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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故人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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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胡子叔叔,我帶他來見你。”

說著飛奔去聲音來處,不一會兒拉了一個壯漢走到陳湮面前,道:“這就是胡子叔叔。”

陳湮猛然一看覺得面熟,再一看,忍不住與對方同時說道:“原來是你!”

陳湮失笑,忽倫嘴裏的胡子叔叔竟然就是鄭雄。當初兩人之間還曾發生一些誤會,匆匆分別後,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見。

“你在這裏幹什麽?”兩人又是異口同聲問。

雙方均未來得及回答,又有幾個人跑過來,正要拉住鄭雄說話,看見陳湮後大驚,往後躍開數步,紛紛擺起架勢。

陳湮暗叫不好,怎麽這些人竟然是被救到了這裏。原來這幾個人正是被劫走的勒穆人當中得到幾個,第一個仍是那個使大刀的,陳湮知道他不怎麽會中原話,先對鄭雄道:“是你救了他們?”

鄭雄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只道:“受人之托,而且他們也是我的朋友。”

陳湮看出來這幾個人對鄭雄頗為信任,然而他們看見陳湮卻如臨大敵,其中一人對使大刀那人道:“現在正是好機會,抓了這個小子去找那姓楚的。”

使刀那人略一沈吟,點了點頭。

袁識和袁誦早就凝神戒備,一見他們動手,便都跳到陳湮身前護著他,四把彎刀在月光之下泠泠生光,見之令人膽寒。

鄭雄發覺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忙走到兩撥人中間道:“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麽話好好說。”

當初假冒徐掌門那人道:“鄭大哥,就是這些人把我們抓了交給官府的。”

鄭雄道:“我知道這事,不過你們去打人家,還怪人家不該反抗嗎?我不摻和你們之間的恩怨,但誰要不占理先動了手,我鄭雄也不答應!”

陳湮一笑,沒想到這個鄭雄頗明事理,原來去救人當真只是看在個人情誼上。

這當口他也沒時間和這幾個人掰扯別的,便道:“以往的恩怨日後再說,今日你們若想保住這鎮上百姓性命,就趕緊離開。”

假徐掌門對他怒目而視:“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

陳湮嘆了口氣,道:“這些平民百姓不知道,你們難道不知道,隨便派個人出去打聽一下,就什麽都明白了。這會兒蒼州大軍只怕已經打到大本營了。”

幾個勒穆人互相對望一眼,那使刀的沖旁邊一個幹瘦的青年人點了點頭,那青年人便如一陣風似的消失在矮墻之外。

陳湮繼續道:“你們以為憑這點軍隊和在瑨國內部的關系,就當真能滅了瑨國?”

假徐掌門哼了一聲道:“我們想要的,從來不是瑨國的國土,只是……”

“閉嘴!”使刀的喝止了他,那人才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

鄭雄正問忽倫他為何半夜守在這裏,得知來龍去脈之後,大踏步上來,拉住陳湮的手道:“原來你們是來報信的,你們與忽倫本是敵對之人,卻願意來救這合城百姓的性命,真是叫人欽佩。”

陳湮道:“我們也沒那麽偉大,只是恰好不想讓自己看不慣的好過,而且雖然兩國交戰,老百姓是無辜的。”

鄭雄一拍陳湮的肩膀,差點把他胳膊都拍折了,哈哈大笑道:“說得正是,小兄弟很是對我胃口,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說服他們。”

就這麽會兒說話的功夫,那幹瘦漢子已經回來,在使刀的勒穆人耳邊說了幾句,那人臉色登時一變,道:“這個地方不能留了,王子說過百姓為上,咱們先走。”

鄭雄聽他說完,笑道:“看來不用我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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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間計

這裏聚集了這麽多人,終於引來守軍的註意,幾個兵士手持長矛邊往這邊跑邊喊:“什麽人!”

使刀那人當先跳出去,把其中一個兵士揪了過來道:“去通知所有人,帶上幹糧往北撤,要快!”

那兵士掙脫開來,怒喝道:“胡說什麽,我們只奉命監督他們,怎麽能讓他們走。”

使刀那人把大刀往他頭上虛虛劈了兩刀,道:“我們直接聽命於依達王子,你敢不聽嗎?想活命就趕緊通知下去。”

那兵士被嚇得一腦門冷汗,這時另一個小兵從不遠處奔來,對他道:“王上的大營被攻破了,瑨國人很快就會到這裏來!”

