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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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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事, 魏熙和魏瀲都少了游玩的興致,反而去了離此處最近的益陽, 益陽乃關乎洛陽存亡的要塞,當時益陽一戰魏瀲雖不在, 卻對戰況知之甚詳, 說是屍山血海, 用死人堆出來的險勝也不為過。

只可惜此次險勝, 不僅大大消耗了兵力民力,益陽更是連十天多沒撐過。

魏瀲領兵回來時曾到過益陽,卻只見得一座哀聲遍野的亂城,他當即任了挺身而出, 為益陽奔波操勞的梁寬為令。

等魏熙和魏瀲到了益陽時,已經到了午時, 還未進城,便聽後面傳來喧嘩之聲,魏熙掀開簾子往外看去, 只見二十餘帶刀衙役,驅趕著三四十百姓往城中走, 魏熙眼尖,看到了其中還有幾個剃了頭發的。

“和尚?”魏熙疑問。

魏瀲眉頭一蹙,掀開簾子往外看去, 卻聽路邊百姓道:“又是抓回來的逃戶,這個月的第三批了吧。”

“可不是,聽說這些才走了幾裏路便被捉回來了。”

“也不知誰那麽喪良心, 就十幾錢的賞錢也值當他們去衙門通風報信。”

魏瀲眉目一動,對外道:“停車。”

駕車的侍衛聞言,當即將車停下,魏瀲擡手替魏熙戴上帷帽,便彎腰下了車,魏熙見狀,一邊有些憐惜魏瀲這個新帝,一邊矮身出了車廂。

魏熙出了車廂便見魏瀲對她擡手,面色清淡,倒是不見怒色,魏熙將手搭在魏瀲掌心,由著魏瀲將她扶下。

待腳踏實地後,那隊由衙役押著的逃戶便到了魏熙等人身邊。

魏瀲令侍衛攔了一個衙役,衙役見魏瀲一行人貴氣非凡,也不敢說什麽,只問道:“郎君有何事?”

魏瀲問道:“那裏面怎麽還有和尚?”

衙役嗤道:“什麽和尚,不過是逃戶想進白馬寺,自作主張剃了頭,膽子倒是大,也不管人家寺裏收不收。”

魏熙眉頭一蹙:“白馬寺怎麽還收逃戶,這是渡人還是包庇。”

衙役道:“白馬寺那麽多田地僅靠那些和尚哪裏種得了,早就開始選有力氣的白丁渡為僧人了。”

衙役說著,回身指了指那幾個禿頭:“再也沒有比出家更輕松的了,衣穿不愁,還高人一等,他們想得還真是美。”

魏瀲眸色微沈,覆又道:“逃戶自立國來便屢禁不止,像此地這般大張旗鼓的抓逃戶,還給舉報者賞錢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因何如此?”

衙役撇撇嘴:“不抓回來益陽遲早沒人,明府本也是想著殺雞儆猴的,可這些人就跟要出去投胎一樣,都快管不了了。”

“連田產也不要了嗎?”魏熙好奇道。

衙役微微一嘆:“有田也吃不飽,還要田做什麽。”

魏瀲聞言,面色有些不善:“你們要把逃戶帶到哪裏去?”

衙役道:“帶到縣衙門口抽十鞭子。”

魏瀲聞言,不再說話。

魏熙見狀道:“這一閑談竟耽擱了你許多時間,你快去忙吧。”

衙役不動,見魏熙二人平白問了這許多話,竟一點酬勞也沒有,面上有些不好看,但礙著那些個人高馬大的侍衛,也沒敢說什麽,轉身便走了。

魏熙側頭對魏瀲道:“奔波了半天我都有些餓了,不如我們先去用些東西吧。”

“不去衙門?”

魏熙搖頭,面上些憐憫之色:“去了又有什麽用,不管是什麽苦衷,他們終究是錯了,去了平白看的難受。”

魏瀲擡頭看了看益陽的城門,好似能從上面看到將士和自願守城的百姓們落下的鮮血,在胡人刀劍下都未曾屈服的百姓們,如今卻要將這座城給拋棄了嗎?

魏熙亦隨這魏瀲擡頭,輕聲道:“進去吧,均田沈屙已久,並非一日之寒。”

魏瀲點頭,看向白幔下魏熙影影綽綽的側臉,溫聲道:“想吃什麽?”

