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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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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敢嘲笑老夫人的人出生了沒?答案是沒有,所以在她那個飽嗝清晰可見的從她口中傳出來時, 大家都默契的忽略了。

只有顧倦書表情奇怪一瞬, 似乎要笑出來, 季舟舟怕老夫人更記恨自己, 急忙狠狠掐了他的大腿一下, 顧倦書想笑的表情裏立刻夾雜了痛苦, 看起來甚為古怪。

好在顧先生是個見過世面的, 很快就鎮定的抓住季舟舟作怪的手,優雅的起身跟張成打招呼。

張成先是跟老夫人寒暄幾句, 扭頭目光落在季舟舟身上一秒,再看顧倦書時, 帶了些似真似假的惋惜:“我以前最屬意的孫女婿,要說還是倦書,可惜雅娟那丫頭心思太活泛, 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阿野那小子好了,當真叫我遺憾。”

嘿,您說這話虛不虛。季舟舟心裏忍不住嘲笑,現在的沈野可不比顧倦書差,早就是各大家族眼中的肥肉了, 張雅娟能跟他訂婚,這老頭子不知道夜裏笑醒了幾回了, 現在還說這些擺明了膈應人不是?

在場的都是人精,不止季舟舟看出了這點。

都知道沈野最近一直在跟顧家杠,張成選擇這個時候讓孫女訂婚, 無非是表明自己的陣營。他巴掌都甩到顧家臉上了,老夫人自然不會跟他再像以前那樣,這次來參加訂婚宴,也只是顧及一下外面而已,因此面對他不陰不陽的話,也只是優雅一笑。

“張爺爺說笑了,就算沒有沈野,我和張雅娟也是沒有緣分,畢竟在那之前,我早就有了舟舟,”顧倦書緩緩開口,說完頓了一下,微微歪頭看向老夫人,“您之前倒是說過張家有意結親,我記得當時自己好像明確拒絕了?”

老夫人輕輕一笑:“是拒絕了,不然雅娟怎麽會出國,只是她這麽快就訂婚了,也是我沒想到的。”

張家選擇了沈野,就等於跟顧家站在了對立面,老夫人可不是什麽心慈的人,自然不會給他留半分面子。

張成剛才的意思,好像顧倦書是他們挑剩下的一樣。可惜顧倦書沒那麽好說話,三言兩語就把當初的真相說了出來,老夫人更是嘴毒,先是說得仿佛張雅娟的離開,是因為被顧倦書甩了,再是轉變極快的訂婚,好像多濫情。

祖孫兩人雖然隔閡已深,似乎此生都不再有緩和的時候,可面對共同的敵人時,不論是下手還是下嘴,都沒有半點含糊。

季舟舟看到張成臉色變了幾變,默默在心裏拿了熒光棒,給顧家祖孫揮舞起來。

“哈哈哈老夫人真是幽默,要不是知道事情真相,我還以為您說的是真的了。”張成咬牙大笑,可偏偏不能說出真相是什麽。

他們張家,當初本來就是靠依附顧卷才擠進大家族之列,若是給人知道因為顧倦書一句話,張家最寶貝的孫女就被送出國將近一年,豈不是白白給人笑話?

張成沒有討到好,卻也只能憋著氣,老夫人看他時眼底閃著一絲冷光,卻掩飾得很好,依然平靜優雅的與他談天:“剛才舉行儀式時,我跟幾個老友來得遲了,沒能看到那位沈野先生,不知道是否有幸見見他?”

“老夫人這是說得哪的話,他一個小輩,當然應該來拜見您,再說您雖然跟他不熟,可是季小姐卻是阿野的老相識了,怎麽您沒聽她提起過嗎?”張成故作不解的看向季舟舟。

季舟舟心裏暗罵一聲,這老東西為了扳回一城,真是連老臉都不要了,在自己孫女的訂婚宴上提孫女婿以前的感情,無非就是想說他孫女婿不要的女人,如今被顧倦書當個寶了。

顧倦書也想通了這一點,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似乎隨時就要發作。

從剛才就一直是吃瓜態度的季舟舟,見狀冷笑一聲,輕輕挽住了顧倦書的胳膊:“我和沈野確實是老相識了,只是不知道今天訂婚的是他,剛才看到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

說完她不給張成搭話的機會,另一只手捂唇輕笑一聲,踮腳貼著顧倦書的耳朵,用張成能清楚聽到的‘小小聲’說悄悄話:“你看多有趣,你看不上的女人,竟然找了我不要的男人,這不是一家人撿人破鞋穿嗎?”

