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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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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陽一中建校有百年, 大門看著其實有點舊,有幾棟樓看著是風燭殘年,和旁邊新建的小樓形成鮮明對比。

餘清音左右看:“那邊破的是什麽呀哥?”

看, 她都知道是破的。

餘勝舟嘖嘖搖頭:“宿舍, 聽說一間十二個人。”

多少,十二?餘清音倒吸口氣:“這怎麽住?”

像她這樣獨立多年的性格,連跟父母家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都別扭, 心想等自己考上肯定住不了。

餘勝舟從小到大都沒離開家,聳聳肩:“反正苦著呢,我們班好多人都在外面租房子。”

尤其是畢業班的學生,休息不好的話肯定吃不消。

租房子, 這倒不錯。

餘清音:“貴嗎?”

管它貴不貴的,餘勝舟:“反正你們住家裏。”

在他看來,堂兄弟姐妹就是異父異母的一家,再說房子也大得很。

餘清音自然也知道大伯和大堂哥肯定無限歡迎, 可說到底這個家是有女主人的。

分寸感, 已經刻在她的心底。

不過真實想法不能講,她只能說:“不行, 住在大人眼皮子底下不自由!”

餘勝舟也是青春期過來的, 想想他媽嘮叨的樣子確實很誇張,有同感地點點頭:“我現在就盼著上大學。”

天高任鳥飛。

仔細算來,確實大學是最輕松的一段時光。

餘清音:“我也盼著。”

她這九年義務教育還沒走到頭,就想著這些還沒影的事情。

餘勝舟笑得討人厭:“反正我快熬到頭了,您二位可是還任重道遠。”

餘景洪現在覺得他比即將擺在自己面前的艱苦奮鬥還煩人, 推他說:“祝你讀到博士。”

不是, 這祝福怎麽聽著像詛咒。

餘勝舟打個寒顫:“我謝謝你全家。”

怎麽有人陰陽怪氣把自己都兜進去的, 餘清音代替回答:“不客氣。”

這丫頭, 餘勝舟拍她一下:“你是哪頭的?”

餘清音可是哪個哥哥都不站,領著弟弟往前走:“來,看看你未來的學校。”

餘海林才十一,心想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只顧著動動鼻子:“好香,燉排骨的味道。”

估摸著是從教師宿舍那兒飄來的香味,餘清音哭笑不得戳他的腦袋:“行,等你考上,我給你燉一百鍋。”

就是一千鍋,餘海林都不稀罕。

他摸摸腦袋:“姐,那咱們中午吃什麽?”

明知故問,今天就是奔著牛排來的,不就是想再聽一遍答案。

餘勝舟大步趕上:“黑子餓了?”

餘海林比較愛風吹日曬,像他這麽大的男孩子黑一些是正常的。

不過他把袖子擼到胳肢窩下:“我才不黑!”

還真別說,手臂上是一點黑白參差都沒有。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兒打赤膊,餘清音嘴角抽抽:“簡直是鐵證如山。”

餘海林死鴨子嘴硬,連衣服的下擺都想撩起來給大家看看,可惜他今天穿了三件半,扒拉都挺費勁的,還沒扯到頭就被姐姐掐住手。

餘清音:“沒人要看你的黑肚皮。”

再說了,這風一吹萬一著涼怎麽辦。

餘海林癟著嘴,嘟嘟囔囔:“你們才黑,我不黑。”

其實兄弟姐妹四個人裏,餘勝舟是最白的,但他覺得男孩子得更加有英雄氣概,拽著堂弟:“借你吉言。”

又說:“餓了是吧,咱們從後門走,吃牛排去。”

提起吃,餘海林就有勁。

他一馬當先跑在前頭,好像自己在這兒土生土長。

餘清音心想真是得跑丟一次才知道害怕,無可奈何搖搖頭,朝左邊看:“哇塞,籃球場。”

餘景洪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扒拉著一中運動場的欄桿:“條件真好。”

不像縣中的操場,跳一下是土,跑一下是灰,學校連水泥地都舍不得建。

餘清音就知道能打動他,挑挑眉:“來嗎?”

