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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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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夏逛了一圈, 走到一條岔道,竟又遇上雪陽尊者和大師兄。

她正要轉身之際,大師兄與雪陽尊者微微一禮, 迎著金紅朝霧,朝她走了過來。

她與雪陽尊者行了一禮,在大師兄靠近後, 兩人並排,踩著松軟的積雪往山上走。

“冷不冷?”

“有一點。”

含著溫暖靈力的馨香順著柔軟披風將她籠罩,她倚靠過去了些。兩人緩緩前行。

雪陽尊者看著兩道迤邐而去的身影,不覺微微一笑。

修士到了離虛期修為, 怎麽可能還會冷。

長夏這孩子,與她娘當年一樣, 膽子都是大一些的那個。

塵兒一如當年衛靖, 含蓄溫柔又害羞, 臉頰卻還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清冷模樣。

可嘆那麽一對,竟後來落得個勞燕分飛的下場。雪陽尊者不覺一嘆。

衛靖當年獨自前往北海探險, 試圖奪得祛除鬼氣的妖族靈藥清水玉。

當時給他行卦占蔔幾次, 皆是大兇。

他一再阻攔, 奈何衛靖心意已決非去不可。只因, 他要去奪取的清水玉是給寧兒所用,寧兒鬼氣侵染比他們都要厲害些,當時便已知沒二十三年壽命。衛靖心中不舍, 便性命也不顧,要去北海深處尋找那早已失傳幾萬年的清水玉。

只是這一去十年不通消息,原以為衛靖在北海的靈力亂流之中到底丟了性命。

誰知過了一陣, 得知衛靖竟獨自返回了長寧衛家, 並帶了一個女人和幾歲的孩子回去。

當時他直覺不好, 趕緊算了一卦。

卦象顯示,卻反而好轉了不少。

雖則如此,他當時便知,以寧兒的脾氣,絕對容不得衛靖的背叛。

後來輾轉得知,寧兒到底是沒了。

當年他雖未傾慕寧兒師姐,兩人卻也算是莫逆之交。

寧兒師姐去世後,他自覺一切皆是命數,灰心之下再未占蔔。

直到昨晚明月當空時,落楓尊者求到跟前,他才重新掏出占蔔龜甲。

阿楓師兄這個人,實是個操心的命。

以前操心寧兒師姐的修為進階、衣食住行、靈石花費,進入秘境後更是操心寧兒師姐的安危更多過自己的性命。

零零整整前後對寧兒師姐各種細心關照,偏偏性子又是個內斂的,死活不表明心中情意。

如今好了,又當爹又當娘的,生怕自己此行有個不好,幾個弟子沒人照拂,尤其是長夏,阿楓師兄最是關切,直言此行若是有個萬一人沒了,讓他以後一定拼死護住長夏。

雖然他滿口答應了下來,但心中卻忍不住嘆惋。

這人,這麽多年過去是一丁點沒變。

只是阿楓師兄卻不用憂心,他此行吉星高照,不會有甚大事。

倒是塵兒卻不大好,只期望白蓮仙子一縷仙緣相助,能助塵兒逢兇化吉,平平安安回來。

塵兒與長夏這對,看著兩人日常清清淡淡的,並不十分親昵。

但實則都是情種。

一個沒了,另一個可能會活不下去。

只這一點,他們師門上下可謂一脈相承。

雪陽尊者心想,但願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瓊林山莊後山是一片一眼望過去連接到天際的青黛色松林,其內堆滿了積雪的繞山小路盤旋,想來此間主人時常在林中散心。

沿著這些路,兩人徜徉漫步。

“記得你當時信中多次提到這裏的松林和雪雀。”

“如今嚴寒,雪雀尚還未飛回,再過兩三月它們便會飛回來築巢養育子女,落日西沈倦鳥歸巢時,叢林便會一片勾舟詰屈齊鳴。”大師兄頓了頓,看過來。“三師妹喜靜,或許會覺得略吵了些。”

顧長夏倒不至於會被一群鳥吵到。但是大師兄信中提及,這群雀鳥不但嘰嘰喳喳的吵鬧不休,還愛朝人丟鳥糞,它們還有些妖法,山莊之中童子但凡惹到它們,不小心就會被一身白白的鳥糞跑回來。瓊林山莊的屋檐的確有不少白色鳥糞的痕跡。

這一點那她確實無法接受,她便應了一聲嗯。

只見身旁青年微微看她一眼,也不知想到什麽,臉頰微微紅了起來。

“往後我們的山莊,總要離林子遠一些。”

‘往後我們的山莊’這話,顧長夏不覺看過去。

大師兄與他對視一眼,視線便瞥向遠方,唇角梨渦含笑抿著,久久不散。

顧長夏不免也含笑。

“你以後…不回季家?”