兵士大驚,這才明白使刀那人話裏的意思,急忙跑下去,不多一會兒就聽見四處鑼鼓聲響,呼喝之聲吵成一片。

不一會兒,帳篷裏民眾紛紛鉆出來,收拾行李,套馬拉車,亂成一片。那幾個勒穆人倒是真的在乎百姓,各自到處幫忙。

隨後,勒穆的百姓們在他們的組織下組成一條長隊,那幾個人在前面開路的開路,斷後的斷後,在吵嚷聲中護著百姓連夜北逃。

鄭雄拉著陳湮的手,道:“小兄弟,多承你這番報信的恩情,我還得護送他們一段,就此別過。日後有緣重逢,咱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陳湮道:“鄭大哥明斷是非,乃是真英雄,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來庭州做客。”

說完蹲下.身對忽倫道:“忽倫,你跟著胡子叔叔好好學武藝,以後戰事平定,江湖太平了,你讓胡子叔叔帶你來江南好不好。”

忽倫摟住陳湮的脖子,默然無語,過了一會兒兩人才分開,鄭雄抱著他上車,與他家人坐在一起,自己牽馬步行。

一行人在夜色裏漸漸遠去,最終火把的點點火光與天邊低垂的星辰融為一片,再也分辨不出。

袁識拍拍陳湮的肩膀,道:“咱們該回去了,免得阿闊擔心。”

陳湮也正擔憂那邊的狀況,忙道:“是,我們趕緊走。”

在夜色掩護下,陳湮一行人避開勒穆、瑨國雙方大軍,從後面繞去,臨近程懷仁後方指揮營時,有程懷仁手下的將領認出了他,忙道:“公子原來在此處,程將軍好生掛懷,請去帳中一會。”

陳湮心知是陳長老破陣立了大功,因此程懷仁對他也十分看重。陳湮趁機問道:“還有什麽人在帳裏嗎?”

將官道:“裴盟主、在淵堂魏堂主和煙波莊楚莊主都在。”

陳湮略略松了口氣,隨著他走到一頂最大的青布帳中,見程懷仁坐在主位,裴明、魏行天和楚天闊、陳長老分坐兩邊,見他走進來,楚天闊臉上一喜,站起身來。

陳湮沖他微微笑了笑,先向程懷仁拱手行禮。

程懷仁走下來道:“快快免禮,此次陳公子手下這位高人立了大功,本將軍一定上奏朝廷,為各位請賞。”

陳湮心想,既然有賞,自然大家都不能漏了,指著袁識和袁誦兩兄弟道:“這兩位是霜月閣閣主的兩位公子,今晚就是他們燒了勒穆人的糧草。”

程懷仁正好奇勒穆人怎麽營中大亂,聽聞對方糧草被燒,卻不知是何人所為,這會兒一聽,也忙向袁識和袁誦道謝。

袁識客氣了兩句,陳湮走到楚天闊身旁坐下,見裴明和魏行天二人正自瞪著自己,扭頭看向楚天闊。

楚天闊沖他輕輕搖頭,意思是他們還未對程懷仁下手,大概是因為事起倉促,後來楚天闊趕到,他們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貿然動手。

眾人和程懷仁聊了半晚,程懷仁自派大軍追擊,自己在帳子裏布了一席小宴款待。

陳湮心想雖然這次裴明奸計未能得逞,但是也沒傷了他們什麽元氣,趁此機會,須得好好整治他們一番才是。

於是舉杯向裴明致意,道:“盟主身先士卒,號召江湖英雄共赴邊境,抵禦外敵。今日一戰,以盟主的蓋世神功,一定立下了不世之功,陳某敬盟主一杯。”

裴明臉上帶笑,眼中卻閃著精光。苗不休沒能帶著藥人趕往勒穆大營,陣法又遭陳長老先行破了,他早就猜到是楚天闊和陳湮的手筆,只是這會兒不好發作,面上客客氣氣道:“不敢當,程將軍手下兵將悍勇無敵,裴某一介莽夫而已,敢說什麽功勞?”

陳湮一擺手道:“哎,盟主何必謙虛,今日惡人劫囚之時,不是全靠盟主趕赴救援,雖說囚犯跑了,但盟主至少保得我方兄弟安然無恙,這就是大功勞一件啦!”

