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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晉江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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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勳堂正殿。

五位堂主坐於正北,二十位閣主分坐於東西兩側,安靜聆聽乾空真人對戰局的分析。

“經我堂中弟子潛入探查丈量十餘次,對照古籍記載,近百年來,天衍宗與玄武峰、金甘谷三宗聯手,把邊界往西南豐饒的平原地區,擴張了數千裏。”

語畢,乾空真人餘光看了看盡常與虛花的臉色。

盡常意料外的神色呆滯,對此事全然沒有往日的關切。

虛花則一如既往義憤填膺,顯然對乾空的引導方向不認同。

以往,虛花與盡常一致認為收緊妖族生存範圍有利無害,三大宗門聯手擴張人族領土並無不妥。

他們認定人族乃萬物靈長,否則妖族飛升也不會難於人族數百倍,這便是道法自然,妖族註定不能壯大。

它們更容易為了追求捷徑墮入魔道,放任妖族壯大,無疑是助長魔族力量。

所以,不論這次邊境之戰過錯在哪一方,虛花和盡常此前一直極力支持派出大量戰力馳援。

此刻乾空真人委婉地強調邊境三大宗門對妖族領地的侵占,無疑是想當和事佬。

虛花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出寒意,氣咻咻地沒有看乾空一眼,側頭用自帶委屈感的狗狗眼去看盡常。

畢竟盡常真人說起話來比虛花更有說服力和威懾力,馳援外宗之事,本身也是衛峰堂做主,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盡常真人身上。

然而,乾空真人說完,盡常真人依舊沒有表態。

正殿裏安靜許久,盡常真人大概是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下意識擡眼看了眼東側第六張茶幾後的洛閣主。

洛晚凝居然也在看他。

盡常真人憔悴的面容陡然煥發光彩,他激動地對著洛晚凝露出個近乎討好的微笑。

洛晚凝實際上並不是故意跟他對視,而是此刻全殿的人都在等陸盡澤發話,所以此刻所有人也都看見回過神的陸盡澤在對她傻笑。

洛晚凝很是尷尬,她垂眸皺起眉,朝乾空真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畢竟夫妻多年,盡常真人很快意識到妻子在提醒他看旁邊,他一轉頭,才發現四個堂主都看著他。

“嗯——”盡常真人皺眉清了清嗓子,由於不知道剛才乾空真人說了什麽,他只能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近百年來,魔族新增力量七成來自妖族,安丘以西,無疑是孕育惡欲的淵藪,若是顧念無辜妖族避戰不出,那我族生靈何辜?數十年後,又有多少我族血肉鋪滿魔修之路?”

乾空真人聞言微微皺眉,低下頭去。

盡常見狀,猜到乾空剛剛一定是想勸和,立即打起精神繼續道:“此戰不問雙方對錯,我將不計毀譽,全力主張馳援三宗。”

“我附議!”虛花真人終於等到盡常師兄開口,當即欣喜站隊:“全力馳援三宗!”

見乾空神色憂愁,素來中立的懷靈真人主動表態:“二位堂主三思,近百年來,妖族確實有不少墮魔,但這與他們日漸緊迫的生計也有關系。

若不是三宗合力踏過妖族邊界、侵占大量豐沛土地,也不會似如今這般,越來越多的妖族流入我族領土流竄作案。

如今妖族聯手抵抗侵襲,想必已經是到了絕境,若是我峰不問是非,全力馳援三宗,恐會逼得妖族與魔族聯手,那可就釀成大禍了。”

懷靈真人向來與世無爭,如今她把乾空真人不便明說的話說出來,也是希望盡常、虛花兩位堂主跳出自己的立場三思而行。

然而,虛花早料到這是乾空的意思,見他自己不敢明說,竟然把懷靈推出來當擋箭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等盡常反駁,虛花便忍無可忍地站起身,直接對著乾空爭辯:“如今的勢頭,妖族魔族聯手之日遲早會來。

而今魔族無法無天,設局令我峰天尊遭此大劫,身為首座,你至今連個屁都不放!此番兩族交戰,剛好是殲滅未來魔族力量的大好時機,我峰作為第一仙門,若是避戰不出,豈不是成了九州萬方的笑柄!沒了天尊坐鎮,我們五個就成了酒囊飯袋嗎!”

