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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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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白狐塗山予雪不過兩萬歲時,就已長成一張絕世天顏,絕色出塵的容顏配上純凈冷淡的神情,直把三界三萬女仙妖的魂兒勾了去。

不料,在離三萬歲就差個邊邊兒,各界女仙們蠢蠢欲動之時,塗山族長夫人彌留之際,給自己的俊俏兒子訂了個娃娃親,對象就是萬風桃林木辛上神出世不久的女兒木聽溪。

此消息一出,不知多少女仙妖暗地裏揪碎了滿地帕子,百年間織女閣的絲帕銷量翻了四五番。

天有不測風雲,這木聽溪還未長到四千歲時,就在萬風桃林眾妖眼皮底下失了蹤,且連神魂氣息,也在天地間消失殆盡。

事情鬧得極為轟動,木辛上神差點因此和夫君風棄上神和離。然傾盡全族之力在各界尋找,找了近千年也未找到。

千年後,塗山予雪三萬歲生辰之時,木辛上神派人來青丘解除婚約。

然而世事總是峰回路轉,在眾女仙不知是該激動還是該譴責自己竟然如此激動的心情下,塗山予雪拒絕了歸還信物之事,言此婚約乃家母生前所定,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決不解除婚約。

仙魔大戰之後,雙方簽訂停戰契約,各自休養生息。

如今數萬年過去,仙界恢覆生機,一派欣欣向榮,而隱在南邊彌彰中的幽泉山脈,則越發的幽隱詭譎。

幽泉山脈綿延數萬裏,一條暗幽色長河由西向東,貫穿始終,凡此河經處,生靈斷絕、寸草不生,就連山石都為之變色,唯有魔靈族能夠在此生存。

故幽泉山脈又稱:魔靈之地。

沿著幽泉山脈以西,西邊第一座山名叫暗魔山,是魔靈族掌權者的居住地。

暗魔山占地極廣,半山腰處更是開墾出一大片空地,其上宮殿樓宇、小橋流水,俱呈暗色;其間幽泉蜿蜒,比之別處更加濃黑。

不知從何時起,一片暗沈的暗魔山竟多了一抹亮色,半山腰處的一片園子裏,林林總總竟栽了百多棵桃樹。

這百棵桃樹都已成精,桃花一年四季不敗,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倒成為暗魔山一景。

隨著時間的推移,桃樹卻在日漸減少,轉眼千年過去,昔日百多棵桃樹,只餘下寥寥四棵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四株桃樹竟都發生了變異,品相極其妖異,花朵顏色更是與眾不同。

其中兩株花瓣粉中帶黑色細絲,另外一株花瓣呈鮮紅色,朵朵層疊盛開,妖艷似火,還有一株,層層花瓣中透出瑩然白色,遠遠瞧著,竟似散發著白光一般。

這四株桃樹時而以原形修煉,時而化作人形,竟是三個絕美的妙齡少女和一個白嫩清秀的小童子。

***

夕陽西下,餘暉漸紅,直至最後一絲殘陽退去。

桃妖們修煉了一天,此時都化了人形坐在結界邊。

桃妖們所穿衣裳乃是自身花瓣所化,形制是極簡單的長衫,一個一身紅衣,另一個身上衣裳粉白相間,還有一個少女和小童子的衣裳都是粉中帶黑色藤蘿。

此刻桃妖間的氣氛都有些低迷,沈默了好一陣,最左邊的紅衣少女才打破沈默,她向身旁的粉白衣少女開口道:“亭白,今日又是月圓之夜,到時又要麻煩你了。”

亭白嘴角微咧,露出一對小梨渦:“芳覺姐姐莫要再說這話了,我們既簽訂了籽樹契約,就是同根生的姐妹,本就該互相幫忙。”

芳覺也笑了笑,隨即面色又沈郁下去:“沒想到木恒伯伯也會離我們而去,若是他在就好了,這結界說不定已經打開了。”

眾人聽此言,情緒也都低落下去。

自千年前魔靈族少主羌晏離將他們桃族一百餘人擄來此地,每隔十年就會給他們灌溉幽泉,那幽泉乃是幽泉泉眼中心處取出,且又加了符咒,摧毀力極大,就連已經幾萬歲的老桃妖都支撐不住。

在他們急速衰敗生機斷絕之際,羌晏離會以心頭血助他們恢覆,有些桃妖在心頭血的滋養下恢覆,然而大部分桃妖,卻是就此消亡。

這樣過了幾百年,便只剩下她們四人和木恒伯伯。

就在一個月前,木恒伯伯也離他們而去。

想起木恒伯伯對他們的諄諄教導,亭白心中就酸澀悲憤。

毫不藏私傳授他們功法術法的木恒伯伯、耐心給他們講解結界陣法的木恒伯伯,在他們變異後為了逗他們開心還給他們取名的木恒伯伯……

一想起木恒伯伯的好,眾人眼眶就紅了,芳覺一字一頓道:“羌晏離殺我們族人一百餘,此仇不報,枉為桃族。”

亭白和一旁的男童喜寶面上已是濡濕一片,兩人重重點頭:“此仇必報!”