“你!”張成何時被小輩這麽挑釁過,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沒控制的音量引來旁邊許多人註意。

季舟舟仿佛受到驚嚇一般,藏在顧倦書身後無辜的探頭:“我怎麽了?”

張成剛要說話,老夫人輕笑一聲:“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都這麽大歲數的人了,怎麽能動不動就生氣,這丫頭缺點就是沒什麽心眼,說話總撿些不好聽的真話,你要是不高興了就跟我說一聲,我教訓就是了。”

還是那句話,哪怕她心裏並不認可季舟舟如今的身份,可只要季舟舟是顧倦書選擇的女人一天,她就不準旁人冒犯。

季舟舟沒想到老夫人會護著她,腦子轉了一圈才明白其中緣由,不由得勾起唇角。這老太太的嘴真是夠毒的,三言兩語就把她的話定義成真的了,張成這小老頭幹什麽不好,非來跟顧家兩個嘴炮之王PK,不是吃飽了撐得了嗎?

“老夫人說笑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張成說完甩袖離去,老夫人立刻坐下了。

老夫人一坐,桌上其他人也跟著坐下,季舟舟摸了摸肚子,覺得自己腦細胞耗費太多,這會兒急需要補一補。

“你吃太多了,喝點甜湯吧。”顧倦書出言阻止了她蠢蠢欲動的筷子,自從知道某些人會像小孩子一樣不知饑飽,遇見好吃的就能把自己撐到睡不著後,他就刻意關照了她的食量。

季舟舟舔了一下嘴唇,不太情願現在就結束用餐,可桌上的甜湯又實在誘人,她只好同意了。老夫人見她吃了那麽多還在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麽沒出息的女人,也不知道怎麽就討了倦書的歡心了。

季舟舟剛喝一口,擡頭就看到了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眼神,再看她的目光所在……季舟舟默默看了眼自己的甜湯,起身把她的碗拿過來,安靜的給盛了一碗。

老夫人:“……”

已經很久晚上沒吃那麽多的老夫人,想把碗給她摔了,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她不可能讓人家看戲,只能咬牙將一碗綿口香甜的甜湯給喝了個幹凈。

酒席到了快末尾的時候,沈野和張雅娟才端著酒杯出現在人前,第一個去的便是顧家人所在的位置。

季舟舟瞄了眼沈野,發現自己沒有之前那種心悸空白的感覺了,這才輕輕松了口氣。顧倦書默默抓住了她的手,季舟舟一頓,知道自己的不安傳遞給他了,不由得反握住他。

“對自己有點信心啊顧先生。”季舟舟調笑。

顧倦書斜她一眼:“當然有信心。”

季舟舟挑眉。

“張成是黑吃黑出身的,身上背了不少人命,如果有人敢覬覦他的寶貝孫女婿,就等著暴屍荒野吧。”顧倦書不緊不慢的科普。

季舟舟嘴角抽了抽:“……我是讓你對自己有點信心,不是張成OK?再說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顧倦書掃她一眼,沒忍住唇角揚起一點微笑。

他們相處的場景太過和諧,刺激了張雅娟內心的不甘,也刺痛了沈野的眼睛。他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在老夫人身後站定,攪亂了顧倦書和季舟舟的甜蜜氛圍:“顧先生,舟舟。”

顧倦書擡眼看了他一眼:“恭喜兩位,祝二位百年好合。”

季舟舟難得聽他說一句人話,可惜這話說給沈野聽,就等於殺人誅心。

“季小姐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張雅娟看到季舟舟身上的裙子,心裏惱火至極,再看她一副不將人看著眼裏的樣子,更是煩躁不堪。

“殺人誅心,”季舟舟說完頓了一下,這才恍惚自己把真話給說出來了,可她絲毫不見慌亂,依然鎮定的找補,“我在等蝦仁豬心,什麽時候上這道菜?”

