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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①新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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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過半時,餘舟已經不會在課上犯困,也不會一過周六就渾身酸痛、走路打顫了。這天正是個大好的晴天,風和日麗,藍天白雲,餘舟聽著窗外鳥語,心思一直從嘈雜的教室飄到外面去。

不一會兒,上課鈴宣告了課間的結束,歷史老師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慢慢踱了進來。對於一個半數以上學生都將選擇理科的班級來說,歷史課向來是做自習用的,餘舟看到就連魏子清、賀峰那些學習頂好的,都埋頭趴在桌上寫物理卷子,眼睛都不擡一下。

他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翻開了歷史書,上面密密麻麻記得全是筆記。餘舟的強項是語文和英語,照理說他是該選文科。但九中一向理強,加之他政治、地理學得並不好,屆時選理科也不是毫無可能,所以餘舟一直以來都文理兼顧。

說來也怪,餘舟一到數學、物理、化學或是生物課上,能一睡一整堂,但他卻從不在歷史、政治課上打瞌睡。然而一到考試,他文科考題除了歷史能答得頭頭是道,拿到高分,剩下幾門統統墊底,就連偏科極嚴重的那些,地理都要高過他。

餘舟這樣想著,不由嘆了口氣,他打起精神聽趙老頭開始講課。這堂課講中國古代手工業發展,正講到制瓷業的發展。

講臺上,趙老頭拍著桌子講得口沫橫飛,似乎絲毫不在乎下頭一群學生都在各幹各的。聽課的寥寥無幾,餘舟卻聽得興致勃勃,他覺得這比寫卷子有趣多了,他寧願晚上熬夜做題,也不願錯過這一周一節的歷史課。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歷史課後是物理課。餘舟雖然喜歡物理,但總得低分是十分打擊學習興趣的,他漸漸地也就對物理這門學問不冷不熱起來。然而教物理的老師卻是他很喜歡的。

這位姓劉的老教師很有自己的風格,上課的時候幽默詼諧,晦澀深奧的東西到了他這裏統統變得簡明易懂起來。然而班主任卻和這位老師十分合不來,再加上王老虎在一旁煽風點火,餘舟聽說分班之後劉老師很有可能不會再繼續教他們班。

餘舟很有幾分惆悵,他難得有這麽中意的老師,雖然自己學得不好,但這並不妨礙他上課聆聽老師的教誨。想到王老虎上回沖劉老師吹胡子瞪眼,劉老師渾不在意的模樣,他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一天就這麽過去,高中生活其實單調得可怕,就算上課,內容也常有重覆,毫無新奇可言。

放學的時候,餘舟又被班主任請去“談心”,針對的問題就是餘舟上次數學周測得了三十六分。雖然那次考試半個班都不及格,但是餘舟做為整個班的下限,還是引起了班主任的不滿——她簡直恨不得每次班裏考試都沒有倒數第一才好。

捱了十分鐘的光景,班主任大抵也急著回家,就放餘舟回去了。這時班裏幾乎已經走空,只剩下值日生來打掃衛生。餘舟就看到謝臨一個人埋著頭在掃地,他想起來,下午學校檢查衛生的學生幹部給班上扣了分,因為謝臨腳邊有廢紙。班主任一怒之下罰謝臨掃一禮拜衛生。

大概餘舟自己也有這種獨自值日的經歷,尤其是窗外已經黑得徹底,就更顯出那幾分寂寥孤單來。他沒去拿書包,而是幾步上前到講臺上擦起黑板來——剛才路過十班,餘舟看到有個禿頂的老師正在監考,想來是突擊考試,喬椋一時半會兒也脫不得身。

擦完黑板去教室後拿拖把時,餘舟聽到謝臨小聲說了句“謝謝”,他也嘀咕了一句:“沒事兒,我反正也等人。”說著就拎起拖把去了水房。

忙活完已經過了十來分鐘,餘舟放好家夥什,匆匆忙忙拎起書包,同謝臨講:“我先走了,還有人等我。”

謝臨點頭,又鄭重道了一次謝。餘舟胡亂點了點頭,悶頭朝樓下沖去。他一路跑到後巷,喬椋已經等在那兒了,夜色裏她指間的猩紅一閃一閃,居然又在抽煙。

“你……怎麽又抽?”餘舟氣還沒喘勻,就劈頭說了一句,他滿臉不讚成的神色,皺眉盯著喬椋手裏只剩三分之一的煙。

喬椋按滅煙頭隨手扔掉,聲音有些啞:“剛才看見你在教室拖地,不是剛值過?怎麽又輪到你,唐奎欺負你了?”

“不是,謝臨被老師罰值日,我幫他……”餘舟下意識回答,講到一半意識到不對,重新瞪起眼睛,“你不要轉移話題,不是答應我再不抽了嗎?”

喬椋笑笑,說:“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她說罷轉身上車,幹脆地結束話題,“走了,今天已經晚了。”

餘舟只好上車,他心裏有些失落,覺得喬椋這麽樣抽下去,對身體傷害太大。可是喬椋輕易聽不得勸,她是個主意很正的人,自己做的決定,別人少有能左右她的。

餘舟這一路都在想如何勸喬椋戒煙,蠻來肯定不行,要說吸煙的危害喬椋大概也不會不知道,可她還執意不肯戒,到底是戒不掉還是不願戒?

