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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蘇羨變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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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夜沒睡,身上痛的厲害,身上好幾處都被蘇羨咬出血,一動就鉆心的疼。

我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濃濃的罪惡感快將我淹沒,恨自己無能無力,恨自己將蘇羨害的現在這副模樣。

蘇羨醒後見到我的上,有點恍惚,不敢伸手碰我,眼神裏全是不敢置信的恐懼。我張口想跟他說“沒事。”嘴角被蘇羨咬破,一扯就疼的發懵。

蘇羨垂著頭下床,打開抽屜將藥箱拿出來,只從蘇羨病發後,我在每個房間裏都準備了簡易的醫藥箱,防止他自殘。沒嚇到第一次用,居然用在我身上。

他幫我將傷口消毒,塗上藥膏,再用紗布將患處包裹起來。做好這一切,他起身準備離開。我心一涼,顧不得身上鉆心的痛,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你要去哪?”我知道他心裏自責,但這又不是他能掌控的。

“對不起,我還是傷了你”蘇羨自嘲的擡起頭,聲音悶悶的,“我求你,把我關進精神病院吧,這樣對誰都好。”

“我不準,我不準你去!”我掙紮的起身抱著他的後背,“你別想逃。”

蘇羨將我的手掰開面對著我,“你覺得我這樣能帶給你什麽?除了無盡的傷痕累累,我們還有什麽未來?”他眼裏的恐懼將他完全吞噬,我再也看不到一絲星辰的光芒。

“那我呢,如果你不是為了這條項鏈,又怎麽會被劫持。”我舉著項鏈淚流滿面,“我知道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都是因為我。”

蘇羨看到項鏈一怔,呼吸有些急促,他抱著我,“那只是個意外,不怪你。即使我那天不去取項鏈,也會被他們抓住。”

我知道蘇羨安慰我,我也明白那群劫匪是隨機作案,他們剛好碰上了蘇羨,剛好覺得蘇羨適合做他們的游戲主餐,而蘇羨在最不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他們眼前,成了游戲一員。

“你別走,我們還有時間,我們可以慢慢恢覆。”我緊緊抱住蘇羨不想讓他離開,我知道蘇羨這一走真的就永遠離開,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他。如果他連我都不要了,那他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葉子,聽話。”他一如既往的撫摸我的發頂,“你媽媽說的對,和我在一起,你真的會死的。”

“不要,我不怕,你又想丟下我了,你一直在籌劃著甩開我。”從看到他的遺囑我心裏就隱藏著他要隨時離開我的苗頭,現在肆意生長,恐懼的將我完全包圍。

“聽話”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什麽都結束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感覺肩膀三角肌處一陣疼痛。我看到蘇羨熟練地給我註射鎮定劑,那是我為了控制蘇羨特意問陳醫師要的,我忘了蘇羨是醫生,他比我更熟練操作這些。

我看著蘇羨的臉一點點模糊,眼淚止不住的湧出,掙紮想動又控制不住想睡覺。他將我放好,蓋上被子,親吻我的額頭。在我耳邊說,“對不起。”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說“你又要拋棄我,我恨你。”

蘇羨,我恨你,恨你輕而易舉的就放棄了自己,也放棄了我。如果你真的這麽容易忘記我,何必又要出現在我面前,你應該在國外結婚生子,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為什麽要回來招惹我,給我希望又將我推至門外。

可是,我又愛他至卑微。我心甘情願的等他,被他折磨,想陪他走到最後。

我做了個夢,夢見蘇羨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懷裏抱著個粉嫩的小娃娃。陽光打在他們臉上,一副歲月靜好的安靜模樣。見我過來招手說,“快來,我們的孩子越來越可愛了。”

