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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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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默坐了一陣, 等那暧昧氣息散了。

大師兄才問。“如何?”

他應該看出來,當時那一滴心血滴落熏華草時,她眉間異樣。

滴落祭祀之血的深藍花朵, 與寶蘭仙子所繪,幾乎已經一模一樣。

唯有一點不同。寶蘭仙子所繪的花朵,那些經絡之中的淺紅血色, 似乎是微微流動的。

而此時儲物戒之中這朵,她確定它們沒有流動。

因為當時寶蘭仙子留在腦海之中的花朵不過幾息功夫,雖然她非常用力地記住它全部。

難保因為太過急亂而產生些許如此流動的錯覺,或許只是記憶蒙上了光霧一般, 那花朵朦朧顫動,便有了流動色彩, 於是記錯了。

顧長夏微微搖頭, 只說沒事。

此時墻壁火把全部照亮, 四處明晃晃的暈紅光芒,看客都在漫無目的四處打量。東側百裏國貴族所在區域, 不少司巫在急速奔走布置。

她打算等一會那聖子的祭舞開始, 燈光暗淡下來, 所有人的註意力在舞臺中央時。

再服用這熏華草。

很快, 奔走的司巫各處歸位,似乎全部的司巫都來齊了,包括扶月這群小聖女, 都拱衛在了舞臺八個角落。

剛巧每個角落四十九人。

黑色環形的樂師換了一批,這次全部都是藍衣白色鬼面的模樣,有幾種樂器甚至是顧長夏沒見過的, 但是壁畫之中的確有出現。

等一切排布完畢, 包括每個樂師的站位, 和白衣司巫的站位都與那壁畫之中所見,幾乎一模一樣。

顧長夏看了一眼大師兄,那灰黑色雲朵…如此這麽好的場合,或許真可以試試。

大師兄微微沖她點點頭。

此時金器齊名之聲大起,火把瞬間湮滅。

竟一盞燈都未留下,整個大殿內的人都在這黑暗之中安靜下來。

樂聲響起來了,與之前滄茫莊嚴音調不同,它竟妖嬈至極,隨即鼓點跟進,它們節奏異常鮮明,也與此前很不一樣。

穹頂微光一盞一盞亮起,紅衣的數名男子從空而降,他們露出的一只胳膊上,都帶著一只閃閃發光的金環,光著的腳,腳腕處也有金環相嵌。

媚彩渲染的臉頰,一雙翠羽裝飾的眼睛塗抹極深的藍色影彩,直延伸到鬢,扣著的面具只遮擋了唇和下頜,一排森然牙齒閃動捕食者的冷光,這妝容顯得那麽古樸詭異,妖冶似魔。

與白袍聖潔的司巫相去甚遠。

他們在空中扭動頭顱,身體也各種方向扭曲,不似人形,看著怪異陰森至極。

落到地面後,箏聲施弦告急,錚錚然聲中他們踏著鼓點,極速回旋舞動,換位極快,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種舞蹈明快熱烈,色彩絢麗,氛圍妖冶至極。

顧長夏竟很欣賞得動。要是燈光能再炫彩一些的話,挺適合沈浸在這種妖異氣氛中小酌一杯。

才這麽一想,竟然有一陣‘妖氣’從舞臺下呼呲一聲冒起來,青紅綠染,迷蒙絢麗,迅速暈染開來。

四周的火把更暗了,只有這妖風送來的絢麗色彩彌散開來。

那些露臂紅衣男子張開雙臂旋身到舞臺邊緣,不知疲倦地旋轉起來。

高空迷霧之中,又落下來十來道身影,他們渾身紗帶如水流般環繞,青的紅的紗帶編織出迷幻的色彩來。

本以為是女子落下來,等落到舞臺。

赫然竟都是男子。

他們眉眼被一種更深的如碎鉆般的深藍色顏料裝飾,臉上塗抹紅色亮彩,看起來詭異如圖騰。

身上…穿著極少,上身只有青紅的紗帶沿肩臂環繞一圈,褲子肥肥大大的血紅色。飄舞的紗帶實則正是上衣的延伸出去兩條帶子。

他們落下來呈拱位狀,護著中心一人。

隨著舞樂猛地一變,蒼涼的樂聲,似向蒼天哀告之意,在空中悠長響起。

隨即詭異又令人耳根發麻的妖嬈之音激烈炸響,鼓點節奏更加劇烈,如水幕般被沖開的十名舞樂男子中心,深紅的身影露出來。

兩枚青藍孔雀羽似的裝飾眼簾的男子,俊美容顏如雪。

卻是那聖子扶浦!

