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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一更(後半部分修文,請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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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三小姐生怕花吟誤解,急迫的解釋道:“姐姐莫要多想,我與花謙只在書畫音律上志趣相投,不論其他。況花謙還小我一歲,我視他亦如自己的親姊妹親兄弟一般。姐姐玲瓏剔透,應知我心意,這世上易求無價寶難得知心人,我是何其有幸,能在這世上遇到知我,懂我之人……”她說完這話後面上閃過一絲羞澀,不過轉瞬即逝,眸底坦蕩,繼而幽幽一嘆,“花謙雖寡言少語,凡事都悶在心裏,但卻比誰都細膩敏感,若他不是那樣的人又怎能譜出那般動人的旋律?姐姐,花謙敬你、愛你,你說什麽他便聽什麽,那你可曾想過花謙想要什麽?”

他,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

花吟面上白了幾分,上一世,他代她認罪獲刑,牢獄之中,她曾滿心愧疚的問過他,“你想要什麽?”

灰暗的牢房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記得他聲音悠遠,仿似來自天際,“我好想回到幺姑郡,想回到……”

花吟一怔,怔楞過後便是勃然大怒,不待溫吞的花謙繼續說話,當即厲聲打斷他,嗓音尖利又兇狠,“我真是要瘋了!為什麽我花家的男人都是這副不成器的樣子!大哥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二哥是個卑賤的買賣人,唯一一個看上去還有幾分聰明勁的小弟,卻是個短命鬼……還有你,更是沒出息!科舉不考,交際應酬不行,整日窩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既不爭聲名,又不事生產,除了彈奏幾曲亡國喪家調就是擺弄花草。現在呢?你都快要死了,我問的是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你居然告訴我你想回幺姑郡!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哪怕是你提出多麽不可理喻的要求,只要你提,我就沒有拒絕你的理由,誰叫我欠你一條命!可是你……可是你……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要生在這種家庭!為什麽我的親兄弟都是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旁人家的兄弟都是姊妹的依仗,我雖有四個,卻連人家半個都比不上!你們真以為我是心甘情願認那殺人不眨眼的南宮瑾當兄長?我恨他,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呵……我已經走投無路了,除了依附於他,當他的工具,我別無選擇。爹爹死了,兄弟們都靠不上,我只是愛上了一個我高攀不上的人,他那樣的美好,只要一想到他,即使我身處寒冬我也會覺得溫暖如春。如果這輩子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我情願現在就死掉。你說,我連死的勇氣都有了,為何我不跟命運拼一拼!娘信鬼神,信命,但我不信!南宮瑾雖然可恨,但是他有句話說的對,人的野心有多大路就有多寬!爹娘兄弟給不了我的,我就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去搶!誰都沒有資格說我錯了,因為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我們花家自爹爹死後受盡屈辱白眼,又有誰可憐過我們?我不想活的這般卑微,我不想!人只有一輩子,死了就沒了,我不信下輩子,這輩子要麽高高在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要麽就轟轟烈烈的死,我不想像你們一樣,跟個螻蟻似的卑微的活著,活著沒人知曉,死了也沒人在意……”

花吟喉頭哽咽,過了好一會都說不出話。

牢房內陰冷潮濕,狹小的窗戶刮進刺骨的寒風,天色暗了。

花謙陷在黑暗裏,那團黑暗就像個巨大的棺材,吞噬了生命與光明。

“吶……”他口吃般的低喃,“你,好好活。我,死後,保佑你。”

花吟的面上一片慘白,“誰稀罕!要是我們兄弟姊妹能有一人身在高位,我們花家何至於衰敗至斯?你又何需去死!”她眼睛大睜,高昂著頭,面目猙獰的甚至有些扭曲,眼淚卻瘋了一般的流了下來。

她直著眼,渾身顫抖著往後退了兩步,旋即奪門而出,腳步淩亂,一路跌跌撞撞。

漫天的大雪,她一路狂奔,直到她被凸起的石塊絆倒,狠狠的摔在雪地泥漿裏,她才放開喉嚨嚎啕大哭。

身體凍的麻木了,眼淚哭幹了,她擦擦臉,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深吸一口氣,依舊的鐵石心腸。

如果當時她肯抱著放棄一切的決心去求南宮瑾,或許花謙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她沒有,她蒙皇太後恩典已經許給了鳳君默,而南宮瑾也遵守諾言,在她將皇帝藏在禦書房的一紙機密文書偷偷謄抄了一份給他後,她與他便算是徹底清了!