說完又轉向程懷仁道:“程將軍恐怕還不知道,盟主武功冠絕整個武林,當世只怕罕有匹敵。”

裴明臉色一變,果然見程懷仁看向自己的目光已不似之前熱情。他率領這麽多江湖人士,卻一直沒能破解關外大陣,原本指望著讓程懷仁吃個打敗仗之後,再出手剿滅那批藥人,給自己搏個好名聲,哪想到半路出了岔子,程懷仁的大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打得勒穆人狼狽奔逃。

這會兒陳湮又暗示自己武功高強,卻沒能阻止囚犯被劫,這樣一來,自己要麽是徒有虛名,要麽是故意放水,不管怎樣都是難辭其咎。

魏行天冷笑一聲,道:“陳公子於武藝一竅不通,袖手旁觀,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難處。且今日賊人劫囚,突然使毒,這才得逞。毒物一發,縱有高強武藝,那又如何。”

陳湮恍然一笑,道:“啊,原來如此,那盟主更是居功至偉啦,冒著性命危險阻擋賊人,真是大英雄大豪傑。今日看來,江湖上那些傳言果然是空穴來風,作不得數。”

程懷仁好奇道:“什麽流言?”

陳湮故作驚訝道:“程將軍不知麽?也是,將軍戍守邊關,每日軍務繁忙,江湖上那些捏造的虛假流言自然傳不進將軍耳中,其實這些流言不聽也罷,聽了反傷了彼此間的情誼。”

魏行天早知道他要說什麽,雖然這些流言裴明已著人四處打壓,可畢竟牽涉盟主本身,光是打壓怎麽打壓得盡。這些傳言傳進程懷仁耳裏,只會加重他的疑心,因此道:“既然是空穴來風的捏造之詞,不說也罷。”

楚天闊看陳湮唱這一出好戲,怎能忍住不配合他一番,於是道:“陳公子此言差矣,盟主德高望重,程將軍英明神武,二位同仇敵愾,共同抗敵,早已是勝於金蘭之交的情誼,豈是一兩句流言就能破壞的。且看盟主為了抗敵盡心盡力,那些什麽‘盟主和昆侖派勾結’啦,‘盟主和勒穆人也有勾結’啦,自然是勒穆人為了離間二位傳出來的,我們只當笑話聽了。”

其實這話裴明對其餘江湖人就曾說過,只說是勒穆人的離間之計,切不可信,因此昆侖派遁走之後,武林也沒有對他群起而攻之,只是流言仍舊不滅而已。

但陳湮和楚天闊故意提起此事,再聯系他沒能阻擋劫囚的賊人,又總是破不了陣,拖延了許多時日,程懷仁心中終究是會起疑。

然而程懷仁畢竟是戍邊大將,於兵法已是精熟,對離間計更是知之甚詳,因此就算懷疑,也不會輕易相信。

陳湮知道還要拿出一張王牌出來,才能徹底讓裴明在程懷仁這裏失了信任,於是附和著楚天闊的話道:“楚莊主言之有理,莫說盟主是武林之首,怎會行此卑鄙無恥行徑,就說他曾與七王爺同為人坐上賓客,七王爺是何等睿智之人,結交的當然都是豪傑之士啦!”

果然程懷仁一聽,臉上微微變色,但很快掩飾下去,裝作不經意地問:“七王爺?”

“是啊!”陳湮道,“七王爺應該也有所聽聞,三年前,煙波莊老莊主楚老前輩於菡萏院行刺,彼時盟主和七王爺正在金川陳家設的酒宴之上。那菡萏院是陳家的私人居所,能去赴宴的自然都是他的貴賓。”

裴明始終不答話,只當作沒聽見,魏行天卻沈不住氣道:“陳公子竟還敢提起此事,那楚聞風膽敢行刺……”

他話未說完,袁識在一旁大聲道:“此事怎不敢提,原本就是一樁冤案。”

陳湮嘆了口氣,道:“正如袁大哥所言,當年楚老爺子於菡萏院行刺,目標卻不是七王爺,而是酒宴的主人,陳文。”

“哦?”程懷仁雖然常年在邊關,但因為事關七王爺,這件事也略有所聞,這會兒陳湮如此說法,他不禁大感好奇。

陳湮道:“大約這其中有些誤會,楚老爺子誤以為那陳家老爺子是勒穆人安插在我國內的奸細,激憤之下才甘冒奇險,出此下策,想要行刺陳老爺子。結果沒想到七王爺也在席上,王爺尊貴無比,盟主自然以為楚老爺子是奔著王爺去的,當下和楚老爺子打了起來,卻反而釀成一樁慘禍。”

當年菡萏院得到曲折,賀江麟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楚聞風到底為何前去行刺陳文,他完全不知道。方才陳湮說的話只是他的猜測,先前和楚天闊也曾推測過,能夠想到的最說得通的便是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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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爹爹

魏行天卻道:“你說這話有何證據?”