“不可放肆!”無忌真人與盡常真人同時起身擋住虛花真人,用眼神警告他不要沖動。

“讓他罵吧。”乾空真人神色憂傷地揚起臉:“血月不詳,我算不出究竟是何劫難,無論如何,我們五人必須一條心拱衛淩雲峰,你們有什麽不滿,盡管沖我來,萬萬不要藏在心裏。”

“師兄放心。”無忌真人低聲且堅定地表態:“無論何時,我必定唯您馬首是瞻。”

此番商討結果依舊是三對二,為了避免再刺激到虛花,無忌替乾空把計劃說出來——

他們打算送兩封相同的勸和書給三宗和妖族,以表明絕對中立,信中只勸三宗劃定界限,兩族互不侵擾。

這場會議又是不歡而散。

散場後盡常真人大步往門外走,心算出能剛好與洛晚凝一同踏出門檻的速度,卻被身後的無忌真人一把拉住了。

雖然馮望山笑瞇瞇地跟他談起邊境之戰的看法,但陸盡澤心裏覺得這老狐貍是故意阻攔自己去路。

所有人都知道他妻子獨自搬去了風和觀,而這次會談是難得能因公見到洛晚凝的機會。

陸盡澤一邊淡定自若地與馮望山交談,一邊餘光看著洛晚凝,腳步不停往門外走,就在他即將走到洛晚凝身旁的瞬間,虛花真人很沒眼力見地走到了他另一側,隔開了他和洛晚凝。

“這不就是養癰遺患嗎!”虛花真人顯然不是故意的,他還在氣頭上,右手手背“啪啪啪”地往左手掌心拍:“他不肯傷害妖族無辜,這功德讓我來損!為了我族蒼生,叫我承受十倍的天雷我也認了!”

“杜師弟,不要妄加揣測,”馮望山嚴肅道:“秦師兄素來視兩族平等,不可能為了功德避戰。”

“即便一視同仁,”陸盡澤冷冷反駁馮望山:“也該權衡哪個決定能避免將來我族生靈塗炭。”

“盡常真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洛晚凝冷笑一聲反駁:“百年之前,三宗沒有侵占妖族領土的時候,墮魔的妖族與人族數量本是相當的吧?如今您一心主戰,真要把妖族逼得與魔族聯手,誰能確保最終傷亡會比避戰少呢?”

虛花真人聞言怒不可遏,急赤白臉地轉頭用眼神暗示陸盡澤趕緊約束家眷——身為閣主怎可如此對堂主無禮?

陸盡澤果然擡手推開擋在中間的虛花真人,昂首挺胸走到洛閣主身旁,嚴肅道:“閣主說得甚為有理,是我思慮不周,但還有一些顧慮想要請教,不知是否能請閣主回家中小敘——”

虛花真人:“?????”

“我可當不起。”洛晚凝沒有擡頭看他,稱自己有要事在身,沒空閑聊。

陸盡澤問她有什麽事,自己或許也能幫上忙。

洛晚凝說:“是我的紫幽草花蕊變成了藍色,這些花花草草的閑事您素來瞧不上,就不勞堂主費心了。”

“紫幽草?”陸盡澤搜腸刮肚:“三角花苞紫色花瓣,你養在赤沙裏的。”

洛晚凝冷笑一聲:“多謝指教,這些不用您說我也記得。”

陸盡澤想了想,說:“花蕊變藍?我今晚就去把靈草集翻閱一遍,明日……”

“師妹是不是把紫幽草養在風和觀了?”一旁的馮望山忽然開口:“風和觀距離溫泉太近,赤沙可能吸飽了濕氣,煒氣被困住了,無法滋養紫幽,沙裏埋放一粒謔吟,即可解決此難。”

“噢,對。”洛晚凝感激地看向馮望山:“紫幽草和火靈花一樣,師兄從前教過,我都給忘了。”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記得。”馮望山笑道:“花蕊變藍,怕是難保生機,不如讓我拿回府養幾日,救回來再送還與你。”

“多謝師兄,我後晌就托人送去您府裏。”

“還是我自己去搬吧,以免傷了紫幽根莖。”

“那就有勞師兄了。”

“小事。”馮望山抿嘴微笑,收回視線,把身旁一臉殺氣註視自己的陸盡澤當成空氣,加快腳步踏出庭院,為洛師妹開路。

陸盡澤跟幽魂一樣走出庭院。

一旁虛花真人在嘰嘰喳喳說些什麽,陸盡澤一句沒聽見,直到衛峰堂與眀判堂的弟子迎上來,陸盡澤依舊一句不發。

“你說話呀!”虛花真人急了:“剛才對子修慷慨凜然的那股勁頭哪去了?你夫人一句話就讓你成了軟骨頭?”