在所有舞者之中他穿的最少。雙臂完全露出來,上身只有一片深紅輕紗斜掛遮擋,隨風微微一動,肌肉線條便無比明晰。

北面看臺許多女弟子發出輕聲的驚叫聲,她們紛紛掩住了臉。

師尊在一旁還視線看過來一眼,可能以為她會害羞。

顧長夏一只手扶住嘴,並非吃驚於太子扶浦穿的太少。

而是這份冰清玉潤與妖嬈勾魂的完美結合,讓這冰雪般似乎毫無人類氣息的扶浦,忽然多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扶浦的舞不同於此前,雖然仍舊快節奏妖冶,換位卻更快速,更詭異。

因換位太快,竟有了殘影。紛紛揚揚的臉一張張極速晃動,恍如一張張令人深深恐懼的妖獸的兇殘面容覆活般,扭曲在浮現在空中,劃動著殘影在虛空淩亂紛立。

顧長夏盯了一會,已完全分不出誰是誰。

她只感覺一張張臉,連續晃動間,仿佛有什麽詭異的圖騰在蒸騰。

忽然猛地撲面而來,到了近前,又倏忽離開。

那猛撲過來的,無疑是扶浦的妖嬈而清冷的臉。

當時她嚇得猛地後退,整個後背貼著椅子。

那人臉一瞬回到舞臺,忽然又朝著東面撲去,似放大無數倍的一張圖騰,展開一瞬,又猛地退回。

如此大張旗鼓的詭異臉譜靠近,可眾人如癡如醉,竟然恍若未聞。

顧長夏看了一眼師尊,他老人家面色寧靜,一副有些無聊的神色。

其餘人也只是迷醉在這些舞樂之中。

似乎又只有她一人,無法接受這些原始又兇殘的祭舞。

大師兄溫熱的手覆蓋在她擱在椅子扶手的手背上。

顧長夏拉回心神,不敢再去看舞臺。

灼熱的靈力從大師兄拉住她的手腕脈門傳過來時,她被扶浦驚出一後背的冷汗才緩緩消散。

隨即,她不再看舞臺,只專心織雲。

倒是一旁的落楓尊者和季容,他們很快發現。

祭臺中央的扶浦,他舞動間,視線好幾次掠過這個方向。

以他們的眼力,不難分辨此子實則盯著的都是長夏這孩子。

只是這丫頭膽子太小,被一張圖騰臉譜嚇過之後,便垂眸默默盯著地面。

那扶浦漸漸地臉上露出不悅之色,還有些焦灼。

他的目標很快換成了長夏身旁的塵兒那孩子,視線銳利冰冷至極。

二人便都忍不住想,不愧是寧兒的種。當年來百裏國游覽當地景物之時,便有當時的太子為寧兒所傾倒。只是這太子後來走火入魔,三四百年前便沒了。

當年這太子,倒是狠狠讓衛靖吃過不少醋。

這回又來…

落楓尊者的意思,等明日便趕緊回宗門了罷。

當年那太子仿佛是因為情場失意,自見過寧兒之後一直惦念,百年後忽然走火入魔便沒了。

為了防止今時今日再出一場如此孽債,還是趕緊把身旁這‘禍根子’拎回宗門的好。

顧長夏很快織好四十九朵雲,藏在袖中差點藏不住了。

師尊應當發覺她露出袖子的雲朵,非常無語的樣子盯了她一眼。

估計覺得她無聊瘋了,在這種場合織雲玩。

看一眼舞臺上此刻迷亂妖嬈的舞姿,燈光這會兒有些亮。

顧長夏一時沒找到時機。

倒是舞臺中央,此時舞姿輕曼,多少有些劃水姿態,在幾個極速晃動身姿的紅影之中游蕩的扶浦。她視線才看過去,就被冰雪般的目光對上。

仿若星子般亮了一瞬,那人忽然背轉身去。

燈光猛地黯淡下來。

一聲金器之聲如劈山似的劇烈地不合宜地炸響。

顧長夏心想,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她把雲朵微微一震散了出去。

大師兄的靈力隨著她一起,似為她遮掩了氣機。

師尊在一旁,也察覺了。

他老人家無語地抽抽臉,大概怕她此舉惹百裏國不高興,他老人家無奈地瞪她一眼,隨即手指微動。

更加玄妙的靈潤覆蓋,她的雲朵,便十分精準而寧靜地落在壁畫所繪的位置。

在她抿唇微笑時。

豈不知黑暗中的扶浦同樣露出一絲捕獲者的微笑。

燈光忽然微亮,迷幻的樂聲鋪天蓋地席卷。

顧長夏只覺場中原本似乎在‘劃水’的扶浦,又開始異常熱烈的舞動起來。

那些圖騰般的面具臉,隨著他們的舞動殘影紛亂散落。

雖然時刻變換,但是一張張面容殘影重疊,已漸漸有了那壁畫之中的雛形。

灰黑色的雲朵果然在捕捉著什麽。

她是通過儲物戒之中微熱的那朵仙宮所賜白雲,其上牛毛大的兩顆銀針之一發覺那捕捉的氣息。

仿佛這些灰黑色雲朵,通過銀針與那朵白雲聯系在了一起。

亦或者說,那些灰黑色雲朵是白雲放出的‘爪牙’,或者幫手。

雖不知在抓捕什麽無形之力。

但她此時再面對原始而恐怖張力十足的舞臺時,撬動她靈魂的深深陰寒氣息似乎一掃而空。

此時,她也成了一個平靜而獵奇的觀舞者。

接下來又來了。

扶浦那張俊美而壓抑的臉,忽然匯聚在眾臉譜之中,沖北側看臺,如猛地跳起的心臟般,鼓蕩中沖到跟前。

看臺的女修們驚聲尖叫,是極度愉悅激動的被男神親近的驚叫聲。

她們紛紛向一旁看去。

顧長夏也偏臉。扶浦那張冷白染上一抹鮮紅色彩,深藍羽毛裝飾的眼睛的一張臉,出現在了她臉側。

他的眼神一掃之前的冰冷,灼熱如同要將人融化,妖冶地註視她一瞬。

無情的捕食者的眼神,令人心驚的同時,竟會對他生出絲絲留戀之意。

一眼掠過之後,扶浦展開雙臂,如浪濤般退走。

許多女修經不起勾引,紛紛站起身朝前不自由自主地伸手去抓。

只這麽一瞬間,此人不知勾走多少芳心。

她都有一些心緒起伏,視線莫名追隨這身影。

但覺右手一熱。

大師兄翠羽裝飾的眉眼,清冷地註目過來,尤其在她唇間輕輕掠過,便手指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心。