張雅娟:“……”這女人腦子有病嗎?這個時候說什麽蝦仁豬心……還有,這種奇怪的菜她怎麽沒聽說過?

沈野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吃蝦仁。”

“是嗎?我現在一點都不挑食。”季舟舟無所謂的聳聳肩。

顧倦書不太喜歡他們聊以前,捏了季舟舟的手指一下淡定開口:“既然過來了,怎麽不跟老夫人打個招呼?”

沈野臉色猛地一變,這才看到背對他的老女人,竟然是顧家的老夫人。尤其是老夫人轉過身後,他的表情瞬間冷透,一雙眼睛仿佛志怪中的冬夜寒潭,下面隨時會沖出噬人妖魔。

他毫不掩飾的敵意,讓在場所有人都一楞,顧倦書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季舟舟倒是若有所思起來。

“老夫人,好久不見。”張雅娟忙拉了拉沈野的袖子,面上掛著有些膽怯的笑。哪怕不跟顧家結親了,她對這位老夫人的恐懼也是印在了心上。

老夫人仿佛沒發覺沈野的敵意,溫和的朝兩位新人笑笑,對張雅娟說了幾句體己的話:“我還當你是小姑娘呢,轉眼你就嫁人了,時間過得可真是太快了,不知不覺我都老了許多。”

“您一點都沒老,您年輕著呢。”張雅娟急忙附和,然後眼巴巴的看向沈野。

沈野早在張雅娟提醒第一次的時候,就已經恢覆了正常,將那些敵意、恨意都盡數收拾幹凈,仿佛還是那個優雅溫柔的男人:“老夫人,初次見面,我叫沈野。”

“你爺爺剛才已經介紹過了,年輕人果然很精神,張家真是有福了。”老夫人淡淡開口。

沈野輕笑:“老夫人客氣了,您看起來精神不錯,一看就是會長命百歲的人,我敬您一杯,願您身體健康、長壽有福。”

“承你吉言。”老夫人舉起酒杯,等沈野喝完杯中酒才輕抿一口。

沈野敬完這一桌酒,就借口自己身體不舒服,讓人帶著去酒店房間休息了。老夫人緩緩坐下,半晌掃了顧倦書一眼:“查查這個沈野,和顧家是不是有什麽恩怨。”

“早就查過了,山裏走出來的人,祖上三代和顧家都沒有幹系。”顧倦書慵懶的把玩自己的小酒杯。

老夫人眉頭微蹙,她活了這麽多年,好意歹意還是分得清的,剛才沈野面對她時,顯然情緒不對,怎麽可能之前毫無幹系。

季舟舟在旁邊盯著祖孫倆看了會兒,心裏的某個猜測越來越明顯,可偏偏不能和任何人說。再等一下吧,說不定沈野會主動找她,到時候一問便知。

果然,宴會之後還有酒會,年紀大的人先離開,只留下年輕人在酒會上。顧倦書作為早就繼承家業的人,雖然年紀輕輕,可也跟年輕人的圈子無關了,本來想趁早回去,可季舟舟提出想再玩一會兒,葉傾和褚湛又找了過來,無奈只能留下。

季舟舟和顧倦書及葉傾坐在角落裏,看著不遠處的褚湛被漂亮女孩們團團圍住,不由得感慨:“當大明星就是好,到哪都引人矚目。”

“你羨慕的話,下部戲來給我當女主唄。”葉傾朝她挑眉。

季舟舟敬謝不敏:“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一邊改劇本,一邊背臺詞。”葉傾下部戲已經定下跟她合作,她也早將劇本趕出來個大半,拍攝也就是最近的事了。

“你自己寫的詞,還記不住?”葉傾失笑。

季舟舟聳肩:“不好意思,我連上部戲的男女主叫什麽都忘了。”跟趙謙合作的事,因為那段時間的混亂,加上趙謙開拍後幾乎不改劇本的習慣,她還真沒什麽印象,只知道那部劇似乎口碑不錯,收視雖然沒破她自己之前的記錄,可也算成功。

季舟舟表情微動,八卦的看向葉傾:“我還沒問過,今年有什麽頒獎典禮嗎?”