大師兄看過來的視線有些狡黠神色。“三叔年輕力壯,只要三師妹屆時替他拔除鬼氣,這一層桎梏既去,季家家主之位便非他莫屬。”

對於成婚這件事,顧長夏心中其實…並不那麽熱衷,她覺得像修真界結個道侶儀式便好,之後兩人一直談著戀愛在一起,挺好的。

但若大師兄的終極浪漫是成婚的話。她也不是不願意依從他的心願,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很多原則會因為心軟而松動。

然而大師兄必是下一代季家家主,這是書中就寫明了的,實際大師兄如此優秀,季家一定也會讓他成為家主。

這要是嫁到那種人家,只要想到那烏壓壓一片房宇排山倒海地壓過來,顧長夏難免就有些英雄氣短。

誰知。

大師兄還能拉來他三叔這個冤大頭。

如此一來,即便季三叔閑雲野鶴般的人物,那也對不起了。

顧長夏微微一笑,手從披風下繞過去,扶住身旁青年緊致溫暖的腰線,臉頰側過去枕著他胸口。

這樣肯定不是很好走路。

但是無妨,都是有靈力的人。

大師兄扶住他肩膀的手,也攬住了她的腰,這讓他臉頰暈紅,眉眼亮如星辰,嘴角淺淡的笑意比松林空隙映照的湛藍天空還要明澈。

接下來,走路是不好走了,那就飛吧。

幾乎沒怎麽用靈力,完全是攬住她的青年在用靈力禦空飛行。

穿過一叢又一叢衛兵似的筆直松樹林,從高空映照下的朝陽霞光漸漸散去,一束束金色光束穿過青黛色的枝頭,在他們身上和臉頰落下浮光後又一掃而過。

很快,前方迎面吹來的寒風颯颯作響。

從幽暗的森林小徑飛身出去,迎面而來是一片廣闊的冰雪深深覆蓋的原野。

原野的盡頭,幾座不高的雪山之後,遼闊的北海在天盡頭,深黑海面在朝陽下映照著一片波光粼粼的金影。

從海面吹過來的風,冰冷鹹濕,吹著衣襟獵獵作響。

當年的信中,大師兄總用筆墨描述這片海,他時時在這林間小道依靠大青石奏琴。

偶爾在海浪平靜,沒有風浪的清晨,他也會以大青石為案,給她寫信。

如今大師兄倚靠著大青石,她依偎在他懷中。

海中掀起的風浪打在礁石的聲響雖然鬧哄哄的不懂風情,風也尤其吹動發絲和衣裙颯颯作響。

但兩人卻只覺異常安寧幸福。

要是能這麽長長久久下去,該多好。

“那海神島,你要隨師尊一起去?”

“嗯。”微微遲疑,卻又十分堅定的聲音。

看一眼即便晴朗,湛藍天際仍舊灰黑輕紗籠罩的一層鬼氣。

顧長夏沒有勸阻。但她這一趟,師尊無論如何不會讓她去。師尊也說只是去查看情形,並不會如何歷險,如此應該還算安全,而她肯定留在瓊林山莊等他們回來。

誰知,大師兄視線垂下,欲言又止一瞬。

“三師妹…你也一起去吧。”

這在大師兄來說,是不同尋常的。

顧長夏不覺看向他。“你想要我一起去?”

