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還在繼續向前，她緩緩擡腳，站在了邊緣上，就在她要踩空墜落之時，一雙大手將她用力的拉了回去。

二人腳步踉蹌，後退幾步堪堪穩住了身子。顧秦一手拉著她的手腕，一手攬著她的腰身。月色下，顧秦看到了尋死之人的樣子……

那瞬間，他不由驚愕。

“餘念。”

顧秦叫出了她的名字。

餘念眼睛有些空洞無神，耳邊顧秦的聲音也有些遙遠，她眨了眨眼，僵硬的扭頭，對上了他投落過來的視線。

“你還好嗎？”

“顧……秦？”餘念大腦有些空白，她張了張嘴，憑著感覺叫出了顧秦的名字。

男人蹙著眉頭，神色間滿是難以掩去的怒意和淩然。

“你怎麽在這兒？”一陣冷風吹來，餘念徹底清醒了，她環視一圈，驚訝的發現自己站在天臺頂上，天臺下燈火通明，周邊卻是一片陰沈沈的黑暗。

餘念有些冷，她不由環住雙臂，心中更是茫然，自己是什麽時候上來的天臺？

“我還想問你呢。”顧秦松開她，“你這麽晚跑出來幹什麽？”

顧秦居高臨下的看著餘念，平靜的眸光下是暗流的波濤。

“我……我不記得了。”餘念緊咬下唇，她明明很早就躺下了，剩下的……毫無印象。

“不記得？”顧秦挑眉，“你他媽逗我玩兒呢？”

顧秦聲線喑啞，語調中帶著危險的意味。

餘念有些慌，她拉扯著裙角，不安的抿緊了粉白色的唇瓣。

“你知道嗎，要不是我拉你，你剛才就從那上頭跳下去了。”顧秦指著前方，“你是想自殺？”

餘念看去，入眼的是黑茫茫一片。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餘念身子不由打了一個激靈，一股涼意緩緩從腳底騰起，逐漸蔓延全身。

這是恐懼。

“我沒……”

餘念仰頭看他，長睫眨啊眨，波光瀲灩的眸裏寫滿了無措和驚慌。

顧秦有些受不了餘念的眼神，他眉頭皺的更緊，說：“你要哭？”

餘念呼吸一窒，連連搖頭，“我……我不哭。”

“哦，那就好。”顧秦眉頭舒展，“你哭了，我可不會哄你。”

餘念低頭，留給顧秦一個頭頂，她像是受氣小媳婦一般站在顧秦面前，赤著的腳趾微微蜷縮著。

顧秦打量著餘念，此時的她著實狼狽，紅色睡衣下的軀體不斷戰栗。風將她的長發吹的一團糟，一雙小腳凍的通紅。似是無奈般，顧秦輕輕嘆了口氣。

顧秦脫下外衣，上前往她身上隨意一裹，緊接著攔腰將餘念抱了起來。

餘念驚呼一聲，眼睛瞬間瞪大。

她伸手扯住他胸前的衣襟，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顧秦神色淡淡，他抱著餘念上下顛了顛，說：“挺沈的。”

餘念呼吸一窒，眨了眨眼，聲音有些顫抖：“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顧秦垂眸，“你腳破了。”

餘念不由勾了勾腳趾頭，真覺得有點疼。估計是被地上的小石子割破的。

“那我也自己走，這樣挺麻煩你的。”

顧秦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摟著他的雙手微微緊了緊，“你要是再啰嗦，我現在就把你從這上面扔下去。”說著，顧秦故意的將餘念的身子往前拋了拋。

餘念壓抑住想要尖叫的*，她一把環住了顧秦的脖頸，閉上嘴巴不敢說話。

顧秦哼笑一聲，抱著餘念下了出了天臺。

回家。

顧秦伸手開燈，他將餘念小心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你家醫療箱呢？”

“……我家沒醫療箱。”餘念活得較為粗糙，家裏有幾顆感冒藥就不錯了，哪來的醫療箱。

顧秦看她幾秒，片刻，他轉身離開。

顧秦沒有關門，餘念扭頭，目光追隨者顧秦的背影，只聽鑰匙串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顧秦打開自家門，沒一會兒，他拎著一個白色藥箱走了過來。

顧秦撩起袖子，露出兩條古銅色，結實無比的臂膀，他打開藥箱，扯著餘念的腳放在了他的膝蓋上。

宛如觸電一般，餘念著急忙慌的就將腳縮了回來，她蜷縮在沙發上，看著顧秦的眼神如臨大敵。

餘念的行為讓顧秦有些不滿，他擡眸，墨黑的眼睛與餘念對視著，語氣略顯冷意，“快點伸過來，別浪費時間。”

