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撞在墻上的時候，嘭的一聲悶響、墻壁好像都在撞擊中微微發抖、顫動了起來。

審訊的警察正了正帽子，表情很無奈、也很氣惱的站了起來。

他一點都不緊張的慢慢走到鬧鐘身邊蹲下，探了探鬧鐘鼻息，看了眼他的頭上撞傷的位置。

然後，徑直出了審訊室，撥通了電話。

“來個車吧。……是啊，又有傷號……哎，這年頭狡猾的罪犯越來越多，制度所限我們也沒辦法，誰都知道是勞民傷財，誰讓這年頭到處都在呼喊什麽人權？我們不敢打，會鉆漏子的混蛋就專往醫院跑，吃好睡好還有我們當保鏢，可比在看守所舒服多了……不聊了，你夜裏有空閑多睡會覺，孩子發燒你照顧了一天還得上夜班可別累壞了身子。”

審訊的警察招呼了個值班的同事幫忙，把鬧鐘從審訊室擡了出來。

那個幫忙的警察累得滿頭大汗。

“這小王八蛋看起來皮包骨，怎麽這麽沈！”

“骨頭重唄。”

幫忙的警察看見鬧鐘頭上的血沒在流了，稍稍松了口氣，如果死了人，所裏都得但上責任。

“這小子夠狠的啊！”

審訊鬧鐘的警察資歷明顯深些，不以為然地抽著煙，笑了笑。

“狡猾。我看他拿頭撞墻的角度、姿勢就知道他故意的。你看看、看他腦袋哪受傷？頭頂側面、道上混的不想把人打出事就打這部位，為啥？最不容易出事。這小混蛋就是熬不過了故意撞頭求進醫院混時間。你以為他真想死啊？”

那年輕的警察楞了楞，這才明白過來。

“遇上這種人得怎麽對付？”

審訊鬧鐘的警察悠悠然吐了口煙。

“耗。”

“啊？”那年輕的警察義憤填膺的滿腹不平之氣。“怎麽覺得倒是讓這些敗類方便，讓我們麻煩？”

“沒辦法啊——”那警察嘆著氣，抽著煙。“過往呢，一些刑訊逼供只管工作業績的混蛋制造了太多冤案，恣意打人比人渣還人渣。結果整的國際和社會都攻擊說我們警察不尊重人權，改唄，一改就改成現在這樣。刑訊逼供的案子倒少了，逍遙法外的混蛋也多了。像這種有財有勢的混蛋走正常法律程序根本沒用，罪名有人願意替他扛，不利的證據證詞他買通、威脅、恐嚇，少有解決不了的。請的是身價最高的名律師，我們能怎麽撬開他的嘴？”

那年輕的警察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指著鬧鐘反問。

“不會吧？這麽大的案子他還能有活路？”

“畢竟不是抓先行，他想撇個一幹二凈當然也不可能，但是、想定他死罪，也難！”

“那也行了啊，夠他蹲大牢的了！”

年輕的警察憤憤然瞪著鬧鐘，頗為解氣的說著。

審訊鬧鐘的警察沒有再說什麽，因為外頭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

他也不想告訴年輕的警察，他說的逍遙法外的混蛋不僅是說不能定鬧鐘死罪，而是在說，幕後真正的主使這會睡得比誰都香，真正的大毒販吃的好穿的好……

趙正明睡的的確很香。

他懷裏還摟著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他從不缺女人。

睡夢中，他睜眼醒來。

然後看見被子蠕動著，有什麽東西鉆了進去，一路從他腳的位置拱著趴出他脖子旁邊的被子邊緣，露出了頭、眼睛的時候，停住了。

“你今年幾歲了？”

趙磬雙手抓著被子的邊緣，畏懼地望著趙正明，不敢作聲。

她害怕被趙正明斥罵，但是，她更害怕一個人睡覺做噩夢的恐怖。

“我、我做噩夢了爸爸……”

“有那麽可怕嗎？啊？有那麽可怕嗎？”

趙正明坐直了身體，從枕頭下掏出把短劍，把握手遞到趙磬面前。

“拿著、拿著——”

趙磬畏畏縮縮地接過了。

趙正明手指身旁那個女人。

“殺了她。”

“……爸爸……不、不要這樣——”

趙正明突然發怒的雙手抓緊了趙磬握著劍柄的雙手，強行逼迫她以握劍的姿勢、一下接一下的狠狠刺進那個女人的身體——

一下下、毫不留情。

一下接一下，殘忍冷血的讓人發指……

“你怕做噩夢？”趙正明問著、見床上的女人已經死透了，便抱住趙磬的頭，強行掰開她地閉著的眼睛，把她的頭的正對中刀慘死的、女人的身體和臉。“不就是看到你死鬼老娘被人亂刀捅死的場面嗎？有這麽可怕、嗯？啊——”

他一把將趙磬推倒在床上，鎖上窗戶，關上門的時候，一腳踹倒了哭喊哀求追著要出房間的趙磬。

“把你關在裏面一兩天，看你還怕不怕做噩夢——”

