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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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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鳩占鵲巢的事被發現了,沈野進來了會做什麽?她好怕吃了藥的沈野一時沖動, 會對她做出什麽來, 這具身體雖然是小白花的, 可裏面的芯子卻是她, 她無法接受跟沈野發生什麽。

如果他不屑如此行事, 那會做什麽?殺了她?季舟舟一顫, 腦子裏猶如幾千頭大象沖過去一般亂轟轟的。她現在不能死, 她還沒來得及跟顧倦書說一聲,也沒安置好小白花, 她太多事沒做,現在不能死……

哐當。

外面傳來踹門的聲音, 季舟舟心裏一驚,徹底冷靜下來,先前要被發現的恐慌暫時拋到腦後, 顫著手擰開了水龍頭,不斷清洗鏡子上的血跡。

此刻鏡子上的裂紋越來越明顯了,眼看著就要碎掉,季舟舟一邊沖洗鏡子,一邊驚慌的叫著小白花的名字, 再也顧不上外面有什麽人了。

這段時間小白花每次看到沈野,鏡子就會不受控制的發燙, 之後她的身影就會虛弱一層,而且越靠近這種現象就越嚴重。

所以季舟舟大概推測了一下,不管是因為沈野的執念太強, 還是小白花接觸沈野後情緒波動太大,都不能讓他們靠得太近,剛才沈野沒自殘之前越逼近她,手裏的鏡子就越燙這一點,也是證明了她的推測。

所以沈野在跟她要鏡子時,她才想也不想的拒絕,沒想到小白花最終為了阻止沈野自殘,還是從鏡子裏出來了。她看得清清楚楚,小白花從鏡子裏出來時,鏡子還是完好的,但當她嘗試碰觸沈野時,身體猛地虛弱透明不說,鏡子也裂開了。

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她想讓小白花死,否則絕對不能把鏡子給沈野。

更重要的是,大師這種神通廣大的人都不能給小白花找到合適的身體,說明現在根本就沒有這種身體存在。但如果讓沈野知道了小白花的魂魄還在呢,恐怕他會制造出一具這樣的身體吧。

一具本來年輕健康的、卻突發‘意外’瀕死的身體。一想到會有毫不相幹的人,因為沈野的欲念無辜枉死,季舟舟就覺得無法接受,如果註定殺一個人才能救另外一個人,那還不如自己想辦法把身體還給小白花。

反正她從知道小白花的存在開始,就沒想過真正把身體據為己有,這身體再好,也不是她的,她的自尊也不允許她覬覦別人的東西。只是要還,也不能現在還,大師說過,現在的小白花太虛弱,占據這個身體也會被身體排斥,反倒是會加速死亡。

“舟舟……舟舟你聽到我說話嗎?快到我身上來,快點!”季舟舟顫著嗓子呼喚,眼看著鏡子上的碎紋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變成了許多碎片,小白花卻毫無動靜,她內心的恐慌越來越多,看著鏡子碎片心一橫,對準手腕割了下去。

砰!

浴室的門被一腳跺碎,顧倦書看到她的動作後瞳孔一縮,想也不想的抓住了鏡子,然而季舟舟已經割到了手腕,血跡流出來的瞬間,她手中的碎片裏冒出一道白煙,纏在她手指上後消失不見。

季舟舟徹底松了口氣,丟下碎片後往地上倒去,卻被顧倦書一把抱在了懷裏。她的眼睛有些朦朧,看到顧倦書著急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卻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她盯著顧倦書看了許久,最後將目光轉到沈野身上。

沈野渾身上下猶如剛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般,一雙眼睛如野獸一般死死的盯著她,身上的仇恨幾乎壓制不住。季舟舟知道,他或許已經猜出來了,想想也是,顧倦書沒見過以前的小白花,可也懷疑自己跟小白花不是一個人,更何況沈野這個兩個都接觸過的人了。

季舟舟意識漸漸渙散,反倒沒有了之前的慌亂感。她自從知道小白花的存在後,整個人都變了很多,再沒有底氣跟顧倦書親密接觸,也沒有底氣去討厭沈野這個她從看書時就不喜歡的角色,仿佛做任何事,都有種對不起小白花的感覺。

可是她也不是自願來到這個世界的啊,她也有自己的身體,比小白花更好更健康的身體,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為什麽要出現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裏。

她有自己的身體啊,她本來可以不需要感到虧欠的、理直氣壯的存在於自己的身體裏。她不出現在這個世界,那這本書的結局也不會改變了,在場的所有人悲慘收場也沒人會怪到她頭上,哪像現在,因為自己所有人都有了一線生機,可偏偏自己成了虧欠所有人的那個人。

就好像這些人本來都是註定考零分的,因為她的出現,命運又給了一次重考的機會,這些人有了翻盤的機會,最差大不了還是考零分,可是結局至少不會突破零到達負分。

然而現在零分出現,季舟舟卻有了濃重的負罪感,好像這些人的零分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憑什麽?

