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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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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世堯那個騙子,說好了餐廳見,卻高調的等在了學校門口,說好了帶未婚妻,卻一個人來了。

他長相好,穿得好,車也好,隨便往那一站,大把的妹子便貢獻了回頭率。周景懶得和他計較,徑自坐到他車子裏去,吹空調,他一向如此,無賴,不著調。

餐廳不遠,檔次也不低,奢華而明亮,言公子叫了兩杯水,說還有人要等,問她是否需要先上些點心墊肚子。

周景搖頭,沒有胃口,調笑他問,等的人可是神秘的言太太。

言公子不肯說,他眼睛很亮,看人像能把人灼傷似的,周景就那樣任由他盯了一會兒,然後見他罕見的認真起來,緩緩問她:“景景,你真的,不喜歡我了?”他的手伸向前來,想要握住周景的。

周景適時的一躲,裝作不經意的拍拍桌子,拍的水杯直顫,她玩笑問:“言世堯,你又抽什麽風,婚前恐懼癥嗎?”

果然,言公子的認真是維持不了多久的,當即破功,整個人往後一仰,摸摸眉毛,長睫掩著眸子,看不出情緒,只是笑著,說:“我是想告訴你,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我了,我就真的結婚了。”

跟這人,就不能當真,周景慶幸自己永遠那麽機智,豪氣的一揮手:“結吧,結吧,朕準了。”

其實言世堯這人結婚,給人的感覺就是先穩定了大後方,然後更放肆的玩樂,她突然有些同情未來的言太太。

江大是前些年隨大學城遷到郊區的,偏,但是地廣人稀,所以空氣質量自然不錯,尚恒在學校附近,長租了一套獨棟,一層自己住,二層分給了李諾。

剛把李諾送回家去,看她安全的上了樓,他在樓下站一會兒,抽根煙,孕婦在,他忍了好半天了。剛才李諾問他,不就是因為那個人,才決定回來的嗎?不就是因為那個人,所以幾經周折,默默靠近?怎麽他還是這樣端著自己,不肯退讓?等吃了虧,就知道後悔了,就像她。

想到這,煙已經燒了手,又重新抽出一支煙,點上,狠狠的嘬了一口,尼古丁進到肺裏,轉了一圈,麻痹了大腦,然後這股勁過去,心裏總算寬敞了些。

今天初見她,真沒敢認,臉上花裏胡哨,顛覆了他對她所有關於美好的幻想。

再見她是在課堂上,嗯,算她還有心,上課前把妝卸了,幹幹凈凈的,多好。

這人是擡舉不得的,播放器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他發誓已經將畢生的好修養都拿了出來,控制住自己,才沒有立刻沖過去掐住她的脖子。

最後見她,她雖未施粉黛,卻又變回了那個濃妝時的她,全副武裝,帶著滿身的刺和戒備之心,逮誰紮誰,毫不手軟。

久別重逢的每一步,都是他斟酌千百遍走過來的,獨獨漏算了,世間廣闊,紅塵繁華,究竟是什麽將她變作如今這副模樣。

想到這,今天還有個更棘手的人要見,他看了眼信息裏發來的餐廳地址,掐滅了煙,驅車前往。

他與言世堯,也三年未見了,這三年裏,鮮有聯絡,這一次回國,也是收到他的婚訊,才決定回來的。陪李諾,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為周景。

當年,他被告知,她和他最好的兄弟之間的種種,他發狂,他憤怒,他心碎,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解釋,自那以後,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他,跑出去大半個地球,依然沒能忘了她。

後來,李諾也去他的國度,風塵仆仆,卻對他們只字未提。只是,言世堯E-mail發來請柬的那個晚上,李諾掉了整夜的眼淚,他則抽煙抽到醉。

他只顧著一個念頭:言世堯結婚了,周景呢?周景該怎麽辦?那個小影子,有沒有在後悔?後悔和他分開,押錯寶了吧。這樣想著,念著,他卻一絲一毫的快意都沒有。他自問:尚恒,若是她在你面前哭,你可還有勇氣,再次擁她入懷,放棄那些所謂的尊嚴和原則?

