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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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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聞言, 心中最後一絲猶豫眷戀消弭於無形,她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那六哥便殺了我吧。”

魏瀲狠狠捧著魏熙的臉, 低頭在她耳邊道:“殺不殺,什麽時候殺, 由不得你做主。”

魏瀲說罷, 放開魏熙, 對內侍道:“拖下去。”

魏熙見狀, 擡步就要上前阻攔:“不許動他。”

魏瀲扣住魏熙的肩膀,道:“他是誰仍舊成迷,難道不該審嗎?”

“你明明知道他是誰!”

魏瀲眉梢一挑:“是誰?”

魏熙啟唇就想將那個名字吐出來,到了唇邊, 卻又忍住,不能說, 說了就親自將把柄給了魏瀲,到時候,她和溫紹延都沒有好下場。

魏熙心中如此想著, 可看著傷還未痊愈的溫紹延,又不禁暗恨自己的冷靜。

溫紹延見魏熙看來, 對魏熙搖頭一笑,安撫道:“皇命不可違,公主放心, 我不會有事的。”

他說罷,沒用內侍押住,便轉身出去了。

一身青衣, 步履從容,潤朗如修竹般的清雅高潔。

兩相對比,倉促間跟上的內侍簡直就像是他的隨從。

可魏熙看著他的背影卻高興不起來。

她從未像現在一般痛恨皇命,痛恨身後這個人。

因為溫紹延,也因為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自己。

魏瀲將魏熙的肩膀掰回來:“還看呢,阿熙眼下是不是恨透我了?”

魏熙漠然看著他,不語。

魏瀲擡手緊緊擁住她單薄的肩膀,壓抑著道:“我也恨透我自己了。”

他說著,眼中露出狂色:“我恨我自己優柔寡斷,恨我不能下定決心殺了你,恨我和你賭氣似的將朝堂鬧成這幅樣子!”

魏熙眼中的嘲諷不加掩飾:“恨你自己就要殺了我?什麽道理。”

魏瀲放在魏熙肩上的手一顫,他忽的手臂下移,緊緊擁著魏熙:“阿熙,不鬧了,我們不鬧了,你好好在宮裏陪著我好不好?”

魏熙的臉隱在他的胸膛裏,顯得有些晦暗,她道:“不行。”

魏熙擡頭:“比起死,我更不想當禁臠。”

魏熙說著,推開魏瀲:“六哥還是先想想要如何處置我吧。”

說罷,魏熙從魏瀲懷裏退出來,轉身往外去。

魏瀲趔趄後退,看著魏熙的背影,合上眸子,失了依仗似的跌在了地下。

“陛下!”

————

魏熙徑自去了鳳陽閣,方走到半路,身後便跟了一群千牛衛,魏熙對魏瀲在宮中派遣侍衛的舉動沒有什麽異議,任由他們跟著。

倉促之下,鳳陽閣還是一派潔凈,就連閣中的香都還在燃著,就好似魏熙一直住在裏面一般。

魏熙擡步走到香爐前,捧起香爐便將它丟到門外。

她早就不用這香了,一直對它執著的只有魏瀲。

魏熙看著有條不紊的收拾院中狼藉的宮人,忽的諷刺一笑,若是她真如這香一般任人擺弄,怕過不了多久,被宮人有條不紊收拾的就是她了。

魏熙矮身坐下,對宮人問道:“六嫂如今可好?”

宮人搖頭:“奴婢不知。”

魏熙淡淡一笑:“那應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宮人聞言,垂頭不語。

魏熙移開視線向外看去,之前的香灰已經被收拾幹凈了,只風一吹,還能帶起淺淺的薄煙。

魏熙茫然看著那陣煙,心中滿是思量。

到了晚上,魏熙安置,房中留了三人守夜。

她睜著眼,看月色透過窗紗照在床幔上,眼睛很是酸澀,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過了不知多久,只聽屋中傳來輕響,魏熙聞聲起身,只見一個宮婢站在床前,其餘二人靠在榻上,應當是睡著了。

宮婢見魏熙起身,矮身行禮,輕聲道:“陛下看的緊,倪常侍沒法隨意進來,便派了奴婢過來聽公主差遣。”

魏熙點頭,直接吩咐道:“傳話給崔哲,讓他想法子將鄒行從大理寺弄出去。”

宮婢有些擔憂:“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

魏熙淡聲道:“我如今不怕他知道,單看他能不能逮到。”

宮婢見狀,輕聲應是,又聽魏熙道:“調幾個可靠的人過來,我的一應吃穿用度不許經其他宮人的手。”

魏熙說罷,聲音低了下來:“各憑本事的時候,也不必在意什麽其他了。”

————

“你為何不走?”

