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快住手，您不能這樣，”她哭著道：“那是您的血肉啊！”

步青霜像是發瘋了一般一言不發，蛇鱗像是一種無聲的諷刺一般。

她再在青歲鳥他們面前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再在她們面前夜裏忍著痛苦，白日裏裝得端莊，她的內心無法欺騙自己。

她的蛇鱗已經越來越多了，魚尾出現得也更加的頻繁了！

她一條腿是魚尾，一條腿是蛇尾，她成了這樣可怕的怪物！

她無法入睡，一旦入睡，夢裏出現的就是自己真的化妖，成了貨真價實的萬妖之主。她不能成妖怪，她要當人，她要想要與封陽在一起，她不能是妖怪！

她原本與封陽之間就有諸多阻擾，現在身上的變化讓她抓狂。

青歲鳥哭著勸說著，過了好一會兒黃鼠狼聽到動靜進來，一看到屋內情況往日裏總是嘻嘻哈哈的黃鼠狼居然落下淚來。

他頭一次那般正經的走到步青霜的旁邊，身形便成人的大小，學著封陽的模樣擁抱住了步青霜，肥肥的爪子拍著步青霜的後背道：“小青霜，別怕，咱們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步青霜擡頭看它毛茸茸的臉，青歲鳥這才看到步青霜不是一直沈默不語，而是她一直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唇。

她若不是一直緊咬著雙唇，恐怕早已哭出來了吧。

而此刻，從小相識的小妖精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懷抱，溫柔又苦澀的話語叫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黃鼠狼！”

她哭著縮在它的懷中道：“我不要做妖，我要做人，我想要做人啊！你看看我現在成了什麽模樣，我現在好醜！”

她的眼淚太兇猛，不過會兒就濕了黃鼠狼的毛，黃鼠狼感覺步青霜的淚水啊，似乎湧進了他的心中，叫他一顆心都在苦澀的淚水中泡著。

“沒事的，沒事的。”

他試圖說什麽來安慰步青霜，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事的。

三個字多麽蒼白無力啊。

傷害自己的人是她，痛苦的是她。

“我去找封陽小子，我幫你找他來。你別哭，小青霜，天塌不了。”

說著黃鼠狼一跺腳就要土遁去找封陽，步青霜緊緊的抓著他，滿臉淚痕，目光哀傷的看他道：“他是獵妖司主，而我死一只醜陋的妖。找他來，就是為難他。”

“不要去找。”

這是黃鼠狼第一次從步青霜的眼中看到那般深的自卑，從她的眸中似乎能看到她似乎要失去一切的恐慌。

黃鼠狼良久才伸出手重新擁抱住步青霜道：“我們會陪在你身邊的。”

他說，他會陪著她的。

步青霜閉上眼，在黃鼠狼懷裏吸取這一份溫暖。

青歲鳥給步青霜上藥，將地面的血跡和帶血的鱗片埋在花盆裏，今天晚上的自殘，今天晚上的哭泣無助，似乎都沒有發生。然而卻有一些什麽，深深的埋藏在了青歲鳥、黃鼠狼乃至於從來對人很少上心的木瓢兒心中。

尋常付出的好，終究會得到回報，在某些時刻匯成河流，將你真個人都溫暖。

青歲鳥同自己信得過的族人打聽壓制妖身之法，黃鼠狼也忙碌起來，據說從皇宮中的藏書閣偷來了不少古書，每日裏帶著兒子與黃小娘子翻書找辦法。

每每找個一個方法就興奮的同夥伴們尋找材料，弄好再送到步青霜的面前來。

在此期間封陽來過一次，步青霜掩蓋了傷口，換上漂亮的新裙子，梳了清爽的發髻，畫了動人的妝容與他相見。

夏日就快過去了，夜裏都有了些涼意。封陽給她帶了一支發簪，是紅色的石榴石，插上她的發見，黑發紅簪，倒是味道十足。

因為蛇尾時不時的出現步青霜也不敢與封陽久呆，說了一會兒話便借口困了。封陽將走又問她，最近可有不適？

步青霜擡眼看他，似乎是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麽來，最後她搖搖頭道：“無事。”

“青霜，”封陽握了她的手道：“小慕容打上門的那天出現的修蛇尾，上一任妖王便是修蛇，可是因為妖骨塔的緣由？”

步青霜聞言掩唇笑道：“封大哥什麽時候這般容易被我騙了？”

她眉眼含笑道：“你可是在煩惱絲裏還看到我身上出現蛇鱗了？”

封陽點頭，她笑意越發深了道：“上一任妖王真身確實是修蛇，那天小慕容打上門是在計劃之外，而我在她上門的時候感覺到心魔在附近，索性便向妖骨塔借了妖王之力，利用修蛇的障眼法想要嚇退小慕容，哪裏知道小慕容竟然是一個膽子大的……”

步青霜說得輕松，封陽確定了她說的是真的之後心底也松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當真變成了修蛇……如此我就放心了，早些睡吧，我還要回一趟獵妖司。”

說罷，他突然湊近了步青霜，在她的額上烙下一吻。

風過吻處，有些微微的涼意。

步青霜眉眼含笑道：“去吧，過幾日，我來尋你。”

封陽穿墻而過，步青霜回過頭看裙擺後露出的一條蛇尾苦笑。

她的封大哥果然還是懷疑過她的，若不是今日發問不知道心中的懷疑還要留存多久。

她和他的身份都特殊，萬妖之主，獵妖司主，原本便是敵對兩面，若是再被人知曉她成了妖，只怕天下人都會讓封陽誅殺她吧。

黃鼠狼憂愁的看著步青霜的蛇尾巴，幽幽的嘆息一聲道：“原本是一對璧人，怎麽就那麽多的磨難呢？”

誰知道呢？

左不過一句天意弄人罷了。

小慕容在獵妖司是如魚得水，她長得美，又是貴族女子，平日裏搶功勞的人，都爭相要將功勞送給她。搞得現在小慕容在獵妖司內接連升官，原本副司主的位置該由另一人做的，聽聞小慕容想要，直接讓給她了。

封陽對此很是無奈，最後也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只是身邊跟著的人成了小慕容，倒是有諸多不便，比如，小慕容身邊鐵定跟著胭脂魚與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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