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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③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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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椋銷假返隊,完全斷絕和餘舟所有聯系。她深知,但若自己有一分心軟,便是置餘舟安危於不顧。

到底還是之前意氣用事,沒能壓住那份私心。喬椋這樣想著,卻也意識到自己毫不後悔和餘舟在一起的短暫時光——那真是為數不多的快樂。

如果自己真的撐不過這一劫,那也不枉了。

接下來的數月,喬椋都忙碌於一項電子信息技術的科研開發。她和十幾名工作人員在一所偏僻的研究院住下,出入有嚴格規定,還需打報告審批。通訊設備、社交軟件均被監控,所有人都不得對外提起自己的工作、處所及任何敏感信息。

這亦是喬椋最念相思之苦的數月,她不知當年餘舟是如何撐過來的,自己那些年疲於奔命,哪怕想起餘舟也只是片刻罷了。而如今研究院的工作雖累,但喬椋卻總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想起餘舟,想起他開懷大笑的模樣、臉漲得通紅的模樣,還有最後傷感的模樣。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好在喬椋忙起來真是水都顧不得喝上一口,那些數據、代碼填滿腦海中的空白後,她也就暫時地忘卻了分別之苦。這項研發十分重要,上面亦是十分重視,隔三差五就派專員前來巡視。為了給研究員們一個良好的環境,這裏的食宿供給都極是精良,如果不是繁重的工作壓身,倒真是個雅致的好去處。

然而夜深人靜時,喬椋常被噩夢驚醒。喬致恒同她講的、顧老先生言語間所暗示的,總叫她心中不安。喬致恒告訴她,當年她父親被爺爺打出家門的那次,是同她媽媽一道回的家。那一次喬致遠和父親之間爆發了激烈的沖突,喬老爺子甚至怒斥小兒子叫他再也別回這個家來,要同他斷絕父子關系。

喬致恒對於那次父子間的談話詳情並不了解,只知回家時弟弟已經攜著妻子離去,他所了解的,僅僅是從泣不成聲的母親支離破碎的敘述中推斷出的——沖突的起因,正是喬致遠的妻子,喬椋的媽媽,朱茵。

喬致恒告訴喬椋,當年喬致遠未能從軍校畢業便被開除學籍,自此就混跡於社會,與一幫無賴結交——他就是在那時遇到了朱茵。而喬椋所說喬致遠當警察一事,喬致恒不予置喙,他似乎對於弟弟竟能當上警察而深感震驚。

而顧老先生所暗示的,則是喬椋被卷入一樁陰謀,不能脫身。顧老先生早年也是個叱咤風雲的人物,交結甚廣,其中不乏身處灰色地帶甚至黑色地帶的人。他似乎對於喬椋的未來不抱希望,認為喬椋如果繼續和餘舟糾纏下去,只會害了餘舟,且兩人都不得善終。

正是這種預言成為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喬椋把餘舟遠遠推開,不敢再越一步雷池。

喬椋知道,任何情緒上的失控或是判斷上的失誤,都會葬送她。無論是就上一次的心理評估還是體能測試來說,她的情況都不容樂觀。

然而她會為自己、為餘舟,讓自己強大起來。

這天午後,為讓研究所人員稍事放松,他們迎來了數月間第一次假期。喬椋拿回自己的手機,離開了“囚禁”她這般久的“牢房”。

此時帝都早已春回大地,萬物轉暖,不覆當初分別時的徹骨之寒了。喬椋漫無目的地沿著盤山路在山間閑逛,她不知該去哪裏,左右不能去見想見之人,那麽去哪裏也就沒有意義了。

正賞玩著春花鳥語,喬椋忽然感到手機一陣嗡嗡震動,她以為研究院有通知,連忙掏出手機,卻見是一條陌生人發來的消息:喬小姐,我是潘明。餘舟拍戲時不慎摔傷,如今正在帝都第一醫院搶救,生死未明,望速來。

喬椋一下亂了心神,她撥給餘舟卻只聽到一陣忙音,當下顧不得什麽,連忙朝帝都一院趕去。

路上,喬椋隱約有些預感,然而心中焦灼讓她不能細思。帝都醫院急救室由後門走更近,且人更少些。喬椋毫不猶豫直奔後門,卻在巷內猛地頓住腳步。

片刻後,她松了口氣,喃喃道:“這麽說來,餘舟沒事?”

