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筱好好像還想說句什麽，但是馮熙薇的聲音先她一步響起。

“我先過去了。”她提著裙擺朝拍照的綠幕走過去，姜歲的目光則是被剛從化妝室出來的陳嘉望吸引住全部註意力。

陳嘉望飾演的男主角是一個平凡賣豬肉的男人，平時沈默寡言，三十多歲還沒娶上媳婦，所以他在電影的前半部分是以一個普通屠夫的打扮出現，此刻他就是這樣一副打扮，頭套貼好，臉被塗黃，胡子拉碴，衣服雖然不破爛但也有好幾塊補丁在膝蓋和手肘處。

陳佑宗跟在他後面，兩個人停下正在交談些什麽。看見姜歲，他頓了一下，朝不遠處盛裝打扮得他招了招手。

姜歲立刻踩著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蹬蹬蹬地走過去。

陳嘉望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和藹而親切，搞得她怪緊張，簡直要溺斃在那雙深邃的眼眸裏。

“這是我父親。”陳佑宗簡單的介紹，“這是姜歲，工作室的藝人。”

“你......”陳嘉望剛擡起手就被對面的女人一把握住。

“陳先生您好，我，我叫姜歲，是您的忠實粉絲。”她激動地把持不住，雙手緊握陳嘉望的大掌喋喋不休，“您的每一部電影我都有看，我特別喜歡您，這次能跟您合作真的是太幸運了！”

陳嘉望看了一眼自己兒子，他正一臉無奈地看著姜歲。

“謝謝你。”他伸出另一只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這個年紀還看過我的電影真難得。”他想了想，餘光瞄了陳佑宗一眼，“能做我孫女了吧？”

他四十二歲有了陳佑宗，實打實的晚婚晚育，如今也已經過去二十八年，在他的一些朋友之中有的孫女都已經成年。不過好在老頭精神矍鑠，來的時候憑借一身英倫範小西裝和超高的顏值秒殺了在場一眾小女生，再加上化妝，出演五十歲的男主角一點問題都沒有。

“瞧您說的！”姜歲急忙搖頭，“我才比您兒子小兩歲。”

陳嘉望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是嗎？我還以為你才十六七歲，小姑娘太顯年輕了哈哈哈哈。”

姜歲心花怒放，“您才是！這麽多年一直沒變樣呢哦呵呵呵呵！”

兩個人相見恨晚聊得熱火朝天，旁邊的陳佑宗：“......”

電影《山海經》的故事講述了男主角柯鉅小的時候因為意外將上古神器水靈珠吞進體內，導致自己身體承受不住靈珠的能量而喪失了聽說讀寫的能力，沒有辦法讀書，只能和殺豬的父親一起在自家的豬肉攤賣豬肉，一賣就是五十年。後來在他們鎮上從天而降一本無字天書，所有百姓都去圍觀，而當柯鉅靠近那本書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卻莫名其妙開始發熱，而與此同時天書也開始出現一些隱隱約約的字跡。

這本天書就是消失已久的《海經》，傳說只有當《山經》和《海經》結合，天下才能風調雨順。

水靈珠力量的出現引來了雨神玄冥，他找到柯鉅並把他強行帶到天書下，卻發現以柯鉅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承受靈珠的能量，強行引出只會讓靈珠再次，同時靈珠的出現也引來了被封印已久的上古兇獸。為保護柯鉅並且重塑《海經》，玄冥用自己的力量把他送回了他二十三前，並賜予了他聽說讀寫的能力。

柯鉅一路歷經千辛萬苦，找到因《山經》出世而覆生的炎帝一脈，在他們的幫助下重塑了《海經》，自己也收獲了新的生活。

陳嘉望飾演的是年老時候的男主角柯鉅，年輕的男主角由人氣很高的青年演員齊景峰飾演，兩人的戲份可以說是一半一半；馮熙薇飾演的是炎帝的女兒瑤姬，在男主角被兇手追殺的時候救了他的命，之後柯鉅變成二十多歲的青年以後也找到了瑤姬，兩個人相偕而行；陳佑宗飾演炎帝的兒子炎陽，因為天生沒有神力所以不受重視，只有一個妹妹也就是姜歲飾演的精衛和他關系親近，炎陽算是一個boss，在最後的大戰中和被自己忽悠的妹妹精衛雙雙犧牲，一個變成了鳥，另一個變成石像沈到海底。

程筱好飾演的女媧是神界第一大忽悠，她在二十多年前忽悠撰寫《海經》的共工後人差點就騙走《海經》，共工後人誓死不從，這才迫不得已把水靈珠扔到人界，被男主角柯鉅吞下。柯鉅穿越回二十多年前後，她又跳出來忽悠柯鉅幫自己重新封印《山經》，好完成自己成為百姓心中唯一一個造物神的形象。最後當然是計劃沒有成功，女媧的真身變成石像，後人生生世世守衛大地。