……去他媽的,老子不管了。

季舟舟緩緩閉上眼睛,黑暗中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整個人都在無限上升,好像要突破某個阻礙到達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

“舟舟!”

顧倦書悲痛的聲音響起,季舟舟猛地驚醒,然後身體突然重如萬斤,直直墜落到地面,徹底失去了意識。

……算了算了,男女主都還是零分,至少顧倦書及格了,也算自己這一趟沒白來。

季舟舟感覺耳朵裏一直鬧哄哄的,一直持續許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耳朵裏的雜音隨著她看到天花板的一瞬間消失了,世界又歸於寧靜。

旁邊的人第一時間發現她醒來,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季舟舟頓了一下,擡眼就看到雙目通紅的顧倦書。她遲疑一瞬,小心的問:“我昏迷了幾年?”

“……四個小時還不夠嗎?你還想昏迷幾年?”顧倦書啞著嗓子問。

季舟舟舔了一下嘴唇,訕訕一笑:“四個小時而已,為什麽你看起來好像老了幾歲?”

“幸虧只是皮肉傷,否則你看到的,可能是老了三十歲的我,”顧倦書輕觸一下她包了紗布的手腕,頓了頓還是避開了那裏,定定的盯著季舟舟的眼睛,“為什麽要自殺?”

季舟舟一楞,想說她沒有自殺,但看到手腕上的紗布後沈默了。其實她當時想的很簡單,小白花生死未蔔,如果自己變虛弱了,她是不是就能到自己身上來了,所以就沒想別的,直接劃了手腕。

她的目光從紗布轉移到自己的小指上,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一道白煙,有些不確定是小白花,還是自己看錯了。看來她得去見一見大師了。

“回答我,為什麽要自殺?”顧倦書又問了一遍。

季舟舟頓了一下,咬唇:“這件事很覆雜,但你相信我,我真沒有要死的意思。”只是昏迷後有一瞬間特別難受,很想就此放棄離開這個世界,但想到顧倦書又不舍得,所以睜開眼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大概是小白花的存在多少影響到她了,否則這種優柔寡斷又自憐自艾的心情,怎麽可能會出現在她身上。

“對了,沈野呢?”季舟舟忙問,那可是小白花的希望,可別就這麽撲街了。

“警局的朋友說,捅沈野的那把刀上只有你的指紋,所以我沒有報警,他現在在樓下病房,”顧倦書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他,三天之內他會死在出院的路上。”

季舟舟感覺小手指猛地一疼,她急忙安撫的揉了揉,同時遲疑的勸顧倦書:“要不這一次……還是算了吧。”

顧倦書眉頭微動。

“他身上那幾刀,其實是拿著我的手捅的,為的就是不碰我,這次的事是意外,我們還是放過他吧。”季舟舟小心的勸說。

顧倦書不讚同的看著她:“他就是一條毒蛇,如果不除去,早晚會咬傷我們,這一次你沒事,那下一次呢?”

季舟舟無法反駁,現在沈野知道她占了小白花的身體,估計時時刻刻都想弄死她吧,可是小白花在一天,她就不能對沈野動手,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所以她真的厭煩待在這具身體裏!明明和以前的自己沒有區別,卻平白承了一份人情。

其實她現在還在思考的是,要不要把小白花的事告訴沈野。雖然沈野已經猜到了,可到底不知道小白花該怎麽覆活,她怕萬一把方法告訴他,自己一開始的擔心就會成真。

以沈野的為人,他為了救活小白花,可是真的會拿人當動物獵殺的,如果一次不成功,恐怕還會殺第二次第三次,想想何其恐怖。

“……總之先別動他,就當我求你了。”至於小白花的事,她得先想想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再去找沈野談話。

季舟舟思考許久,天都徹底黑了下來,她才意識到旁邊的人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下意識的看過去,和他清冷的眼眸瞬間對上。

季舟舟頓了一下,猶豫:“你怎麽了?”

