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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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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酷吏一聲嘶吼,沒嚇到花吟,反倒是將其他牢房裏關的人嚇的嚎哭起來。

酷吏又吼了一聲,“別哭了,再哭就割了你們的舌頭!”那些人才抽噎著漸漸止住了。

花吟怔怔的看著他們,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茫茫然又道:“敢問幾位大哥,這裏可是地府?”

酷吏一楞,繼而對視一眼,叉腰獰笑,“這裏可不就是閻羅王的十八層地獄!”

花吟“哦”了聲,又發了會怔,口內可憐兮兮的自言自語道:“雖然重活一世,卻又白活了一場,什麽事都沒做成就這般丟了性命,唉……”

嘆過一聲後,觸到腕部的佛珠,心中更是悲苦,“本以為這一世多行善緣,能去那西方極樂,看來上一世作惡太多,這一世還是行善不夠,唉……”嘆過後又看了眼四周,“還是要多做善事啊,好歹這一世不是孤魂野鬼了,總算是地府肯收留了,待受了刑,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也能遁入輪回了,只是不知下輩子到底是遁入畜生道,還是能繼續做人?”碎碎念著不知不覺竟撚著那佛珠念起了《往生凈土神咒》,自己給自己超度起來。

那幾個獄卒本已走開了,突然聽到嗡嗡之聲,細聽之下才聽出是有人念經。

其中一人性子暴,煩躁的朝牢門就是一腳,“你小子有完沒完?沒事就歇著,怎麽跟個蒼蠅似的,嗡嗡嗡吵的老子頭疼。”

這氣勢來的兇狠,花吟一驚,身子一歪,竟不想胳膊杵到腰部,狠狠疼了下。這一疼腦子也清醒了大半,慌慌的將自己上上下下又摸又捏了遍,暗道:“難道我還活著?”

這番一想明白,心下大喜,面上也跟著喜笑顏開,呵呵笑了起來,且笑聲越來越大。

那踢門的獄卒看的是目瞪口呆,旁邊一個湊上來道:“這小子不會是招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了吧?”

那獄卒四周看了看,吐了口唾沫,“邪性!”腳步卻有些慌亂的走開了。

左腰還是陣陣的疼,花吟探手摸了摸,感覺骨頭完好,似乎臟器也沒傷著,便放下了心。暗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南宮瑾那一腳,現在回想起來,那也是蓄了萬鈞之力,自己竟然僅僅只是皮肉受了苦,骨頭和臟器都是好的,奇跡啊!奇跡!

難道是因為自己前兩天救了常大和喜兒母子結了善緣,得了善報?花吟越想越有理,突然覺得菩薩睜眼了,好心有好報了。左腰仍舊疼的厲害,迫的花吟無心去想些有的沒的,暗道了句“船到橋頭自然直”,擡眼看到腳邊有塊平整的石頭,便抱到跟前,摘了頭上的帽子鋪在上頭,而後伸展四肢往地上一躺,好歹舒服了些。又見頭頂都是蜘蛛網,口鼻內皆是腥臭之味,四周環境惡劣到簡直不能忍,索性眼不見為凈,展了袖子蓋在臉上,睡覺!

睡了一會,身上疼,肚子餓,時不時還有老鼠在她身邊竄來竄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暗道:這地牢之中又看不出個時辰,就算是勉強逼著自己睡著了,醒來又怎麽辦?難道還得繼續睡?這裏沒有吃食又沒有草藥,想自己騙自己養精蓄銳都不成。睡下去分明就是消磨意志,慢慢等死。而之前結的善因估計都在南宮瑾那一腳沒踹死自己的時候給用完了。看現在這情形,細想想,指望著旁人來救,還是太玄。萬一要是烏丸猛不講情義了,自己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斷了,那自己豈不是真要死在這裏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還沒活夠啊?!

這番思來想去,花吟是怎麽著也坐不住睡不著了,恰有一名看守走過,忙喊住他,問有沒有吃的?(先補充體力再說)

看守說有。

花吟忙笑嘻嘻的討要。

看守說;“有人肉。”

花吟面上一垮,“人肉酸,不好吃。”

“聽你這意思,是吃過?”

“我沒吃過,倒是曾經在紫竹林子聽說過。”

紫竹林子是亂葬崗,這看守是京城人氏,怎能不知,聞言沖著花吟就唾了一口,“我們主子平生最恨人裝神弄鬼,你再胡言亂語看我不割了你的舌頭!”

花吟嚇的一捂嘴,又忍不住追問,“看守大哥,到底有沒有吃的啊?”

“有!”看守呵斥一聲,“……也沒你的份!”

花吟剛要理論一番,轉念一想,也是啊,這牢飯是給犯人吃的,自己又不是犯人,自然是沒資格討這牢飯來吃的。又想到這世上的人,或以物易物,或花錢買吃喝,或憑本事討生活,哪有吃白食的啊?