裴斯換了一身獄卒的衣服,看著枯坐在牢中的溫紹延,眼中滿是幽色。

溫紹延見了來人是他,面上並無異色,起身往外走了幾步:“陛下將我關在刑部,就是想給你們劫獄的機會,我走了,公主便麻煩了。”

裴斯嗤笑:“我都能進來,你還操這些心做什麽,你以為我這些年是吃白飯的?”

他說罷,看著神色從容的溫紹延,眉梢微微一挑:“還是說你不想出去?”

溫紹延微頓,繼而搖頭一笑:“果真什麽事都瞞不了你。”

溫紹延說著,有些感嘆:“到底是十幾年愛護著她長大的,公主重情,若是一時不忍,留下禍根就不好了。”

裴斯擡手撐在欄桿上,懶懶散散的不乏諷意:“難道你覺得你就能讓公主忍心了?”

“我明白自己的斤兩。”溫紹延如此說著,面上仍是溫煦的,他繼續道:“但境況危急下,也能讓公主果決些。”

裴斯上下打量了一眼牢房:“危急的只有你自己。”

溫紹延道:“公主和你們也是危急的。”

他說著,微微垂了眼睫:“眼下不是讓公主安心的時候,風雨未來不代表風平浪靜,公主眼下消息閉塞,你該讓她知道外面的危機四伏,朝不保夕,到了公主力挽狂瀾的時候了。”

溫紹延說罷,擡眼看著裴斯:“我知道你有能耐,可此事,不能拖,更不能讓別人來做,公主的性情你知道,她不會樂意坐享其成的。”

“我自然知道,況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個聽命行事的。”裴斯說罷,看向溫紹延:“倒是你,魏瀲如今快瘋了,你留在這,當心真沒了命。”

溫紹延唇角微勾:“在陛下沒下定決心前,我是不會有事的。”

裴斯靜靜看著他,啟唇道:“若不是明白你的品性,我真不放心讓你待在公主身邊。”

溫紹延一笑置之,道:“快走吧,陛下怕是等著你呢,再留下去就不好了。”

裴斯聞言,不再多言,轉身往外去。

許是真讓溫紹延說準了,裴斯還未走到門口,便覺出不妥,他眉頭一蹙,抽出腰間削鐵如泥的匕首,快步往回走,幹凈利落的斬斷了捆著牢門的鎖鏈。

拉了一個囚犯便往外走:“我是王爺派來救你的,眼下外面已經由王爺安排好了,不會來人堵截。”

他此言一出,除了被他抓著的人不明所以,其他的囚犯眼睛都綠了,紛紛向著門外擠去。

裴斯趁此機會又斬斷了其餘幾個牢房的鎖鏈,趁著亂,做捉拿之相,一路混出去了。

————

魏熙已經在宮裏被關了十餘天,她幾乎是明目張膽的和魏瀲對著幹了,不顧宮規,將自己在宮裏的人手調到了自己身邊,仿照當時在公主府一般,把鳳陽閣圍了個滴水不漏。

她動靜不小,魏瀲卻一直由著她,只是看管的越發嚴謹起來,連她的宮人都不得挪窩。

縱是如此,魏熙也依舊有法子知道外面的消息。

魏熙看罷外面遞來的消息,眉頭緊緊鎖起來了,她微微一嘆,將紙撕碎,填進了香爐裏。

眼下情形是越發危急了,魏瀲鋒芒直指謝家和她門下的學子,貶官罷免的不在少數,剩下的不是無關緊要,就是向魏瀲投誠了。

魏熙熄滅了燭火,心中無法慶幸自己的主力不在這些門生上。

魏瀲此舉明擺著是要離間她和那些重臣因利而聚的脆弱聯盟。

試想,她連自己的人都護不住,又怎麽能鬥得過魏瀲,給他們想要的?

魏熙擡手掐了掐額頭:“一群混蛋。”

她說罷,又重新燃起燭火,提筆寫了幾封信。

寫完後,她將信遞給身邊宮婢:“將這些給裴斯送去,讓他游說。”

宮婢領命,接過信便掀開裙子,將信塞在了褲腰中。

魏熙收回視線,又一次熄滅了燭火。

滿室沈浸在一片黑暗裏,唯有她的眸子閃著幽光。

————

魏瀲站在殿外,看向鳳陽閣的方向,天寒了,站久了有些冷,他拉緊了身上披著的氅衣,對泉石問道:“馮氏的肚子如何了?”

泉石道:“一切都好,也不曾有過什麽意外。”

魏瀲瞥了他一眼:“護好她。”

他說著將視線從鳳陽閣的方向處收回:“看看宗族裏有沒有快要臨產的,小心準備著。”

泉石一滯:“陛下……”

魏瀲聲音淡淡的:“萬事不能只抓著一個不放,得多做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看上一章的評論覺得我是親媽無疑了,竟然沒有get到六哥哪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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