顧長夏抿唇。

扶浦飛走的深紅身影落入人群之中,下一刻他忽然自黑暗之中微微轉身銳利瞥一眼過來。

那眼神如刀鋒直劈向了她的方向。

當時她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後面的女修異彩連連,滿臉暈紅之色。

顧長夏回頭,扶浦已經轉身過去。

舞樂忽然一蕩消失,四處猛地全都黑暗下來。

眨眼一瞬,高空中燭火轟然照亮夜色。

幾十道紅衣身影已然飛升到高空。

這麽多人中,顧長夏一眼又見到了那扶浦。

只因此人目光似又直劈而下,仿佛在註目著她,或者別的被她勾引的這個方向的女子。

那眼神冶艷危險,似穿透進她的心臟之中。

猛地,她竟真的聽到一陣心跳聲傳來,那心跳仿佛與她的心跳同頻,在砰砰跳動。

扶浦在高空之中總是冰冷的臉,消失在黑暗前,竟露出一抹如雪蓮晃動般的笑意。

許多女修夢幻般的驚叫著,顧長夏見到很多人捧起了臉。

扶浦那一抹動人心魄的笑意,很多人應該都見到了。

火光寥落幾盞亮起在墻壁上,高空紅衣身影消失,大殿之中的司巫也消失了蹤跡。

整個大殿安靜異常,帶著一種極致熱鬧過後的深深寂寥感。

那心跳聲在如此詭異的安靜之中,竟仍舊清晰。

顧長夏忍不住循著聲響,很快找到儲物戒的白色雲朵之上。

灰黑色的雲朵此時竟然悉數返回,一顆顆疊加在那牛毛銀針之上,它們鼓蕩著鼓蕩著,忽然輕盈消散。

一根猩紅的血絲,一端似乎連著虛空,一端拴在銀針之上。

銀針仿若刺破血絲的血管,一滴猩紅鮮血滑落。

奇異的現象出現了,那被玉盒裝起的藍色熏華草,它竟然飛身出來,輕盈接下這一滴血。

隨即血霧輕輕彌漫,它輕盈轉動四十九圈後,但覺花瓣上的淺紅經絡輕盈流動,整朵花靈潤顫動,竟還有祥雲繚繞在四周。

忽然花朵猛地一轉,化成一滴深紅和深藍對半的液滴。

顧長夏吃驚地微張著嘴,這變化太快她反應不及。

誰知那液滴倏忽之中,沖入她嘴中。

她恍惚了一瞬,只覺靈臺恍如被什麽蕩開,識海之中仙光璀璨,鐺鐺聲響。

還未來得及回味這玄妙滋味,那仙光和仙樂都消散了。

她趕緊內視丹田,那顆牛毛銀針已經不在,可怕的灰黑色的力量正在被一紅一藍兩種力量吞噬,很快被盡數吞服消失了一幹二凈,恢覆了其內清明。

顧長夏再看戒指,潔白雲朵之中,已然多了一顆牛毛銀針。

她盯著其中纏著血絲那根銀針,聽著其上傳來的砰砰心跳,一時陷入思索。

漆黑的內殿之中,渾身疲憊,面色蒼白的青年軟在椅子上。

“血魂引如何了?”聲音嘶啞,恍如寒鴉。

“已然為九針玄體刻印在魂靈之中。”黑暗中有人恭謹地答。

“拿來我看看。”嘶啞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疲憊。

燈影亮起,黑衣身影托起裝有粉色三生花之花的玉盤,呈送至他主人跟前。