她清楚的記得分道揚鑣前南宮瑾曾警告過她,叫她永遠不要再去找他,否則……

否則怎樣他沒說,但是直覺告訴花吟“否則”後面肯定不是好事,因為當時南宮瑾的表情看上去陰沈又可怕。

她擺脫了他的控制,又將嫁給鳳君默,她欣喜若狂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將自己置於險地。

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美夢成真,美好的明天在等著她,她苦苦掙紮了這麽些年,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伏低做小,挖空心思的陰謀算計,雙手沾滿了鮮血,心裏淬了毒,總算要苦盡甘來,如今眼看著幸福就在眼前,她怎麽會讓這一切到頭來又成一場空!

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她已經舍棄了太多,再舍棄一個花謙又何妨?

是啊,不過一個花謙而已。

這個一直以來就像個透明人一般的兄弟,若不是她這次誤殺了雲裳,他站出來替她頂罪,她甚至都不記得她還有這麽個弟弟了。

她會為他報仇,會給他豐厚的陪葬,會讓和尚尼姑日夜為他誦經……

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她嫁了鳳君默後。

呵呵……

回想當時的自己真是錯的離譜,惡毒的天理難容啊,若不是這般,她最後又怎會落的那般慘烈的下場……

罪有應得,罪有應得啊!

“哎,你……”三小姐見花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不住擔心的拉住她的手臂輕搖了下。

“花謙他想要回到小時候,回到一家人齊齊整整的時候。”花吟的聲音飄忽,眼神空洞,仿似靈魂被抽離了般。

三小姐有些被嚇到,著急的擡手拍了拍她的臉。

花吟將將回神,只聽得“啪”一聲,瓷器掉地上砸碎的聲響。

花吟和孫三小姐都是一驚,倆人循聲看去,不遠處一道人影,因為天黑,看不清是誰,看身形是想走開,卻不知為何走了兩步反而猶豫著站住了。

孫三小姐朝花吟略一點頭便和丫鬟自另一個方向匆匆離開了。

看著那人影,花吟的一顆心瞬間激蕩不安了起來,她不知方才的對話這人聽去了多少。

如今自己女兒家的身份是接二連三的被人戳穿,若是照這般下去,只怕離眾人皆知也不遠了。

眾人皆知……

自古以來男尊女賤,男權的天下,對女子的束縛幾乎到了苛刻的程度。同樣的事,男人做了會贏來一片讚譽,而女人做了,只怕被罵的體無完膚還不止。譬如她拋頭露面治病救人,她為男人,便是“救死扶傷的花小神醫”,她為女人,且不說旁人的異樣眼光,就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閑言碎語她是不怕的,歷經一世,她又有什麽看不破放不下的?捫心自問,只要無愧於良心她便無所謂。

身在紅塵,心在佛門,了不得早早落發遁入空門,耳根便清靜了。青燈古佛相伴了緣師父左右,也不枉她的再造之恩。

只是,她是落的輕松了,那她的父母兄長呢?流言可畏,眾口鑠金,上一世的她罪孽深重,這一世她立誓洗心革面,若是又因自己的緣故讓家門蒙羞,父母兄弟臉上無光,那她又怎能原諒自己?

而,最為重要的是,南宮瑾定不能容她繼續待在他身邊,即使他顧念昔日情分不會殺了她,也會疏遠她,因為她騙了他!南宮瑾這人生性敏感多疑,防備心極高,最不能忍欺騙和背叛。況,他自發覺身患隱疾以來,對女子多有忌諱,一個人一旦對另一個人在心裏起了疙瘩,再想融洽如之前,恐怕就難了,與南宮瑾來說豈止是難,根本就是不可能,他的心墻是那般的堅不可摧。

菩薩,求您救救弟子,弟子還有許多沒做的事,未償的債,不能就此止步啊!

