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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暖良宵短,春風解百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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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半盞茶的功夫,青梧便抱著個粗布包袱來了。

隔著大老遠,她就瞧見了位風度翩翩的俊俏公子站在那兒,長身玉立。突起的清風掀起了他的衣角,翻飛的綰色料子,跟書著“春風閣”三個大字的朱漆格外相配。

“蕭景鑠!”青梧將包袱抗在肩上,小跑到他跟前,沖他擠了擠眼:“你等很久了吧?”

“剛到。”蕭景鑠瞅了她一眼,算是招呼,便挪開目光不再瞧她。

青梧知道這人向來是高冷慣了的,也不生氣,樂呵呵的招呼了句“走吧”,便率先提著裙角進了門。

“帳暖良宵短,春風解百悵”,說的便是這春風閣了。管你有什麽心事煩事憂愁事,只要來春風閣裏走一趟,準能緩解不少。

春風閣裏的客人多,姑娘小倌兒也多,用的胭脂香粉自然更多。青梧才剛進門,就被撲面而來的香氣鉆了滿懷。

笑瞇瞇的吸了口氣,青梧才問:“這香氣好聞吧?”

“還成。”蕭景鑠仔細嗅了嗅,“不算太難聞。”

這話說得,也著實有些保守了。這香氣,何止不難聞,壓根就是好聞的。不同於尋常女兒家身上的脂粉氣,更像是花果的氣息般清甜淡雅,半點不讓人反感。

如此,倒是有點出乎蕭景鑠的預料了。他原以為,青樓楚館裏,應該是些萎靡的脂粉氣和茶酒味兒呢。不想,竟難得的讓人舒服。

青梧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見他滿臉輕松,便“嘿嘿”一笑,湊到他跟前:“喜歡啊?那我下次送你點。”

“我是男子。”蕭景鑠提醒:“才不用這些胭脂水粉。”

“誰說男子就不能用點東西來改善自己身上的味道了?”青梧撇了撇嘴,“你平日裏沐浴,不是也得用皂團?難道皂團就沒味兒了?”

見她一臉理所應當,蕭景鑠不自覺的擰了眉:“除了勾欄裏的小倌兒,哪有男子用香粉的?”

話音剛落,他便收獲了一枚來自前方的白眼。

半時披著件素雅的繡花月色長袍款步而來,骨節分明的指間捏著把繡花紈扇,漫不經心的搖晃著。紈扇上的蘭花,隨著他搖晃的節奏微微顫動,就跟活了似的。

“公子這話就不對了,難道非得頂著一身汗味到處亂竄才算真正的男子?再說了,甭管是不是小倌兒,都可以把自個兒拾掇幹凈點兒吧?”

半時側著腦袋仔細打量了蕭景鑠好一會兒,才接著道:“公子至今還是孤身,平日裏也沒約過姑娘游湖賞花看花燈吧?”

“……”蕭景鑠吸了下鼻子:“與你無關。”

“這就對了。”半時了然:“像你這種不講究的公子啊,哪怕長得再討人喜歡,也沒姑娘願意跟的。說得難聽點,你就是白瞎了你爹娘的心血,給你生了張這麽好看的臉。”

蕭景鑠:“……”現在的小倌兒,都這麽不會說話的嗎?

他這臉色,簡直比臘月寒風還要冷。

半時視而不見,無縫切換了張笑臉湊到青梧身邊兒:“小青梧,你今兒個又給我們帶了什麽好東西來啊?”

說話間,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青梧的肩上的粗布包袱,就跟看到生肉的惡狼似的,眼睛都快綠了。要不是考慮到青梧的身手,半時都打算直接伸手上去搶了!

青梧沖他挑了挑眉:“老規矩,先去叫人,等人都到了再說。”

“不要嘛,人家想先看嘛。”半時軟著調子道:“你給人家看看嘛。”

“不行。”青梧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你別生氣嘛。”半時努了努嘴,搖著扇子給她扇了好幾下,又巴巴的對著包袱瞧了幾眼,才邁著碎步往樓上走:“姐妹們快起來,小青梧來了……”

半時的業務能力不好說,但組織能力還是相當在線的。不多時,便帶著一眾姑娘小倌兒,趕集似的湧了過來,緊緊湊湊的將青梧和蕭景鑠圍在中間。

“青梧,你又給我們帶了什麽好東西啊?是胭脂還是香粉?”

