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粉絲, 搞營銷，不出一個月, 唐璃的社交賬號做到四位數粉絲, 店鋪銷量也比以往翻了幾倍。

月收益雖比不上別人，但是足夠她省吃儉用的生活費，況且她還有咖啡店的兼職要做。

整個三月, 她和程紹堂很少聯系。她知道他在做一個項目，對他很重要。

三月末尾, 唐璃收到來自顧彰畢業展覽的邀請函。

那會兒她剛下課，沒著急離座, 認認真真將邀請函的內容從頭看到尾。

宋紫玉側著身看她，窺探屏幕中的奧妙。

“電影學院的畢業展覽？”

“嗯。”唐璃把手機給她看, 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

“可以啊, 下個月嗎？展覽時間那麽久, 肯定能抽出時間。”宋紫玉說, “是不是有你上學期拍的微電影。”

唐璃輕聲說：“就是一個畢業作品。”

開幕式那天, 唐璃和宋紫玉一起去了。早在作品展覽前，所有專業所有作品已經評出獲獎作品。

唐璃坐在下面觀賞席位上, 看見顧彰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以及一等獎獲得者領獎。

主持人清悅的聲音中, 介紹著他大學以來條條獎項。

隔行如隔山, 在專業人士看來很是厲害的簡歷, 外行人看來更是琢磨不透。

宋紫玉一邊鼓掌一邊湊到唐璃耳旁：“他這麽厲害啊？”

唐璃說, 其實她和顧彰, 不是很熟。

言下之意，並不知道他的厲害之處。

但人是他邀請來的, 亦是他作品中被人誇讚千遍萬遍的女主, 於是開幕式典禮結束後, 顧彰聯系唐璃，陪她參觀整個展覽，化身為專業導游。

唐璃本就不是話多的人，整個展覽，宋紫玉和顧彰聊得更多，聊中外電影史，談娛樂圈八卦。

唐璃站在電影播放的筆記本之前，規規矩矩地端著手機錄影。

顧彰註意到她的動作，提醒她說：“明天這個電影就在網絡上線了。”

“嗯？”唐璃拿著手機，“在哪裏？”

顧彰報了上線app的名稱。

宋紫玉毫不吝嗇誇讚：“好棒啊，那我現在是不是正在和未來的大導演、女明星並肩前行？”

宋紫玉是個雙商永遠在線的人。

顧彰並不謙虛：“有可能。”

唐璃錄了一小段視頻，點擊原圖發給程紹堂。可惜展廳人多，網速太慢。

消息過去了，視頻還在上傳。

程紹堂回她：「看什麽？」

唐璃發去一個定位，說自己正在參展。

程紹堂：「嗯。」

隔著屏幕，唐璃不知道他的語氣。

然後緊接著，他又發來一條——

程紹堂：「預告已經看了一百遍了。」

網站在發布新電影前，都會提前播放報告。微電影拍攝有個小群，唐璃印象中有人在小群中分享過預告。

她僅僅看過一遍。

唐璃回了個可愛的表情包。

程紹堂說：「有沒有考慮引流？」

唐璃想了想，一開始沒太懂程紹堂的意思。

程紹堂提醒她：「你的網店。」

唐璃咬了下唇。

他的提示有著建設性意義。

唐璃擡頭，看向顧彰：“顧導，你以前的女主角大部分都是素人嗎？”

顧彰停下與宋紫玉的交談，沈默數秒道：“我其實也沒拍過幾部能看的電影，點擊量比較高的幾部，女主角只有兩個，其中一個是電影學院的大二學生，另外一個是素人。”

“她們之前有過拍攝經驗嗎？”唐璃問。

顧彰：“沒有。”

唐璃點了點頭。

回校不久，唐璃便在網上搜索顧彰前幾部電影的女主角，發現她們的社交軟件多的高達百萬粉絲，少的也有幾萬。

唐璃有所糾結，因為人數太少，參考性不高，而單看劇照，兩位主演確實也挺漂亮的。

糾結再三，唐璃還是小心翼翼和程紹堂說了自己想法。

她要在微電影上映之後，趁熱打鐵買熱搜，給自己充流量。

這個思路有點兒像網紅成名，不過唐璃的目的可不是接通告廣告，而是提高店面知名度，加大銷量。

她覺得自己，有種近乎狂妄的自信。

其實那會兒，唐璃根本沒想過失敗，換言之，她根本沒來得及想，因為就在她和程紹堂說完自己想法後的第二天，也就是微電影上映當日——

熱搜中赫然掛著電影的名字。

點進去看，是她和吳一嘯的鏡頭cut.

有一個人，為她一馬當先了。

她壓抑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給程紹堂發消息，問他是什麽意思。

和她猜不到對方的情緒一樣，程紹堂也不能知道她的。

但他從不糾結，只說是給她試試水。

唐璃沈默了很久，給人打去電話。

他最近太忙了，連電話都很少打給她，而唐璃，這方面也並不算是很主動的人。

程紹堂笑著問她：“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

唐璃無奈站在陽臺之下，望著蔚藍天空，一字一句道：“程總，你是不是從來都不做賠本生意？”

程紹堂說：“從理性方面來講，觀察局勢，及時止損。”

唐璃垂頭笑得不行，長發拂面，唇角翹起：“那從感性方面？”

“千金難買美人笑。”

因為這句話，唐璃笑得前仰後合，忍不住嗔道：“你真是——”

陽臺與宿舍連接的門被唐璃關緊，司夢慢悠悠地下床，看了眼窗外的嬌影，又聳聳肩。

唐璃掛斷了電話，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她是為程紹堂的舉動心跳，也在為以後的一切緊張。