花吟這邊廂的心思沈浮不定,那一邊的人影倒先站不住了,擡腳慢慢的朝她這邊走來,離的近了,花吟才看清是姜清源。

隔了三步遠,姜清源站住,微皺著眉頭閉口不言。

花吟的一顆心瞬間沈到了谷底,暗道:“他或許是真的知道了吧?不能讓他說出去,絕對!絕對!”她這般想著朝他輕輕一喚,“姜兄……”

“方才那人,若是我沒看錯……是孫三小姐吧?”他壓低了聲音,又朝她走近兩步。

花吟一頓,旋即一點頭,正思量著如何替開口求情,姜清源卻擡起手朝她肩頭一捏,力道有些重,疼的花吟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涼氣,“孫三小姐是鎮國公府老國公最疼愛的孫女,有大周第一才女之稱,身份尊貴,將來所嫁之人也定然是人中龍鳳。況,世人皆知鎮國公府兒孫一代不如一代,逐年勢微,雖則老國公對三小姐疼惜有加,也難保不生出賣女求榮的想法,畢竟身為一家之長,他不會不考慮整個家族將來的運勢。”這“賣女求榮”四字他說的很輕卻清晰無比,繼而他滿目憂慮的直直看著她,“姜家祖訓,謹言慎行,方才那番話若是被我祖父聽到了,恐怕我難逃一頓皮肉之苦。忠言逆耳,我敬服三郎你妙手回春的醫術,以你的聰慧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我實不忍你折在這上頭,才與你說出這番肺腑之言。你到底年紀尚小,不懂情愛,若是亂了心神,恐是不妙。我祖父常言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前途事業為重,萬不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花吟聽完姜清源的話,心頭一震,暗叫了聲苦,可聽他只字未提其他,心知他並未將自己和三小姐之前的話聽去,並不知曉她女扮男裝,心裏一松,大為慶幸,反而面有喜色。畢竟,誤會的事可以解釋,但真相一朝被發現就不能保證每個人都能守口如瓶了。

姜清源見花吟這番反應,不覺眉頭擰的更緊了,口氣不善,“我不惜違背祖訓與你說出這番有辱尊長之話也是真心為你好,你這是什麽反應?到底將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不是,不是,”花吟眼珠子一轉,退開一步,雙手一拱,朝姜清源一揖到地,換了副鄭重其事的表情,說道:“因家姐與三小姐是閨中密友,這幾日她二人不知因和緣故鬧了些小情緒,互不理睬,三小姐不過想找我從中調和。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你也知道的,女孩子嘛,膩膩歪歪的,有時候也不知是何緣故就鬧的哭鼻子抹眼淚了。”

姜清源有姊妹,頗有感觸般緊跟了句,“女孩子的確煩人,有時候你根本不知道哪裏得罪她了就對你不理不睬了,怎麽哄都不行,還去爹娘爺爺那告狀,你挨了訓受了皮肉之苦,又哭哭啼啼的來你這兒說對不起,你說煩人不煩人。”

花吟一笑,攤攤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姜清源將信將疑,“既是如此,你方才為何又與三小姐拉拉扯扯了起來?”

“論起來,孫三小姐還大我半歲,她與家姐交好,我也敬她如姐,姐弟之間偶有肢體接觸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吧?難不成姜兄在我這般大時,也是謹遵君子之禮,與自家姐妹都保持著三丈開外的距離?”

自然不是,上回他妹關於娶親的事笑話他,他一怒之下還朝妹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想到這他不禁面上一紅。

花吟見好就收,忙做真摯誠懇狀,“姜兄不惜違背祖訓與我道出這番肺腑之言,愚弟感激不盡,說來到底是我年紀尚幼不懂事,不知避嫌,萬般感激姜兄教誨之恩,請受愚弟一拜。”

“哎,”姜清源忙雙手去攙他,暗責自己太小題大作。又想到祖父也曾耳提面命教育過他,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心內懊惱不已,又嘆自己思想齷齪,差點辱沒了孫三小姐的名聲。

“呀!你們倆個大男人黑燈瞎火的在這拉拉扯扯的做什麽呢?”小郡主也不知從哪蹦了出來,笑的不懷好意,“你倆不是有那什麽特殊癖好吧?哈哈哈……”

若是平時姜清源一定板了臉,此時卻與花吟相視一眼,繼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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