大師兄眉眼微有些憂色一閃而逝,隨即分外溫柔的目光如流水般落在她臉頰,他輕輕點了點頭。

“嗯。”

顧長夏心想,大師兄竟也有纏人的時候,不覺莞爾。

“那又得瞞著師尊,你們先去,我後跟著來。”

有師尊他們這些尊者在,不過是去查看海神宮的情況,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去不去,其實無所謂。

總之,她只在遠方圍觀而已。

只是師尊若是知道她跟著,肯定又會氣到頭疼。

“無妨,我到時候拉你一起同行,師尊雖然會惱,但應不會阻攔。”

這話顧長夏不太信,師尊到時肯定嚴厲阻止。

誰知,一個月後,她給雪陽尊者拔除鬼氣不久,三大宗幾位尊者領著弟子全都來到瓊林山莊。

當時沒顧得上修整,直接便出發。

只因包裹海神宮的紊亂仙光有渙散的跡象,這是海神宮要全面展露在修真界的征兆。

此時哪裏敢多呆,於是只略喝了一盞茶,便悉數出發。

雪陽尊者師徒卻只送客,沒打算前行。

當時大師兄拉住她的手跟著一起出門。

師尊果然看見了,氣得回頭怒瞪。

大師兄只是平靜回視,仍舊拉住她不放。她便也忍不住遵從大師兄的意願,攥著他手,含笑看向師尊。

大約在師尊他老人家眼中,她做逆徒也不是一回兩回。

故而師尊只是氣得扶了扶額,便在其他幾位尊者勸說,此行不過去查看,安全無虞等話後,到底一甩袖子在前方飛行,算是同意了。

顧長夏心想,大師兄這麽纏人十分難得,她總得要給予些回應才行。因而,稍微有點有異性沒人性,師尊勿怪。

一行人朝北海飛行時,顧長夏才發現,衛安寧竟然不在。

她忍不住問女主這是為何。

女主紅著小臉答:“衛師兄去給他姑母賀壽,說是等壽宴過後,便自去北海匯合。他姑母,便是就在雪域的淩霄仙子,離北海倒也不遠。”

顧長夏心想,原書裏好像沒提什麽淩霄仙子這個姑母。

但在修真界淩霄仙子也是一位大能,離大成修士只差一步之遙,是一位離虛後期的高人。

她只是奇怪,衛安寧對衛家一直十分冷淡,前些日子還跟她說要跟衛家一刀兩斷,誰知忽然又轉而去給姑母拜壽。

或許這位姑母與他親厚?衛家的事,她所知實在不多。因此,也沒有瞎猜。

瓊林山莊離北海很近,不出一炷香時間,眾人便到了海邊。

但那海神宮卻需穿過深黑的海面奔行一月有餘才能到達,而這海面之上靈力紊亂,無法行駛飛舟和車馬。

因而只能靠修士自己飛行。

好在他們一行全都是離虛級以上修士,即便北海上空靈力時刻伴隨暗流漩渦湧動,但這些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麽困難。

加上沿途倒也有幾座島嶼可以借力落腳,如此一月後,眾人順利抵達。

顧長夏不論神識還是做夢,已經來過此地兩回。

第三次達到見到那珠光燦燦的龐大潔白宮殿群聳立在浩瀚的黑色海面時,沒有與旁人似的驚訝。

離這海神宮不遠有一座同時冒起來的大島,因常年浸在海底,其上此時都是一片不毛之地。

修真界不少修士已經聚集在此島多日。

幾位尊者大能降臨,眾人行禮過後,便讓開到一旁。

“一會我們去查看海神宮,長夏你不許跟來。”

師尊神識教訓她。

顧長夏看了一眼大師兄。

這一眼差點沒把師尊氣暈過去。

“師尊,我留下來陪著三師妹。”大師兄含笑,把話說出來。

師尊:“……”大概對兩個不成器的,談戀愛就腦子壞掉的弟子已經不抱希望,他老人家一甩袖子離開了。

連瑭在一旁忽然對焚情尊者笑瞇瞇地道。

“師尊,我也有些累了,先留下歇息,一會再去找您和師姐。”

焚情尊者真以為他累了,看一眼朝氣蓬勃躍躍欲試的大弟子後,就摸了一把她小腦袋。

“那姝兒同你師弟一起,也在這裏等著。”

女主有些不情願的樣子蹙蹙眉頭,她沒覺得累。

她還想前去見見海神宮這上古神島的世面,根本不想留下來。

誰知還未開口,宋寒雲也對百花仙子道有些累,要歇息一會。

幾位尊者見此,便都道。

“既如此,年輕人都留下來,我們前去看看即可。”