熱搜小試牛刀後，投資加大了力度。

當宿舍第一聲“唐璃你火了！”憑空出現時，隔壁宿舍的同學也聞聲而來。

#r大校花#出現在熱搜中。

點開之後，是唐璃電影劇照。

“璃璃，你這絕對要火了！”宋紫玉一本正經地為她分析，“很快就會有經紀公司來簽你了，然後會有接連不斷的通告，r大女神非你莫屬！”

司夢也在捧場：“姐們兒，茍富貴，莫相忘啊。”

只有程立秋捧著手機看著電影cut，皺著眉頭說：“我怎麽感覺這電影風格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隔壁宿舍長喋喋不休：“上次我們和男生討論班裏女生，你們宿舍，宋紫玉是成績最牛的，程立秋是最有錢的，司夢是最豪邁的，唐璃是長得最漂亮的。”

“唐璃這顏值，放在全系都評得上。”

“人家熱搜都說了，r大校花，代表學校了！”

……

唐璃不是沒被人誇過漂亮，只是被一群女生圍著誇讚，多少還是有些受寵若驚。而且這些誇讚裏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當局者迷的她是無法分辨的。

原來只是想通過營銷提高店鋪銷量，如今看來，最難的是先要保證初心不變。

她依舊在咖啡店兼職，空閑時間銷貨看書，一心分幾用，樣樣頭頭是道。

陳凡慕名去看了她的電影，問她上映後有沒有再收到酬金。

唐璃說之前簽訂合同是買斷的，哪有後續再付的道理，不過社交軟件中粉絲持續上漲，也讓她挺滿意的。

身旁的人總跟她開玩笑，說她以後要進娛樂圈，肯定大火，像他們這種計算機專業，以後指不定在哪兒做程序員。

其實按照r大的名聲，就算是做程序員，也是高級程序員。

這些有意無意的誇獎摻雜著酸腐氣息，對唐璃來講並不是半點兒影響都沒有。

臨近五月，電影學院展覽進程過半，微電影在網站上映小半個月。她周末例行去咖啡店，看書工作。第一次被別人認出，隔著前臺和一排排精致小巧蛋糕咖啡被別人要求合影，隨即還被發到網上。

這件事情就像是扔進深海中的一粒小石子，連浪都卷不起，但唐璃很有感觸，凡是都有開端。

這個開端，對她來講是好的。

後來顧彰畢業，湊齊了小劇組人員，吳一嘯見著她，借機問道：“有經紀公司找你沒？”

唐璃說沒有。

吳一嘯說不應該的，他沈默半晌，最後別有意味地對她說倒也不著急，還問她考慮不考慮他的公司。

唐璃笑靨如花，問他這麽想當她前輩嗎？

觥籌交錯，酒杯在燈光下碰觸的一瞬間，唐璃有種驟然間長大的錯覺。

也許不是錯覺。

比經紀公司邀約來得更早的是網絡惡評，唐璃認為那是巧合，可後來反應過來，也許並不是。

那天下午，正是一天當中最閑的時候，唐璃坐在宿舍書桌前拿起手機，打開社交賬號，一翻評論才意識到，不僅她的賬號多了許多粉絲，也多了許多惡評。

一月前的某個訂單在退單退款後被買家截圖發到官博裏來，人雲亦雲，幾天的發酵和傳播，評論到唐璃本人賬號中時，她儼然已經成為一個披著甜美外衣賣假貨無下限的撈金商家。

評論裏大部分人並沒有搞清狀況，道聽途說之後，便來質問。

#你真的是賣假貨的嗎？#

#可惜啊，長得這麽漂亮，卻是騙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割韭菜不能這麽割吧？？#

……

彼時唐璃的粉絲已經接近於五位數，而且她驚訝的是，粉絲數量正在持續上漲。她呆滯在宿舍五分鐘，忽然明白自己需要一次正兒八經的公關文案。

凡事萬變不離其宗，雖然她並不出名，但是往期明星澄清她也見過不少。她暫時沒法把自己和身價了得的明星聯系到一起。

思忖再三，唐璃直接打車去了程紹堂的家。

那會兒她有些著急，上了車才想起給人打電話。

程紹堂最近工作忙碌，近段時間兩人聯系並不多。萬一他不在家或是沒時間，她要去哪裏找他？

出租車漸行漸遠，電話聲似乎也越來越遠。

唐璃盯著屏幕上的文字，抿了抿唇按斷通話鍵。她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亦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她現在什麽都不願意多想，坐在出租車後排座位裏看著帝京燈紅酒綠的夜晚，關掉了手機。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惡評如潮水，一條一條湧進她的賬號評論。

也不知過了多久，出租車停在程紹堂小區門口。

程紹堂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他如今和周彌生的項目可謂劍拔弩張，在這圈子裏形成兩股力量對峙，兩人明裏暗裏交鋒，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投入的力量有多大，夜深人靜時便有多疲憊。

唐璃就半臥在沙發上，聽到動靜，這才緩慢的起身揉了揉眼睛，嘴角扯起，用一個說笑也不算笑的表情問他：“回來了？”

那聲音柔的，叫人心疼。

程紹堂放下手裏東西，敏銳地察覺到小姑娘情緒的不對，走到她跟前：“怎麽了？”

唐璃抿住唇，沈默良久才道：“我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答應顧彰的。”

五月天，她穿了一件純白色連衣裙，半截玉藕般的小臂撐著無所適從的腦袋，一擡眸，對上他的眼睛，似有晶光閃爍，但只是閃爍。

那一瞬間，程紹堂不可避免地想起曾經。

她坐在他對面，也像現在一般看著他的眼睛，似懂非懂地聽他講——

一往無前的話，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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