“我猜啊,是玉容膏之類的東西才對。脂粉這東西再好,也不敵自己的臉本身好看呀。”

“上次不就是帶的玉容膏?青梧哪回兒不是帶的新東西?咱們呀,就別瞎猜了,猜不到的。”

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兀自聊著,可目光,卻不約而同的落在了青梧面前的粗布包袱上。

半時翹著蘭花指戳了戳青梧的腦門:“好青梧,你就打開給我們看看吧,別吊我們的胃口了。”

“好吧。”青梧手指稍稍一翻,粗布包袱便悄然攤開,任由裏邊的小瓶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罐子玉制成的小瓶潔白如雪,瓶身雕得跟葫蘆似的,格外圓潤飽滿,下大上小,逐漸變窄。直到瓶口,已然只剩個燈芯大小的圓孔了,被小塞子塞著。

青梧撚著塞子輕輕一拔,便有一縷清香升騰而上,在四周彌漫開來:“這個呀,是我最新研制的香水。每瓶香水都是我用花草蔬果提煉出來的,保證原汁原味,對你們沒有半點害處。”

青梧斜著瓶子到了一滴香水在自個兒手腕上,慢慢抹開:“這味道留在身上的時間可比香粉長多了,用起來也方便,想抹哪裏就抹哪裏,潤得很。我手上這瓶是桂花和橙花混合的,有誰想要啊?”

“我要!”也不知半時是什麽時候伸的手,等他出聲時,香水已經被他攥在掌心裏了。

忙不疊的滴了點在手腕上,半時都還沒來得及低頭,手腕就被人給抱住了。

一眾姑娘小倌兒跟搶銀子似的抱著他的手腕,你聞聞,我嗅嗅,玩得不亦樂乎:“這味兒真好聞,我想用來抹身子也可以嗎?”

“當然啊,你要是覺得味道太重,還可以把它滴進水裏,用來泡澡。”青梧隨手拿了起個小瓶子:“這是茉莉,杏仁和甘草的,想要就排隊吧。”

“好好好,我想要濃一點的味兒,有嗎?”

“有啊。”青梧在包袱裏摸了摸,“這個是大米,胡椒和茴芹的,味道比較重。”

“就這個。”姑娘湊近吸了吸鼻子,忙不疊的摸出了個碎銀子來……

蕭景鑠作為隱形人坐在一旁,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瞪大了眼。他覺得,春風閣裏的姑娘都是些腦子不好用的傻子。否則,怎會輕而易舉的就往外掏銀子?

就算春風閣的客人大方,給的賞銀不少,但她們平日裏也不算多麽闊綽啊。這一個碎銀子,都夠她們制兩身好衣裳了。怎的想也不想,就給齊青梧換什麽聽都沒聽過的香水了?

擡手扶額,蕭景鑠愈發覺得春風閣這地方不行了!傳說中的才女小倌兒也都是些沒腦子的俗人,壓根經不起忽悠!

這麽說似乎也不對,因為齊青梧根本就沒怎麽忽悠,這些人就上趕著往她懷裏砸錢了!

就在蕭景鑠認真思考,春風閣裏這麽傻姑娘究竟是怎樣將男人哄服帖的時候,青梧已經將自個兒帶來的香水賣完了。

認認真真的將粗布疊好,又把銀子數了數,全部放進錢袋裏,才轉身輕推了蕭景鑠一把:“蕭公子,咱們走吧。”

蕭景鑠擡頭,眼見著姑娘小倌兒盡皆站在旁邊討論香水,實在沒忍住,感嘆了句:這世上傻子太多,騙子都快不夠用了。

許是蕭景鑠的眼神過於直白了些,半時直接白了他一眼:“蕭公子既然瞧不上我們這些東西,又何必紆尊降貴的留在這兒?”

這話,顯然就是在趕人了。

蕭景鑠也是個受不了氣的,被半時這樣一說,哪裏還想留在這兒?長袖一拂,就要往外邊兒走。

可這步子還沒邁出去呢,手臂就被青梧給抱住了:“哎呀,蕭公子你別生氣嘛,半時這人就是不會說話,他其實很好相處的。”

說著,青梧咬牙瞪了半時一眼:“半時,蕭公子來者是客嘛,你怎麽也算半個主人家,哪兒有趕客人的道理?”

“哼!”半時不甘願的撇著嘴:“小青梧,你怎麽能幫這個臭男人說話?你不愛我了嗎?我不是你最好的手帕交了嗎?”