門哐啷關緊，趙正明叫人拿來鐵鏈，繞著門鎖綁緊，又拉直了鎖鏈、把另一頭環繞欄桿鎖上。

“沒有我的命令——誰敢開門、誰就死！”

趙正明冷冷然沖管家下令罷了，徑自去了別的房間睡覺。

他房裏的趙磬、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爸爸我知道錯了，爸爸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爸爸、求求你放我出來，我害怕，我快喘不過氣來了，爸爸——”

四層高的寬敞大別墅裏，持續響起的、趙磬的喊叫聲音，猶如黑夜裏的怨鬼嘶叫……

嗚嗚聲響。

在夜裏，尤其可怖。

山風嗚嗚作響。

基地裏。

陳立睜眼盯著監視屏幕。

徐紅在他身邊，趴在他腿上，睡的正香。

原本陳立認為，許情會在淩晨來。

但是，天已經亮了。

仍舊沒見到有人接近基地。

許磊和溫朱一覺睡醒，都覺得餓。

“頭，我們出去買點吃的吧。”

許磊忙補充說。

“順便也能看看情況，把輔助監視攝像頭安裝到山腳下的路上。”

“去吧。”

陳立靠在座椅上，沒有睡意。

他不著急的靜靜等待著。

許磊和溫朱去回來的時候，提了大包小包、全是打包的食物。

睡醒的徐紅見有新鮮的熱食物吃，難得的一臉歡喜期待。

也是，在基地呆了這麽久，等待獵物，的確很沈悶。

溫朱端著個碗，放到陳立面前。

“頭，這是你最愛吃的特辣牛肉粉。”

陳立揭開蓋子的時候，表情僵硬的楞住了。

他的反應，讓徐紅她們，全都疑惑地望著他，然後、三個人的目光一起、落到飯盒碗裏。

“這、這……這不對啊頭，我跟許磊明明是在常去的那家店打包的啊！許磊還親自揭開蓋子給你加過辣椒的！”

溫朱說著，忙不疊的找尋其他的碗。

但是，沒有。

因為只有陳立吃特辣的牛肉粉。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是別人拿錯了嗎？”

溫朱找不到別的飯碗，心裏緊張、又驚恐。

許磊見狀一把抱住她，這才稍稍讓她心定了些。

陳立十分從容地把飯碗裏面擺著的那部黑色的手機拿出來，放在一邊。

“沒粉就吃別的，吃飯啊，都楞著做什麽？”

他的鎮定和從容，感染了溫朱，她冷靜了下來，坐下了，打開其它買回來的食物，隨陳立和徐紅一起吃了起來。

沒有人說飯碗中手提電話的事情。

醫院。

住院部。

六樓。

鬧鐘頭上包著紗布，但他的臉色，看起來很精神。

病房外面站了兩個警察，守著門。

窗戶外頭有金屬的框密封著。

兩個看守的警察吃著十塊錢的盒飯。

這是派出所報銷的上限標準。

病房裏，鬧鐘在吃著三千多的、星級酒店的飯菜。

當他離開派出所，就有一直在外面等著的，乂社團中歸屬他手下的人等著。

所以，他到了醫院，吃得很好。

只要花錢，護士就願意拿了小費，幫忙把五星級酒店打包的飯菜送進來給他。

“兩位大叔，不進來一塊吃嗎？我一個人反正也吃不完，吃頓飯不算賄賂吧？”

門外的警察根本不理會。

鬧鐘不以為然的自顧美美的吃飽。

他最後消滅龍蝦，然後喝了口魚翅湯，漱口，吐在碗裏。

“草，魚翅湯做得這麽難吃！”

門口的兩個警察聽見，又好氣、又好笑。

他們把吃完的飯盒裝起來，丟到垃圾桶。

“這小子真欠揍。”

“讓他得意吧，反正是個快吃牢飯的人，現在他不得意，很快就沒機會了。監獄裏的飯菜可比不上五星級酒店的，希望他別在裏頭餓死。”

兩個見慣了形形色色罪犯的警察不因為激怒。

一個去了找醫生。

問鬧鐘的傷勢情況。

“傷者還需要留院觀察……”

問話的警察不客氣地打斷，語氣份外嚴肅。

“有些事情得過且過沒關系，難處大家都懂。但這是個重刑犯，最好別開玩笑。行嗎？”

那醫生頓了頓，沈默著。

知道跟面前的警察打馬虎眼沒意思。

但是，他帶鎖的辦公桌抽屜裏正裝著剛剛被人威脅般強迫塞的一萬塊錢。他收了錢，不可能不辦事，也不敢不辦事。

警察可以抓罪犯，但是沒辦法為了一個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長期保護和預防。

“七天，留院觀察七天後就能出院。”

警察皺了皺眉頭。

“不能再早點？”

醫生為難的考慮了一陣，艱難的重新吐了個時間。

“五天，真的不能再少了。或者轉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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