扶浦冰冷面色蒼白如雪,額角泌著冷汗,一雙眼幽黑似井,瞥向那兩朵並蒂三生花,見一線猩紅貫穿雙蕊,將兩朵花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他疲憊而寒冷的面色稍緩。

“吩咐下去,即刻舉行擇後儀禮。”

他揮揮手,那黑衣人便悄然退下。

屋內恢覆一片粘稠的黑暗。

扶浦在暗夜中,聽著心中不同於他的淺淺心跳,面頰露出一抹涼笑。

很快,他撐扶著坐起身來,仔細更衣。

明月殿之中,顧長夏他們此時都一片驚訝之聲,只因國主忽然留話。

太子得天啟示,眾賓客之中有一女子乃是他今生良緣,便就在今夜,舉行百裏國古老的擇後儀禮,選出那名女子來,隨即舉行封後大典。

一時百裏國的年輕女子們都發出小小的欣喜一聲,她們之中傾慕太子扶浦者不在少數。

北側修真界看臺之中甚至很多女修都懷有期待之色,不過她們也自知肯定與扶浦無緣。

畢竟百裏國為保火神血脈純凈,普通民眾都不願外娶或者外嫁,遑論更加註重血脈純凈的王室。

這扶浦的王後,自然與她們無關。

故而幾位尊者便提議,此事與修真界人士無關,他們便告辭離開罷了。

誰知那國主卻搖頭,言明既是神啟,那王後可能出自明月殿中任何女子。

幾位尊者頓時不悅。

“若擇中我修真界女子,她不願嫁,則又如何?”

那國君面色頓時有些不善,百裏國之人更是冰冷殺氣襲來。

□□位尊者修為已是此界巔峰,自然不懼小小一個百裏國,故而面色怡然。

忽然清冷的聲音自黑暗通道中傳來。

“若是如此,我自會傾心相求,直等到她願嫁我一天為止。”

扶浦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一身白衣勝雪,俊臉雖略有些蒼白,卻仍舊尊貴清冷不凡。

許多修真界女修便想,如此絕色男子傾心相求,又有幾人能忍住不動心。

幾位尊者見他如此說話,便點點頭又坐下了。

隨即,幾名司巫在紅藍色彩環繞的舞臺鋪上一張深紅華麗的毯子,其上擺上一圈法陣之後,在法陣中心堆滿了百裏國的國花雪紅蓮。

那法陣就連顧長夏都看出來是鸞鳳姻緣陣,被此陣擇中的兩人,如被三生花確定情緣,定是前生有緣,今生來聚。

不過此陣信服力極高,只因開啟此陣,需要兩百年壽命灌註方可。

兩百年壽命對於修士來說,也是無比珍貴之物了。何況鬼氣侵擾的時代,修士的命其實大多都長不過三四百年,這還是資質不錯的人。資質差些的,根本活不過兩百年。

故而修真界沒人願意拿命來開啟這法陣。

此陣一擺出來,不少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就連幾大尊者都露出詫異之色,隨即看那扶浦倒也有了些佩服神色。

作者有話說:

我大概寫瘋了,寫到現在。並且還被深深沮喪籠罩,總覺得,我好像又沒寫好。算了,明天再來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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