這般想通後,心下反而一陣雀躍,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不同的嘛(純粹自我麻痹),又急喊,“這位大哥,最近可有哪裏不舒服?頭疼腦熱啊,手腳不靈便,腰酸背痛之類的……”

那看守聽後,當即怒目圓睜,拔刀就朝她殺來,花吟嚇的連連後退,若不是有牢門擋著,花吟一點都不懷疑這看守當即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再不老實,看老子不劈了你!”看守仍舊發了瘋般的搖晃牢門,震的鐵鏈木板哐當哐當大響。

花吟緊靠在牢壁上,咽了口吐沫,一動也不敢動。

又過了好一會,有兩個挎著刀的獄卒走過,因這二人一人生的瘦小,一人生的彪悍,咱們就暫且稱呼他二人為瘦子和大漢吧。

瘦子說最近兩天睡不好覺,頭痛眼睛痛。大漢說右邊的肩胛酸痛,疼的連胳膊都擡不起來,使不上力。

花吟正愁眉苦臉,聞言耳根子一動,忙坐起身,也沒敢靠近,遠遠的隔著牢門就吆喝上了,“兩位大哥,小弟倒是學了幾年醫,略懂醫術,要不讓小弟給二位看看?”

瘦子恍若未聞,大漢倒是來了興趣,“你?”轉頭喊了看守要開牢房的門。

瘦子拉了大漢一把,“一個犯人,當心他耍什麽花招。”

大漢虎背熊腰,往牢門口一站就將牢門堵了個嚴嚴實實,聞言頗為不屑,“他還敢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倒要看看他有幾顆腦袋。”言畢就開了牢房的門,讓花吟出來。

花吟忙拱手縮頭,“不敢,不敢。”

“這小子賊眉鼠目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瘦子完全忘記了自己就是這幅尊容。

花吟聽聞,按緊了腰部,好歹勉強直起了身子。

兩人將她帶到了班房,裏面有幾人正在吃肉喝酒。

一股酒肉香飄來,花吟不自覺的咽了幾口吐沫,想想又不對,忙眼觀鼻鼻觀心,鼻子裏嗅嗅就算了。

那幾人忙招呼著甲乙吃酒吃肉,其中一個獄卒估計是喝大了,擡眼一瞧,見花吟唇紅齒白,又生的苗條單薄,禁不住生了齷齪心思,上前就攬了她的肩往懷裏帶,口內不幹不凈的嚷嚷道:“哪裏來的漂亮小官兒,過來陪爺快活快活……”

話還沒說完,就聽“嘭”的一聲,原是被那大漢一腳踹倒在地,“喝幾口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名誰了?你是有幾顆腦袋不夠砍的?大人的明令禁止的事也敢違逆?”

那獄卒經這一腳,已然清醒了八九分,細一回想,已嚇出一身冷汗,忙跪在地上磕頭不疊,感謝大漢救命之恩。

花吟雙手抱著胳膊護著胸,亂想著,南宮瑾自己是個不舉的身子,連帶著下屬也不給胡搞,這還真是……自己吃不著的也不叫旁人吃。憶及上一世,還真是!南宮瑾雖然是暴君,卻不是色魔(有心無力啊!),屠城那會兒,屬下官兵和他一路貨色,見到人就砍砍砍,倒未聽聞過奸淫婦女之事,就算有,估計也沒好下場。也是,對那會兒的南宮瑾來說,男人和女人沒什麽不同,反正都是一個作用——砍!砍!砍!

且說那大漢左手抓著雞腿啃了幾口,嘴裏嘀咕著,“我這條胳膊怕是要廢了,擡都擡不動。”這般說著又瞄到站在邊上的花吟,一聲厲呵道:“你小子還楞著幹啥呢?不是說會看病嗎?”

花吟又是一嚇,道:“我正看著呢,我看你這毛病大概是勞損所致,不是什麽大病,但日積月累定然是不好的,需要經常活動,才能緩解。”

“娘的!老子可不就是經常活動,現在連動一下都不成了。”言畢就做了個抓握東西搖晃的動作。緊接著又哎喲一聲,疼的眉頭都打結了。

“活動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不是說你搖骰子就是活動。”

“這你都看的出來?”那大漢瞬間看花吟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花吟癟了癟嘴,暗道:很明顯好不好,你懷裏還揣著呢。

花吟上前隨便捏了幾下,痛的大漢哀嚎連連,眼看著就要發怒,花吟忙松了手,緊接著說道:“看你這癥狀,如果我沒猜錯,你慣搖篩子至少有二十年了。”

大漢眼看著就要揮出去的拳頭生生頓住了,一臉的驚嘆,“哎呦呦,你這到底是看病的還是算命的啊!神了啊!”