“我覺得,你最近好像變了很多。”顧倦書平靜開口。

季舟舟心裏說不出的苦悶,她何嘗不知道變了很多,之前只需要完全和顧倦書站一邊就好,現在有小白花的存在,還要處處顧及沈野,可偏偏又不能說為什麽。

兩個人靜靜的對視,外面突然傳來的急匆匆腳步聲打破了一室安靜。周長軍倉促的敲了兩聲門就進來了:“先生,沈野不見了。”

顧倦書手指微動,面上沒什麽表情:“算是滿足你的願望了嗎?”

“……”季舟舟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顧倦書站了起來:“餓了吧,我去給你拿些吃的。”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周長軍莫名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回頭試探:“你們吵架了?”

“……沒有。”季舟舟神色有些懨懨。

周長軍沒敢再說話,嘆了聲氣出去了。

不多會兒顧倦書就回來了,陪著季舟舟無言的吃了頓飯,吃完就要出去。季舟舟忍不住了:“你要生氣到什麽時候?”

“到你肯跟我說實話為止。”為什麽這段時間每一次出門,都要問問沈野在不在,為什麽這段時間開始若有似無的維護沈野,為什麽在今天發生這種事後,她還能不準自己報覆沈野。

想到她在浴室企圖自殺的畫面,顧倦書心口疼得不能呼吸,如今她卻能輕易原諒沈野,他沒辦法接受,也不懂為什麽要接受。

季舟舟聽到顧倦書跟自己要實話,整個人立刻縮了,顧倦書遲遲等不來一句話,眼底閃過一絲嘲弄,邁著步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他今天才發現,自己在季舟舟這裏可以信任的指數竟然這麽低。

隨著關門聲響起,房間裏只剩下季舟舟一個人了,她躺在床上怔怔的看著天花板,第一次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因為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她在這種陌生環境裏徹底睡不著了,顧倦書似乎也知道,所以兩個小時後就折了回來,坐在她床邊低聲說了句:“睡吧。”說完就坐在那裏不動了。

季舟舟以為他不生氣了,心裏懸著的大石落下了一半,拉著他的手很快陷入了睡眠。這一夜她睡得很死,第二天看到顧倦書還在後,另一半大石也跟著落下了。

A市郊區的某個民房裏,沈野咬牙將身上的紗布拆下,直接往傷口上澆了雙氧水,脖頸上的青筋因為疼痛爆了起來,整個人都緊繃成一塊鐵。

張雅娟倚門而站,看著他自己給自己包紮,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看不出來啊,你可真有出息,到嘴邊的肉都能不吃,簡直叫人刮目相看。”

沈野面無表情的掃她一眼:“滾出去。”

“這就過河拆橋了?要不是我想辦法把你從醫院弄出來,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活著跟我說話?”張雅娟輕笑一聲,“還是說你那僅存的一點良心,都給季舟舟那個賤女人了?”

沈野死死的盯著她,半晌冷漠開口:“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

“激怒你又怎麽了,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被張家趕出來,可是你呢,你心裏腦子裏卻只有那個女人,我現在還不能激怒你了?”張雅娟恨得眼睛都要紅了,半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仔細想想,你也是夠可憐的,自己喜歡的女人,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你,你每天都過得很痛苦吧?”

沈野垂眸,掩下眼中情緒波動:“這兩天你準備一下,我們去離婚。”

“憑什麽?!我是不可能跟你離婚的,你別想甩了我!”張雅娟慌了,聲音更加狠厲,“我管你喜歡誰不喜歡誰,有我在一天,你找的那些女人,就永遠別想轉正!我就是死,也不會從你老婆這個位置上下來的!”

沈野嘲諷一笑:“如果你想跟殺了自己爺爺的仇人過一輩子,我無所謂。”

張雅娟猛地睜大了眼睛,腿腳跟著一軟:“你什麽意思?!”

“張成的身體怎麽樣,你不是應該最清楚?為什麽會突發急病,還剛好在我要用張家財團之前發病,你難道不明白?”沈野輕嗤一聲,目光突然銳利,“還是說你心裏一直清楚,只是沒勇氣面對?”

“……住口,你住口!”張雅娟目眥欲裂,死死摳著墻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沈野掃了她一眼:“還有你之前在國外那些私生活,為什麽會這麽快曝光,你該不會到現在都以為,是顧倦書做的吧?”