“幹嘛?”

季舟舟嘿嘿一笑:“我覺得我可能得個獎什麽的。”

“放心吧,咱們那部已經送審了,就算沒別的,拿個最佳新人編劇也是沒問題的,趙謙那部好像也送去了,不知道會有個什麽結果。”葉傾對她相當有信心。

季舟舟不滿的撇了撇嘴,最佳新人獎她早幾百年就拿過了,誰稀罕啊。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顧倦書,總算緩緩開口了:“你想要什麽獎?”

他看出季舟舟不喜歡新人獎了。

季舟舟聞言失笑:“怎麽,你還要給我買啊?” 他們這個行業,作品再好,也需要獎項鍍金,拿的獎越多,話語權越重,觀眾也越買賬,當然了,要是買的獎就算了,觀眾又不是傻子。

顧倦書揉揉她的頭發:“我們自己辦一個頒獎禮,想要什麽獎都可以。”

葉傾:“……”

季舟舟:“……”

“哎喲酸死我了!閑著沒事才在這兒吃你們的狗糧,我去找漂亮小妹妹聊天了,告辭。”葉傾揉了揉發酸的臉,端著他的酒杯就走了。

季舟舟好笑的舉起自己的高腳杯,顧倦書揚唇和她碰了個杯:“不要喝太多,會不舒服。”

“可是我喝多了,會變得很狂野哦。”季舟舟暗示的眨了眨眼。

顧倦書沈默一瞬:“需要我給你搬個酒缸嗎?”

季舟舟沒忍住笑倒在他身上,突然察覺似乎有人在看她。她下意識的擡起頭,就看到沈野在角落裏死死盯著這邊,見她看自己後先是眼睛一亮,很快又別開了臉。

季舟舟臉上的笑容淺淡了些,半晌捏了捏顧倦書的手指:“我想去洗手間。”

“我陪你。”顧倦書說完就要起身。

季舟舟忙按著他的手阻止:“你一大老爺們,跑女廁所門口等著算怎麽回事,就留在這裏,等一下我回來找你。”

“好,你快點。”顧倦書很好說話,燈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裏似乎有光在流動,而光的來源,就是他面前的某個小姑娘。

季舟舟心頭一動,在他唇角印下一個吻:“我很快回來,別的小姐姐如果有請你喝酒的,就讓保鏢請她們離開,聽到沒?”

顧倦書點了點頭,季舟舟這才轉身離開。她一走,顧倦書就變成了一塊無主的肥肉,周遭所有餓狼都想嘗上一口,可礙於顧倦書本身的氣場,沒一個敢輕舉妄動的。

半晌,總算有勇士舉著酒杯出現了,笑意款款的朝顧倦書走去:“顧先生,能不能請你喝……”

“保鏢。”顧倦書淡淡開口。

一直在角落的保鏢立刻出來攔住勇士:“抱歉,請你離開。”

勇士臉漲得通紅,端著酒杯含淚走了,她這一遭失敗了,再沒人敢過來敬酒了,顧倦書頗為清凈的等待小公主回來。

不知道自家男人有多聽話的季舟舟,淡定的到洗手間補了個妝,出來就看到沈野站在外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季舟舟冷笑一聲:“您倒是不嫌累得慌。”

“我有話要和你說。”沈野面容沈靜。

季舟舟掃了他一眼,主動到角落窗口處站定,沈野有些驚訝,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配合。

“傻站著幹什麽?”季舟舟皺眉。

沈野忙跟了過去,季舟舟推開窗,夜晚帶著涼意的風立刻吹了進來,讓她剛才還有些微醺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會感冒。”沈野不認同的把窗戶關上。

季舟舟嗤了一聲:“您這麽關心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才是一對呢。”她只是想嘲諷兩句,沒想到話一說出口會顯得這麽酸溜溜,頓時沈默下來,同時在心裏給了自己兩巴掌。

沈野聞言眼睛微亮,半晌啞著嗓子問:“你吃醋了?”