陳湮搖頭道:“正是因為故人已逝,在場的盟主和魏堂主又早有誤會,所以不肯相信那也實屬自然。其實,楚老爺子前去行刺之前,已將前因後果寫成了一封書信,差人送到煙波莊,只是那人趕到煙波莊之時,楚莊主等人恰不在莊內,那人只好將書信交給書童放在書房。後來因煙波莊遭誤會,書童和那個人在朝廷遣人問罪時因為害怕便悄悄逃走,書信也不知遺落在書房哪個角落,直到近些時日才被楚莊主發現。”

後面這一段當然是陳湮胡編亂造的,可是裴明等人卻是一驚,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裴明此時方才開口,道:“既然這封書信能夠盡釋誤會,楚莊主何不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楚天闊一副痛心的模樣,道:“這封書信是先父唯一的遺物,我自然要好好保管,此次出門匆忙,未及攜帶。盟主若要看,我遣人連夜回煙波莊去取。”

魏行天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沒證據,空口白話,戲弄人麽?”

話音未落,守帳親兵進來稟報,道:“將軍,帳外有人求見,自稱是千葉樓樓主。”

程懷仁身處蒼州城,與一些江湖人士打交道久了,已聽說過千葉樓的大名,便道:“快請。”

其實南宮遙對這次擊敗勒穆人雖然有功,程懷仁卻是不知情的,雖然千葉樓在江湖上名聲響亮,他作為朝廷命官,原也不必過分客氣。

然而他和八王爺交好,此時聽聞裴明和七王爺有來往,立時便能猜到,七王爺必定是在籠絡這些江湖人士,收為己用。那麽自己自然也該趁機多多結交,不能讓這些江湖人盡數為七王爺收攏了去。

南宮遙在親兵的帶領下進了帳,先對程懷仁躬身行禮,二人敘過禮後,南宮遙先是祝賀程懷仁大獲全勝,隨後竟是對楚天闊道:“聽聞楚莊主在此,在下特來為楚莊主送上一份大禮,事情緊急,攪擾各位了。”

南宮遙的突然出現陳湮倒沒料到,但見楚天闊也是一臉驚訝,只是那驚訝之中實在很有表演的痕跡,陳湮才知道這應該是他的安排。

楚天闊問道:“勞煩樓主親自駕臨,不知是什麽大禮。”

南宮遙道:“千葉樓收集天下消息,雖不敢說事事皆知,但於一些隱聞密事倒也知曉幾分。我知楚莊主因當年楚老前輩一事,恐怕見怪於程將軍,因此不請自來,便是來解釋這一樁誤會。”

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交在楚天闊手裏,道:“實不相瞞,當年楚老前輩決意去菡萏院行刺,除了給煙波莊送過一封書信之外,也曾向霜月閣去過一封信。只是送信之人路上意外遇難,信件遺失,輾轉經年竟被千葉樓拿到。”

楚天闊忙打開信件,只見裏面的信紙已泛微黃,顯然不是新寫的。楚天闊仔仔細細讀了一遍,雙手竟忍不住顫抖,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把信交給袁識,道:“袁大哥,你看看吧。”

袁識接過來,只看了個開頭,便驚呼一聲,道:“這信……是寫給我父親的?”

