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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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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昨夜累得很了,南宮瑾一時半會也不想起身,將她圈在懷裏,他素來早起,已成習慣,其實這會兒他雖躺在床上也是全無睡衣的,可是起了來又舍不得這份甜蜜滋味,只想就這樣安靜的摟著她,多一會兒,再多一會兒。

花吟也不知什麽時候拿了他的軟扇在手中把玩,他說:“你當心著點,軟扇鋒利。”伸了手握住她的腕。

花吟攥著軟扇,偏不松手。

南宮不得不從她肩頭伸出另一只手,他動作很快,旋即一柄軟扇就被他拆成了軟劍。

花吟執柄握在掌心,對著帳頂胡亂揮了幾下。

只見帷幔層層層疊疊蓋在二人臉上身上,南宮瑾由著她胡鬧,只是笑,“喜歡嗎?”

花吟也不知他問什麽,隨口一應,“嗯。”

南宮瑾笑了,輕吻她的頭頂的發,“送你了,得空了我再教你幾招,學會了,你舞劍予我看可好?只給我一個人看。”

花吟驚異擡眸,她知道這扇子是南宮瑾的舅父送他的,一面繪大好河山,一面草書一個“瑾”字,拆而整合可為軟劍,且不說這兵器價值連城,就是這非凡的意義,南宮瑾素來從不離手的東西,卻說要給她了?

花吟神思一晃,幾欲心軟,忙凝神聚力不再多想,眸中現了狠意,一手捂了他的眼,溫柔恭順道:“好的呀。”劍鋒伶俐,直朝他面門脖頸處削來。

南宮瑾只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卻不知這股殺氣從何而來,抱住花吟在榻上就是一滾。他的後背壓住她的左手,也壓住握在她手中的軟劍。花吟旋即狠命一抽,南宮瑾吸了口涼氣,按住她,“有刺客,”繼而跳下床來。

花吟已然下定決心殺他,豈會輕易放棄,追著他就下了床,哪料昨兒被折騰的太狠,雙腿軟的跟面條似的,還未落地就一跟頭栽了下去,幾乎在同時南宮瑾察覺,疾步上前托住她。她剛入他懷,花吟握劍一劃,南宮驚覺,身子略偏,但軟劍何其鋒利,自他左腰到右肩便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如註,旋即紅了二人的眼。

如果說方才他背上被劃了那一下,他只當她驚慌失措、亂了方寸,那麽這一下,他真的無法相信,她是無心之失了。

花吟也不知刺中了他要害沒,心裏堵的慌,眼淚就出來了,說:“你別害怕,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你死了我這就下去陪你。”言畢又刺出一劍,南宮瑾捉了她的手腕,就將她制在懷裏,他的血染在她身上,溫熱的黏濕。

“你是瘋了不成?”他面上半是關切半是怒意,獨獨沒有受傷後的疼痛之色。

花吟咬牙,“我沒瘋!我就是要殺了你!你死了,天下百姓就得救了,”她說話間又伸出雙手去掐他的脖子,宛若陷入魔障一般。

裏頭動靜大,自然驚到了外面守夜的大海,大海連喊了幾聲,“主子,”但裏頭根本沒有回應,只聽到“死不死的”,大海惶恐,推門而入。

尚未瞧清裏頭情形呢,就聽南宮瑾一聲暴怒傳來,“滾!”

大海嚇的腿一軟,抖著身子就滾了出去,心裏納悶了,“這是怎麽了呀?這到底是怎麽了?”昨兒夜的動靜,周圍守夜的暗衛們可都聽著呢,饒是他下半身清靜了,也禁不住臉紅脖子粗了半宿。大海就不明白了,都說陰陽調和,按理都調和了一宿,不說你從今後和顏悅色,至少這大清早的也不該這麽大火氣吧?

難道是吵架了?小夫妻倆個床頭打架床尾和,這還沒下床呢,怎麽就打上了?

大海正百思不得其解,突聽的裏頭南宮瑾叫他,忙躬身駝背的走了進來,也不敢亂看,鼻頭一動卻聞到一股血腥味,大海一驚,擡起頭來,見南宮瑾已然穿好了褲子,只是身上都是血,他手上團著長衫,只押著了腹部的傷,傷口太長,沒按住的仍在泊泊的流著血。