“趕緊說吧,一晚上都盯著我,是有什麽事嗎?”季舟舟雖然是在問,可心裏卻篤定他要說的事,是關於顧老夫人的。

果然,沈野表情沈了下來,半晌緩緩開口:“顧家老夫人,你離她遠點。”

“怎麽?”季舟舟心頭一動。

沈野垂眸,掩飾眼中的仇恨:“總之你離她遠點,最好是先離開A市,等我解決了顧家,你再回來。”

“你在搞笑嗎?我現在是顧倦書女朋友,以後我們還會結婚,你當著我的面說要解決顧家?”季舟舟覺得不可思議。

沈野別開臉:“你現在只是還在生我的氣,所以才要跟顧倦書在一起,但我知道,你心裏不是這麽想的。舟舟,顧家不是久留之地,你想怎麽懲罰我都行,就是別賭上自己的命行嗎?”

季舟舟表情微動,半晌放緩了身體,垂眸倚在墻上:“你說不能久留就不能久留?我已經跟顧倦書在一起了,根本沒辦法走,你讓我怎麽辦?”

沈野聽出她語氣的軟化,猛地看向她,眼底透出一絲不可思議的驚喜:“舟舟!”

“老夫人說,這兩天讓我回顧家老宅一趟,去陪她幾天。”季舟舟緩緩開口。

沈野臉瞬間黑了:“不行!不準去!”

“可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離開顧倦書,難道要我違背老夫人的意思?”

“違背又怎麽樣,她如今已經被顧倦書架空,只要你別離開顧倦書,她根本奈何不了你!”沈野的聲音如冬夜冷風,陣陣都帶著冰碴,“更何況有我在,誰都別想勉強你。”

“所以在你眼中,老夫人是比顧倦書還要危險的存在是吧?”季舟舟揚起唇角,一掃剛才的無措。

沈野一楞,總算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你在套我的話?”

“讓我猜猜你會這麽認為的原因,當初是老夫人殺的我,而不是顧倦書對嗎?”季舟舟臉上浮現一個笑容,“所以你才會在面對老夫人時,暴露出比對顧倦書強烈百倍的恨意,只是因為你清楚,誰才是那個真正的殺人兇手。”

沈野看著紅裙大波浪的季舟舟,聽著她頭頭是道的分析,突然覺得一陣陌生。眼前的舟舟聰明、漂亮,可是卻讓沈野完全沒有熟悉的感覺,好像季舟舟的皮囊下,早就換成了別的靈魂。

……怎麽會,她分明就是舟舟,只是重活一世,性子變了許多罷了。沈野將古怪又陌生的感覺從心中剔除,看著季舟舟寵溺的笑了笑:“這麽想會讓你心情好很多嗎?”

“什麽意思?”季舟舟警惕。

沈野無奈的嘆了聲氣:“我知道顧倦書這一世幫了你很多,但你不能因此就忽略了他骨子裏的殘暴。嚴格來說,是老夫人毀了你,如果不是她幫顧倦書查出你的不對,顧倦書根本不會疑心你,更不會就這麽殺了你,我對她的恨意,當然要比對顧倦書多得多。”

“這不合理,按你說的,顧倦書才是對我動手的人,老夫人只是其中一個環節,你為什麽要恨老夫人?”季舟舟不上當。

沈野輕笑一聲,憐愛的看著她:“你當把你扔進海裏的想法是誰提供的?”

