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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如此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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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靜默。

就好像風吹散了迷霧, 月亮也從撥開的雲層後頭顯現出來……

阮舟搖瞳孔微縮,握住江映離的肩膀:“你……你剛才的問題, 再問我一遍?”

江映離道:“你愛過我嗎?”

阮舟搖道:“從未……”兩個字剛出, 他就想改正,但是,他費盡力氣也只不過中間斷了一斷,仍是道, “從未……愛過……”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真言丹, 是假的嗎?!!

重新摸出丹藥,嗅聞。

阮舟搖於丹道方面那般精通, 然而無論他如何細嗅,縱然咬上一口細細品味,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江映離又道:“你愛我嗎?”

阮舟搖道:“……愛。”

江映離又道:“你愛過我嗎?”

阮舟搖道:“……從未……”

江映離斬釘截鐵地道:“丹藥有問題!”

阮舟搖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喜是怒, 渾身發抖, 捏著丹藥盯著江映離,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前世在重華宮, 他迫江映離吃下了真言丹, 江映離知道那是真言丹,極力反抗掙紮, 一點兒也不願意配合……

——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而拒絕回答, 在後來得到了他回答的阮舟搖眼裏,自然是因為心虛!

江映離真正回答之時,便是這句:“從未……愛過……”中間一斷,掙紮著, 卻似被真言丹所控,無法說謊……

江映離瞧不出阮舟搖心內的波濤駭浪,只是有些許感慨地道:“這樣的丹藥,原該是有缺點的。”他認真地道,“世上,哪有真能讓人不說謊的藥?”

阮舟搖手中瓷瓶“哢”地捏成了碎片:“——妖師,害我!!”

江映離微微一驚,轉瞬間只一個念頭:江裳說妖族祭師接觸過阮舟搖,果真說中了?!

阮舟搖攬住江映離,抱著他出了這陌生人的院落。

落到客棧的院落,他又迅疾地離開,很快,擄了一個破山宗弟子回來……

“……你,你們是誰?我可是破山宗內門弟子,你們竟敢放肆!”

阮舟搖一腳踹上那弟子的膝彎。

“啊!”那弟子慘叫一聲,登時跪了下去。

“說!你們宗內的真言丹,到底有什麽問題?”

那弟子疼得渾身發抖,又驚又懼:“說,說……我我我說什麽?”

阮舟搖踩在他膝蓋上:“傳言道吃了真言丹就不能說謊,可為什麽相似的問題,問同一個人卻會得到兩種不同的答案?”

那弟子抖得跟個篩糠子似的:“這這這我不不不……”

江映離蹙眉,帶了些責備地看向阮舟搖:“你這是幹什麽?”

那弟子聽見江映離的聲音,恍如天籟,直接彎腰下去給江映離磕了兩個響頭,道:“仙長饒命啊,仙長饒命!”

阮舟搖從自己的儲物戒子中,取了顆真言丹,直接塞進了那弟子的嘴裏!

那弟子翻著白眼把丹藥咽下,捂著自己的喉嚨,差點沒被噎死。

阮舟搖拍了他脊背一掌,助他吞下丹藥……

“……你是破山宗弟子,對嗎?”

“對……我,我是……”

過了約莫十來瞬功夫,阮舟搖又問:“你當過破山宗的弟子,對嗎?”

“不……我……不……”

阮舟搖目光一厲,揪住了他的衣襟:“一字之差,為什麽答案會不一樣!!”

那弟子幾乎嚇哭了,連忙道:“我們宗內的真言丹,雖然能使人說真話,但丹藥之力畢竟有時而盡……若不然真有這樣神奇的藥物,哪裏是普通丹師便能練出來的?”他道,“便如‘過’之一字,你問我是否當‘過’,意思便如同問我是否已不是破山宗弟子了,真言丹以為我現在還是破山宗弟子,當然就讓我反駁!”

阮舟搖冷冷道:“你宗內真言丹的缺陷,有多少人知道?”

那弟子道:“外門弟子約莫就能聽上一耳朵了,咱們宗內的弟子嘴嚴,不大會說於外人聽……”

阮舟搖握住那弟子腳踝,狠狠一提。

那弟子“啊”地一聲大叫,慘得如同殺豬一般,但等他叫喚完,卻發現自己被阮舟搖踩脫臼的腿,被他接了回去……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那弟子又給阮舟搖與江映離各磕了一個響頭,一瘸一拐地,趕忙跑掉了。

“……”

“……”

阮舟搖忽然轉身,一把便將江映離給抱住。

江映離因他太用力,嗆咳了一聲。

阮舟搖情不自禁地松手,但剛松開,著實忍不住,又把他往自己懷裏攬……

“……你怎麽了?”