穿藤蘿粉衣的少女黛蘿嘆了一聲,拍拍喜寶的肩。

是夜。

圓月當空,子時將至。

自十年前他們變異後,不光是花瓣顏色,就連木妖之本的樹心也發生了變化。

木妖的樹心又稱妖心,乃是妖族生存修煉的根本。原本木妖的妖心都是生氣勃勃的綠色,發生變異後,他們的妖心就變成一半綠一半黑。

且每逢月圓之夜,四人就要承受心魔入侵、魔氣竄體之苦。

亭白變異後的妖心與他們三人卻是不同,她的妖心雖也變黑,妖心中間大部分卻變成了白色,白色散發著瑩色光芒,而白色妖心周圍,則緊緊纏繞著一層濃黑色。

因此,月圓魔變時亭白也最先恢覆,還能通過調動白色妖心處的木妖元力助他們也快速恢覆。

木恒伯伯說過,發生變異的她們離徹底魔化已經不遠了,所以這十年來木恒伯伯加快了研究陣法的進度,幾乎日夜不休。

然而世事難料,在結界就快要破解的時候,羌晏離為了催使木恒伯伯變異,一次性給他灌了數倍的幽泉,致使他仙逝而去。

眼看著子時立時便要到了,四人不敢懈怠,開始默念清心咒。

清心咒也是木恒伯伯傳授給他們的咒語,在心魔入侵時默念此咒,靈臺能保持一絲絲的清明,不至於自相殘殺。

然而靈臺保持一絲清明的同時,便更能感受魔氣竄體時的痛苦。

就在此時,圓月恰恰懸於正中。仿佛是一個不詳的預兆,哪怕桃妖們的清心咒念得再快再熟練,那股摧毀一切的暴戾之氣依然從身體深處席卷而來。

桃妖們再維持不住人形,紛紛化作原形,身上開始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從樹根開始,層層黑氣蔓延而上,黑氣速度極快,轉瞬間就席卷至樹枝末梢,那些原本嬌艷欲滴的桃花也都化作深黑。

桃樹們的枝椏開始簌簌抖動,甚至連樹根都在扭曲,仿佛在經歷極痛苦的掙紮。

身體承受極度痛苦的同時,心魔戾氣在心頭不受控制地橫沖直撞,桃妖們顫抖著、揮舞著,想要毀滅一切。

好在他們對付魔變已有了一些經驗,無論多痛苦仍不間斷默念清心咒。

亭白除了默念咒語之外,又艱難地從妖心處調動出白色元力,元力一出,心魔頓時減了張牙舞爪之勢,她驅使元力與體內魔氣展開拉鋸戰,艱難地將體內魔氣慢慢逼回黑色妖心處。

一刻鐘後,大功告成。

從樹根開始往上,亭白身上的黑氣漸漸褪去,枝幹恢覆了本來顏色,粉中透白的桃花朵朵綻放,嬌艷欲滴,比之昨日,似乎又更明媚了些。

亭白一刻不停,立刻去幫年齡最小的喜寶,然後又助兩位姐姐恢覆。

如同經歷過一場大戰一般,四人都筋疲力竭,喘息著調息。

調息完畢後,黛蘿謝道:“多虧了有小亭,我們才可以少受些罪。對了,木恒伯伯不是說小亭很有可能是西源桃林的人嗎?萬一我們能逃出去,倒是可以跟小亭去投奔西源桃林。”

桃族最大的兩處勢力,一處是木辛上神所守護的萬風桃林,還有一處就是神秘莫測的西源桃林了。

當年他們百餘只桃妖都是一片小桃林的,被羌晏離給一鍋端了,小亭卻是後來才來的。

“此舉不妥。”芳覺思量了會,搖頭道:“你忘了恒伯伯交代的話了嗎?我們已經變異,且妖心黑了一半,是萬不能讓旁人知曉的,倘若桃族知道我們的經歷狀況,很可能會殺了我們以絕後患。”

最小的喜寶不解道:“這和去西源桃林有什麽關系?我們不告訴他們不就行了?”

“倘若亭白真是西源桃林的,她族中長輩定會追問她這千年去向,為何徒漲了幾千歲?身為長輩便是要查看她的妖心,她還能拒絕?”芳覺連連發問,堵得眾人啞口無言。

喜寶想了想,道:“不管長輩問什麽,亭白姐姐推說不記得不就行了?這樣長輩應該不會想到查看妖心吧?反正亭白姐姐本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此話一出,一陣詭異的沈默蔓延。

此法好像,確實可行。

亭白想到了別處,憂心忡忡:“芳覺姐,倘若真有一天,我們再也控制不住心魔了,到那時我們會不會成為禍害?”

“恒伯伯說過,我們離徹底魔化還差一個步驟,在那之前應不會有事。”

“這最後一步,應當不遠了吧。”黛蘿默默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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