季舟舟一楞,顯然沒想到這一層。

“顧倦書殺你,是為了利益,可老夫人事後提了這個辦法,卻是要將你最後的尊嚴都毀去,更何況顧倦書聽了她的話,你說我怎麽可能不恨她?”似乎想起了慘事,沈野的眼眶漸漸紅了。

季舟舟心裏發寒:“不可能的,他們關系不好,怎麽可能……”話說到一半,她想起剛才祖孫二人配合著氣走張成的事,雖然兩人素來不和,可一旦面對外人……

“你想明白了?所以舟舟,離開顧家吧,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任何地方。”沈野上前一步,“什麽事業什麽野心,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重活一世,他早就不再像上一世那樣一定要活出個什麽樣來,可季舟舟在顧家一天,他就必須搞垮顧家,殺了顧家祖孫,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底放心。

沈野眼底透出淡淡的哀求:“舟舟,跟我走好不好……”

“如果按照你的邏輯,你最恨的不應該是你自己嗎?”季舟舟目光清澈的看著他,顯然對他的提議沒有心動半分,“如果不是你利用季舟舟竊取機密,她又怎麽會死?”

沈野一楞,一時間沒註意到她奇怪的稱呼。

“挑撥離間,你還是省省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誰能比誰好到哪去,涉及自身利益時,人也會變成惡鬼,你讓我相信你?”季舟舟嗤笑一聲,“不好意思,上一世的季舟舟太天真,真心錯付了都不知道,我可不會。”

季舟舟說完轉身就要走,沈野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腕,她立刻面露厭惡:“放手。”

沈野怔怔的看著她,只覺得陌生感越來越強烈,怔楞之下倒是真的把手放開了。這一幕落到剛從洗手間出來、聽到了動靜過來看看的張雅娟眼中,張雅娟眼睛都要紅了。

季舟舟見沈野不再糾纏,甩了甩手腕往洗手間走。她心裏膈應得慌,必須去洗一下手才行。

她進到洗手間內,用洗手液狠狠搓了幾下,皮膚都紅了才去沖洗幹凈,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原女主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她常常意識不到,自己是靈魂穿過來的,可時間久了,也能感覺到有不一樣的地方的。比如原女主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錯過了發育的胸。

半晌,季舟舟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同樣的動作,她嘆了聲氣,朝鏡中自己點了點頭。

“雖然是占了你的身體,可我也不是自願的,再說你們的劇情和結局早就註定,也已經演完了,如果不是我穿過來,根本就沒有沈野重生的事。所以抱歉了,哪怕現在看起來像是我在占你的便宜,我也不會有多少愧疚感的。”

季舟舟在這本書裏待了這麽久,已經懶得幫原女主出氣了,而且現在的劇情,根本就像是《癡癡情深》的第二部 ,她已經是完全嶄新的人,沒理由要替原女主活著。

“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心疼沈野,可我是我,你是你,我不可能因為你就違背自己的心意,對沈野有一絲心軟,那樣對我跟倦書都不公平,懂吧?”

鏡子中的自己和自己對視,季舟舟眨了眨眼睛,鏡中的自己也跟著眨了眨眼睛。半晌她覺得自己有點蠢,摸了摸鼻子轉身要出去了,可一拉洗手間的門,表情頓時一變。

她特麽怎麽被關起來了?季舟舟一陣無語,竟然一瞬間想不到是誰關的。畢竟她得罪的可不止一個人。她摸了摸手包,確定自己沒帶手機後,就放棄了跟顧倦書聯系的辦法。

該不是沈野吧?季舟舟一想到這個可能,先把自己給逗樂了,就沈野現在癡癡情深的德性,別說是關她了,就是瞪她一眼也是做不到的。

她嘆了聲氣,將耳朵貼在了門上。這會兒酒店裏人正多,開的又是酒會,不可能沒有人來洗手間的。

果然,不一會兒就有高跟鞋的聲音靠近了,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開口:“這一層的洗手間正在維修,兩位小姐請上二樓。”

“補妝也不行嗎?”其中一個小姑娘抱怨。

女人歉意回答:“真的很抱歉。”

“你們酒店怎麽回事,這種時候還在維修,真是……”小姑娘一邊抱怨,一邊跟同伴走遠了。

季舟舟隱隱明白了,外面的女人應該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也是那個關自己的人,特意找來看門的,免得其他人會過來。

那人做這事還挺倉促的,否則怎麽會想不到,自己只要趁有人來的時候大喊大叫,就肯定會被人發現自己被關了?那些來的女孩,總不可能都跟那人是一個陣營的吧?