阮舟搖將他按在自己的懷裏,幾乎壓抑著地道:“其實,我‘從前’,本來甘願被你利用——”

昆侖山中,江映離一出面,他就停下了攻打閻浮提的計劃。

他手下人雖仍在滲透閻浮提各大仙門,但是手段,可謂是和緩得多了……

——若不是真言丹事件,他真的會愛美人不愛江山。

江映離道:“……真言丹的確有效。”他道,“從未愛‘過’,愛還未有‘過’時,只不過是聽在旁人耳朵裏,像是反駁……”

阮舟搖低聲道:“……你以後,不能給我戴綠帽子。”

“……啊?”江映離一怔,他本還正琢磨著真言丹的深意,驟然話鋒一轉,他都沒反應過來。

“你既心中有我,為何還能與旁人雙修歡.好?”阮舟搖道,“我本以為,你是因為無心……”他頓了頓,又躊躇問道,“你從前,真的愛我嗎?”

江映離道:“我雖不記得過往,卻不知你為何這般仰仗丹藥。”他道,“心悅於否,你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

阮舟搖道:“數十年時光,很多事我都已經忘了……”他撫上江映離的面頰,道,“我知道你與別人……我就以為你對我無意,後來你說你心悅我,但,又被我‘證實’是說謊……”

江映離道:“妖師……”

阮舟搖忽地皺緊了眉頭。

江映離道:“……我先前聽到你說‘妖師害我’,妖師怎麽害你?他什麽時候接觸的你,是在我失憶之前嗎?”

阮舟搖只含糊地道:“很久,之前了……”

若細細回憶一番,古丁齡在這件事裏只起了引導作用,便是如今的阮舟搖知道了其中的貓膩,都不免認為,若沒有他,也許事情還會是同樣走向……

……………………

“……太衍禦宗宗主已混入了重華宮,君上怕不是想步自己父親後塵,因為兒女私情而被人害死?”

江映離說心悅於他後,阮舟搖便連閻浮提的賞順除逆令都給停了。

這在古丁齡看來,簡直是被鬼迷了心竅!

“他不會害我。”莫名地篤定,

古丁齡古怪地笑了一聲,道:“太衍劍宗宗主,高風亮節,自然不會……”他頓了頓,才道,“但若他心中真的有你,為何還能與別人纏綿歡好?”

在石西境中被千刀萬剮,永遠是阮舟搖心內的一道暗傷。

肉體的痛苦是一回事,更痛苦的是精神上的毀滅!

他受千刀萬剮之刑時,江映離正與旁人親親熱熱……

阮舟搖當然能安慰自己江映離什麽都不知道。

可問題是,縱使江映離什麽都不知道,他心裏就會好受了嗎?

興許,只會更恨!

黎宏飛是來幫江映離讓他回頭的,他們有計劃,他們有籌謀!

被隱瞞的感覺並不是很好,只不過江映離一句心悅於他,就足夠使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聽聞,破山宗有一種丹藥,名喚真言丹。”古丁齡嘆了一口氣,道,“若是君上能將此藥練出,問一問映離仙君到底是否曾愛過你……若能得到肯定的答案,至少,能確認他的真心……”



夤夜寂靜。

燈火都已熄滅……

宿在同一家客棧的另一間新房。

阮舟搖睡在江映離外側,撐著腦袋,仔細地瞧著他的睡顏……

不安、疑竇、前世今生的恨與傷。

今夜似乎都被短暫地安撫了……

他心中仍有疑慮。

一道道裂痕,江映離與旁人歡.好,江映離偽裝重傷騙他入九九歸一陣……

他都還記得,他都還忘不了。

但這傷痕結了痂,若不再有外力戳破,總有一日便會痊愈……

俯身,親了江映離的面頰一口。

江映離翻過身來,睜開了眼睛。

“不睡嗎?”阮舟搖低聲地道。

江映離拉了拉被子,道;“你有心事?”

他說話的語調雖然一如既往地平直淡漠,可聽在阮舟搖耳朵裏,倒真有幾分關心的意思……

“……你愛我嗎?”

江映離目光閃爍,幹巴巴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老問這個問題。”

阮舟搖道:“那你愛我嗎?”

江映離張了張口,似乎難以啟齒。

若是今天早上,江映離絕對會對阮舟搖四兩撥千斤,但阮舟搖在那池塘邊說的話他雖沒有全然聽懂,但卻意識到,阮舟搖極愛他。

對於現下的江映離來說,那樣熾熱的愛意,幾乎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對阮舟搖有情,但情意尚且朦朧,甚而還有幾分愛恨交雜。

他希望阮舟搖能夠不那麽悲傷,也希望他能不那麽沒有安全感……

只是若要安撫他,恐怕必得將某些話掛在嘴邊了……

“……愛。”江映離又轉過了頭去,低聲道,“睡吧。”

阮舟搖靠近了他,從背後抱住了他。

江映離仍舊睜著眼睛,並不閉上。

阮舟搖閉眼閉了半晌,道:“……你是不是沒閉上眼?”