“牛哥,你右邊胳膊擡起來拉!”邊上一人突然一喊。

大漢一看,放才自己只是本能的反應,出的竟然是右拳,自己還未察覺到疼,當即就服了,人也恭敬了起來,“小神醫,您快給我看看,我這胳膊都疼了好些日子了,再疼下去,別說這差事得丟,就是婆娘也要跑了。”

因為胳膊不得力,在房事上總有些不方便,三五日還好,可都疼了一二月了,也找了郎中看了,藥也吃了,總不見好,婆娘就有些不耐煩了,這幾日正給他臉色看呢。

他這一說,旁的知情的獄卒也都嘻嘻哈哈著猥瑣的笑了起來。

“你將上衣脫了,我先給你按按看看效果,”言畢從桌上拿起燒酒往手心倒了些,而後雙手揉搓了把。

這頭大漢已經言聽計從的脫了上衣,花吟左右看了看,指了指班房內的一張床,“你躺那,你這般坐著我不好按。”

大漢依言躺在床上,旁的獄卒閑來無事都湊在邊上看熱鬧。

花吟按著他的幾處穴位,盡量運足力道,大漢初時酸痛難忍,漸漸的竟跟得了趣處般,情不自禁舒服的哼哼了起來。

旁的獄卒猥瑣的笑,“牛哥,可是舒服的很啊?”

“舒服……”大漢拉了個長調。

“比怡紅院的小翠手藝如何?”

大漢勾起腳朝那人屁股上勉強踹了腳,“滿嘴噴糞!窯子裏的妓女是能和小神醫比在一處的?”

揉了大概兩盞茶的功夫,花吟實在體力不支,微喘著氣歇了下來,“今兒個就到這吧,我實在是沒力氣了,你拿了紙筆來我再給你開幾服藥你回去煎了一日三遍的喝,每日都來尋我給你按一遭,保不出十日就能大好,只是這些日子切記不要長時間的搖骰子了。”

那大漢坐起身,右胳膊起先微微動了下,見不痛,又大幅度的搖擺了下,而後,面上是又驚又喜,嘖嘖道:“這哪還需要十日啊,現在就已經大好了!神醫啊!”

一眾獄卒一見這般,旋即對花吟佩服的五體投地,忙張羅著遞酒遞肉獻殷勤。花吟只拿了個饅頭在手裏,說:“我是信奉菩薩的,不喝酒吃肉。”

眾人更是恭敬,又去燒了熱水,端了茶。

獄卒們圍了她坐下,一個擡起腳說,半月前也不知踩了什麽玩意兒,腳底板就起了幾個紅包,瘙癢難耐,皮都抓破了好幾層,卻跟隔靴搔癢般,抓不到癢處,天天難受的死去活來。

一個又捂著肚子說,打小就喜歡鬧肚子,吃點葷腥就拉,打小就看了無數大夫,滿肚子都是湯藥就是不見好。

另一個又說家裏老娘身上有病,如何如何。

花吟一一都給看了,看不到的又詳細詢問了病癥,而後一一給開了方子,又叮囑說,那些口述家裏人癥狀的,要是方子不管用,還得帶了人讓她來瞧瞧,否則光聽人轉述,不好判斷病情。眾人見花吟給人看病時說的有鼻子有眼,細問之下,又能解釋的合情合理,不似外頭的郎中只管開藥,問的多了,要麽不耐煩,要麽就是胡亂說了一通他們不明白的話。由此,心下更是佩服,都一一應下了,更是熱情萬分的招呼起花吟。

而一直沒吱聲的瘦子卻扭捏了起來,支支吾吾說著話,卻說不大明白。

花吟見他似有難言之隱,忙追問什麽個情況。

還是大漢幹脆,指著他道:“這小子沒娶媳婦,得了銀錢就往窯子跑,這不,去的勤了,染了毛病,那根東西不中用了。”

眾人哄堂大笑,有問那東西是不是已經爛掉了?又有說:你們張家就你一根獨苗,你那東西要沒用了,趕緊給你爹娶一方小妾,讓他在使把勁給你整個弟弟出來啊!

瘦子臉上燒紅,會罵了句娘,又朝著花吟低聲道:“那東西還好好的,就是破了皮,又癢又疼。”

眾人又笑,“難怪我這幾日老看這小子王褲襠裏摸,哈哈……”

花吟凝神認真想了會,道:“你脫了褲子讓我看看。”

瘦子面上燒的更厲害,眾人哄然大笑。

那大漢與瘦子是結義兄弟,見如此,忙起身將其他獄卒全趕了出去,合了門道:“小神醫,你先給我兄弟看了,有事叫我。”言畢身子一擋,就將班房的門給堵嚴實了。

瘦子見其他人都不在了,好歹放開了些,轉身就利索的脫了褲子。

剛一脫褲子就有一股尿騷味兒沖來,花吟捏了捏鼻子道:“你這人衛生習慣也要註意了啊,平時也要勤洗洗。”

瘦子忙忙的應了聲是。

花吟叫瘦子自己拿起他那東西好叫她看清破皮處,那人拿著那東西總是擋住,屋內光線又不大好,花吟無奈,只得說:“你別動,還是我來吧。”言畢拿了根筷子將那東西挑了起來。

花吟正捂著口鼻,凝神看的仔細,班房的門突然被毫無預兆的踢了開,烏丸猛先是大步沖了進來。

然後,楞住了。

蘭珠緊隨其後,剛開口帶著哭腔喊了聲,“三郎。”

然後,楞住了。

南宮瑾稍慢幾步,手中握著精鐵軟扇,一臉的倨傲冷漠。

然後,他千年不變的陰郁臉,下垂眼……

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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