季舟舟挑了挑眉,竟然也不著急了,在洗手間裏巡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角落裏涮拖把的大桶上。

……

張雅娟把人關起來後,心裏酸澀難當,滿腦子都是沈野抓季舟舟手腕的畫面。一想到季舟舟把她喜歡的男人都搶走了,便心裏滿是怨毒,可是有顧倦書在,她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趁季舟舟去洗手間,臨時決定把她關起來。

就讓她在廁所待到天亮好了,反正這麽不安分的女人,渾身都無比骯臟齷齪,也就配在廁所待著。

張雅娟覺得氣消了些,獨自在屋裏待了會兒,又開始覺得不安。她這個辦法太次了,只要明天起來查一下監控,就會知道是誰做的,如果顧倦書知道了,會不會對張家不利?

……管他呢,她和沈野結婚了,以後跟顧家就是競爭對手了,哪還需要顧及他們的想法……可是沈野會怎麽看?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惡毒,更加喜歡季舟舟?張雅娟越想心裏越沒底。

正好她安排的酒店員工急急忙忙趕了過來,不斷的敲門惹人心煩。張雅娟不耐煩的去開了門,還沒問怎麽了,那女人就著急道:“季小姐好像暈過去了。”

張雅娟一楞:“怎麽可能?!”她就是把人關起來了而已,怎麽可能會暈過去?!

“是真的,她一開始還在叫門,突然慘叫一聲就沒了聲響,沒您的吩咐我不敢進去看,所以過來叫您,您看怎麽辦啊?”女人後悔不疊,自己就是貪圖小費,才答應張雅娟做這事,要是被顧家追責,她說不定後半輩子都完了。

張雅娟也開始心慌,半晌冷哼一聲:“怕什麽,你去開門放她出來就行了。”

“我我我不敢,您的錢還您,這件事跟我無關了。”女人把錢塞到她手裏,急匆匆逃走了。

“廢物!”

張雅娟咬牙罵了一聲,只好親自過去。沒辦法,這件事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她自己去看,如果季舟舟真的暈過去了,那她就叫人過來,剛好可以演一波好人,如果不是,那就讓季舟舟在裏面待到天亮吧!

張雅娟打定了主意,匆匆到洗手間門口停下,深吸一口氣故作平常的開口:“奇怪,這裏的門怎麽鎖著,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

她說完往前走了兩步,擰了擰被鎖住的門把手,再次放大了聲音:“這邊的管理人員呢,洗手間鎖起來是怎麽回事?過來給我開門。”

說完這句話,她屏息聽著屋裏的動靜,卻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這下她松了口氣,自己關人的時候可是隱瞞了身份,季舟舟不可能知道是她,現在她演這一出,季舟舟也沒有配合,她確定季舟舟是真的暈過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放心了,張雅娟掏出備用鑰匙,三兩下就把門給打開了,推開門一看,裏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她驚訝的走了進去,剛要一個隔間一個隔間的查看,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嘿!”

她下意識的回頭,躲在門後的季舟舟一桶水潑了過去。桶本來是幹凈的,但是季舟舟為了給關她的人一份大禮,特意勤快的把地拖了,把地上的臟汙全裝進了桶裏。

聽到張雅娟聲音的時候,季舟舟就知道是她關的自己了,心裏一直有種即將惡作劇的興奮感,這下兜頭一盆水,季舟舟瞬間爽了。

張雅娟先是一楞,接著看到自己身上的汙水,抱頭尖叫起來,接著張牙舞爪的就要撲上季舟舟。

季舟舟嚇了一跳,急忙把桶蓋她頭上,順便一推把人推地上了,趁她掙紮的時候一路跑回了酒會。

顧倦書和葉傾褚湛都還在剛才的位置,他早已經等得不耐煩,正要上樓找人時,就看到季舟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身上還有些許水漬。

顧倦書猛地站起來,臉色也隨之陰沈:“怎麽了?”

“快,快走!”季舟舟眼神晶亮。

褚湛和葉傾也跟著站了起來,葉傾看她頭發亂了,擔憂:“有人欺負你嗎?”

“我把新娘子打了,咱們快跑。”季舟舟興奮。

在場的三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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