說完把信湊在袁誦眼前,兩兄弟一起看了起來,看到最後不僅連連嘆氣。

南宮遙接著道:“我知道,貿然拿出這樣一封信來,實在難以取信於人,但因這封信事關重大,楚老前輩在信尾印了自己的私印。盟主當年和楚老前輩時有書信往來,對這印信當有印象,還請盟主辨別真偽。”

說著把信末尾放在他眼前,裴明其時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不知這封信裏到底說了什麽,腦子裏思緒萬千,盤算著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因此南宮遙把印信給他看時,他只瞥了一眼,便已認出,下意識道:“確是楚老莊主私印。”

其實就算他不承認,楚聞風生前也有別的信件留下,只需要略作對比就可知道。但裴明身為盟主,所說的話自然是有幾分威信的,程懷仁早有察覺,陳湮和楚天闊隱隱是在與裴明作對,所以這個時候裴明承認了,那便確信無疑。

其餘人沒能看到信件內容,南宮遙徑直把信件遞給裴明道:“盟主乃武林之首,不如請講信件內容說給諸位聽知,如何?”

裴明粗略瀏覽了一遍,心中大大松了口氣,不禁疑惑,為什麽楚聞風沒有吧來龍去脈細細寫給霜月閣知曉。

他深吸一口氣,才道:“信中寫道,楚老莊主意外得知,金川陳文老爺子乃是勒穆人安插的奸細,因為說出這事那人在江湖上頗有威望,楚老莊主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於是決定趁菡萏院酒宴之時前去誅賊。”

南宮遙道:“正是如此,楚老莊主沒料到因七王爺在酒宴上,鬧出了一個大誤會,雙方不及解釋清楚便動起手來,當時陳文老爺子身邊有個高手,和楚老莊主力戰,楚老莊主不幸殞命。”

程懷仁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道:“那麽那個陳文,到底是不是……”

南宮遙一笑,道:“此時我們確實沒能查到他是勒穆人奸細的證據,而且盟主和七王爺既然都和他有交情,以盟主和七王爺識人之明,想必此間應當也是一個誤會。”

程懷仁輕輕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魏行天見了,道:“即便這封信是真的,裏面也只是楚聞風的一面之詞,不足取信。”

袁識一怒而起,指著魏行天道:“你去江湖上打聽打聽,楚伯父乃一代大俠,手中之劍從不取無辜之人性命,武林中人談到他誰不是真心信服?”

楚天闊朝程懷仁拱手執禮,道:“程將軍,原本這是江湖之事,不該打擾將軍。只是這件事當年也牽涉到七王爺,這些年來先父蒙受不白之冤,身為人子未能替父沈冤,實為不孝。今日楚某鬥膽請將軍做個見證,再有盟主在此,今日為先父證了清白,先父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其實這件事本已經揭過去,七王爺也不能對煙波莊怎樣。但楚天闊在程懷仁面前說起此事,那便是有向其示好之意。而且雖然陳文到底是不是奸細,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懷仁知道裴明和七王爺關系匪淺,那麽七王爺和勒穆人之間是否有勾連就很耐人尋味。

這件事只要上報至朝廷,皇帝恐怕也會起疑心。

程懷仁手一擡,對楚天闊道:“楚莊主不必多禮,此次大勝賊人,楚莊主功不可沒,足可見煙波莊的一番好意,楚老莊主為人如何,朝野內外自然會有決斷。今日大捷,楚老莊主沈冤得雪,實在是喜上加喜,自然該好好慶祝一番。”

程懷仁這是直接敲定了楚聞風刺殺一案的性質,裴明和魏行天就算不服,那也無可奈何。等到程懷仁的奏報送到京城某位王爺手中,七王爺乃至裴明等人以後行事只會頗多顧忌,手腳再也不能展開。

酒宴直到後半夜方散,裴明和魏行天徑直離開,陳湮便和楚天闊先回蒼州城。

路上,陳湮問起楚天闊今晚的事是不是他安排的,楚天闊道:“果然都瞞不過你,原打算給你個驚喜,卻沒想到你一番猜測竟然和事實不謀而合,我索性順水推舟了。”

陳湮奇道:“其實刺殺陳文這件事是我的一個推測,畢竟按楚伯伯的性情,他總不會貿然拿自己的家人冒險,所以我才想到他可能想要殺的並不是七王爺。倒是那封信,竟也讓我猜著了。”

楚天闊笑道:“怎麽還叫伯伯?”

陳湮嘴角一勾,白了他一眼,道:“不叫伯伯叫什麽?你已經嫁給我了嗎?咱們婚禮沒辦,證沒領,當然叫伯伯。”

楚天闊好奇道:“證?什麽證?”