魏熙輕笑:“自然是城中最好的。”

魏瀲眉梢一挑:“我以為你要去體察民情。”

魏熙搖頭,連帶著紗幔輕晃:“體察了窮人的,還有富人的呢。”

“那就去吧。”魏瀲說罷,擡步往城裏去,侍衛見狀,忙去打探,不過片刻便上前引路。

等魏熙二人進了城後,卻發現城裏並沒有想象中敗落,也難怪,益陽毗鄰洛陽,怎麽可能入目便是荒蕪。

魏熙二人走了大約一刻的時間便看到了一棟頗為精致的二層樓,這便是益陽最好的酒樓了。

離酒樓還有二三十步,魏熙便聽身後有迅捷緊密的馬蹄聲,摻雜這路人的驚呼,以及少年的嬉笑聲傳來,她眉梢一蹙,方想拉著魏瀲往邊上挪,卻聽身後響起了侍衛拔劍的聲音,魏熙一驚,正欲回身,卻覺腰間一緊,被魏瀲攬到懷中。

魏熙擡頭,頭上的帷帽卻被人碰了一下。

魏熙扶住帷帽,見前邊幾個少年頗為遺憾的勒馬,一個紅衣少年道:“小娘子出來玩捂著個帷帽做什麽,也不嫌悶。”

魏熙從魏瀲懷裏掙脫:“與你何幹。”

魏瀲懷中一空,手臂有些僵硬的收回,他看向少年,面色一沈,道:“將他們交給梁寬處置。”

少年噗呲一笑,有些倨傲:“處置?明府君怕是沒這個能耐。”

魏熙饒有興致的問道:“那誰有?”

少年一笑:“在這還沒有人能管我。”

“令尊也不能?”

少年撫了撫馬鞭,突然笑道:“不過是玩笑罷了。”

他說著,指了指身後的酒樓:“咱們也算有緣,這家的飯菜尚且入得了口,不如我請二位用些東西,總比曬著好。”

魏瀲還未做應答,魏熙便當先應道:“好呀。”

少年們見魏熙答應皆笑開,魏熙見狀拉著魏瀲往酒樓裏去,魏瀲看了魏熙一眼,道:“境況如何我們都知道了,你又何必再去和他們用膳。”

魏熙清脆的嗓音隔著紗幔傳來:“有人宴請為何不去,平白省了銀錢。”

等到了酒樓後,魏熙摘下帷帽,惹得少年們看直了眼,一時氣氛竟也熱烈起來。

菜還未上齊,魏熙便已經將他們的家世都問出來了,在座的幾個少年,全都是益陽當地的大戶,其中扯魏熙帷帽的少年還有一個任司農卿的叔父,家世也算是顯赫了。

菜上齊後,魏熙未用了幾口,便將筷子放下,抱怨道:“這裏的東西也不過如此。”

少年們見狀,忙七嘴八舌的給魏熙說自己家中所食,極力邀請魏熙前去做客。

雖魏熙的吃用皆是天底下最好的,但聞言還是不由得感嘆一句朱門酒肉臭,心中亦清楚,憑他們的身份,若是只是用份例所得,怕是沒法過的如此舒坦。

魏熙唇角一勾,問道:“聽你們如此說,益陽可謂是富裕得很了,可為何還有那麽多逃戶呀。”

少年頗為自得的一笑:“富裕不富裕也得看誰,像是他們,一家不過十餘畝薄田,不餓死就好了。”

另一個少年點頭:“我家就收容了不少這樣的佃農雇農。”

魏熙好奇道:“收容了多少?”

少年道:“大概有百餘戶。”

“那你家應當有很多地吧。”魏熙說著,眉頭輕蹙,有些疑惑:“有均田制在,按理說不該多出這麽些田地給佃農耕種呀。”

少年笑道:“一看就是嬌養的娘子。”

他說著指了指魏瀲:“你問問你兄長,咱們這樣的人家,誰家能少了田地,僅自家家奴可是耕種不完的。”

魏熙聞言回頭看向魏瀲,卻見魏瀲面色沈靜,似沒將這話聽到耳朵裏,魏熙放下心來,說了幾句,又說回逃戶之事:“弄出這麽多逃戶來,可見你們這裏的縣令是個頂沒用的,怎麽也不見陛下將他罷了?”

提起梁寬,少年們的神色都不太好:“人家可是陛下親自任命的,憂國憂民的很,怎麽罷?”

魏熙見狀,便知梁寬未與當地豪族同流合汙,心中一時有些安慰,卻道:“憂國憂民還要鞭打逃戶,若是他有用,也就不會有逃戶了。”

紅衣少年提起梁寬,便是一副看不上的樣子:“那人整日裏多管閑事,剛上任時還總是來我家亂吠。”

他說著,笑道:“還說要上書陛下呢,也不想想他有那個能耐嗎。”

另一少年接話道:“他也是無趣,整個大夏都是如此,偏他管得多,死活不讓百姓去我們家當佃農,這倒好,弄得百姓都快餓死了,各家也因著他廢了好些田,全都長草餵兔子了。”

魏熙聞言,心中氣怒,卻強忍著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將沒人耕種的田地分給農戶,這樣豈不是兩全?”

少年很是灑脫的一揮手:“廢了就廢了,又不是缺這點糧,可這地若是分了就沒完沒了了,損的收益就數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年吃的太好,我已經成功的長了好幾個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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