他想到這,硬朗的攬勝已經穩穩的停在了約好的餐廳門口,靠近窗口的餐桌旁,他剛剛百般擔心的那個人,正巧笑嫣然,對著那位準新郎。

周景,你是沒臉怎麽的。

他不知哪裏來的火氣,風度和禮貌統統不見了,連服務生都沒能攔住他,他三步並兩步的就沖進了餐廳裏,像個楞頭青。

“周景,你給我出來。”他拉起她就走,不顧錯愕的言世堯,和一直企圖掙脫他的周景。

言世堯站起來,攔住尚恒,說:“我的事,還沒說。”

“你那點破事不用說了,我會把紅包送過去的,改天再找你算賬!”

尚恒看都沒看他一眼,留下言公子一個人,被吼的莫名其妙,還得遣散看熱鬧的服務生們。

言世堯無辜的摸摸鼻尖,目送他二人的身影別扭的離開,幸災樂禍的想:這可是你不讓我說的,走多少彎路,自己兜著,怪不得我了啊。

周景纖細的手腕子被他鉗著,直到將她拎進車子裏,落了鎖,才放開。尚恒開門見山,毫不給她留顏面的問:“你和他在一起,就為了考這麽個破學校,然後看他跟別人結婚?周景,你長沒長心?”

周景被他這麽一鬧,反而平靜的不可思議,盡管很想說一句“關你屁事”然後摔門而去,奈何這門她暫時打不開也摔不起,只得平心靜氣講道理:“尚恒,若是你還有良心,麻煩你現在摸著它,誰和言世堯在一起了,當年不是你先變了心的?”

“誰他~媽變心了!”尚恒發現自己不僅丟了風度和禮貌,連理智都不見了。

“呵!”周景涼薄一笑,看他的眼神覆雜起來,說:“當婊~子還立牌坊這種事兒,你倒是做的得心應手。”

尚恒哪裏受到過這樣的奚落,一時間啞口無言。

周景逮著機會,咄咄逼人:“怎麽,要非法拘禁?”她攤攤手,表示無所謂。

“……抱歉。”仿佛所有的倦意同時襲來,尚恒開了鎖,趴在方向盤上,將臉埋在手臂裏。周景今天第二次毫無留戀的從他身邊離開,逃一樣。

一間小有名氣同時也小有規模的發廊,招牌上大大一個“陸”字,再無其他。

周景從餐廳打車到這,便徑直走進去,她是常客,前臺KIKI熱情接待了她。KIKI對她印象頗深,因為,她較之別的客人,有點特別。

店門口的海報上是標註了理發價格的,38元,68元,108元,158元,根據理發師的等級,價格不等,通常客人來了,尤其是初次來的,最多剪個66的就算頂天兒了。

158的那個,是店長親自操刀,一年也不見得會有幾個顧客剪,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158夠一個禮拜的菜錢了,誰會拿來理發呢?於是,通常,店長很清閑,可自從這位周小姐來過之後,店長的活兒就多了起來。

這周小姐,看著也就是學生打扮,起初她都不願接待的,結果,人家上來就要剪158的,搞得她又是拿果汁又是送雜志的伺候著,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僅僅如此,自那以後,她每一次來,除了洗頭,都是剪158。

周景今天來,也是洗頭來了,她很寶貝這一頭長發,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出來保養一下。

“今天能多洗一會兒嗎?按一按,頭痛的厲害。”周景閉著眼,感受花灑噴出來舒適的溫熱水流。

洗頭的是個年輕男孩,略顯內向,羞澀的“恩”了一聲,手勁兒也不是很讓人過癮。

好在水溫舒適,她洗的直困,也就懶得再換人。洗著洗著,力道突然重了些,穴位也準了,更舒服,她閉著眼享受。

陸小陸強忍著笑,看她淋水時,揉著眼角直哼哼。

“哎!什麽時候換成你了?”周景聽著動靜不對,睜眼一看,是店長那張倒過去的臉。

“小的親自伺候,怎麽,撿了便宜還不樂意?”

