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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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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草怎不明白,姐妹倆緩緩往前走,已經能聽到嬰兒的哭聲,還夾著孩童咿唔的聲音,打起簾子走進去,鸞娥坐在搖籃邊上,瞧著裏面閉眼睡著的孩子,凝姐兒踮著腳尖扒著搖籃的邊看,嘴裏還在說:"弟弟、弟弟。"旁邊站了兩個奶娘打扮的。

淺草已經笑了:"鸞妹妹這是沒見過孩子還是怎麽?"鸞娥急忙站起:"姐姐們來了,我是見過孩子,可從來沒見過長這麽漂亮的孩子。"婉潞把凝姐兒抱起,在她臉上親了親:"想姑母了嗎?"凝姐兒睜大眼睛,嘻嘻笑了笑,伸手抱住婉潞的脖子就往她臉上香了香。

一個奶娘走上前:"姑奶奶,姐兒昨兒還嚷著,要去瞧姑奶奶和姐姐們呢。"凝姐兒曉得姐兒就是自己,小腦袋一點一點。婉潞捏捏她鼻子,淺草已經抱起睡在搖籃裏的孩子。

鸞娥啊了一聲:"姐姐,抱不得,他軟的就像沒骨頭一樣。"婉潞笑了:"你抱不得,你淺姐姐可能抱,她自己生了三個孩子,還沒抱過初生嬰兒嗎?"

鸞娥面上一紅,婉潞仔細去瞧這個孩子,雖帶著初生嬰兒紅彤彤的膚色,眼睛也閉著,但能看出這孩子眉毛很好,鼻子很高,小嘴不時翕動一下,這就是平家下一代了。奶娘已把凝姐兒抱了過去,婉潞接過孩子,嬰兒的身體柔軟,抱在手裏感覺就像一團棉絮,爹要看見這個孩子,該是多麽高興。

在房裏又坐了會兒,婉潞隔著簾子問過淑娥可還好,裏面的丫鬟代答淑娥一切都好,剛喝了定心湯在那裏睡著呢。婉潞她們也就出門,還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鸞娥,讓她別打擾淑娥休息。

走了段路,婉潞坐到旁邊那棵桂花樹下,淺草以為她累了,推一邊的鸞娥道:"你去讓丫鬟送幾杯茶過來。"鸞娥剛要走出去,婉潞已經拉住她:"還是淺妹妹你去一趟吧。"淺草了然一笑,轉身而去。

春風吹起鸞娥身上的衣衫,她的嫩綠色裙子上的玉色絲絳也隨風飄蕩,大眼裏總是含著笑意,這是一個多麽美好的姑娘。婉潞看著她:"鸞妹妹,如果有個男子,以前做過錯事,但後來已經改過,現在是個有擔當的男兒,這樣的人你肯不肯嫁?"

風把鸞娥的頭發吹的有一些亂,她正用手把鬢邊的亂發往耳後抿去,聽到婉潞這話手停了停,臉上笑容沒變,問出的話裏含著一絲詫異:"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婉潞把她拉了過來,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小抿子,拔掉她鬢邊別的掠鬢,給她把亂發仔細用抿子抿上去,手裏動作輕柔,說的話也很溫柔:"這是問你正經事呢,這是你終身大事,必然要你喜歡的。"

鸞娥趴在婉潞腿上,手撫著下巴,半天沒有說話,直到發重新被梳好,婉潞把掠鬢別好,低頭看著她,兩人的眼光正好碰在了一起。鸞娥嘻嘻一笑坐直身子,面上的神色變的嚴肅:"姐姐,我要嫁的人,不要他多俊俏,家世多好,我只要他一生一世都對著我,能為我遮風避雨就好。"

不求家世,不求相貌,可是鸞娥所求的,比起這些不求,來的還要更難一些。婉潞低下頭,能看到鸞娥裙邊勾著的玉色雲紋。鸞娥的聲音如黃鶯一般清脆:"姐姐,一個男兒若不能為妻子遮風避雨,口口聲聲要妻子孝順,什麽事情都不願為妻子出頭的話,這樣的男子,我要來做什麽?"