餘舟本能覺得喬椋真要想戒不會戒不掉,那她又為什麽不願意戒呢?有什麽事能讓一個中學生非得染這樣大的煙癮?餘舟想得直出神,他發呆時盯著喬椋背影,又看到她脖子上那道疤痕,心裏更難受了。

這一路直到回到家,餘舟都一直很沈默,道別的時候也悶悶的。喬椋平日對餘舟那點小情緒很敏感,今日卻好像沒察覺似的,轉身上車就走了,話都沒多講一句。

接下來的幾天,餘舟都沒能和喬椋說上幾句話,她似乎又變得沈默了,像是剛認識那一陣,臉上常常帶著冷冰冰的表情。有時無意間一個眼風掃過來,餘舟都覺得心頭一跳,冷汗都從背上滲出來。

但這些天,餘舟卻又多了個能談得來的朋友。

這還要從唐奎搶了他那張考了三十六分的數學卷子說起。唐奎這個人最好欺淩弱小,看人出醜露乖、著急跳腳是他人生最大樂趣。那天唐三角把大家改正完並讓家長簽過字的卷子發下來,餘舟等半天沒有等到自己卷子,正要去問課代表。誰料唐奎那起人又哄笑起來,其中一個朝餘舟羞道:“哎呀,我原以為自己的分數已足夠低,現在看到餘舟的卷子,頓時又充滿信心,哈哈!”

餘舟立刻意識到唐奎拿了自己卷子,他有些生氣,走過去伸出手說:“把卷子還我!”

唐奎笑嘻嘻地說:“怎麽,你好意思考出這個分數,還不好意思人家看嗎?”

“還我!”餘舟說著伸手去搶,唐奎順手就給了身邊一個男生,那個男生轉手團成一團扔給別人,居然在教室裏玩起擊鼓傳花。

餘舟氣得直發抖,眼看那個紙團要扔到下一人手中,忽然謝臨一下站起來截住了卷子,笑鬧的眾人頓時一靜。

謝臨是物理課代表,人長得黑瘦、個子很高,這麽冷著臉,連唐奎都心裏發怵。他也不說話,幾步過來把東西還給餘舟,又轉身坐了回去。

餘舟心裏很是感激,他狠狠瞪了唐奎一眼,往座位上走,路過謝臨時小聲道了謝。

兩個人就這樣成了朋友,雖然不會像小女生那樣手拉手上廁所,但餘舟總算不再形單影只,是個孤魂野鬼了。謝臨和餘舟性格差很遠,他戴一副黑框眼鏡,但摘下來上了球場就是一員猛將,運動會跑接力賽也是女生重點加油的對象之一。餘舟很羨慕他這樣招人喜歡,也很敬佩他能把物理這樣難得科目學到滿分。

一直到周六放學,餘舟告別謝臨,去找喬椋學格鬥。喬椋似乎又恢覆了老樣子,這時天氣漸暖,她穿了件白襯衣,袖子挽到肘部,露出虎口的傷疤來,竟然一直延伸到小臂。

“呦,心情不錯嘛。”喬椋笑著打招呼,似乎前些天的冷漠是餘舟的幻覺。

餘舟點點頭答應一聲,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喬椋這一次註意到了餘舟的沈默,伸手遞給他頭盔,一邊說道:“前幾天心情不好,”她這算是解釋了,“別在意。”

“哦。”餘舟應了聲,忽然有些委屈,他想說以後不能再這樣突然甩臉不理人,但又張不開嘴。

喬椋看他那一臉糾結,抿著嘴忍笑:“想說什麽,盡管說好了,還怕我一會兒打你不成?”

餘舟聞言又要臉紅,他說:“以後你有什麽事可以同我講,朋友不就是這樣嗎?我可以替你分擔一些的,不要一個人硬扛。”

喬椋眼睛閃了閃,卻沒答應,笑著說:“你還是先把推踢練好吧,我真沒見過把推踢踢成彈踢還無論如何改不過來的。”

餘舟張了張嘴,又偃旗息鼓。他確實在體育這方面天分極差,連基本的拳法、腿法都學不好,雖然這一段時間體能是拉上來了,但一和喬椋實戰,就只有挨打的份。

喬椋也和餘舟解釋過,她是從小學格鬥的,一個業餘初學者不是她的對手再正常不過,不是他的問題。但餘舟總覺得喬椋是在安慰自己。

等到了場地,餘舟放下書包就去熱身。他繞著跑道跑圈的時候,就看到喬椋戴著拳擊手套打沙袋,幾百斤重的沙袋被喬椋打得遠遠蕩開,“蓬蓬”直響。

昏黃的燈光下,喬椋臉上有汗珠滾落下來砸到地板上,她汗濕的頭發粘在額頭上,顯出平時沒有的深紅色來。餘舟曾聽趙文傑說過,女人就是要溫柔可意才好,這叫女人味。但不知怎的,餘舟看到喬椋這種中性甚至野性的一面,卻覺得心跳快得讓人心慌。

他一定是中了毒。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高中的物理課代表就是個又黑又帥的小哥,不過當年我還沒開竅,只是羨慕他體育好棒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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