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埋在小九毛肚皮裏的容碩有些想笑，這只傻狐貍正用肉墊摸著她的頭發，濕漉漉的鼻子蹭著她的側臉，這麽明顯意味的安撫她怎麽能感受不到。

“小九，”半響後，容碩擡頭，把蹭亂的毛給它撫順，眸子清冷的看著床上的人說道：“她比我還要小個幾千歲……”

而現在這個比她還小的人卻如同一顆枯萎的老樹一般一身褶皺，如果不是她心口處的被子有著不明顯的微弱起伏，幾乎都要以為這人已經老死了一般。

小九歪著腦袋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床頭一旁的燭臺上擺著一盞燈，散發著微弱的橘紅光澤，鋪灑在那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為她毫無生氣的臉鋪上一層柔光。

“走吧，”容碩開口淡淡說道：“明日再過來。”說罷伸手抄起小九放在懷裏便隱去身影出去了。

出了城主府後，小九頓時變成人形，伸手環住她的脖子，問道：“她是怎麽了？”

“體內沒了一絲精氣，”容碩清冷的眸子望向不遠處熱鬧的集市，聲音冰冷至極，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誰這麽有膽量吸取她的精氣。”

小九咬著手指頭歪頭想了一會兒，才試探性的問道：“是妖幹的嗎？”

容碩看著他懵懂又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擡手揉了揉他的毛耳朵，輕笑著說道：“現在還不清楚。小九，妖也分好壞的知道嗎？就像你就是一個傻乎乎的好妖。”

小九聽著這話還沒松下一口氣，頭上的耳朵動了動便迅速的伸出白嫩的小胖手將容碩的耳朵堵上了，嘴巴撅的老高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看著她疑惑的眼神，用意念對她道：“不許聽……”

現在兩人剛好步行到熱鬧的集市中，此時夜早已過半，這裏仍舊人來人往，沒有一絲停歇的痕跡。

而聽覺靈敏的小九分明是早容碩一步在街中聽到了什麽聲音才伸手捂住她的耳朵，那聲音一定不是什麽好話，所以他不讓她聽。

容碩對著那雙清澈見底的蔚藍眸子，勾了勾嘴角，問道：“街上是不是有人在吵架？”

他嘴巴撅的更高，哼了一聲才松開捂住她耳朵的手，語氣裏是滿滿的不高興，指著那邊因為爭吵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地方，不滿的說道：“他們吵就吵嘛，為什麽非要罵我們狐貍一族……”

抱怨完他又垂著腦袋，毛茸茸的耳朵耷拉在腦袋上，揪著手指頭說道：“你說妖分好壞，可是他們都覺得我們狐貍一族是壞的。”

“你的雪蓮第一次是我偷的，第二次還是只狐貍偷的……”他聲音越說越低，最後說不出話來幹脆將臉埋在她頸窩裏，伸出胳膊摟住她的脖子，鼻子跟只小奶狗一般蹭著她的脖頸，翁聲翁氣的跟她強調一遍說道：“可我是好的……”

容碩擡頭看了眼爭吵的那邊，聽著大概就是誰家的女人禁不住誘惑又在外面養了男人結果被家裏夫郎發現的事，她轉身越過人群，擡手輕撫著小九的背說道：“我自然知道。你偷我雪蓮是為了救人。但是，小九你知道嗎，那只八尾狐貍偷我雪蓮也是為了救人……”

小九蹭她的動作一頓，小身子僵在她懷裏一動不動，就頭上的兩只耳朵頓時支棱起來，在迎面吹來的夜風中微微抖落了兩下。她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側頭對上他蔚藍的眸子說道：“你不就是因為剛才在空域房內聞到了那八尾狐貍的味道才問我空域的情況是不是妖幹的嗎？”

小九低頭揪著自己的手指頭低低的嗯了一聲，他之前跳在床上便聞到那女人身上有八尾紅狐貍的味道，他怕是那狐貍吸了空域的精氣，他怕容碩覺得狐貍都是吸人精氣的邪祟……

眼見著到了自己落腳的客棧，容碩將他放下，牽起他的手道：“那八尾狐貍偷雪蓮估計就是為了空域。我明日去城主府不過是想知道空域為變成那樣的原因。”

她揉著他毛茸茸的耳朵說道：“就算那八尾狐貍是害了空域的人，那也和你無關。”

小九重重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仰著頭對她道：“我一定不會害你的。”

聞言容碩不由輕笑，道：“以你這傻乎乎的性子，要如何才能……”害得了我呢？

她話未說完便停住了，空域的事就擺在眼前，未來誰也不知道，話到底是不能說的太早……

如若小九出事，讓她如同空域一般舍去一身修為所有道行只為救他一命，她可願意……

容碩在心底無聲自問。

“終於回來了。”小九倒是沒註意到她的異常，看見房間到了便立馬推開門進去，看見床後一道瑩白流光閃過，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便竄上大床，在上面伸展著四肢來回滾了起來。

沒一會兒，被子被單便被它滾的淩亂不堪，它還不自知的抱住被子一角蹭了兩下耳朵，便就準備睡了。

容碩看著攤平在床中央睡的四仰八叉的小狐貍，嘴角不由挑起一抹笑意，坐在床沿那伸手摸了兩把它露在外面的粉嫩肚皮，說道：“你也不洗洗再睡？”

它哼唧出聲，瞇著狹長眼睛，伸出爪子按住她摸自己肚皮的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窩在她手腕上，帶有一絲撒嬌意味的蹭了蹭她的手腕，說道：“好困……”

容碩看它眼睛都困成一條縫了，裏面閃著水霧，便說道：“那你先睡會，我去叫小二送點熱水，給你泡泡澡。”

小九跟著她奔波了一天，現在早已過了它平時入睡的時間，撐了一夜，現在終於可以睡了，頓時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嘴裏意味不明的哼唧兩聲就躺床上睡著了。

容碩垂眸靜靜的看著依戀的睡在她手邊的小狐貍，也許是睡的地方不舒服，它無意識的蹬了兩下後腿，前爪扒拉了兩下腦袋便把自己團成一個球重新入睡。

它就是以這種睡姿陪她度過三百年的冬眠期，期間她睡熟之時它總會用肉墊把她放在肚皮最暖和的地方團著，唯恐她冷。只要她沒醒，一向愛往外面跑的它總會耐著性子躺在床上不動彈。它看起來雖然總是傻乎乎的，可一顆心卻總是毫不保留的對她好。

容碩現在知道自己剛才那問題的答案了，如果真有萬一，那麽她會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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