來迎接虛花的白景耀察覺盡常師尊失魂落魄,立即轉頭看向盡常視線聚焦的方向,發現無忌真人正與陸夫人並肩而行。

想到陸夫人與盡常真人分居的傳言,白景耀猜到他的煩惱,趕忙用眼神提醒虛花師尊安靜下來。

這是個好機會。

虛花真人不善與人相處,跟其他四位堂主關系都不太好,以至於峰內大事上,眀判堂的表決無關痛癢。

如果能借此機會挑撥盡常與無忌的關系,白景耀沒準能為虛花師尊爭取到衛峰堂這個重要勢力聯合。

白景耀當即勸說兩位師尊去茶園裏品嘗新貢好酒,一醉解千愁。

陸盡澤剛好也有事情想要請虛花幫忙,便答應了邀約。

一起來到茶園,白景耀把衛峰堂的四位閣主也一並邀來了。

幾杯酒下肚,眾人開始坦然抱怨起乾空的軟弱性子。

陸盡澤根本無心飲酒,等到眾人微醺氣氛融洽,他便趁機提出自己準備重辦篝火會的想法。

如果只有衛峰堂的弟子又不夠熱鬧,他想請虛花安排些眀判堂的弟子一同參與。

原本熱烈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所有人都費解地看向陸盡澤。

只有虛花真人毫無顧忌地直接質問:“盡澤,我們在探討邊境之戰,你……”

“太好了!”白景耀擔心虛花師尊得罪人,趕忙端起酒敬陸盡澤:“如各堂弟子都在為是否馳援的事爭論,在辦一場篝火會,剛好能讓師弟師妹們化幹戈為玉帛,重聚人心,盡常師尊深謀遠慮,弟子深感敬佩!”

陸盡澤默不作聲對他點點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便借口不勝酒力,起身先走了。

眾人自然看出他參與這次小聚就是為了篝火會,心裏都有些納悶,但又不敢多問,只看著陸盡澤高大的身形微微佝僂著後背,無精打采地離開花園。

“盡常師尊有些醉了,我去安排車駕。”白景耀不放過任何一個巴結的機會。

陸盡澤說府裏管家已經在外等候,白景耀還是一路送到茶園外,低聲在陸盡澤耳邊詢問:“恕弟子唐突,不知陸夫人因何事不悅,師尊心系蒼生,不免無心家事,弟子很想為您分憂。”

陸盡澤並不想將家事外傳,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妻子離家,無從隱瞞。

他也確實不知如何才能挽回妻子,便說出自己沒有參加篝火會的事,豁出臉面問一個小輩,該如何補救。

白景耀得知真相後十分吃驚,不敢相信洛晚凝就為了這點小事丟人現眼,搞得人盡皆知。

他懷疑陸盡澤避重就輕,但仔細觀察,陸盡澤神色困擾,顯然在認真詢問他的建議。

白景耀有過不少女人,且不是錢色交易,女人愛他,他知道怎麽哄女人歡心,所以他確定洛晚凝不可能只是為了這一件事發飆。

隨後他又細問了一些事,還是找不出頭緒,便轉而詢問陸府的管家郭福——陸夫人離府前具體說過什麽話,有沒有反常舉止。

郭福搖頭否認,稱夫人與以往生氣時一樣,一直把自己關在塔樓裏打理花草,只在離府前兩天出過一趟門。

白景耀問她去了哪裏。

郭福說夫人是帶了些小布偶,去淩雲府探望小天尊。

白景耀目光陡然一亮,思索須臾,沈聲詢問:“洛閣主是否跟淩雲府的慕梨,有過單獨交談?”

郭福搖頭表示不知,他並沒有跟隨夫人一起出府,夫人只帶了貼身侍女出門。

白景耀轉身對著陸盡澤頷首抱拳:“師尊當心,夫人很可能是受人蠱惑!”

陸盡澤一驚,忙讓他細說。

傍晚,慕梨正在花園裏帶著小胖崽一起練習打坐,想試探小胖崽能否調動少量靈力。

忽然有侍從稟報,說盡常真人登門拜訪,正在外院等候。

慕梨聞言心裏一咯噔!

按照她的推測,盡常真人應該會等哄老婆的招數都用光了,發現實在哄不好,才有可能來跟她打聽心引決的事。

這麽早登門拜訪,很顯然這位堂主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他不可能是來求助的。

應該是來尋仇的。

慕梨一把抱起旁邊打坐的小胖崽,問侍從:“告訴他小天尊睡了,能不能改日再來拜訪?”

她得去找洛閣主和陸決求救!

侍從臉色一白,哪裏敢在衛峰堂堂主面前撒謊?支支吾吾地說,恐怕需要慕梨親自回稟。

沒辦法,慕梨只好壯著膽子去見那個最可怕的堂主。

她本想抱著小胖崽一起去鎮場,又擔心沒了老婆的盡常真人控制不住脾氣,會嚇到小胖崽,思前想後,還是單刀赴會了。

踏入外院的瞬間,慕梨感覺從後腦勺到整個後背一陣刺麻,雖然她感覺不到這院子裏的靈力波動有多強烈,但身體的本能在提醒她這裏很危險。

她想立即退回內院躲起來,站在不遠處的那個高大男人卻已經聽見了動靜,默默轉身,目若刀鋒看向她。

“拜見盡常師尊。”慕梨抱拳頷首,對他行禮。

盡常真人開門見山:“你對我妻子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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