“也是,他們年輕未經世面,能看出什麽,若是有個萬一,我們還需得騰出手救他們。”

“那你們幾個弟子便都留下來。”

尊者們達成一致以後,便徐步飛在空中,謹慎地靠近那仙光氤氳不休的潔白宮殿。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紛紛站開了幾步。

其實除了靈虛仙宗幾人,其他諸如慕雲朝、冷淩州、殷璹等,全都想去見見世面。

此時他們不免視線冷淡地看過來,眼神中意思,怎麽修為到了離虛級還如此膽小!自己膽小還罷了,卻要牽累他們。

女主不高興地砸吧一下嘴巴,白了一眼師弟連瑭,便站到顧長夏身邊來,忽然指著遠處。

“衛師兄…來了!”

與衛安寧一起的,還有三人。

便是衛靖和那對看著分外柔弱的母女倆。

那兩張臉一個模子印刻出來的,都微微垂著頭,默默地站在衛靖身後半步,仿如衛靖的影子。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黯淡,夕暮最後一縷餘暉從深黑的海平面消失。

霧氣開始漸漸從夜沈沈的水面彌漫。

一身黑衣,戴著黑色帷幕的衛靖宛如要與黑沈沈的夜色融為一體。

風吹開他面前的黑紗,露出其後一張蒼白冰冷,毫無無表情的臉。

雖然隔著甚遠,但此人的視線宛如鷹隼,瞬間落在她臉頰,隨即似什麽劇烈的情緒湧起,他臉頰難看起擰了起來。

此時,他身後半步的母女便都將一只手搭在他手臂,衛靖的面頰便又立即面無表情,眼神也瞬間冷漠。

顧長夏深看了他們這奇怪的模樣幾眼,便盯向衛安寧。

衛安寧黑沈著面色,只是與她們點點頭罷了。他在衛靖跟前面色比平時要更臭幾分,一副很不情願跟他們一起的模樣。

他們落到島上,衛靖和那對母女默然站立,衛安寧就要走過來。

此時,忽然一陣劇烈的靈力風暴從遠方白色巨城湧起。

那光芒熾白,剎那間點亮了暗沈的天空,映照水面一片耀眼的光芒。

海神宮被劇烈白光包圍,已看不真切裏面情形。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撲面而來的靈力巨浪轟然掀翻在地。

隨即,被靈力湧蕩起來的滔天海浪瘋狂著撲打下來。

本來修士對於區區海浪倒也不懼。

可接下來,腳下海島竟然嗖地沈入水底。

這麽大的海島猛不丁驟然一空,令人猝不及防的同時,並且有一股巨大吸力牽引,將眾人分散著朝深暗的黑底吸引而去。

顧長夏不想再一次與大師兄分開,手指分外用力握緊他的手。

大師兄比她更不舍分開,反手將她緊緊按在懷中,鉗在她腰間的手靈潤強到,差點將她腰肢擰斷。

又似乎擔心這樣太不溫柔,在被一道白光映照時,他在水底,如此忙碌驚嚇之下,輕輕低頭啄了她唇間一口。

“塵兒!”

“長夏!”

師尊沈沈的聲音順著洶湧海浪傳來,幾位強大尊者的靈潤席卷過來。

試圖將他們撈起來,只是那白光玄妙無窮,卻不是他們能阻止。

在水底光芒快要消失去,顧長夏見到師尊擰眉朝著他們的方向一躍而下。

也不知他老人家有沒有抓住那白光最後一絲尾巴。

只覺光芒閃動後,眾人被穿過一層薄膜似的結界,被丟入地地面。

“天啊,水底竟然還有一座海神宮!”

有人大喊起來。

此前島上眾多弟子,有一半地被白光裹挾著丟進了這結界包圍的巨大的宮殿群之中。

周圍是黑黢黢的海浪湧動的海水,其內是一座浩瀚到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散發著珠光的潔白巨城。

顧長夏見到衛安寧跟著衛靖和那對母女摔在一起,隨即,那對母女異常靈敏地起身,在眾人反應過來前,抓了衛安寧,帶著衛靖眨眼沖進去宮殿,消失了蹤跡。

作者有話說:

先發再改錯吧,跪地,我真的很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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