這個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卻起到線索的作用貫穿整部電影。當初陳佑宗給姜歲推薦的就是這個角色，但是後來兩個人又討論過劇本，一致讚同這個角色雖然重要，但卻對演技沒有什麽要求，於是便轉攻人物更為飽滿性格更加多變的精衛。

這是程曉川第一次執導這個類型的電影，用他自己的話就是，他拍這部電影的目的就是要證明，神話電影不是僅僅靠華麗的特效就能成為好電影，好導演好劇本好演員缺一不可。這正回應了最近電影界討論最多的話題——特效是否能夠代替演技。

所以他準備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在各個方面做足功課。演員方面雲集了陳嘉望陳佑宗兩代影帝，馮熙薇這個影後，人氣演員齊景峰姜歲程筱好，還有許多老戲骨來打醬油，單單是陣容已經足以秒殺之前的一眾神話電影了。

“右肩向後展！肩頭還要再高一點！”這一個棚裏有三塊綠幕同時拍攝，工作人員和演員，演員的助理經紀人混在一起，攝影師即使是大聲喊有時候也挺不太清。

姜歲的手上端著一柄和她身上裙子同色系的大長弓，大概有十斤左右那麽實在，目前正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舉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雖然她的肩膀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好的！保持住這個姿勢！”攝影師一邊喊著一邊飛快地按下快門，姜歲感覺自己半邊手臂已經快要麻木，額頭上已經有汗珠滲了出來。

“可以了，下個姿勢。”

姜歲差點把弓直接扔在地上。李田急忙走上來扶住她。

她抓著李田的手臂緩了會兒神，擡頭看向周圍忙碌的人們，咬了咬牙推開了她，繼續開始下一張海報的拍攝。

這次的海報主打“雙面”主題，除了男主角屠夫與金裝的對比外，其他人也是如此。姜歲除了這身藍綠色的鳥裝之外還有一件黑紅相間，和陳佑宗那套差不多款式的黑色戲服。她卸了鳥妝重新畫上日常妝容，耳朵上的藍綠色小羽毛被換成了黑色的水晶，一串點綴在耳骨。頭上的寶貝也卸了下來，換上了另一堆寶貝。

這套造型才是姜歲在電影裏出現時間最長的，但是除了單人照，她還要和自己的哥哥炎陽拍兄妹合影。

只是現在妹妹在，哥哥卻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歲歲先休息一下吧，等佑宗回來再拍你們的合照。”攝影師大手一揮，他們這塊綠幕閑了下來，旁邊正在侯著的其他配角們飛快地搶占了它，姜歲站在一邊有點多餘，便自己走向後面的休息室。

大家都在前面拍照，休息室裏人不多，姜歲想著先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醫生給她開的膏藥貼上——剛才那套鳥裝造型露肩膀，而自己身上這一件除了露出脖子以外的其他地方從頭到腳遮的葉比較嚴實。

姜歲提著自己的小包找到自己的休息室，還沒進門，就聽到旁邊陳佑宗的休息室裏傳來說話聲——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陳佑宗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姜歲腳下的步子一頓，目光投向那扇虛掩的門。

“這個香水瓶是姚雪舒送給我的，你不會已經忘了它吧？”是馮熙薇，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激動，“這件事只有咱們兩個人知道，你說你們之間沒關系，那她是怎麽知道的？她現在送給我這個是什麽意思，挑釁我嗎？”

“我說了，我不認識她。”陳佑宗的聲音依然冷靜。

“那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在看什麽？她的資料！你要簽她進你的工作室？”她深吸一口氣看著對面的男人，“她這個人你可能不太了解，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勾引導演制片出品，只要能加戲她什麽都做！她不幹凈!”

男人定定地看著她，再一次重覆，“我說了，我不認識她。”他的語氣是公式化的冷硬，“工作室的計劃我不需要向你解釋，簽不簽她是我自己的事情。”他頓了一下，“還有我的生活，也不需要你幹預。”

姜歲已經很久沒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了。冰冷，抗拒，不近人情。

“佑宗我只是......”馮熙薇看著這個她曾經付出過真感情的男人，深吸一口氣，表情有些痛苦，“我知道我們分手對你打擊很大，你這兩年自己一個人也很辛苦，但我這麽說也只是不希望你作賤自己......”

男人眉頭皺在一起，剛想開口，卻被一道女聲打斷。

“他才沒有作賤自己。”

門被從外面推開，穿著陳佑宗同款黑衣的姜歲站在門口，氣勢十足地揚起下巴，“對不起，你們聊天的聲音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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