來來來,不來還能咋的。

餘景洪沒好氣:“我是被你拉坑裏了。”

什麽叫坑啊,餘清音哼一聲:“身在福中不知福。”

知道知道,怎麽敢不知道,看這臉板的。

餘景洪趕緊:“是我給臉不要臉了。”

改口還挺快,能不能橫一點。

餘勝舟看著他搖搖頭:“你夠有出息的。”

餘景洪:“咱倆是半斤八兩好嗎。”

仿佛他敢跟堂妹對著幹似的。

哥倆你拽我推的,到了牛排店門口,還沒進去餘清音都覺得自己的身上已經沾上味道。

她好幾年沒吃過這種鐵板牛排,心想還真是覆古的一天。

可餘勝舟以為他們都沒吃過,說:“我吃西冷,七分熟,加黑胡椒醬,你們呢?”

該體貼的時候還是挺好的,餘清音笑笑合上菜單:“我一樣。”

那就大家都一樣唄,餘景洪推開菜單:“那邊的東西全是隨便拿是吧?”

這家店有個小小的自助吧臺,餘海林拿了兩盤子的薯條不停吃。

也不怕上火,餘清音:“你多喝點水,喉嚨還要不要了?”

餘海林嘴巴都是滿的,壓根講不了話,甚至是被噎到,捶著胸脯。

真是給他能的,餘清音給他拍拍背順著,無奈道:“慢些慢些。”

也不是吃完這回沒下回,用不著這麽狼吞虎咽的吧。

對餘海林而言,確實是難得的東西,吃完牛排往椅子上一癱,兩條腿大剌剌地伸長。

大家都動不了,連餘清音都吃撐了。

當然她是給掃尾的那個,說:“看,我就叫你們少拿點。”

餘海林拿得最多,嘿嘿笑著不說話。

餘清音瞪他都懶得,打個嗝都是香精蛋糕的味道,她連口水都喝不下,偏偏越發地需要攝入一點,只能舔舔嘴唇。

好好一個飯,居然吃出可憐的感覺來。

餘景洪覺得滿足,就是有點無聊,趴在桌子上:“難得來一次,想動又動不了。”

真可惜,他想著站起來,發現比坐著還撐,說:“我靠,我是豬投胎吧,咋能吃這麽多。”

怎麽感覺都被罵了,餘清音伸長腳踹他,看著天花板發呆。

總之一個個的看著都很無精打采,餘勝舟挺著肚子:“打桌球去不去?”

去,怎麽不去。

餘景洪扶著桌子站起來:“我可以,我能動。”

真是好堅強的意志力,餘清音剛要拒絕,餘海林已經猛地躥起來:“我也去。”

到底是男孩子天生精力旺盛,還是他們那顆年輕的心容易躁動不安。

餘清音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午飯撐都移位,倒吸口氣:“行,我認了。”

四個人腳步挪著,帶著一身的牛排味去吸二手煙。

這種場所是沒辦法避免的,即使是再過十來年禁止室內吸煙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多數地方仍舊屢禁不止。

餘清音只能找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像樹懶一樣說:“別喊我,我歇歇。”

怎麽這麽沒有青春活力,餘海林一副高手樣拿著球桿:”我先來我先來。“

就他這個子,才比球桌高多少,被虐得差點哭出來,甚至因為猖狂輸掉兜裏最後的兩塊錢。

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攢下來的,回家的車上還要哭不哭的。

餘清音:“是不是你自己要打賭的?”

餘海林就知道得不到多少同情,苦著臉:“還不興我難過一下嗎?”

他難過,餘景洪可是哈哈大笑,勝者的游刃有餘盡顯。

差不多得啦,餘清音給他一肘子:“收斂點,真哭了我找你。”

餘景洪就是跟小孩逗著玩,等到家哄著:“過兩天給你買奶茶和烤腸吃。”

餘海林心裏有一本帳,想想自己沒吃虧,點點頭:“謝謝二哥。”

好有禮貌,自家的一點事都能看好來,餘景洪還幫他擦臉:“真乖。”

他將來要是做父親,不知道該是什麽樣。

餘清音反正上輩子沒見到,若有所思地推著自行車進院子。

範燕玲正在看電視,問:“今天吃啥好吃的了?”