“是你……難道是你……”張雅娟喃喃著看著他,雙目已經有些渙散。

沈野包紮好穿上衣服,從她身邊經過時冷冷看她一眼:“我希望離婚協議能盡快擬定,否則別怪我不顧念舊情。”

張雅娟怔怔的和他對視,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後生生打了個寒顫,等反應過來後沈野已經開著車走了。她跌坐在地上,半晌突然崩潰大叫起來,聲音嘶啞難聽猶如厲鬼索命,久久盤旋在天空中不肯散去。

……

季舟舟以為顧倦書已經不生氣了,可一連幾天都沒見他有個笑模樣不說,還總是衣服心不在焉的樣子,從醫院出來後,更是幾天都見不著他人影,每次都趁她沒醒之前出門,在她睡著之後回來,他們明明住在一起,卻好像搞了一場異地戀。

季舟舟終於受不了這種冷淡了,又一個晚上,她灌下一大壺咖啡,坐在沙發上等顧倦書。

顧倦書一直到淩晨一點才回來,從外面進門後就往樓上走,季舟舟見他沒發現自己,就幽幽開口提醒:“我在這呢。”

顧倦書一頓,這才看到黑暗中沙發上小小的輪廓,他抿了抿唇,過去把燈打開,半晌慢吞吞的問:“怎麽沒睡?”

“要是睡了怎麽能見你?”季舟舟斜了他一眼,這幾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沈野、顧倦書、小白花,每個人都在無形的給她壓力,她真的快撂挑子不幹了。

顧倦書沈默一瞬,到她面前坐下,季舟舟靜靜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放棄掙紮了:“你不是想知道嗎?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好了。”他們這樣下去,恐怕分手是唯一的結局,到時候她再瞞著這些還有什麽意義,不如都說了,看這裏的劇情能拿她怎麽樣。

顧倦書眼底閃過一絲波動,別開臉淡淡道:“我不想逼你,你可以等到想說的時候再說。”

“……大哥你都幾天沒搭理我了,還不是逼我?”季舟舟氣笑了,見他沒有反駁後翻了個白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科幻題材你都能接受了,相信玄幻點的也沒什麽,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聲音戛然而止。

心臟猛然停跳,季舟舟驚恐的瞪大眼睛,顧倦書蹙眉:“你不是什麽?”

他說完臉色瞬間沈了下來,沖過去扶住季舟舟的手:“呼吸,舟舟呼吸!”

季舟舟猛地回神,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她整個人猶如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她面色慘白,眼底閃過一絲憤怒,這裏的劇情可真牛逼,現在竟然還能控制她想說什麽了。

她不認輸,幹脆換了一個說法:“我不是……”季舟舟。

……媽的,這三個字也說不出來。季舟舟疼得快要昏厥,醒神後還要繼續剛,卻被顧倦書一把捂住了嘴。

“我不想知道了,你別說了,不想知道了……”顧倦書聲音有些顫動,眼底滿是懊悔,“不管你不是什麽,只要健康的留在我身邊,我可以什麽都不知道。”

季舟舟被整了兩次,已經完全虛弱,癱在顧倦書懷裏久久說不出話來。顧倦書死死的抱住她,仿佛怕她離開一樣,恨不得將人鑲嵌在骨頭裏。

季舟舟看他這副患得患失的模樣也覺得好笑,早知道劇情早就做了準備,她就該早點坦白,說不定顧倦書早就心疼她了,也不至於到今天才妥協。

“我覺得,今天晚上我還是一個人睡的好。”季舟舟咽了下口水,顫顫的開口。

顧倦書眼底一暗:“好。”說罷,就把人抱在懷裏,大步送到了她的房間,幫著擦了汗蓋上被子後,才轉身離開。

季舟舟又恢覆了會兒,掏出手機給大師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她就大喊一聲:“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說這個幹嘛?”大師打了個哈欠。

季舟舟頓了一下,凝眉:“為什麽這句話可以跟你說,卻沒辦法跟顧倦書說?”

“廢話,知道什麽叫天機不可洩露嗎?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有資格聽這些,”大師繼續打哈欠,“我就不一樣了,我又不是普通人。”

季舟舟無語:“所以要想讓他知道真相,我還得先讓他出家?”

“你沒事讓他知道真相幹嘛?”大師聲音突然嚴肅。

“我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你覺得我能瞞一輩子?”