“還楞著!”南宮瑾怒不可遏。

大海驚的面無人色,也管不得到底出了什麽事,撒腿就往外頭跑,急命護衛去請大夫。

這些護衛常年刀光劍影中來去,身上常備治療外傷的藥米分,有人已按耐不住進屋查看,不多一會,又出了來,拍了拍大海叫他進去伺候。

大海明白那屋裏頭有女主子這些人進去不方便,只得硬著頭皮,又走了回去。

屋內,南宮瑾臉色鐵青,花吟被他用被子裹了,還用他的腰帶捆了個結結實實,只露了個頭,她怔怔的看著屋頂,倆人都沒說話,屋內氣氛壓抑到極點。

大海強自鎮定,小心翼翼,哆哆嗦嗦的給南宮瑾上止血藥。

南宮瑾現在滿腔的怒火,都快火山爆發了,卻苦於找不著火山口,可巧叫大海給撞上了。

大抵是傷口太過觸目驚心,大海一個沒留神弄疼了他,南宮瑾大怒,一腳踹了過去,就將大海踹的仰翻在地,還滾了一滾,“混賬!”南宮瑾怒火正盛,想罵又不會罵,索性提了軟劍在手,隨時就要取他性命一般。

大海抖若篩糠,連連磕頭,“主子饒命!主子饒命!”

花吟瞧見了,也是惱的不行,大罵,“南宮瑾,你除了會殺人你還會幹嗎!傷了你的人是我,你拿他出什麽氣!你有種沖我來!你來啊!你殺了我吧,反正我因著你死過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快來,快來,給我個痛快的!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丫的,龜兒子的,仙人板板,老子早就活的不耐煩了,這一輩子憋屈的我,早死早超生,就算是孤魂野鬼也比現在來的痛快!什麽好人壞人!老子不幹了!向善,向善,善你個龜兒子……”花吟越說越激憤,後來一句話不離個臟字,直將南宮瑾和大海聽的目瞪口呆。

大海小心觀察著南宮的臉色,提醒道:“主子,花小姐是不是中了邪祟了?”

南宮瑾沒說話,不過看那表情應該是信了。

豈料花吟聽到,大為光火,“你個死太監!你才中邪了!你全家都中邪了!”

京城內最好的大夫基本上都姓姜,護衛請來的這位大夫就是姜家人。

姜大夫過來時,高將軍聞訊也趕了來,在看到南宮瑾腹背倆處劍傷後,腦子一炸,旋即朝隨同他而來的曹文吩咐道:“快去將府內的王大夫也叫來。”

曹文與高將軍交換了下眼色,趕緊下去。南宮瑾雖然心緒煩亂,腦子卻清醒的很,見狀,也不等姜大夫細看,急命他速速包紮了,一攬衣袍,“回府!”

高將軍頓時只覺一個頭倆個大,口不擇言道:“她為何會這樣,我真不知道啊,我之前已經命人將她裏裏外外都梳洗了幹凈,那屋內也沒有銳器,她怎麽就……”

他不說還好,一說南宮瑾反冷冽冽的掃了他一眼,“哦?高將軍怎麽不懷疑是刺客所為,第一反應卻是她?若不是之前通過氣,高將軍這也反應也太敏銳了吧。”

高將軍怔住。

南宮瑾徑自進了內室,將花吟連同被子抱在了懷裏,頭上亦蓋了帷幔,護衛怕他扯著傷口,上前來接,又被南宮給擋了回去。

一行幾人急匆匆離開此處偏僻的小院子,一路上看到將軍府內兵士多了起來,南宮瑾不動聲色,快速出了將軍府。另有十幾個暗衛飛檐走壁,直到在府門口才集合,一同駕馬而去。

曹文見人已經走出老遠了,高將軍仍舊站在府門口失神遠望,忍不住說:“將軍,接下來可怎麽辦?”

高將軍蹙了眉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女子誤事!女子誤事!女子誤事啊!”

這之後一整天花吟都沒見到南宮瑾,倒是大海一直陪在她身側就沒離開過。

大概是怕她畏罪潛逃?或者自尋短見?反正任她如何嫌棄,他就是怎麽攆都攆不走。

這還不算,大海就在那念她,不停的念,一刻也不停的念,直到最後都將花吟念哭了。

花吟哭的時候,南宮瑾剛好處理了一堆緊要事情,也冷靜了個徹底,覺得自己可以心平氣和的面對她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裏頭隱隱的傳來哭泣聲。

他蹙了眉頭,正要推門而入,就聽大海啞著嗓子說:“你別哭啊,你心裏有什麽委屈,跟雜家說說看,有誤會就說開,也犯不著動刀子啊。”

花吟實在是被他念的煩了,帶著哭腔道:“你懂個屁啊!我以前就狠不下心殺他,你看他現在殺了多少人?那些冤死的,無辜慘死的,可不是說死了就死了,都在修羅地獄等著他呢,陰曹地府可都記著賬呢,功德怨債,該清算的遲早要清算,我現在殺了他,是阻止他將來犯更多的錯,我這是為著他好,你懂個屁啊!”

