很坦然地看著她。

果然是見過大場面的，很鎮定啊。

曹茗挺滿意她的表現，下巴朝沙發方向一努，“嗯，坐吧。”

季鹿聽話地在沙發的一邊坐下，曹茗從桌子上拿了兩個文件夾遞給她。

“這是《初戀降臨》節目的介紹，你看一下。”

“然後，這個是幾位我給你選的助理檔案，你也挑一個。”

季鹿看著面前的兩份文件，先拿起了節目介紹的那個。

曹茗挑挑眉，喝了口水，坐到了她旁邊。

有的時候，品性和教養都是從細節裏看出來的。

曹茗在娛樂圈裏一路摸爬滾打地上來，從小助理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接觸過，捧過的明星如過江之鯽。

從季鹿今天的表現和選擇來看，這姑娘謙遜懂禮貌，也很務實。她沒有先看助理人選，說明了她很信任她。

是個聰明姑娘，曹茗心想。

在娛樂圈混，外貌條件只是塊敲門磚，腦子靈活才最要緊。

就是過分安靜了，話有些少，不過，也比口不擇言強。

趁著季鹿看東西的功夫，曹茗對她已經有了大體的了解。

季鹿記憶力好，看東西也快，看一遍就把節目內容和流程記住了。

這個綜藝主題很明了，就是以明星第一次談戀愛作為噱頭。找三男三女住進同一個別墅，相處一個月，創造機會。

當然這一個月內，幾位嘉賓仍然可以正常外出工作，但不能出遠門，僅限在B市和周邊。

因為節目組會每周都安排任務給他們做。

至於這期的嘉賓，季鹿翻到那一頁，卻發現只有兩個字【待定】。

曹茗註意到了她的動作微頓。

“你是不是不常看這些節目？”

季鹿擡起頭，誠實地回答，“是的。”

“嗯，看得出來。”

曹茗用指尖點了點紙上的【待定】，“這兩個字的意思就是說，無論人選定沒定，不到開播那天就不會公開。”

“當然，第二層意思也是提醒，確定參加的人不要外傳。”

季鹿確實沒想到，原來普普通通的兩個字還能有這麽多言外之意。

她當即謹慎地點點頭，“嗯，我明白的。茗姐。”

曹茗被她過分認真的模樣逗笑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當然，你也不用太擔心，這些事我們經紀人門清，都會提前為藝人把關的。”

“而且，這個綜藝是為了效果才不公布人選。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的。”

有了她的話，季鹿放心了幾分。

曹茗又跟她詳細說了說這個節目可能會出現的環節，以及一些上綜藝的禁忌。

季鹿本身是自帶關註度的，但相對於其他人來說，粉絲基礎會薄弱一點，再加上最近營銷號的煽動，她的人設怎麽立能不觀眾反感，是個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

兩人商討到午飯時間，才基本敲定。

“我看你本身就是個沈靜的性子，到那裏之後呢，你要隨機應變。也不用去刻意制造綜藝效果，就是說話方面要註意，現在營銷號特別喜歡斷章取義。”

曹茗放下叉子，思慮再三又搖搖頭，“實在不確定說什麽的時候，就做一個安靜美少女。”

“不出彩沒關系，這個節目話題度很高，我們就先積攢一定的國民度。後續還會有代言的機會。”

“嗯嗯，好的茗姐。我記住了。”季鹿一一答應下來。

一頓飯下來，她只吃了幾口蔬菜葉。

曹茗把這事看在眼裏，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們運動員也吃這麽少嗎？”

“不會，我們一般會按照營養師的建議吃。但我最近運動量下降，吃太多體重會增加很快。”

從小耳濡目染，季鹿也知道，這一行對於女性的身材保持要求很高。她也有意地在控制自己飲食。

“你做得很對。”曹茗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在娛樂圈裏，很看重的一個點就是上鏡效果。雖然大家都知道過瘦不健康，可沒辦法，上鏡好看。”

“不過我看你比例很好，倒也不用對自己太嚴苛。”

季鹿微微一笑，輕輕點頭，“好。”

兩人吃過飯，曹茗就讓她先回去了。

她自己則來到了築星大廈頂層的總裁辦公室，敲了敲門走進去。

“季總，你找我。”

季問梅正坐在辦公桌前看公關部給的提案，見她進來，放下了筆，“你來了，坐吧。”

曹茗走過去坐到她對面。

“見過季鹿了？感覺怎麽樣？”

曹茗抿抿嘴唇，給了個中肯的回答，“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季問梅聞言，笑道：“要是真省心，我也不至於麻煩你這個金牌經紀人。”

“季總給了我這麽一個好苗子，我還要感謝您呢。季鹿底子好又聰明，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季問梅笑意微斂，“什麽前途那就要看她自己了。不過這段時間就要麻煩你多照顧她。”

“她初來乍到，你要費心了。”

“季總說笑了，經紀人不就是幹這個的。再說了，我剛剛說季鹿省心，可是實話實說。”

曹茗在圈裏這麽多年，慣會審時度勢，話說得也漂亮，“季總，要是您沒別的事，我就先去給季鹿安排助理的事了。”

季問梅頷首道：“嗯，我沒別的事了，你去忙吧。”

“好，季總我先走了。”

曹茗踩著高跟鞋，步伐穩健，待到出門後，她又回頭望了一眼辦公室的門。

暗自感慨，果然為人父母，一切都是為孩子打算，只是不知道這份良苦用心，季鹿能不能理解。

如果理解不了...那也不關她的事。她只要做好經紀人該做的就行了。

可一想到這事，曹茗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上午她對季鹿說的話都是避重就輕。

實際上，大眾對一個人喜歡或討厭，都會習慣性地先入為主。

刻板印象很難被打破。

季鹿現在路人緣並不算好，冒然出現在熱門綜藝裏，反而會讓流言愈演愈烈。

能不能來個翻轉，還真是件不確定的事。

這就真要看季鹿自己了。

畢竟紅不紅都是命數，硬捧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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