“當然能了,除非你把自己不受天道管制的身體帶過來,才有可能讓他知道真相,否則就你現在這具凡人的軀殼,是別想說出洩露天機的話的,哪怕喝多了或者說夢話都沒可能,別杞人憂天了。”大師懶洋洋的勸說,道觀養的狗突然叫了起來。

季舟舟翻了個白眼:“你那邊怎麽這麽吵?”

“這算什麽,那兩只鳥還沒放屋裏呢,要是放了會更吵,我出去看看,可能是幾條狗又打架了。”大師說完掛了電話。

季舟舟盯著漸漸黑屏的手機看了許久,心裏隱隱覺得不安。

山上,大師從屋裏出去後,幾條狗突然開始嗚咽,短短幾秒鐘後徹底沒了聲響。他心裏咯噔一聲,轉身就要去小圓房間,卻聽到沈野冷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找他?”

大師猛地回頭,才看到沈野就站在院子角落裏,被黑暗遮擋得嚴嚴實實,而他旁邊被捆成麻花的,正是剛十歲的小圓。小圓看到他後,驚恐得眼淚直掉,卻因為嘴被堵上,發不出任何聲音。

大師的臉沈了下來:“你想幹什麽?”

“季舟舟上次來找你,應該不止是為了算結婚日期那麽簡單吧,”沈野從黑暗中走出來,大師這才看到他身後還有五六個打手,“那就跟我說說,她來是做什麽的?我現在沒心情聽編的故事,所以最好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季舟舟除了算姻緣,還能有什麽事來找我?”大師握緊了拳頭,不動聲色的開口,“你先把小圓放了。”

沈野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大師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後大驚:“住手!”

然而已經晚了,沈野身後的打手一腳踢在了小圓的小腿上,一個訓練有素的打手,力道自然不輕,小圓頭上瞬間出了一層冷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大師沒想到沈野會對一個孩子下這麽重的手,臉色瞬間慘白:“你要什麽,只管沖著我來,別傷孩子。”

“這只是個小前奏,你可以試試再撒一次謊,這次我們卸他一條胳膊。”沈野勾起唇角,眼底滿是冷酷。

大師死死盯住他,向來超脫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怒意:“你這麽做,會遭報應的,你八字硬,報應會到你最在乎的人身上。”

“說到正題了,我現在要知道的是,我在乎的人的身體,怎麽會被另外的人控制?還有,真正的舟舟為什麽會在鏡子裏,我要怎麽讓一切歸正,”沈野站直了些,“回答我,我就放過你。”

大師沈著臉不說話,沈野嘲弄一笑,身後的人亮出一把刀,像拎雞仔一樣把暈死過去的小圓拎了起來。

“我說!”大師目眥欲裂,看到生死不知的小圓後徹底崩潰。

沈野冷冷的看著他,最終跟他去了道觀裏,讓其他人看著小圓守在外面。大師垂眸說了很久,沈野靜靜的聽著,半晌緩緩開口:“你說的這些,我可以立刻驗證,如果有假……”

“那就殺了我,也殺了我的徒弟。”大師啞聲道。

沈野眼底流露出些許不屑:“占據舟舟身體的是什麽人?”

“是……”大師剛一張嘴,渾身如過電一般抽搐一下,再睜開眼渾身已經被汗濕透。

沈野皺起眉頭,大師反倒松了口氣。

他起初還不懂,為什麽天道這麽偏愛沈野,哪怕這人作惡多端毫無底線,也能輕易窺探天機,甚至還從他話裏的漏洞中,找出最簡單的覆活方法。現在看來沈野也並非全然被偏愛,至少季舟舟本人的存在,是他無法窺測的。

“是什麽?”沈野冷著臉問。

大師靜靜的看著他:“是我也不知道的,你如果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再說她是誰,有那麽重要嗎?”

沈野定定的看了他許久,突然露出一個桀驁的笑,這是他重生以後很少再出現的張狂神色:“說得也是,不管她是誰,都別想代替舟舟活在這個世界。”

他的話音剛落,大師的電話響了。

大師看到來電顯示,差點把手機扔出去,然而沈野面無表情的按了接通和免提,盯著他接電話。大師明白,如果自己說錯一個字,就可能會死。

“大師,狗叫的事解決了嗎?”季舟舟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發生了,所以翻來覆去後還是給大師打了個電話。

大師穩住心神:“嗯。”

“那就好,”季舟舟松了口氣,“我今天老是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你多保重,這段時間還是別經常出門了。”

“……好。”

“對了大師,我現在既然不能親口告訴倦書,那能把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件事寫下來再給他看嗎?季舟舟剛要說出口,心臟突然像被電流擊中一樣,痛苦的翻滾兩下。

她喘息著癱在床上,回神時聽到大師不斷問:“你怎麽樣了?你還好嗎?舟舟?”