我有些懵,伸手接過他手上的小娃娃,小女孩穿著粉粉的公主裙,和蘇羨十分相似。一笑起來兩個小酒窩特別可愛。她奶聲奶氣的叫“媽媽”。

我突然哭了,這是我內心最期待的,我和蘇羨的孩子。

夢醒後我發現枕間已經濕潤一片,屋子裏空洞的可怕,沒有一點聲音。他還是走了,再一次放棄自己,放棄我。

藥效過後,我掙紮的起身。扶著墻到衛生間看到自己被紗布包裹的脖子,被咬破的唇角,還有胳膊上一道道淤痕。我自嘲笑笑,這滿身的傷痕,可以告蘇羨家暴了。

一想到蘇羨心不禁又冷又怕,草草洗漱後,換上幹凈的衣服。外公已經不在,整個房子裏只有我一個人。

趕到陳醫師的心裏診所,陳醫師見我的模樣如此狼狽心下了然。

“他在哪?”我的嗓音沙啞,每吐出一個字都感覺嗓子裏有血滲出,喉間一股腥味。

“何必呢,你應該尊重他的選著。”陳醫師不忍看我,搖頭。他早就建議蘇羨進精神病院治療,是我執意將他留在身邊。我很感激他曾幫我跟蘇羨堂哥對峙,但是讓我看著蘇羨一輩子關在精神病院,我拒絕接受這種結局。何況,他只是晚上發病,白天他跟平常人沒有區別。蘇羨還有救,為什麽所有人都要想盡辦法將他關起來。

“他在哪?”我不放棄的再次詢問,緊盯著陳醫師。陳醫師被我執著的目光威懾到,轉身不肯再跟我說半句話。

我上前拉住他,不讓他走,如果他不肯告訴我蘇羨在哪,那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到蘇羨。

“他出國了,他知道你會來,讓我告訴你不必再找他”

“你說謊!”我強硬的喊道,從包裏拿出蘇羨的護照。自從和蘇羨正式同居,他的所有護照就被我沒收。我偷偷存放起來。蘇羨不知道這事,他也找不到護照,更別提會出國。

陳醫師搖頭,眼裏盡是惋惜。“你們還真像,一個死也要回來見你,一個死也要找到他。”

“什麽意思。”

“你大二那年是我和蘇羨堂哥陪蘇羨一同回來的,幫他媽媽的骨灰安葬後,他堅持要見你一面。”陳醫師從口袋裏點起一根煙,嘴裏幽幽吐出一片煙霧。“不介意我抽根煙吧,最近壓力有點大。”

我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排解壓力的方式。

“那年我們陪他去你家,蘇羨發病,差點把你媽媽殺了,還好我提前準備了鎮定劑。”這事我知道,所以老媽才對蘇羨有這麽深的成見。

“後來去大學找你,碰巧看到你和男友親親我我,蘇羨立刻就崩潰了,他一直以為你在等他,將這個作為自己活著的動力,沒想到結果他愛的人愛上了別人。”我心裏一陣酸楚,知道自己不該和季又越談朋友,如果我知道蘇羨回來找我,一定不會讓他再離開。

“後來我給他打了強效鎮定劑才把他送回澳大利亞,回去後他的情緒一直不穩定。我和他談了很久。”陳醫師將煙蒂熄滅繼續說,“我告訴他,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把自己變得最優秀,把她從別人那搶過來。與其在這裏糾結找不到出口,索性就用雙拳打出一塊出口,逃出去。”

“蘇羨很聰明,他能很快找到方法,調整自己。他開始大量閱讀,學習落下的課程。向美國醫大遞交申請書。”

“他成功通過面試開始大學生涯,但是我知道他背後付出了多少辛苦。”陳醫師擡頭望望蔚藍的天空,一陣心酸“蘇羨是個敏感的孩子,與其說我是他的主治醫生,他更像是我自己的孩子,朋友。我看著他從另一精神世界一步步走出來,看著他一點點變得健康開朗,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長大。我很欣慰能在有生之年幫到蘇羨,希望他能找到共度一生的人,陪他照顧他到老。”

陳醫師轉身看著我鄭重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說“但是我現在不想他變成一個會傷人,沒有知覺的怪物。”

“蘇羨不是怪物。”我認真地說,“他只是暫時迷失了本性。”

“如果他不再認識你了呢?”陳醫師苦笑道,“你覺得蘇羨還有救嗎?”