餘念肩膀一抖，竟有些怕他。

“這樣不好。”如同剛出烤箱的糕點，餘念的聲音軟的一塌糊塗。

“有什麽不好？”顧秦眸光微閃，“怎麽著？你是怕我對你圖謀不軌？”

餘念咬了咬唇，慢悠悠的將自己的腿伸了過去。

顧秦一把握住她的腳踝，她腳踝纖盈，觸感如羊脂般柔滑細膩。顧秦粗糙的手掌貼著她的皮膚，指腹不由自主的在她皮膚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餘念敏感，顧秦的動作當下就想讓她想腳抽回來。

顧秦握緊，瞥了她一眼，“別動。”

倆個字，平靜而又不容抗拒。

顧秦斂目，專心的處理著她腳上的傷口。

餘念懷裏抱著一個抱枕，她看著顧秦，竟有些出神。顧秦從來不是一個細心之人，溫柔這個詞向來和顧秦沾不上關系。很多時間裏，顧秦都是不耐煩的。可此刻，他像是一個鄰家大哥哥一般照顧著餘念……

餘念本身敏感而又固執，不管是受到身體上的傷害，還是心靈上的傷害，她都不會去與他人傾訴。她已習慣孤身一人承受一切，像今天這樣，被人小心翼翼的接近著，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更讓她貪婪迷戀。

顧秦像是經常給人處理傷口，手上動作熟練無比。他的大手握著棉簽，一點一點的清理著她傷口邊緣的小沙子。

“疼嗎？”顧秦問。

餘念回神，搖了搖頭，“不疼。”

“所以你那麽晚跑出去幹嘛？”

“……我忘了。”

顧秦嗤笑一聲，“難不成你在夢游？”

餘念沒說話。

顧秦擡眸，“還真是夢游？”

餘念算是默認。

“之前有過這種現象嗎？”

“應該有過，我不記得了。”像是逃避一般，餘念對此並不想多說。

顧秦看出了她的想法，也沒有再問。

處理好了，顧秦將棉簽扔在了垃圾桶裏，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將餘念籠罩其中。

“你自己能上樓嗎？”

“能。”

“那我回去了，明天要是不能上班就請假。有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還有……”顧秦又說，“以後睡覺時留盞燈，聽人說這樣有安全感。”

“嗯。”餘念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你應該和我說對不起。”顧秦接話，撈起了沙發上外衣，“畢竟你影響到了我的睡眠。”

餘念長睫微顫，當真乖巧的從嘴裏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顧秦握著外衣的手一頓，他垂眸，視線中的餘念嬌小而又乖巧。她讓顧秦想起了自個兒小時候養的那只小花貓，每當犯了錯，小花貓就會委委屈屈的縮在他腳邊。像是此時此刻的餘念。顧秦忍不住，寬厚的大手落在了餘念頭頂。他沒說話，只是輕輕揉了揉，後在餘念愕然的眼神中轉身離開。

餘念回神，扭頭叫住了他，“顧秦，你的醫療箱……”

“給你了。”顧秦眸光幽靜，他抿唇，沖她牽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等餘念一眨眼，顧秦便合上了門。

一室寂靜。

餘念靠著沙發，她伸手，輕輕撫了撫頭頂，似是還能感覺到顧秦的體溫般。回想剛才的畫面，餘念後知後覺的紅了臉頰。

餘念一瘸一拐的上了樓，她重新躺回到床上。月色被密雲遮擋，臥室內一片黑暗。

餘念伸手，摸索到了臺燈的開關，她手指在開關上微微摸索，最後鼓起勇氣，打開了開關。

昏黃的光照亮房間，餘念睜眼，瞳孔中忽的倒映出一個身形妖嬈的影子，她打開窗戶，一躍而下，沒有絲毫的流戀。

砰——！

耳邊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音，迸裂出的鮮血瞬間占據了她所有思緒。

“啪！”

餘念立馬將燈關閉。

黑暗中，她呼吸急促。

餘念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在其中，過度的驚恐根本讓她無法安眠。

餘念小心拉開被子，哆嗦著手摸索向一邊的櫃子，她拉開抽屜，雙手在裏面亂翻著。

成功摸到了一個藥瓶。

餘念著急忙慌的將蓋子打開，從裏面倒出一顆白色的藥片。

喝完藥，餘念重新躺回了床上。

夜是深夜，黑是不見底的黑。

餘念蜷縮成一團，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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