陳湮道:“額……就是婚書,婚書也沒寫吧。”

楚天闊親了親他的臉頰道:“已經是我的人了,就當是訂婚了,叫爹爹有何不可。”

陳湮用手肘捅捅他:“去去,誰和你掰扯這個。”

楚天闊這才道:“當初父親並未給我們來信,但給袁叔叔去信卻是真的。南宮樓主也是機緣巧合拿到了信,才剛告知我。”

陳湮道:“可惜楚伯……可惜咱爹沒在信裏說明白是誰告知他的消息,他又為什麽會在酒宴之時行刺。”

楚天闊聽見他改口,心裏歡喜得不行,在他耳邊悄聲道:“等回去給你看個東西,你就什麽都明白了。”

陳湮好奇道:“看什麽?”

“秘密。”楚天闊道。

陳湮猜測這裏不方便明說,便也不追問,反而問他接下來的打算。

楚天闊道:“眼下江湖上說裴明陰險狡詐,勾結昆侖派的留言日盛,聲名大不如前。所以他才指望著來邊境利用戰事為自己洗脫,信服他的人仍不在少數,要向他貿然發難也不容易。

“所以咱們先讓閔先生替那些藥人解了蠱,想個法子讓他們明白裴明的陰謀。即便那些人裏有許多大奸大惡之徒,但經過此事,想必已對裴明恨之入骨了,自然會在流言裏添油加醋一番。

“但魏行天此人,我卻先要找他清算害我父親的賬,也算是斬了裴明一條臂膀,讓他孤立無援。”

陳湮側頭問道:“你……是想幹脆殺了他?”

楚天闊點頭道:“雖然此次我們沒能拿到裴明勾結勒穆人的實質證據,但我卻可以以私仇之名向魏行天挑戰,在淵堂麽,為虎作倀這麽多年,該騰騰位置了。”

☆、往事

陳湮聽來,楚天闊似乎是有大動作,便道:“有把握麽?裴明肯定會在一旁協助。”

楚天闊嘆了口氣道:“要想拔除在淵堂,煙波莊勢必也會傷及元氣,但江湖從來都是你爭我奪,咱們先攪出一灘渾水,讓裴明自顧不暇。”

陳湮好奇道:“怎麽攪?”

楚天闊道:“回去就知道了。”

眾人回到客棧,楚雲舒和顧柳早聽到護衛們傳來的消息,因此並不太擔心,和陳湮、楚天闊說了一會兒話後各自散去。

陳湮也早倦了,回到房間倒頭就睡。楚天闊倒是遵照他的要求,洗了好幾趟,直到身上沒什麽味道了才上到床上,擁著陳湮入睡。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陳湮醒來時楚天闊早已出了門,他吃過飯後,便由護衛帶著去看閔不歸解蠱解得如何,看是否需要他幫忙。

那些藥人由千葉樓找了一處極為隱秘之處安置,陳湮去了,剛踏進門,就見閔不歸擦著手出來,看見他之後徑直道:“解藥研制得差不多了,就是一些藥材需費些工夫找齊。”

陳湮同他走到院子裏石桌旁坐下,問道:“前輩大事已了,今後有何打算?”

其實自從苗不休死後,陳湮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他想著若閔不歸從此以後決意歸隱山林或是行醫濟世,便可把顧柳帶在身邊,讓她遠離這邊的諸般紛爭。

閔不歸豈不會不知道他的心思,道:“當初師父其實已經自立一派,門下弟子不少,只是那個時候他猝然離世,我又四處追殺苗不休,派中事務無人打理,門人漸漸散了。這些年我也陸續收了幾個弟子,等把這些人蠱蟲解了,就召集弟子們先重立門派吧。”

陳湮點點頭,心道這大概也是閔先生師父的心願,眼見閔不歸眉間仍有淡淡愁緒,便問道:“前輩還有什麽煩心事麽?”

閔不歸兩眼望著遠處發呆,喃喃道:“我總是有一些事想不通。”

陳湮道:“什麽事?”