江映離道:“……嗯。”

阮舟搖道:“我今日是不是嚇到了你?”

江映離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成魔是否不可逆?”

阮舟搖道:“魔也好人也好,都只不過是一種生存的形態。”

江映離道:“可你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阮舟搖低聲道:“我不是因為魔煞……”他伸出手,撥弄梳理著江映離腦後的發絲。

江映離只覺得腦後一陣酥麻,稍稍避開了些,結果反而被親到了發頂上。

“……近百年的淩遲酷刑,自然會比常人瘋些。”他的手探入被子裏,抓住了江映離的手,“我真的差一點就瘋了,只是,我記著你,所以才撐下來了……”

江映離遲疑片刻,終究還是動容道:“為何如此深情?”

阮舟搖道:“只是因為喜歡你……”

江映離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太熱了的緣故。

阮舟搖從前對“喜歡”、“愛”之類的字眼極其吝嗇,雖然江映離並不是從未聽到,但阮舟搖對他說這些個字眼時,總有些輕浮逗弄。

江映離不喜他那樣輕浮,仿佛愛玩弄人心,仿佛對待一只關在籠子裏篤定其逃脫不了的鳥兒。

阮舟搖的確愛他,但他多疑而又敏感,而且,他行事總帶著幾分強迫。

江映離雖妥協於他,但他縱然不記得往昔所有記憶,卻也知道,他並不喜歡這樣的相處的模式。

但現在,他卻發覺,自己能比自己想象中更對阮舟搖動心……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他們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江映離自從失憶後便再沒起早過——阮舟搖總喜歡抱著他多睡一會兒。

“……誰啊?”

昨日好不容易平覆了一道心中舊傷。

晨起如此暴躁的敲門聲,簡直破壞了阮舟搖從昨日便有的好心情。

“……客官,客官?”

阮舟搖皺眉,察覺到了什麽,忽地看向了窗外的影子……

江映離掀開被子,坐起身來,低聲道:“人很多。”

阮舟搖當然也發現了。

穿衣,束發。

阮舟搖去開門。

但只見客棧老板站在門外對他露出一個苦笑,而離他們房門約莫有五六步遠的地方,一瘸一拐的某人一見他便用手指指向了他。

“……師尊,就是他,就是他!!”

身後一大堆隨伺弟子的破山宗宗主,順著寶貝徒弟的手指,看向門內……

但只見那前來應門的男子一身白衣,頭發只簡單地束了起來,龍章鳳姿,眉眼狀若桃花,一股說不出的狠冷勁道。

——極其俊美,甚而有那麽一點驚心動魄。

“……”

喉頭動了動。

破山宗宗主被阮舟搖容色震住,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阮錯。”

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江映離也跟著走了出來。

“——映離仙君?!”破山宗宗主一口叫破了江映離的身份。

江映離微微蹙眉,這才對上了破山宗宗主的眼睛。

這人的容貌有些兇。

自左眉眉骨一道疤痕,蔓延到了右頷以下……

破山宗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宗主如此樣貌,倒更叫人窺見破山宗的形象……

“竟是映離仙君大駕嗎?小徒不懂事,昨日冒犯了仙君!”

破山宗若和太衍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破山宗宗主尤勝輝非常識相的向江映離見禮,實在忍不住,偷偷地看了阮舟搖一眼——但是,他只不過是看了一眼罷了。

“……無妨。”江映離冷淡地點頭,並不多說。

尤勝輝的弟子一臉灰敗,知道自己今日不但討不回公道,回去還要遭受一頓訓斥……

想不到阮舟搖和江映離竟是如此身份!既然如此身份,昨日,又為何為難他這樣一個小小弟子?

一陣寒暄,多是尤勝輝主動說話,江映離則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

這麽多人都站在客棧的房間外,其實很有些尷尬。

尤勝輝足足聊了約莫半刻鐘,這才覺得前戲已經鋪墊足夠,仿若漫不經心地道:“聽我徒兒說,仙君對真言丹有些興趣?”

江映離蹙眉,沒有答話。

尤勝輝道:“昨日我宗內剛失竊了不少真言丹……若是沒有失竊的話,尤某一定可以送仙君一些!”

江映離知道他在試探,淡淡地點了點頭,還是不接話。

尤勝輝便更有些急不可耐似的,道:“敢問仙君,昨日,是否曾來過鄙宗做客?”

阮舟搖這時出聲,道:“尤宗主什麽意思?”

尤勝輝“啊”了一聲。

阮舟搖淡淡道:“我師尊不喜歡見外人,尤宗主都說了這麽久了,若沒有什麽要事的話,還是不要再打擾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言丹一直是真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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