“……”青梧有點頭疼。

她也搞不明白,半時這人怎麽這麽喜歡撒嬌。一言不合,就開始放軟了調子撒嬌,就跟唱戲似的。不,他撒嬌,簡直比戲臺子上唱的戲還精彩。

“青梧~”半時扭著腰走到青梧跟前,扯住了她的袖口:“你抱著這臭男人做什麽?快松開,他要走就讓他走啊,誰稀罕他留在這兒啊!”

“半時!”青梧難得嚴肅:“蕭公子是我朋友,你不能這樣說他。”

她可還沒向蕭景鑠賠禮道歉呢,現在若是再把人得罪一次,就真的尷尬了。

“你,你是不是對這個臭男人有意思?”半時也不撒嬌了,氣呼呼的看著青梧:“居然這麽護著他,還為了他說我!小青梧,你,你重色輕友!”

青梧:“……”

半時:“這個臭男人除了比我高一點,俊俏點,身材好點,有錢點,其餘還有哪裏比得上我?你居然不喜歡我這個手帕交,去喜歡他……你簡直,簡直太傷人了!”

青梧:“……”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她又不是那種只看長相的膚淺姑娘,哪兒能因為蕭景鑠長的俊朗,就心悅他啊?不過話說回來,蕭景鑠這人長的還真是好看啊。

可這事兒,在心裏想想就算了,也不好直接說出來啊?蕭景鑠現在的臉色已經這麽難看了,要是再繼續說下去,呵呵……

被青梧從春風閣拉到潯月樓,蕭景鑠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

可奈何青梧力氣大,動作又快,腳下就跟生了風似的,半點都沒停頓。直到小二將兩人領進雅間,落了座,青梧才松開蕭景鑠。

略微活動了下手腕,青梧輕手輕腳的拽了下蕭景鑠的袖口:“蕭公子,你想吃點什麽啊?”

這人笑的一臉燦爛,跟朵丈菊似的,好像方才春風閣裏的不悅,只是他腦補的幻象似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饒是蕭景鑠心裏再怎麽憋氣,也不好對青梧發了。況且,方才惹他不快的還不是青梧。

深吸了口氣,蕭景鑠強擠出一點笑意:“不餓。”

“不餓也可以吃嘛。”青梧也沒再客氣,自顧自的點起了菜:“我要西湖醋魚,姜爆鴨,蒓菜湯,再來一壺雨前龍井,你還要加什麽嗎?”

“不用。”蕭景鑠對這些壓根就沒多大興趣。

永興布莊是這潯陵城裏的第一大布莊,平日裏除了街坊鄰居們會過來買布制衣外,還會低價賣布給一些小布莊。為了保證數量和質量,永興早就建立了自己的織布坊,專程給自家供布,以免出現什麽岔子,毀了名聲。

這些年,永興布莊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賺的也一日比一日多。蕭景鑠作為永興布莊的少東家,自然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

無論山肴野蔌,還是珠翠之珍,他都吃得不少。再加上平常就對吃食不上心,蕭景鑠基本上處於一種吃什麽都可以的狀態。只要不是殘羹冷炙,味道正常,他都能接受。

見他的確沒加菜的意思,青梧笑嘻嘻的跟小二打了聲招呼,便讓他傳菜去了。

小二也很貼心,見一男一女過來吃飯,還要了個雅間,在離開時,便十分懂事的幫忙放下了簾子。人家姑娘公子談情說愛,自然是喜好安靜的,這樣才有感覺不是?

蕭景鑠一眼便看穿了小二的意圖,耳根莫名有點發紅,下意識的,便將視線挪到了青梧身上。

青梧平日裏總是大大咧咧的,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在男女之情這一塊兒上。蕭景鑠的目光已經足夠直白,她也沒能讀懂。

“蕭公子。”青梧伸出爪子,在他眼前晃悠了兩下:“你看著我做什麽?莫非,是覺得我長的艷若桃李,閉月羞花?”

蕭景鑠:“……”有種姑娘啊,壓根就不適合開口說話。分明長的也算清秀耐看,可就是不會聊天。一開口,就能將人氣吐血。

“咦?”青梧跟發現了什麽稀罕事兒似的,歪著腦袋瞧向他:“你的耳根怎麽紅了?”

蕭景鑠低咳了聲:“有點熱。”

青梧不解:“熱也該是臉紅出汗啊,哪兒有先紅耳根的?”

作者有話要說: 蕭景鑠:我體質特殊,真不是害羞!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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