我心一沈,沒明白他的意思。

“蘇羨瘋了,徹底瘋了,他再也不認識任何人。”陳醫師淡淡地說,無奈的笑笑。他以為他能拯救這個孩子,看著他走向醫生的道路,看著他輝煌,沒想到蘇羨終究逃不出命運。

“不可能,我不信。”蘇羨早上還好好的,不可能只在短短的一天內就什麽都變了。

“他走了,對你是種解脫。”

“那他呢,誰給他解脫。”我哭著喊出來,所有人都認為蘇羨是麻煩是禁制,有誰想過那麽敏感的蘇羨也需要解脫。

“算了,我帶你去看看吧,也許你就死心了。”

陳醫師最終同意帶我去蘇羨所在的精神病院。

這是一家私密性極強的精神病院,隱藏在郊區的某個不知名的小道。光認證身份我們被阻攔了三次,要不是陳醫師帶我來,我即便找到這裏,也根本進不去。

這裏的環境大多以綠色植物為主,也有很多我叫不出的品種的名貴花卉。每個身穿病服的人身旁一定有一個到兩個護士,或者醫生跟隨,實時監控他們的行為記錄。

我們穿過一個個走廊,來到病患居住的宿舍,由於蘇羨剛到還沒分配相應的宿舍。我看到他時,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坐在宿舍後院的椅子上曬太陽。跟身邊的小護士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陽光灑在他臉上,可以看到他臉上細細的絨毛,蘇羨皮膚本就白皙,現在看起來更像是病態的白,沒有一絲血色。

“你知道我是誰嗎?”蘇羨把玩自己修長的手指,“你知道我在哪嗎?”

小護士笑道“你都說了幾百遍了,你說你叫葉子。你現在在精神病院。”

我向前的腳步剎那間停住,仿佛再走一步都是懸崖深坑。

“那你看到蘇羨嗎?他是我最喜歡的人,他會來接的。”蘇羨眼睛很純真,像個孩子一樣,他時不時的撥弄頭頂的發絲,即便它們從未淩亂,他總會習慣性將它們撫平。

我踉蹌的走過去,那個動作我很熟悉,是我年少時常的動作之一,蘇羨總是喜歡擼擼我的頭發。

我撲在他面前,小護士下來一跳,連忙要阻止我,陳醫師趕來將空間留給我和蘇羨。

“你說,你是誰?你在等誰?”我望著他,依舊是那麽耀眼的目光,沒有一絲雜念,在他瞳孔裏我看到自己的狼狽。

“我在等你”蘇羨笑道,“我知道你會來找我。”他又擼擼自己的發頂,我心剛舒緩後又聽他說“我是葉子,你是我的蘇羨。”

那一刻我覺得我一定在做夢,這是一場最滑稽,最無可奈何的夢。我夢見蘇羨變成了我,而我變成了他。

陳醫師說,與其說蘇羨瘋了,準確是說蘇羨現在是精神錯亂,他因傷害我後無法接受這樣殘暴的自己,便把自己的身份舍去,把自己想像成了我,以此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你來帶我回家嗎?”蘇羨拉著我的手,不肯放開,“我等你很久了。”

我點頭,眼眶微紅,“好,我們回家。”

最後陳醫師幫我們簽訂了協議,醫院才肯放人,我在協議書上簽字,我是他的合法監護人,他的一切由我全部承擔,病人無論出任何事情都與醫院無關。

回家的路上蘇羨一直緊緊摟住我,不敢有一絲放松,我心裏不知是欣喜還是悲傷。喜的是他依賴我再也不會逃走,悲的是現在的蘇羨變成了我,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我年少時的動作。我看著他就像看到自己。

我帶他回到老房子,蘇羨說,“為什麽要住你家?”他指了指隔壁,“我媽會抓我回去的。”

“不會,我們已經結婚了,現在是合法的,應該住這裏。”

蘇羨一臉狐疑,不信。我將兩人的結婚證給他,他仔細翻看後又問道,“我們真的結婚了,我媽沒打我嗎?她一直說我這頭豬拱了你這顆好白菜。”

我不知該說什麽,老媽以前確是這麽罵過我,沒想到蘇羨記得這麽清楚。

“我這顆好白菜甘心被你拱。”我擼擼他的發頂,這是蘇羨最習慣做的動作。

蘇羨很享受我的撫摸,他上前小心翼翼的親吻我臉頰,粉色的紅暈散開非常可愛。趴在我耳邊輕輕說“我很早就想嫁給你。”

我點頭,“其實,我也早就想娶你了。”

蘇羨抱著我輕笑,我卻淚流不止。我拍著他的後背想著,如果能讓你忘記曾經的傷痛,如果我能給你一個完美的回憶,即使你變成了我,我變成你也未嘗不可。我用我這一生去彌補,幫你找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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