巷子前後,已經有幾人悄無聲息將她圍了起來。

這天餘舟正參與拍攝《刑警故事》第一季最後一場戲,原本該先拍內景、再拍外景,但女主角檔期排不開,於是這場和女主角有關的戲便被排到了最後。

室內是搭出的景,餘舟和女主角的對手戲已經拍完,所有打戲也已經拍完。這場戲講的是男主角追查兇手、步步緊逼,兇手最終走投無路,竟大膽潛入男主家中將他妻子殺之。遲來一步的男主最終與兇手面對面,從臥室打到客廳再從客廳打到廚房,如果不是緊隨而來的警員強行拉開男主,兇手幾乎被男主活活打死。

飾演兇手的是以前曾和餘舟合作過得男演員之一,他們在《無法摧殘的生命》中飾演反目的兄弟。只不過在這部戲中餘舟翻身而成正義刑警,而曾經的光輝戰士卻成了心理扭曲的變態連環殺人犯。

最後一個鏡頭,是男主抱著死去的妻子失聲痛哭。餘舟所接的戲中,哭戲少之又少,然而今次從排演到正式拍,他幾乎感到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餘舟知道自己入戲太深,但直到殺青他還有些緩不過起來。潘明昨天就因生病請假在家,餘舟和喬巖導演告了假,獨自一人驅車回家。

家中自從喬椋離開餘舟便很少回去,然而這天餘舟一打開家門,就看到客廳中倒著一人。

餘舟心立馬提起來,他疾步上前扶起那人,隨即看到潘明緊閉著雙眼。餘舟叫了潘明兩聲見沒有反應,便掏出手機聯系醫院,又打給潘明的助理,叫人盡快趕過來。

潘明呼吸很平穩,餘舟無法判斷他是因何陷入昏迷。顯然潘明此來是為了替自己打點家裏東西,以防他回家時冰箱空空蕩蕩、連地面都積滿灰塵。難道是之前的病還未好?餘舟心裏惴惴,一邊將潘明扶到沙發上。

忽然,餘舟瞥見離潘明所躺之處不遠的手機,他撿起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停留在短信界面那條發送出去的短信:喬小姐,我是潘明。餘舟拍戲時不慎摔傷,如今正在帝都第一醫院搶救,生死未明,望速來。

時間顯示是一個半小時前。

餘舟騰地站起來,直如一盆涼水兜頭潑下,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引誘喬椋上鉤的一個圈套。

餘舟抖著手打給喬椋,卻只聽到占線的忙音。他當即沖出公寓,甚至等不及電梯,一路從樓梯間奔至地下停車場。

去醫院的路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餘舟感到自己正承受著痛苦的煎熬。

究竟是什麽人針對喬椋布下這樣的陷阱?喬椋正是一早就預料到,才會和自己保持安全距離。但是這次她能夠避開嗎?那些人會不會還有其他詭計?

餘舟無法抑制地擔憂,他一次又一次打給喬椋,卻只有忙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難道喬椋已經……

餘舟踩下油門一路朝醫院疾馳而去。

醫院的人流量無論什麽日子都十分可觀,餘舟不能貿然沖進去找人,那只會給他的行動帶來無窮的麻煩以及後患。他找出帽子、墨鏡和口罩戴好,腦海裏迅速閃過喬椋可能遭遇的情形。

急診室由後門走更近些,餘舟調頭朝醫院後巷跑去,他慌慌張張撞到了什麽人卻沒有細看,只是朝目的地沖去。

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了下來,“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帝都一院後巷的柳樹剛發新芽,有柳絮飛揚。

餘舟一路疾奔,正看到幾人抓著喬椋往一輛車裏拖。喬椋看到了他,餘舟在她眼中看到了驚恐,正如他此刻的心情。兩個人同時開口:

“放開她!”

“快跑!”

喬椋用力掙紮著,卻無濟於事,她感到一陣陣的眩暈正侵襲著大腦,無法抑制的疲倦吞噬著她的意識。

喬椋最後看到的,是餘舟帶著驚慌朝自己跑向自己,不顧一切。

藥物導致的沈睡令人感到無力,四肢麻木、沈重,心臟跳得很急,叫人心慌。喬椋做了一個漫長而又荒誕的夢,夢到她回到小時。她的父母仍在,父親忙於工作很少在家,母親則專職在家,管教她、督導她功課。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她放學回家賴在沙發上不願起來。母親趕她去給父親倒杯水喝——他很少這樣早回家,通常加班到深夜。喬椋甚至能清楚地記起,她有時夜裏醒來,會看到父親坐在床前看著她。

她問爸爸,怎麽不去睡?

爸爸撫一撫她的卷發,不回答,只是低聲說:睡吧,睡吧。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是那種叫人昏昏欲睡的節奏。喬椋於是慢慢入睡,也不知道父親什麽時候離開。

所以那天爸爸為什麽回來那樣早?喬椋忍不住想。如果他遲些回來,也許……

喬椋在夢中感到一陣心慌,她端著水杯想要遞給爸爸,卻忽然聽到門口傳來響動。爸爸站了起來,他對喬椋說:回屋裏去。

喬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想要告訴父親不要開門,腳步卻不由自主朝屋裏走去。媽媽在廚房裏大聲問:致遠,是誰?

喬椋關上門,父親模糊的回答像是碎片一樣無法捉摸。

喬椋猛地睜開眼,她劇烈喘息著,看著眼前的人只感到一陣強烈的恍惚,不知是否仍身處夢中——她的父親正坐在床邊,看到喬椋醒來微微笑了笑,說:“小木京兒,你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式步入尾聲,十幾年的陰謀正緩緩露出面目來,你們興奮嗎?激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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