其實不僅是KIKI,陸小陸對周景的印象也是非常深刻的。

這姑娘心裏有事,是他關於周景的第一印象。周景一年裏斷斷續續至少要來店裏二十來次,因為是長發,洗的時候多,剪的時候少,可第一年的時候,那二十來次,她楞是一句話沒和他說過,安靜的讓人尷尬,要知道,理發師是很會聊天的。

直到新年那一天,她開口和他說了第一句話,那是在他為她理完發的時候,摘了圍布,她左右看了看,滿意的一撩發尾,正要走,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一下,轉身對他說了句:“謝謝,新年快樂。”

就因為這句尋常的話,陸小陸楞是沒接上來,自此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結果後來沒多久,陸小陸就發現,這姑娘非但不是不善於說話,而且,嘴很厲害。她很能說,只是區別於想不想說。

某天,洗頭。

周景:“我看你在名片上叫陸小陸?店名就是你的姓啊,陸是大寫的六吧?”

陸小陸:“恩,對,是,沒錯,我不在名片上也叫陸小陸。”

周景:“人家理發師不是叫丹尼爾就是叫大衛的,怎麽你叫六小六呢?”

陸小陸:“……”你問我媽。

某天,理發。

周景:“六小六,你帶的這個銀葉子戒指,有故事吧。”

陸小陸:“沒有,戴著玩的。”

周景:“不對,肯定有故事,我猜還是個悲傷的故事,關於你前女友的,對吧,對吧?”

陸小陸:“……”你寫小說的吧,為什麽關於我前女友就非得是悲傷的故事。

終於某天,陸小陸占了一回主動,還是理發。

陸小陸:“你回回在我這剪頭,你同學沒誇你發型好看?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你給我帶點生意來。”

周景:“沒有啊,我都和他們說,我在校門口理發店用學生卡花五塊錢剪的。”

陸小陸:“……”鋒利的剪刀哢嚓一聲差點剪到自己的手,他的水平看著就值五塊錢?

後來一天,理發。

陸小陸:“就修個型的話,我推薦別人來吧,挺貴的。”

周景:“你要真夠意思就打個折,要不別啰嗦,我又不是不給錢。”堅決搖頭。

剪完,去收銀臺,陸小陸擺擺手,“老顧客了,今天也沒出多大力,贈送你一次。”

於是,周景真的沒給錢。

就這樣,顧客變成了朋友。

周景洗完了頭,在吹幹,理發師的手在她長發之間穿梭,靈巧好看。

今天的周景寡言少語,陸小陸問她:“今天不開心?”

周景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說:“陸店長,你這樣問的時候,我覺得你特別有開鴨店的潛質。”

陸小陸斜了她一眼:“說的好像你去過鴨店似的。”

周景:“我是沒去過,難道你去過?”

陸小陸:“……”嘴上總是輸給她,但,十分愉悅。

結果,周景走的時候,陸小陸在門口送她,真的娘裏娘氣的翹了個蘭花指,逗她:“大爺下次再來啊。”

洗個頭,說笑幾句,神清氣爽,周景叫了車,回食堂,吃飯,中午沒吃餓死她了。

她之所以常來這家發廊,無非是找個清靜,這裏難得沒有其他發廊那種喋喋不休的推銷,而且,店長的長相,還算賞心悅目,不成想,最後竟交了心了,她就是這樣,不易交朋友,可一旦交了,便是長久。

城市的炊煙散盡,華燈初上。

尚恒在書房翻文件,是鄭秘書晚間送過來的,急需批閱。

想到周景,就難以平靜,怎麽就那麽讓人操心呢?他喝了口咖啡,一股怪味兒,這個李嬸,一定又放的調料盒裏的糖。

曾經有那麽段日子,那時他還是個學生,學校旁邊有處房子,假期他會去住。言世堯常去,賴著不走,周景偶爾也會去坐坐,總是天不黑就急著回去,宿舍晚八點封寢。

那個時候,言世堯總是大咧咧的把他的糖放在調料盒裏十三香的旁邊,毫無生活情趣,以至於他經常要喝十三香味兒的咖啡。

那些日子,真是不錯,朋友是朋友,戀人是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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