閔不歸回過神來,看著陳湮,道:“是啊,你和楚莊主……我想能明白這件事的,也就只有你們二人了。我今日把事情說給你聽,你幫我想想。但此事不可對別人說起,否則……”

後面的話閔不歸沒說出口,但見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陳湮便道:“前輩放心,前輩既信得過我,我自然不敢有負所托。”

其實陳湮心中也早就好奇閔不歸和他師父那段往事,只是這是人家私事,閔不歸又對他師父的名聲在意得緊,因此他不說,陳湮也不敢多嘴問。

現下閔不歸願意自己說出來,他當然是求之不得。再則他是顧柳的師父,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如果能設法開解了他的心結,也算是略報恩德了。

閔不歸長嘆了一聲,垂頭沈思片刻,許久才似乎鼓起勇氣,緩緩開口道:“我是十二歲上拜入師父門下的,那個時候人人稱他‘南岳仙’,乃是因為他隱居四極州南岳山中,有一年四極州下數十州縣突發離奇瘟疫,染此疾者以十數萬計。朝廷派下來的醫官殫精竭慮,要麽是染上此病而死,要麽是想不出辦法 ,遠遁他鄉。師父知道後,憑一人之力,研制出治病的方子,方才化解此難。百姓們認為只有仙人才能做到,所以漸漸地這個名頭就傳了出去。”

“南岳仙”徐求道收下第一個弟子的時候不過二十六歲,那個時候他在江湖上已小有名望,漸漸地已有許多江湖中人來到南岳山中求醫。

他性子清冷,內心卻古道熱腸,但凡來求醫的,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他一概不拒。

閔不歸原名並不叫這個,徐求道收了他之後才給他改了名字。閔不歸曾經好奇師父為什麽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徐求道只是嘆了口氣,撫摸著他的腦袋,道:“名字而已,不是非要求個解釋,你不喜歡,為師就改了。”

閔不歸覺得師父眼中有一種東西,他不知道是什麽,只是覺得自己看了心裏就難過,於是道:“弟子很喜歡。”

徐求道臉上便有了淡淡的笑意,道:“不歸,你是個聰明孩子。”

徐求道耐心細致,收的這個徒弟又聰穎善學,勤奮刻苦,很是得徐求道歡心。

幾年後,閔不歸年滿十八歲,對師父所授技藝已經學到了十之七八。只是隨著年紀越長,有一點他很是疑惑,那就是師父常常盯著他看,一盯常常至少一炷香時間。

盯著他的時候,眼裏的東西就和當年一樣,閔不歸這個時候已經知道,那種東西叫做悲傷。

偶爾徐求道看著他的時候,又似乎癡癡的,但閔不歸若喚他一聲,他回過神來,往往十分失望,轉身進屋去,一整天也不出來。

有一天,徐求道又帶了一個弟子回來,是十七歲的苗不休。

苗不休生於南疆,於制毒一道頗有天賦,徐求道惜才,把他帶了回來。從此之後,徐求道再沒有把全部心思放在教授閔不歸身上。

閔不歸覺得師父好像在躲著自己,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於是有一天晚上,他跑到師父房裏,跪在師父面前,說:“師父,弟子若做錯了什麽,請師父明白示下,要打要罰,弟子甘心領受,只是請師父不要……不要……”

到底不要什麽,他卻說不下去了,師父仍是一樣的傳授技藝,只是不再是單獨一對一地教,他問什麽,師父一樣地回答,只是沒了往日裏溫柔的神色。

徐求道把他拉起來,道:“你做錯了什麽呢?你什麽都沒錯。我不打你也不罰你。你已經學成了,以後師父能教你的不多了。”

閔不歸抓住師父的袖子,道:“師父技藝精深,弟子學到的不過皮毛,弟子還要學十年二十年,師父你不要趕我走。”

徐求道一楞,像小時候一樣撫摸他的頭發,道:“為師何時說要趕你走了?傻孩子,你要學十年二十年也好,四十年五十年也好,都由得你的。”

閔不歸聽了大喜,抱住師父的手臂道:“那弟子就學四十年五十年,學成個老頭子了也不走。”

徐求道眼神忽然變了,伸手捧著他的臉道:“你……你當真不走麽?”

閔不歸搖搖頭道:“不走,弟子不走。”

徐求道一把抱住了他,道:“這是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閔不歸覺得有點奇怪,但到底哪裏奇怪卻說不出來,但想到師父不再疏遠自己,那就比什麽都好。

自那以後,徐求道授藝更加盡心盡力,似乎對閔不歸更親近了幾分。漸漸地苗不休便有些不滿,說師父偏心,為何對師兄這般疼愛,對自己又不能傾囊相授。

他卻不知自己一心鉆研毒術,比起閔不歸來,天賦上又稍遜一籌。

但徐求道內心更偏向於閔不歸卻也是真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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