婉潞握住鸞娥的手,寧太太為納妾先斬後奏,雖然後來退了親,可在鸞娥心裏還是留下一道傷的。鸞娥也想起了這件事,微微嘆息道:"姐姐,一個男人孝順是極好的,可是若似有些男兒,對母親的話莫不聽從,回頭又對妻子軟語溫存,最後聽了做娘的話把妻子休了,還落的人人讚他是有情有義的男兒,罵他的娘過於無情。可是為了自己的孝順名聲讓做娘的背上罵名,這樣的男子怎麽能稱得上孝?所以我要的,定是要能識大體,懂的什麽才是真正孝的男子。"

這番話比較新鮮,婉潞從沒聽過,不由楞了下才道:"你說的倒有些似陸放翁。"鸞娥點頭:"放翁的詩是極好的,可看他的生平我卻有些不以為然,以母命出妻,落後妻子再嫁,還以釵頭鳳賜人,豈不是勾引別人家的妻子?再說都知道放翁以母命出妻他不敢不從,可這幾百年下來,誰不是嘆息放翁深情,罵他的母親棒打鴛鴦?讓自己的娘背上罵名,這樣豈能叫孝,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寧二爺從母命算是孝了,可京城裏面不也有人譏笑他為人糊塗,不懂的勸諫母親。"

"吆,你們兩個說的熱鬧,我的腳都走酸了。"淺草帶著嗔怪的聲音傳來,鸞娥站起身,淺草身後還跟了兩個丫鬟,一個手端著茶,另一個提著一個食盒。

丫鬟把茶放到石桌上,另一個丫鬟打開食盒的蓋子,裏面整整齊齊放了四盤點心,丫鬟把點心都拾了出來才笑著道:"太太說了,姑奶奶們就在這坐著閑話,晚飯還有一些時候,先進些點心墊墊。"

婉潞遣退了丫鬟,拿起一塊桂花糕送到淺草跟前:"來,你走路辛苦,這個給你。"淺草也不客氣接過,一雙眼斜斜看向鸞娥:"方才我聽到有什麽孝不孝的,你們又在說什麽呢?說出來,也讓我這個沒學問的聽聽。"

淺草這話讓婉潞想起方才的話鸞娥還沒回答呢,笑著對淺草道:"這事也不瞞你,我娘家小叔子想求娶鸞娥,讓我過來探個話呢。"鸞娥沒成親的小叔子也就八爺一個,淺草的眉挑起:"姐姐,那個八爺以前不是行事有些荒唐,再說他那位娘,別看門第高,要照我說,扯起人品,他哪點配我們鸞妹妹?"

八爺以前的行事,那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情過去這麽幾年,雖說八爺也洗心革面,努力上進,可真要論起婚事,還是有人要掂量掂量的。婉潞沒有說話只是去瞧鸞娥,鸞娥手裏拿了塊梅花餅,卻沒往嘴裏放,只是用手揉搓著,不一時那梅花餅都被搓成了粉末。

淺草一把抓過她的手用帕子給她擦著:"你有話就說,別這樣糟蹋糧食。"鸞娥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轉頭去看婉潞:"姐姐,你方才問的意思就是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你小叔子?"婉潞笑了,接著就道:"八叔叔你也是見過的,比起那些從沒謀面的人,也算要好一些,不過這是你的終身,八叔叔又曾荒唐過,四嬸現在雖稱病,保不齊日後什麽時候病又好了,這事你自己拿主意。"

鸞娥嗯了一聲,唇角露出一絲笑容,看的婉潞狐疑起來,總不是鸞娥和八爺曾私下見過,有過首尾吧?如果這樣,婉潞心裏還在打轉,鸞娥已經開口:"姐姐,我方才的話已經全都說過,就麻煩你回去後問問趙八爺,可能為妻子擋風遮雨,可能一生一世只有妻子一人,若答應,就讓他尋媒人來吧。"

淺草的嘴巴張大,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鸞娥說完了臉上才泛起一抹紅雲,低頭折著裙上的絲絳什麽都不說。婉潞面色雖比淺草平靜,但心裏也是翻江倒海不止,過了很久之後才嘆道:"可是我糊塗了,你有淑娥妹妹那樣的姐姐,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又有什麽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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