餘海林興致勃勃地繞著媽媽說話,母子之間的親近可見一斑。

餘清音就做不到,進洗手間把自己搓得通紅,洗三遍頭發才沖掉身上那股味道。

也不知道怎麽現在洗頭洗澡要這麽久,範燕玲記得女兒小時候沒有這麽講究。

不怨她想得多,實在是這個年紀一點點風吹草動都不免叫人聯想到早戀。

說實在的,她倒不怕談戀愛,只擔心鬧出什麽事來。

這方圓幾個村子,哪年沒幾個十六七歲生娃的小姑娘,傳出去真是家門無光。

因此第二天,範燕玲再度耳提面命:“你要是敢處對象,我就把你腿打斷。”

餘清音很想把她媽此刻的樣子錄下來,心想要是這輩子再有催婚的事情就拿出來循環播放。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此生會不會有緣分,只說:“我一心向學,走啦!”

最好是向學,範燕玲揮一下掃把:“慢點!”

餘清音本來就不快,畢竟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她慢騰騰地踩著自行車,到校門口跳下來推著走,跟保安大叔打個招呼。

大叔:“這麽冷還跑步啊?”

這陣子天氣何止陰冷,壓根是看不到太陽在哪裏。

餘清音搓著手熱身:“由奢入儉難,光看到一中的運動場,在這兒都沒法跑了。”

可沒辦法,條件差也得動一動,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餘清音扭扭脖子,八圈跑下來才進教室。

她氣還沒喘勻,徐凱巖就過來問:“清音,你幫我看看這題行嗎?”

他這陣子弄來一些高中部的英語卷子埋頭苦做,簡直搶先同在一間教室的人好幾十步。

餘清音大為佩服,畢竟自己要不是再世為人,絕沒有這種覺悟。

她很是欣賞,喝口水:“when後面的the phone rang是……”

就這幾個時態語態,徐凱巖已經糾結好幾天。

他撓撓頭:“頭一次這麽不開竅。”

哪有人沒難關的,餘清音把語文書拿出來:“我不也還跟這個奮鬥嗎?”

徐凱巖其實看過她的作文,想想建議說:“我覺得你得寫得再華麗一點。”

考試多是議論文,她寫的更像是記敘文,準確來講是流水賬,壓根不像一回事。

華麗?餘清音已經好些年沒有寫過好幾百個字的東西,寫作能力退化到小學生都不如。

她到現在才勉強不做到提筆忘字,更別提什麽詞藻可言。

真是說來算去,她一開始以為最麻煩的數理化反而有序推進,並沒有放在眼裏的語文成老大難。

有沒有天理了,餘清音咬咬牙:“我就不信了。”

杠上就是好的精神態度,徐凱巖本人其實並不會講什麽花裏胡哨的話,說:“保持住,都能攻克的。“

餘清音對他豎起大拇指,坐下來咬定青山不放松。

一臉的苦大仇深,餘景洪進來就說:“眉頭能夾死蒼蠅了。”

餘清音下意識地摸摸眉心:“胡說八道。”

餘景洪直樂,很有儀式感地拿出個新本子:“你哥從今天起奮發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是沒錯,就是這封面,餘清音嘴角抽抽:“好非主流。”

全黑的背景,一個劉海遮住半張臉的女生,旁邊還有“優雅的瘋子”五個字。

居然嫌棄,餘景洪舉著本子:“你之前 101頭像就是這張圖吧。”

餘清音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她重生後雖然換得及時,可惜記憶已經印在別人的腦海裏。

老天爺誒,快殺了她吧。

可惜這會估摸神仙們太忙顧不上,餘景洪繼續說:“難道你不喜歡嗎,無言?”

沒錯,十五歲的餘清音 101昵稱叫無言。

她心想這兩個字倒是很適合此時,索性訴諸暴力,嘎吱嘎吱按著手:“我要殺了你。”

不是,氣成這樣做什麽,有什麽不對嗎?

餘景洪只覺得莫名其妙,抱著頭嗷嗷叫。

作者有話說:

心血來潮做個雞爪煲,把自己的爪子跟雞爪一起剪了,血流如註。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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