大海又說:“哎喲我的小主子喲,您這話可說不得,主子他有真龍護身,沒的那些冤鬼纏身之說,主子最恨人鬼怪亂神,這話可不能再說了。”

花吟揉了揉眼,說:“好吧,就算不說這個了,那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行不行?你雖然不曾在相府待過,但是你打聽打聽也曉得啊,我為著他那一身怪病吃了多少苦,我真心真意的跟著他,有好幾次都險些被他親手殺了,我圖什麽啊?我還不是圖他不要造殺孽,跟你說句實在的,他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我為什麽沒說啊,還不是我想著,人總是會改變的。我就瞅著那個變啊,自己騙自己,結果真將自己騙進去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麽就會改好呢!好啦,我自己被他害的要死要活也就算了,他還害著我家裏人……”花吟一說到家裏人頓時淚如泉湧,“我救過蘭珠嬤嬤,治好了他娘,還搭救了烏丸猛的親侄女,至於他舅舅,我實在是沒辦法啊,老丞相死了,我也傷心啊,我陪在他身邊,不眠不休,就是怕他一時想不通鉆死胡同裏去啦。我真是掏心掏肺的待他啊,可是他怎麽待我的?且不說他在大周朝興風作浪害了多少人,朝廷的事,反正要我說我也說不清了,我就想問,他怎麽連我家裏人都害啊,我家人總沒有得罪他吧?他把我娘我弟弄沒了,又關了我爹我大哥我嫂子他們,還打他們,害的我嫂子流產。我本來還想著也許有什麽誤會呢,我都準備偷偷回來瞧瞧了,他竟然將救了我的主持和師父們都殺了……太壞了……嗚嗚……你聽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我現在就是那農夫,他就是那條恩將仇報的毒蛇呀……”

大海聞言大驚,趕緊的捂住她的嘴。

花吟本就在哽咽,一時被捂的透不過來氣,一把推開他,指著他大哭,“真是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奴才,他還沒來取我性命呢,你就等不及要殺我了!”

大海大喊冤枉,“哎喲,我的小主子哎,你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話未說完就見花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哭的很大聲,也無半分美感,像個孩子似的,盡情的發洩著心中的委屈和不滿。

最後她終於是哭累了,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沒聲了,大海想了想又開始安慰她,可是說了半天也沒見她回一句嘴。

還是南宮瑾推了房門進來,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大海又看了眼跪趴在地上的花吟,大海嚇住了,忙起身,就要磕頭,南宮瑾用手示意他停住。旋即彎下腰將她往懷中一抱,只見她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滿臉淚痕,因蹭了地上的灰,黑乎乎的,那情狀可憐的要命。

大海極有眼色,忙去招呼丫鬟打了溫水進來。

南宮瑾親自絞了帕子,細細為她擦拭,她大概是確實累的很了,這般動靜仍睡的死過去了一般。

不一會,有護衛進來,說:“主子,一切安排妥當了,現在就走嗎?”

南宮瑾點點頭,“即刻啟程。”

大海吃了一驚,南宮瑾是金國的王,大海雖然之前不知情,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追隨他,南宮瑾見其忠心又伶俐也沒刻意回避他,他就知道了,雖然心中也曾有過驚濤駭浪,卻又生出莫名的興奮。

而今天自南宮瑾回相府後,一直忙個不停,大海心中隱隱似有所覺,所以當南宮瑾將花吟放下後,也就叮囑人仔細照看著,他卻自作主張的勸了她一天,可不就是在賭。

他堵花吟在南宮瑾心裏的地位,因為他心裏清楚,南宮瑾既然是金國的王不可能久居周國,至於他為何一直在此他並不是很清楚,但是若他突然哪天走了,留在相府的人只有死路一條,那些他布下的暗線,沒有暴露的也就罷了,像他們這樣的,又豈能再多活一日!

南宮瑾說完話後,看了眼正在發呆的大海,說:“還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收拾東西!”

這是要帶他走的意思?

大海心中狂喜,忙不疊的收拾了起來,不過他收拾的不是自己的東西,而是為花吟準備了隨行的衣裳等一應物品。

南宮瑾瞧了一眼沒說話。

小人物的聰明機靈在此就展露無遺了,若是鼠目寸光的恐怕只惦記著自己素日存的那幾兩私房錢,攢的幾樣好衣裳。但是又不想想,若是跟對了主子,何愁日後沒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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