她楞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大師,你那邊是不是有什麽人,為什麽剛才還能說,現在突然變這樣……”

“你快逃!是沈野……唔!”

大師一句話沒說完,被沈野一拳打翻在地,下一秒手機落入了沈野手中。季舟舟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沈野?是你嗎沈野?”

“一大一小兩個道士都在我手裏,如果不想他們死的話,就盡快上山來找我,”沈野冷冰冰的開口,“對了,不要帶顧倦書。”

沈野說完就掛了電話,季舟舟怔怔的看著手機,沈野說要殺大師和小圓,他肯定是認真的,他絕對會殺人。他的屠戮,已經要開始了嗎?

不能讓無辜的人因為她枉死,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已經徹底無法把這裏的人當成NPC,這些有血有肉的人,憑什麽為她犧牲?

季舟舟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找了衣服就換上往外跑,剛一開門就被門口的影子嚇了一跳。正倚著門的顧倦書醒了醒神,從地上站了起來:“你要出門?”

“……嗯,我睡不著,想去買點藥。”季舟舟強行鎮定下來,“你怎麽沒回房間睡?”

顧倦書捏了捏鼻梁:“擔心你,家裏有藥,我去拿。”

季舟舟心底一酸,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掛上笑容:“好呀,我等你。”

顧倦書又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但想了想什麽都沒說,轉身去拿藥了。

季舟舟安靜的等著,他回來後自己把藥瓶拿了過來,想了想道:“你也吃點吧,不然今晚肯定睡不著。”

“沒事,我守著你,不想睡。”顧倦書拒絕。

季舟舟無奈的看他一眼:“吃點吧,一起回房睡。”

顧倦書猶豫一瞬,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季舟舟低頭給他拿了多出一倍的劑量看他吃下,自己也佯裝吃了藥,拉著他的手回到房間躺下。

因為藥物的作用,顧倦書很快就開始犯困,季舟舟耐心的陪著他,直到他徹底睡下,才輕輕從床上下來。

要出發時,她突然想到自己這一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咬唇在顧倦書額頭上印下一個吻,轉身拿了紙筆寫下自己的來歷,以及顧倦書一直想知道的那些事。

在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她的心臟沒有再疼,這讓她松了口氣,用最短的時間寫完後,把紙條放在了顧倦書旁邊的枕頭上,自己拿了水果刀轉身離開了。

她走之後,那張紙條上一半的字跡不斷從紙上剝落,在空氣中徹底化為烏有,最後紙張上只剩下短短的幾行字。

從家裏到山上這段路,季舟舟獨自一人開著車,內心半點想法都無,反而有種所有事終於能有個結果的放松感。只是這種狀態出現時不能想顧倦書,一旦想到他,心臟就忍不住抽搐。

季舟舟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的路,毫不猶豫的沖上了山頂。她到道觀時,天已經蒙蒙亮,沈野就坐在道觀門前,肩膀被露水染得一片潮濕,顯然早已經在這裏等她了。

“我該誇你善良,還是該說你蠢,為了兩個無關輕重的人,竟然還敢來赴這趟死局。”沈野冷淡的看著她,眼底是深深的厭惡。

季舟舟冷笑一聲:“他們呢?”

沈野打了個響指,大師和小圓被拖了出來,看到嘴唇已經開始發紫的小圓,季舟舟的臉色徹底變了:“你對孩子動手?”

“那又怎樣?”沈野挑眉。

季舟舟氣得肝都顫了,她深吸一口氣:“放他們走。”

“在你把身體還給舟舟前,可能不太行。”沈野淺笑,“還有不少事需要大師幫忙呢。”

季舟舟定定的看著他,半晌從口袋裏掏出小巧的水果刀,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沈野臉色瞬間變了:“放手!”

“大師跟我留下,你把小圓送醫院,等你的人在醫院給小圓拍了認證照,你想做什麽我跟大師都會配合,但如果你不照做,”季舟舟眼底閃過一絲決絕,“我現在就毀了這個身體,誰也別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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